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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牡丹在折菜，这时代的人都讲究谦虚，讲究钱财不外露，于是便呵呵地道：“也没卖几个钱，就挣点辛苦钱。”


第54章　帮你们卖
　　听说不赚钱，大伯母便当真了。她“切”了一声：“那种玩艺儿能有啥钱赚，我估计你们在那里蹲一天都没有人买的，你就由得你家鲜花折腾吧，别到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照我说，你们就应该听咱娘的，把鲜花早早嫁人得了，拿回点钱补贴家用好过。”
　　大伯母只知道母女俩上山砍木，在家里做木头，哪里会知道她们具体赚了多少钱。
　　王牡丹也不恼，只是笑笑：“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不用大嫂操心了。”
　　哟，居然还变硬气了，大伯母鄙夷地看了王牡丹一眼，觉得王牡丹真是不听劝，活该穷一辈子。
　　大伯母吸又粥回屋了，王牡丹摇摇头，继续折手里的菜。
　　……
　　姚鲜花做的搁笔架很受姚鲜肉学堂同学的欢迎，除了一开始的二十来个，后面陆续又接了十多个，说是隔壁班的同窗看了也喜欢。
　　搁文架十文钱一只，一共卖了三百多文，又接近二两银子了。
　　这样一来，姚鲜花不止解决了姚鲜肉的学费，还能让家里顿顿吃上肉了。
　　王牡丹只觉得压在肩上的大石头一下子松了不少，她看姚鲜花的眼神越发地欣赏，家里很多事情都喜欢征求姚鲜花的意见了。
　　而姚鲜花接下来又开发了一些小玩艺儿，比如参考现代的墙上挂勾，比如盛放针线的小木篮子，经过集市上摆了一天摊后，她发现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女人和小孩的钱永远都是最好赚的。
　　那天，姚鲜花又跟王牡丹带上自制的小玩艺去老地方摆起摊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再次来摆摊，王牡丹显然淡定了很多，也不担心东西没有人买了，经过这几天，她十分相信花儿的手艺。
　　她们才到不久，便有一个穿着长衫蓄着胡子的中年人走过来了，那中年人一来就蹲下来，再拿起姚鲜花摊位的小玩艺逐一查看，这敲敲那看看，俨然一个来考察的，也不知道他要不要买。
　　王牡丹轻轻地碰了碰姚鲜花，再小声地问：“这人瞧着古怪，是不是同行，想把你的手艺学了去啊？”
　　姚鲜花摇摇头，再笑了笑。
　　就算能学了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照葫芦画瓢，正品和赝品的档次是不一样的，木工活讲究形和神，光学到型，不学到神，一样是欠品，就像现代的正品和仿品，仿品永远模仿不出正品的细节。
　　中年男人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越发欣喜，他问：“果然不错，这些小玩意儿做得真不错，我想请问一下，这是你们哪一位做的呀？”
　　王牡丹指了指姚鲜花：“是我家小女做的，请问您是想……”
　　不等王牡丹说完，那中年男人就笑眯眯地道：“前几天，我家侄儿买回来一辆小马车，我一看那小马车做得特别精致，便想一定是遇到手艺精湛的师傅了，当天我打听了你们的摊位，谁知你们已经走了，这几日来，我每天都过来看一看，谁知你们竟不来了，我就想着，今天再来最后一天，要是再遇不上你们，我就放弃了。”
　　姚鲜花疑惑地问：“你想……干嘛？”
　　“哦，我叫吴良开，我家是开杂货铺子的，主卖首饰玩具这些，但是一直发愁没有找到好的货源，要不，你们把这些通通卖给我，以后我帮你们卖？也省得你们在这里摆摊辛苦，”吴良开说得倒是诚恳。
　　不过，姚鲜花总觉得这人有点精，毕竟做生意的，都是为自己考虑得多。


第55章　那个瘸了的男人
　　吴良开见姚鲜花眼神警惕，便又道：“我知道你们担心拿不到钱，但是我可以承诺，你们有多少货我就给你们多少钱，比如你们这小马车卖二十文钱是不是？我给你们十八文，这钗子给你们八文钱，还有这搁笔架子，这小挂勾……总之，你就在原来的价钱上少两文钱卖给我，这样既省去你们摆摊的时间，你们的钱来得也快，你们也不亏。”
　　这倒是好主意，姚鲜花和王牡丹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这交易可以。
　　姚鲜花道：“我们……要现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吴良开一拍大腿：“没问题，你们现在就可以带上东西到我铺头拿钱，顺便认识认识路，下回你们做好了东西，直接送到我店里来！”
　　于是他们清点了现在的存货，再跟着吴良开去了他的店铺。
　　他的店铺在镇子的中心，这一带人的流量特别密集，倒是个旺铺，他铺子也是卖各种玩艺的，扇子、灯笼、文房四宝、女儿家的钗子、小孩子的玩具等等。
　　到了店里之后，吴良开显得很大方，很爽快地把钱给他们结了，这回一下子又结了三百文钱。
　　成交之后，吴良开还想请她们吃中午饭，说是要谈谈下一次合作的事情，但是被姚鲜花婉拒了。
　　姚鲜花想，出来做生意就要明算帐，万一吃饭吃出感情了，下回吴良开要她降价怎么办，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她总觉得吴良开挺精的，但在商言商，一切以赚钱为主，在双方都有好处的情况下，能合作就合作。
　　……
　　不过，中午饭总是要吃的，拿到钱后，姚鲜花便拉着王牡丹去了一处猪手饭摊位处，指着摆在门口那热气腾腾的冒着油的卤猪手直舔小嘴。
　　刚刚还显得挺精明的一个人，现在一见到猪手饭，马上又成了那个馋嘴可爱的小姑娘。
　　这猪手也不过十五文钱一只，以前吃不起，现在却是吃得起的。
　　见花儿这么嘴馋，王牡丹道：“花儿，要不……咱们来一份吧？”
　　王牡丹也好几年没有吃过猪手了，乡下人油水少，最馋那肥猪肉，对于这种肥而不腻的猪手完全没有抵抗力啊。
　　姚鲜花欢喜得直点头，奇怪，她上一世虽然是孤儿，但是从不爱肥腻的东西，这辈子大概是干活多，加上现在又是长身体的阶段，那次从这里经过，看到这卤猪手就念念不忘。
　　店老板也是热情，看着娘俩儿在外面忤着，赶紧把她们招待进去，不容她们开口便端出两份已经切好的卤猪手饭出来：“新鲜滚热辣的卤猪手啊，女人吃了又白又美，男人吃了又壮又粗，包两位小娘子吃了还想吃，来，到里面坐吧。”
　　王牡丹的脸红到了脖子根，而姚鲜花则盯着猪手饭直笑。
　　她对男女之事向来不敏感，哪里听得出来店老板那种略带荤味的话来。
　　两份猪手饭很快就上来了。那卤猪手灿黄灿黄的，铺在白米饭上还冒着热气，旁边两根绿油油的生菜，让人看着食欲大涨，娘俩不再客气了，拿起筷子就猛地吃起来。
　　正吃着，姚鲜花不经意地往街边瞥了一眼，便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街边走过。
　　由于是背对着的，所以姚鲜花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那人的身高用现代的量法该有一米八五左右，放在这个时代算是很高的了，而且身形魁梧，隔着褴褛的衣衫都能感受到他里面结实的肌肉。
　　然而，他的腿却是瘸着的，拄着一根竹拐，慢吞吞地走着，显得很颓废。


第56章　他就是宝山
　　“花儿，怎么不吃了，在看什么？”王牡丹一边问一边顺着姚鲜花的目光看过去。
　　“你在看那个人啊？他拎着个包袱，会不会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
　　姚鲜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却在那一刻又想起了裴宝山，所以神情有些失落。
　　王牡丹只当姚鲜花在同情那个人，便安慰道：“花儿不用担心，那人虽然腿瘸了，但是只要他养几个月就好了，而且他们回来不是一般都有俸禄的吗？养好伤还可以谋份公差，像大富一样，总之，会过得不错的。”
　　姚鲜花一直看到那个人消失在视线了，她这才转过头来继续吃猪手饭。
　　……
　　下午，姚鲜花和王牡丹从镇上回来了，两人另外打包了两份猪手饭回来给姚铁树和姚鲜肉，此外还买了些油盐、腊鱼腊肉，一些青菜种子。
　　东西才放下来，便听到隔壁大伯母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不是每个人从战场上回来都能像我们家大富那么有本事的，裴宝山那种便宜货色，注定这辈子都得穷死了。”
　　接着是阿桃的声音：“大富在哪里都混得开，我看那个叫裴宝山的，呆头呆脑的，去了军队估计也是被欺负的，光有一身力气罢了。”
　　“……”
　　姚鲜花听到这里，手里的青菜种突然掉在了地上，她眼前浮现出在镇上看到的那个落魄身影。
　　是他？
　　王牡丹同样怔了怔。
　　不等王牡丹反应过来，姚鲜花已经率先冲出去了。她一下子跑到了大伯母和阿桃面前并且拦住了她们，一句完整的话脱口而出：“你们说什么？裴宝山回来了？”
　　“回、回来了啊，”大伯母被突然窜出来的吓了一跳，而她话音刚落，姚鲜花的人影便消失在院子门口了。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这鲜花今天是吃错啥药了？跑得这么快，”大伯母拍着胸口。
　　而阿桃还愣在原地：“娘，刚、刚刚，鲜花说话没结巴啊。”
　　大伯母：“……”
　　……
　　姚鲜花很快就冲到裴桃婶家附近了。
　　那附近已经围了不少村民了，她在临近院子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只听到村民们在议论：
　　“宝山这孩子真是够命苦的，从小被抛弃，现在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捡回来一条命，可腿却瘸了。”
　　“能怪谁，要怪就怪他命硬呗，偏偏克爹克娘，赔桃婶把他养这么大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没有瘸一条腿还好，现在腿都瘸了，不等于一个废人吗？”
　　“关键是他还没有俸禄，瞧人家姚家的大富，人家现在混得多风光啊，他怎么就半点好处都没捞着？”
　　“……”
　　姚鲜花不由地又揪起了小拳头。
　　正要继续往里面走，却见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通道，紧接着一只包袱被扔了出来，然后就是赔桃婶的声音：“我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你以后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别想再赖我家里了，就你这样子还想我养着你，将来给你盖房子娶媳妇是吗？想得美！”
　　而后，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里面一瘸一拐地走出来了，他微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早就预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姚鲜花心里一惊，眼前这人就是自己在镇上遇到的那个……他是裴宝山！


第57章　断绝关系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喉咙发堵，眼眶也湿湿的。
　　当年那个给她喂空山泡，给她吃烤红薯，告诉她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坚强的宝山哥，真的回来了！
　　赔桃婶还在继续骂着：“乡亲们，既然你们都在，那就请大家伙们给我见个证，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了：我对裴宝山这个便宜东西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养他这么大，送他去参军，结果他倒好，拖着这么一个病躯就回来了，半分俸禄都没拿回来，我养他又有何用？所以我宣布，从今以后，我们家这个便宜东西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他要回他生母家也好，去哪里都好，都与我无关！”
　　原来赔桃婶嫌宝山哥是个累赘。
　　旁边的村民们又议论起来：
　　“唉，这都是命啊，要是战死了也就罢了，偏偏还活着，还瘸了条腿。”
　　“赔桃婶虽然做法难看，但是换成我估计也不肯要了，又不是自己亲生的。”
　　“宝山银子没有混回来半两，倒是人长得高大，在家里养着也要不少口粮，又不是亲娘，谁愿意养啊。”
　　“……”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只见裴宝山缓缓弯下腰将自己的包袱捡起来，随后慢慢打开包袱，再从里面拿出两绽银子。
　　他缓缓开口，声线已不是少年时的清脆爽朗，而是沙哑低沉：“既然这样，那这钱你拿去，按你说的，从此我们再无干系。”
　　赔桃婶看到银子的时候眼前一亮，却没好意思马上接，而是拿眼睛继续瞄裴宝山的包袱：“就这两绽？你不是说没有俸禄吗？”
　　裴宝山把包袱给她递过去：“自己搜吧，确实没有俸禄，这二两银子是朋友送的，其他再也没有了。”
　　赔桃婶这才接过包袱，仔细搜了半天，果然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旧衣物和两双布鞋便再也没有了。
　　然而，眼尖的姚鲜花却突然包袱里面其中一双布鞋很眼熟，是……她以前做的那双？
　　赔桃婶翻完包袱，便没好气地说：“好吧，这二两银子就当你报答我的，以后我们就两清了，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再也不是母子了。”
　　裴宝山也没有半点留恋，他拿起包袱转身就走。
　　倒是裴王氏，也就是宝山的亲娘在后面喊：“宝山，你先去老屋住着，我们……我们迟点去看你。
　　裴宝山没有回答。
　　而姚鲜花赶紧跟了上去。
　　姚鲜花知道裴宝山此时心里难过，而且又隔了这么多年没见，所以没有马上上前相认，只是在后面隔一段距离跟着。
　　她在心里面算了算，他离开的时候她五岁，现在她十四岁，差不多十年没见了。
　　从前她年幼，站在大她七、八岁的他面前，只觉得他像山一样高大。而现在他虽已成年，可她才一米六左右，从背后看他，仍然觉得他高大极了。
　　就这样慢慢跟着，从前的感觉竟慢慢回来，恍惚间，竟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她奶声奶气地喊“哥哥”，而他则低头俯身，温柔地唤她妹妹。


第58章　这辈子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她看着他的背影，他显然已经知道后面有人跟着她，中途停留了片刻，却不曾回头。
　　裴宝山走出裴家大院后，便绕过院子的一条小路往山脚下走。
　　山脚下有两间泥石砖砌成的瓦屋，那是他们裴家以前的祖屋，久没有人居住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屋顶可能还会漏雨。
　　看来裴宝山打算就住在这里了。
　　姚鲜花见状，这才赶紧追上去，她从后面叫了一声“哥哥”。
　　裴宝山缓缓回头，见到姚鲜花的瞬间，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可没一会儿就又暗了下去。
　　姚鲜花有一点失落，只觉得再次相逢的情景跟相象中不一样，竟是陌生得很。
　　她以为裴宝山已经不记得自己了，毕竟分别的时候她才五岁，女大十八变，于是她便又说了一句：“我……花儿。”
　　裴宝山却点点头，再道：“我知道。”
　　只是说完后，他就转过身去了，他推开祖屋那扇破烂的满是尘土的木门，再走进去。
　　姚鲜花心里面虽然失落，可她知道这个时候的裴宝山最需要人在身边陪伴，便也跟着进去。
　　然而才进去，她就被里面的灰尘呛了一下，这祖屋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理了，里面有两张破烂的木桌和板凳，房顶的横梁也断了一根，还有一张木板床也是缺了一条腿。
　　姚鲜花见此情景，心中悲凉，可里面确实灰尘太大，她不由地又咳了几声。
　　裴宝山见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你走吧，这里不该你来。”
　　姚鲜花当即揪紧了小拳头，同时心里面生起一股气，什么叫她不该来，他这是怕连累她吗？他年少时的光景也不比现在好几分，那时能疼她宠她，怎么现在就生分成这样了？
　　她转身就走。
　　而裴宝山在那个身影扭头出去时，表情显然纠结了一下。
　　其实他很早就注意到她了，只是……他看着自己一条伤着的腿，看看这破屋，随后再对着她离开的方向喃喃地道：“我既希望你留下，却又希望你离开，仔细想想，你离开也罢，这对你来说是极好的。”
　　山脚下的风飒飒地吹着，附近没有什么人家，裴宝山孤零零地站在泥砖屋门口，显得那么地萧条与苍凉。
　　也不知站了多久，裴宝山正打算将这破屋好好收拾收拾，然而，他突然又听到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他转身一看，竟是那个小身影又跑来了。
　　她绑着几条小辫子，穿着一件同样有补丁的小红衫，小脸红彤彤的，就像小时候一样朝他跑来。
　　年少时期，这小身影曾占据了他整个温柔的时光，他把这辈子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战场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时，他会想起她。
　　粮晌不足，在军营里啃着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馒头时，他会想起跟她一起吃烤红薯的情景。
　　她送他的布鞋，他穿烂了舍不得扔，洗干净了随身戴着，日子难过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两眼，觉得在遥远的小村子里面，有人盼着他回来……


第59章　她偏要对他好
　　姚鲜花不过是回去拿些工具，他让她走，她偏不走，她知道，他现在伤了一条腿又身无分文，所以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落魄，可是，这又是多大的事？以前他被赔桃婶追着打的时候不落魄吗？他离开村子去参军前不落魄吗？
　　他打算这辈子就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吗？
　　她偏要对他好！
　　她跑到他跟前时，他还在发愣，但浓眉下的一双眼睛却亮得跟夜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