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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她一边吸着红薯粥一边问姚铁树：“你们家牡丹还没有出月子呢？这都多少天了？”
　　姚铁树算了算：“也才，才二十多天嘛，下个月初五才算、算出月子。”
　　大伯母便皱着眉：“咱们乡下女人，哪那么讲究的，坐个十天半月意思意思得了，我生我们家老三那会儿，第三天就下床，第十天就去帮晒谷了，又不是京城的小姐，乡下女人哪那么娇贵呢，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何苦惯着她呢？”


第22章　拿旧衣
　　姚铁树顿了顿，显然不爱听自家大嫂这话，但是他一向随和，不爱跟人发生口角的，便只“嘿嘿”地冲大伯母笑了笑。
　　大伯母白了姚铁树一眼：“一个大爷们儿，天天伺候一个女人，传出去也不怕丢脸！”
　　姚铁树：“嘿嘿嘿……”
　　姚鲜花真想跟大伯母说，你自己没有男人疼，也希望别人没有吗？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可惜她现在说不了话，只能对大伯母无奈地摇摇头，替她感到悲哀。
　　……
　　奶奶的屋子在上堂，虽然是同一个院子，但是要穿过一个屋厅，她现在跟爷爷住一块儿。爷爷这些年身体不好，常年要养着，因此家里的事情多数是听奶奶的。
　　姚鲜花因为不情愿去奶奶屋里，所以一路上走得很慢，加上自己又是小短腿，磨蹭了半天，终于走到奶奶屋前了。
　　奶奶姓金，叫金花，刚嫁过来的时候村里人都叫她姚金嫂，现在老了就叫她姚金婆。
　　姚金婆这会儿正在屋前洗菜呢，自从两个儿子成家后他们就分开吃了，各过各的。
　　姚金婆已经听到脚步声了，她抬了抬眼皮，见到是姚鲜花，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
　　“来干嘛呢？”姚金婆问，明知道姚鲜花不会说话。
　　姚鲜花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尽量对奶奶客气，她指了指自己的粗布衣裳，示意奶奶自己是来拿旧衣服的。
　　可姚金婆偏偏装作看不懂的意思：“你这衣服是怎么了？破洞了还是没有洗干净？”
　　姚鲜花知道她是故意的，便不作声了。姚金婆便骂道：“哑巴就是没用，连句话都不会说，自己来干嘛都不知道。”
　　说完，再把洗干净的菜拿起来，然后将盆里的水一倒，那水流到姚鲜花的鞋子边，小布鞋顿时湿了一大半。
　　姚鲜花也没有生气，同时她也看到奶奶屋门口放着的旧衣服了，姚金婆应该是前一天就将旧衣服叠好了。
　　姚鲜花便直接走到旧衣服那里，再指了指那些旧衣服，示意自己是来拿旧衣服的。
　　姚金婆却仍然装作糊涂的样子：“你指这些干嘛呀？”
　　姚鲜花：“……”
　　“你来我这里，又指你的衣裳又指我这些旧衣物，还一声不吭，你究竟想干嘛呀？”姚金婆又问，一副刻薄的样子。
　　姚鲜花把那堆旧衣服抱在怀里，这旧衣服有七八件的样子，一点都不重。
　　姚金婆见状，立刻把姚鲜花拦住：“喂喂喂，我说了让你拿了吗？”
　　姚鲜花便又将旧衣服放下，心想你就使劲演吧，看你能演到什么时候。
　　姚金婆走到姚鲜花面前蹲下，再嫌弃地看着姚鲜花：“我知道你是来拿旧衣服的对不对？这样吧，你跟我念三个字：旧衣服，你把这三个字念对了我就让你拿走。”
　　那如果姚鲜花念不出来呢？奶奶是不是就不让拿了？
　　可姚鲜花知道自己肯定念不出来的，她长这么大，有时候越是想说些什么，反而越是说不出来，现在奶奶这么嫌弃地看她，她就更是念不出来了。


第23章　又见石头
　　她一张小脸气得通红，再张大眼睛看着姚金婆，姚金婆就更厌恶了：“去去去，你别用这种眼神瞧我，我不是你爹，不吃你这一套。”
　　既然哪一套都不吃，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还能硬抢吗？不拿就是了。
　　姚鲜花扭头就走，可姚金婆却急了，姚鲜花就这么走了，拿不回旧衣裳，那到时候自己儿子还得再跑一趟。
　　她知道自己儿子现在整日忙得团团转，她不忍心让儿子这么辛苦，只得把姚鲜花叫住，再将那一小堆旧衣服往姚鲜花怀里一塞：
　　“拿去，没半点用的东西！”
　　……
　　傍晚，姚鲜花又提着个小篮子去山脚下捡干树枝了。
　　因为中午被奶奶那么一骂，她现在心情挺不好的。
　　结果越是心情不好，就越是倒霉，走到山脚的时候，她又看到石头和板儿那帮孩子了，她不由地感到头皮发麻。
　　板儿最近两次对姚鲜花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让小小的姚鲜花百思不得其解，怀疑其中肯定有诈，说不定这是板儿和石头商量之后的怀柔对策，先骗取她的信任，到时候再来一个重击，所以姚鲜花一点都不喜欢板。
　　石头远远地瞧见姚鲜花了，他不由地直起身来，再冲其他几个小朋友喊道：“哟，你们看，哑巴妹又来了。”
　　板儿也连忙扭头看过去，看到姚鲜花时，他先是兴奋地笑了笑，可随即脸上的表情就又化成担忧了。
　　石头上一次听说板儿没有把姚鲜花吓哭，他都很不开心，说找着机会一定要再欺负姚鲜花一次。
　　板儿虽然现在很喜欢看到姚鲜花，可是他也怕石头，在石头面前不好表现出来自己担心姚鲜花。
　　姚鲜花看到这帮熊孩子，本来想撒腿就跑的，毕竟自己小短腿，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可才回头两步，她就被石头拦住了。
　　这石头是这批小孩里面的孩子王，最淘气捣蛋的一个，这两年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没少干，姚鲜花直觉他以后是要当村霸的。
　　至于他为什么总想欺负姚鲜花，姚鲜花想可能是她小时候对他异常反感吧，这么粗鲁的小孩，谁喜欢啊？
　　“哑巴妹，走哪呢？咋不捡柴了？”石头拦住姚鲜花问，一副吊儿朗当异常神气的样子。
　　姚鲜花张大眼睛看石头，一开始的眼神还有一点委屈，但不一会儿就撅着嘴，再倔强地看着石头，一副“反正落你手上了，你爱咋咋”的样子。
　　“哟嘿，小哑巴妹还挺倔的嘛，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板儿，你过来！”石头竟然直接叫板儿过来了。
　　板儿不想再欺负姚鲜花了，所以见到石头去追姚鲜花的时候，他就躲开了，他蹲在远处一棵树旁，心想只要石头看不见他就不会找他的，没成想，居然连躲都躲不过。
　　“板儿，躲什么呢？你不是一直想给哑巴妹一点颜色瞧瞧吗？现在机会来了，赶紧的！”石头显然不耐烦了。
　　板儿只好战战兢兢出来了，他才走到石头面前，石头就扔给他一根草绳：“你把哑巴妹绑到那边那棵树下，这样你就不需要留下来看着她了。”


第24章　山雨欲来
　　姚鲜花扭头看着板儿，心想：好啊，原来你真的是跟石头串通好的，想骗取我的信任呢，好在我没有上当。
　　“花……不，哑巴妹，你快点跟我来吧，乖乖地让我绑，不然……不然石头哥会揍你的，”板儿吞吞吐吐的，在姚鲜花眼里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姚鲜花知道自己逃不掉，只得跟着过去了，走到那棵小树下后，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盯着板儿，想说你爱绑就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
　　板儿用绳子捆住姚鲜花后，突然又在姚鲜花耳朵说了一句悄悄话：“花儿你别怕，等石头走了我就立刻帮你解了，不会让你在这里过夜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姚鲜花疑惑地看着板儿，他是说真的还是在骗她？
　　但不管怎么样，板儿那模样真像是石头身边的一个喽啰，姚鲜花打心眼儿鄙视他。
　　板儿才绑完，这时另外一个孩子突然跑过来跟石头报告：“石头哥不好了，裴家那过继的儿子从山上下来了！”
　　石头皱了皱眉毛：“他怎么又来了？”
　　“那、那咱要不要跑？”那孩子问。
　　“跑？跑什么跑？老子早就想揍他，这会儿他来得正好，再说我们人多，怕他干啥？”石头虽然今年才九岁多，但是村里比他大好几岁的小孩他都敢惹，除了裴宝山。
　　主要是裴宝山向来是默默干自己的活，又不爱说话，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要犯他，他也是狠的，但石头就不信了，这么多还干不过他一个？
　　有了石头的撑腰，另外那几个小孩子也不怕了，全都站成一排等着裴宝山下山。
　　于是，裴宝山挑着一担柴来到山脚时，便看到五六个小孩子齐刷刷地站成一排，像是专门为了等他而来。他顿了顿，紧接着就看到了那排孩子后面的姚鲜花。
　　姚鲜花今天穿着暗红小衣衫，扎两根冲天辫，分明就是一个水灵灵小姑娘，可如今这水灵灵的姑娘却被绑在这里。
　　那一刻，裴宝山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锐利，他将身上那担柴往旁边一扔。
　　山脚下，突然有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宝、宝山，我告诉你，那哑巴妹是我绑的，你想帮她是吧？好啊，你打赢我们几个，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石头嘴上叫嚣着，心里其实已经发虚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裴宝山这种眼神，可架是他先约的，哭着也要打完啊。
　　姚鲜花揪着小拳头，她知道裴宝山一定会替她出头，可她又担心得很，裴宝山虽然比石头大几岁，可是石头这边毕竟有五六个人啊，他能打赢吗？
　　裴宝山已经朝石头走过去了，他虎眸浓眉，眼神锐利而锋芒，语气也是姚鲜花从来没有听过的清冷：“我可以跟你们打，但是你们得保证，若是我赢了，你们从此不能再欺负花儿，欺负一次我就揍你们一次！”
　　石头“嗤”地笑了一声：“好啊，你先打赢再说，你要是真的打赢了我，我从此再也不欺负哑巴妹！”


第25章　山雨欲来
　　紧接着，令姚鲜花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裴宝山一下子冲了上来，一拳头揍在石头脸上，还没有等石头反应过来，他就又拉过石头的手臂，再用力往后一扳，石头瞬间跪下，裴宝山下一拳又打了下来，石头脸一歪，一样东西混着血丝喷在面前的泥地上，姚鲜花定睛一看，那不是石头的牙齿吗？
　　看着见血了，另外几个小屁孩哪里还敢上前，他们都吓傻了。他们只知道裴宝山比他们大一些，却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蛮力，是天天上山砍柴练的吗？
　　裴宝山一把将石头揪到跟前，再次冷冷地问：“还打不打？”
　　石头这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他满嘴是血，眼角也被打肿了一大圈，跟刚刚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我问你，还打不打！”裴宝山的声音提高了几倍，语气越发凶狠。
　　“不打了，不打了，”石头一边说一边摇头，他被打掉的是门牙，现在说话都漏风了。
　　裴宝山一把将他放下来，石头见状，赶紧爬着滚着，他那几个小伙伴也赶紧跟着走了。
　　唯独板儿没有走，板儿挺会见机行事的，一见裴宝山把石头揍了，他这边立刻将姚鲜花放了，姚鲜花自由了，却连看都没有看板儿一眼，而是直接跑到裴宝山面前，一把扑到裴宝山的腿上很感动地地叫了一声：“哥哥。”
　　经过刚刚的那一幕，她越发觉得裴宝山跟自己的亲人一样，他紧张她，担心她，为了她可以不计后果去打架。
　　裴宝山一看向姚鲜花，眼神立刻就恢复温柔了，他蹲下来，见姚鲜花没事了，便轻声道：“花儿，别捡柴了，我送你回家。”
　　“哥哥……”姚鲜花担心地看着他。
　　打了石头会有什么后果，姚鲜花心里清楚，她相信裴宝山一样清楚。
　　“花儿，带上小篮子走了，今晚我要背柴，不能背你了，你好好地走路，知道吗？”裴宝山温柔地哄着姚鲜花，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
　　……
　　姚鲜花回到家后，一直坐立不安，她知道石头的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古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石头那德性，一定是家里面有纵容他的家长，只能石头欺负别人，不能别人欺负他。
　　裴宝山将石头的门牙都打掉了，那石头的家人能放过裴宝山吗？
　　姚鲜花猜得没错，这会儿裴宝山的家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
　　石头是熊孩子，而石头娘更是村里有名的悍妇，这种悍不表现在干农活上，而是表现在斗嘴吵架上，现在她就在裴宝山的院子里面拉开嗓子叉着腰骂人呢：
　　“裴宝山你个狗东西，你给我出来，他娘的这狗东西当初生出来时怎么不被你个娘逼夹死，踏马的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这样的狗东西就应该抬出去掐死，用鸡粪撑死，拉荒山上活埋……”
　　石头娘长得彪悍，虎背熊腰的，平时在村子里面没几个敢惹她，她来的时候后面就跟着几个看热闹的村民，现在这么一吼，就把整个裴家院子的人都惊动了，院子里面很快站满了人。


第26章　少一颗牙
　　宝山的大伯母也急急忙忙出来了，她是欺软怕硬的，哪里敢惹石头娘，现在石头娘一嚷，她就连连说好话：“石头娘啊，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个惹你了啊？”
　　“哪个惹我？你看看我家石头被打成什么样了？你看看，啊，”说罢，石头娘大手往后一捞，一下子将躲在后面的石头拉出来了。
　　石头之所以躲，是因为自己心虚，这架是他挑起来的，被打了自己活该，可他毕竟是九岁的小孩，虽然被打的时候忍着不哭，但是一见着自家娘就忍不住哭起来了，在娘的追问下，他只得说是裴宝山打的。
　　裴宝山的大伯母姓李，叫李桃，嫁了人之后就改叫裴李桃，听起来像是“赔你桃”，村里的人就称她赔桃婶。
　　赔桃婶见着石头，顿时意识到大事不好了，这石头果然被打惨了，眼角肿得眼珠子都看不见了，半张脸也肿了，嘴角更是跟塞了东西似的肿得老高。
　　石头娘再把石头的嘴强行掀开：“你瞧瞧，你瞧瞧，这门牙都没有了，我石头都过了换牙期了，少了一颗牙，将来还怎么吃饭？啊？”
　　石头的嘴正疼着呢，现在又被自己娘硬掀开嘴，他顿时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赔桃婶一见那黑洞洞的门牙位置，那牙龈上还渗着血，她顿时吓惨了：“这，这真是宝山打的？”
　　“不是他是谁？我还能坑你不成？你立刻把那狗东西叫出来！”石头娘愤愤地道。
　　赔桃婶哪里还敢耽搁，赶紧在院子里面顺手抽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来，并立刻去找裴宝山。
　　同时她也在那一刻也反应过来了，石头娘是来找裴宝山的，又不是找她的，她只要把裴宝山推出来给石头娘教训一通就好了。
　　就在这时，裴宝山突然从屋子里出来了。
　　裴宝山一出来，院子里面围观的那些人立刻觉得不妙了，尤其是裴宝山的亲娘裴王氏，裴王氏本来是想给裴宝山通风报信，让他赶紧躲起来，可显然没找着机会，现在更来不及了。
　　“狗东西，我供你吃供你吃，不求你将来对我有什么回报，就希望你安份点别惹事，没想到你竟然在外面打架，”赔桃婶抡起棍子就打下去，只要往死里打，石头娘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哪知那棍子被裴宝山一下子握在空中，裴宝山看着石头，语气清冷地问：“你自己说说，我为什么要打你？”
　　石头一对上裴宝山的眼神就怂了，他张了张嘴，想说又不敢说。
　　“我不管你为什么要打石头，总之你打了我儿子就是你的不对，你自个好好的站在那里，我儿子门牙都没有了，你觉得自己还有理了是吧？”
　　石头娘说罢，也不等赔桃婶动手了，自己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打裴宝山……
　　……
　　姚鲜花一个晚上都过得很忐忑，她一直在担忧裴宝山那边的情况，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早上天一亮，她就立刻从小床上爬下来了，匆匆地穿好衣服再出来洗了把脸，并用柳叶枝漱了口，然后再匆匆往外面跑，连姚铁树在后面喊她都没听到。


第27章　关柴房
　　那天早上的雾很大，村里的路都是泥路，两边的小草小草全都湿漉漉的，但农村人起得早，路上已经有不少挑着担子和扛着锄头准备出去干活的村民了。
　　姚鲜花揪着小拳头行走在这条路上，感觉自己特别渺小，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可她想，一定要鼓起勇气，一定要见见宝山哥。尽管昨晚分别的时候，裴宝山一再叮嘱她在家里好好呆着，别的事与她无关，但她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快走到裴宝山附近时，姚鲜花突然听到旁边一块菜地里有两个农村妇女在谈话，农村妇女的嗓门通常很大，姚鲜花听得很清楚：
　　“昨晚石头娘真是栽了跟头哪，竟被宝山那个小破孩给教训了！”
　　姚鲜花一听到这里，立刻就停下脚步了。
　　另外一个农妇一边朝菜地里面淋粪一边说：“可不是，昨晚我也过去看了，宝山那孩子平时看着默不作声的，没想到一点都不怕石头娘，还把石头娘推了个狗啃屎，这事我站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