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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的，”梁文莲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还不到吃蟹的季节，很多客人想吃都吃不着，我便特意给你剥了几只，让你单独吃。”
　　本以为可以得到他的夸奖的，可裴宝山却语气冰冷地道：“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梁文莲心里一沉，她拎着食盒就追了上去：“裴、裴师傅……”
　　“不用对我献殷勤，没用的！”裴宝山甩下一句，再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身材高大，走得又快，梁文莲哪里还追得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那头了。
　　……
　　陈宅。
　　陈天来一回来，就给手下递了一个眼色，那手下意会，赶紧去端了一张躺椅过来给他坐着休息。
　　陈天来咳了几声，不一会儿气息就稳定下来了。
　　他的病并无大碍，前两天就是气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再睡了两天，反而又好起来了。
　　他在镇上有不少眼线，那些眼线专门帮他盯着商会的几个老家伙，今日又听那些眼线回来汇报，说商会的几个老家伙要聚一块吃饭，他就直觉那几个老家伙要对付他。
　　虽然没有听到实质性的内容，可他认为自己的直觉不会错，那几个老家伙显然就是为了针对他的。
　　还有那个裴宝山，想到他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子，陈天来就来气。
　　若是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消不了这口气。
　　又休息了一会儿，他再把手下招过来：“去查一下裴宝山，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好的陈爷，我马上就去！”
　　“……”
　　翌日，武馆门口。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还没到武馆开门的时候。
　　可武馆门口却已围了不少人了，那些人正围着武馆前面的一个妇女指指点点：
　　“不是说，石华武馆的裴宝山师傅是一个正直的人吗？怎么会连老娘都不管了？”


第454章　闹事
　　“也不给赡养费，还要断绝关系？天哪，这是为人子女干得出来的事吗？”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就算是有误会，也不应该断绝关系啊，你是没有养过娃，要是养过娃就知道了，一把屎一把尿的，很不容易的。”
　　“看，武馆开门了！”
　　武馆的大门开了一扇，一根筋的厨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出来看了一眼，可看到眼前的情景后，他又“砰”一声将门关上了。
　　厨子赶紧走到院子通知裴宝山：“裴师傅，外面有一个女人在闹事，说是你娘，要来讨债的！”
　　裴宝山正在用柳枝刷牙，听完厨子的话，他顿了顿。
　　……
　　“天天乐”家私坊。
　　姚鲜花也开了铺子，她的那些新伙计也陆续来开工了。
　　其中一个叫阿强的见到姚鲜花，好几次欲言又止，后来还是忍不住过来跟姚鲜花说了：“姚老板，我刚从武馆那边经过，看到武馆门口有人在闹事，说裴师傅不尽孝道，不但跟养育他的母亲断了关系，还不给钱。”
　　“啊？还有这事？”姚鲜花同样怔了怔。
　　虽然那些新伙计是新招的，但裴宝山经常过来，他们便也知道裴宝山跟姚鲜花的关系了。
　　阿强道：“我亲眼看到的，不止是我，好多人都看到了。现在镇上的人都在议论这事是不是真的。”
　　姚鲜花又问阿强：“那女的是不是中等身材，黑黑的，脸上还有一颗大痣？”
　　“对，是有一颗大痣，虽然我没有留意她的身材，但那颗痣特别明显。”
　　姚鲜花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
　　说愤怒吧，倒不是多愤怒。
　　宝山哥现在徒弟越来越多，赚的钱也越来越多，赔桃婶不可能甘心每月只收五十文钱的，她来闹事是迟早的事。
　　既然要闹，那肯定要闹大的，小打小闹不引人注意，闹大了让宝山哥下不来台，她就赢了。
　　姚鲜花便吩咐阿强他们：“你们先干着活，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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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鲜花走到武馆，果然看到赔桃婶一个人坐在武馆的门口上，她面前还有举着一张大牌子：不孝子裴宝山，不养父母还要断绝关系！
　　不止那大牌子，地上也有一幅征讨书，同样是说裴宝山自战场回来后，就不理自己的爹娘了，那征讨书把赔桃婶写得很可怜，什么“寡母”、“孱弱”都用上了，把裴宝山写得十分冷血，说他“回回提到赡养费，便拳打脚踢”。
　　姚鲜花气得拳头揪了起来，脸色也沉了下去。
　　可她终归是经历了一些事的，不至于现在就冲动地跑过去跟赔桃婶理论，再说，就算理论也赢不了，赔桃婶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谁见了都同情她，而不是同情身强力壮的裴宝山。
　　还有一点，赔桃婶大字不识一个，她竟然又写牌子又写征讨书，显然是背后有人怂恿。
　　在这镇上，裴宝山得罪过的人，除了黑虎帮那些人，就是陈天来了。
　　黑虎帮的人是不敢再回来的了，可陈天来还在，而且那陈天来最喜欢在背后使阴招，赔桃婶来闹事，十有八、九是受他的挑唆。


第455章　替你们感到羞耻
　　姚鲜花离开前门走到后院，再从后面的门闪进了武馆。
　　此时的裴宝山正背对着她，笔直地坐在院子中间，再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外面的某个方向。
　　这背影叫姚鲜花看着很是心疼。
　　她不由地想到了小时候，每回他挨了赔桃婶的揍后，他就习惯这样坐着，倔气地看着某个方向，不服输，也不求饶。
　　如今他也是这个样子。
　　可姚鲜花知道他不是怕了赔桃婶，而是心寒。
　　赔桃婶本该是他最亲的亲人，却百般心思地折磨他，让他如何不心寒？
　　“宝山哥，”姚鲜花走到他身边，再跟他一块坐下。
　　“花儿来了？”裴宝山平静地问，再拉过她的手，把她的手掌放在他那张大手里面慢慢地揉着。
　　似乎只要看到她，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样。
　　“宝山哥，你莫要管那赔桃婶，无论她怎么闹，你就是不应、不理，过些天她闹不动了，就会自己走了，”姚鲜花道。
　　在这个世界上，面对诋毁、嘲笑、攻击，最好的办法就是置之不理。
　　因为看热闹的人太多，真正理解你的人却太少，你若解释，他们就会说你是狡辩，哪怕你把证据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相信自己心里愿意相信的。
　　裴宝山一没杀人，二没犯法，何必要理会这种所谓的道德绑架。
　　只要内心足够强大，敌人就绑架不了你，看热闹的人也会渐渐散去，一切终究会回到原点。
　　……
　　那两天，武馆的门照开，徒弟们照样学武，可武馆门口派了两个徒弟轮流值守，只要赔桃婶敢走近门口一步，就会立刻被轰出来。
　　赔桃婶一开始还只是坐着不吭声，后来就喊了起来：“你们认一个如此丧尽天良的人当师傅，不怕被他带坏了吗？裴宝山，你这么没良心，居然还敢教徒弟，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可武馆里面的人没有一个理她。
　　没人理，她就使劲地跟守在门口的那个徒弟磨：“我是说真的，没有骗你们，裴宝山以前是我养的义子，说好将来等我们老了他来养老送终的，可结果呢？他完全不管我我们……”
　　那两个徒弟也没有理她，就跟没有听到似的。
　　裴宝山开武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人如何，徒弟们自然看在眼里。听说别的镇有些武馆的师傅总是有意无意要徒弟送礼，否则就不肯教真功夫，可裴宝山从来不收礼，对徒弟也不体罚，奖罚分明。
　　既然师傅都不管外面的事，那他们就不用管了。
　　赔桃婶越坐越无聊，便在街上闹了起来。
　　镇上的百姓们一开始见有热闹可看，就一窝蜂地跑来看。
　　他们想，如果裴宝山真的干了这些缺德事，面对众人的指责，他应该关着门躲起来才对吧。
　　可裴宝山非但不躲，平时还该干嘛干嘛，似乎完成不受他养母的影响，一副“行得正，坐得端”的样子。
　　众人见裴宝山如此淡定，根本没有吵架和打架这样的事发生，他们看得没劲，也就不看了。
　　如此一来，赔桃婶就成了唱独角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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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他会感动吗？
　　武馆的人不理赔桃婶，但镇上一些好事的，却是关注起这事来了。
　　还有人专程去石华村打听，问村民们这事是不是真的。
　　待了解了真实情况后，他们都是站在裴宝山这头的。
　　但也有一些人不去村里打探实情，而是找镇上的人问的。
　　比如镇上的赵显。
　　赵显在镇上开铺已久，认识他的人挺多的，好些人知道他纳了石华村村长的女儿为妾，便有人去他铺头里打听。
　　李盈儿这些时间也住在镇上，她怀孕了，为了不刺激丁香，赵显就把她带到镇上住着，免得刺激到丁香，两个女人又打架。
　　有人问李盈儿：“武馆那个裴宝山，你认识吗？听说他弃养老母亲，跟母亲断绝关系，还丧尽天良？”
　　李盈儿早就知道裴宝山和姚鲜花都住在镇上了，有时候还能看见这两人一块去吃猪手饭，但毕竟以前有矛盾，她见了面也不打扫呼，就当不认识。
　　见有人问赔桃婶的事，李盈儿便淡淡一笑，只挑她想说的去说：“是啊，是断绝了关系的，我只知道这些，别的就不知道了。”
　　这样一来，镇上的人渐渐就形成了两种观点，一种是不相信赔桃婶的，一种是相信她的。
　　不过，终归不信她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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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赔桃婶来闹事，商会和梁家的人也知道了。
　　商会的老前辈都知道裴宝山的为人，以前陈叔来劝裴宝山开武馆的时候，也了解过他的家事的，所以听到外面传闲话，陈叔就让大家都相信宝山，不要以讹传讹，免得坏了裴宝山的名声。
　　梁文才和梁文莲自然也知道了。
　　梁文才一听说这事，想到的就是姚鲜花。
　　姚鲜花看中的男人，能差到哪里，再说，他也天天在武馆里接触裴宝山，裴宝山连徒弟都舍不得体罚，又怎么会对一个农妇拳打脚踢？
　　而梁文莲呢，自然也是相信裴宝山的，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喜欢裴宝山了。
　　梁文莲一听说这事，当时的反应是她要告诉裴宝山，不管别人怎么诋毁他，她都会坚定不移地站他身边！
　　那天傍晚，她专门做了一些小食糕点拿到武馆，一来给裴宝山吃，二来告诉裴宝山自己的决心。
　　可那天的武馆却关着门，她去问厨子，厨子让她回去，说裴宝山这几天晚上都不授课了。
　　再说，梁文莲练武一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是脚痛就是头痛，分明是吃不了这份苦，裴宝山就没有必要专门让一根筋晚上还给梁文莲上课了。
　　梁文莲拎着食盒，很是失落地站在门口。
　　可她又不甘心。
　　现在外头那么多人议论裴宝山，他多一份信任就多一份底气，不是吗？
　　就像她小时候跟一群小伙伴玩耍，其中一个小伙伴丢了一朵珠花，都说是她偷的，她没有，就一个人偷偷地哭。
　　后来有两个小伙伴专门过来跟她说，她们相信她，让她不要哭了，她当时特别感动。
　　若她能出现在裴宝山面前，亲自告诉他自己是相信她的，他也应该会感动吧？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到了后院的墙头。


第457章　两只老虎
　　她平时也是一个调皮的人，喜欢爬上爬下不在话下，见后院没有人，而附近又有一些木头，她就扶了一根木头过来，再慢慢爬上去。
　　可才爬到一半，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女孩子的笑声。
　　是姚鲜花的声音！
　　“宝山哥，我再给你表演一个，这次是两只老虎，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院子里面，姚鲜花正在给裴宝山唱歌跳舞。
　　为了让他开心，她也只能牺牲自己的形象了。
　　她本来就不会跳舞，只能手脚乱舞，因些看起来很滑稽。
　　裴宝山本来就不太在乎赔桃婶来闹事，现在姚鲜花又逗他笑，他便笑出了声。
　　姚鲜花见他笑成这样，就表演得更加卖力了。
　　等玩累了，她再跑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宝山哥，咱们来玩两只小蜜蜂，我是不是教过你剪头石头布？等会要是咱们出一样的，就要亲亲，要是输了，就要啪啪，看我的示范……”
　　两人在院子里面有说有笑，跟两个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而外面的梁文莲仿佛掉进了冰窖，感觉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没错，裴宝山确实需要安慰，需要鼓励，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安慰到他，鼓励到他的。
　　他只在乎姚鲜花，只要姚鲜花相信他，那他就应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吧。
　　她回到墙角，呆呆地靠在墙边，再听着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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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赔桃婶已经在武馆门口坐了三天了，从早坐到晚，为了多争取一些时间，她甚至还在镇上的客栈住下了。
　　反正那人给她的钱够多的了，她就尽管住。
　　第一天似乎还挺顺利的，很多人来看热闹，她逢人就跟别人诉说自己苦难的遭遇，说裴宝山是怎么没良心。可裴宝山不理她，只要她想进去找裴宝山，就会被他的徒弟轰出来。
　　都是学武的年轻人，她担心被打，也就不敢闯进去了。
　　到了第二天，来看热闹的人就渐渐少了，第三天却是更少，几乎没有人来了，过路的人看她的眼神，就跟她是一个耍猴的，而且，她才是那只猴子。
　　第一天的时候，她的儿媳还会过来看她，替她做证，反正那儿媳也是想着能赚一点是一点。
　　可到了第二天，那儿媳就不好意思来了。
　　儿媳毕竟年轻，面子薄，成天蹲门口被人指指点点，多没劲啊，儿媳第二天就回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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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华村里面的人也知道这件事了。
　　跟镇上的人不一样，石华村的人对裴宝山和赔桃婶他们是知根知底的。
　　听说赔桃婶去镇上闹事，村里的人都摇头，说赔桃婶这事干得缺德了：
　　“这赔桃婶究竟是怎么想的？宝山好不容易在镇上站稳脚跟，她这么一闹，宝山能好吗？宝山不好，就能对她好了？”
　　“何况断绝关系这一点也是她赔桃婶提出来的，人家裴宝山都不计较，每月给五十文，她居然还好意思来闹。”
　　“嫌不够了呗，毕竟宝山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他那武馆我前些时候也看了一眼，好多徒弟的。”
　　“……”


第458章　我诋毁他什么了？
　　村民们的议论都传到裴大的那里了。
　　裴大知道，一开始是有人找到赔桃婶，给了二十两银子让她去镇上闹，让她一定要狠狠地闹，当时裴大就反对这事，毕竟太缺德了，反正他是不会去的。
　　可那毕竟是二十两银子，赔桃婶又向来见钱眼开，怎么舍得不要，何况她早就想闹了。裴大想拦都拦不住。
　　现在这事闹大了，裴大脸皮薄，受不了村民们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只好去镇上想把赔桃婶拉回来。
　　赔桃婶哪里甘心，闹了这些天，没达到心里预期的目的，死活不愿意走。
　　“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以后都不要回村里了！”裴大气得骂人。
　　赔桃婶不甘心，亦听不进去，只一个人在武馆门口茫然地坐着。
　　裴大见她这样，记得要拿条棍子把她揍回去。
　　可赔桃婶却哭了起来：“我把他养大，供他吃喝，他凭什么不养我们？凭什么不认我们？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们理亏？我们亏在哪里了？我错在哪里了？”
　　“……”裴大也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了，想了好久，他才道：“我们有两点做错了，第一，当初我们不该收养他，他克爹娘！第二，我们养了他，却没有对他好，寒了他的心，所以现在也不怪他寒了我们的心。”
　　赔桃婶依然不愿意走。
　　裴大见她不肯走，便气得回了村子。
　　第四天的傍晚。
　　赔桃婶终于坐不住了。
　　连续几天坐着不动，加上现在是盛夏，一到下午太阳就火辣辣地晒在武馆门口，她感觉自己都要被晒得成腊肉了，口干舌燥也舍不得喝一口水。
　　对了，第三天的下午还下了一场暴雨，把她浇成了个落汤鸡，幸好她及时护住了那牌子和征讨书，不然全都被打湿了。
　　她终于感到累了，心想自己这又是何苦，裴宝山一不是自己生的，二来，他从小到大没少替家里干活，小小年纪便上山砍柴卖柴，他不过是吃了家里几口饭，还时常吃不饱，动不动就挨打。
　　想要他床前床后服侍？挣来的钱大把送上？
　　换成她，她估计都不愿意。
　　更何况，他还是给了钱的，只是不多而已。
　　赔桃婶想，先回客栈住一晚，第二天就回家吧，那牌子和征讨书她也不要了。
　　正要起身走，却感觉头一晕，她差一点没站稳。
　　可旁边有人扶了她一下。
　　她转过身来，便看到了姚鲜花，她眉头一皱，立刻甩开姚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