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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纪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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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二柱的媳妇黄氏,可是远近闻名的蛮妇,林大柱的儿女们,个个都怕那个凶悍的二婶子。
黄氏大嗓门一吼,姐弟几个吓得话都说不清。
二房的人又有林老太护着,个个嚣张。
现在,林园叫大家去二房讨要稻谷种子,谁敢去?
连林大柱也一声不吭地,扭过头去,继续抽起了旱烟。
林大娘子烧好了洗澡水,走进正屋来。
听到林园姐妹的对话,她只将眉头皱了下,什么也没有说,拍拍小儿子林志的肩头,敦促他快去洗澡。
她更是个没主意的人。
林志打着哈欠,走到后堂洗澡去了。
林园倒好了垃圾,走进屋,拍着衣衫上的灰尘,说道,“我倒是想去呢,可我腿受伤了,我怎么走到二叔家?还那么远?”
从大房到二房,得走两刻时间。
林园将裤管提起来,给林翠看,“你看看我的腿……,娘身子不好,志儿年纪小,你和爹走一趟二叔家吧。”
她的腿伤,要是慢慢走的话,也能走到林秀月家,只是呢,她现在想狠狠地坑一把董成文和林秀月,还不能露面。
更不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她便利用腿伤,推脱说不去。
林大娘子走上前,心疼问道,“怎么还受伤了?你还扫啥地呢?让它脏着得了。”
林园微笑道,“扫扫地没事,就是不能走远路,……也不太厉害呢,只是划了个口子而已。大约落水时,在河道的石头上划的。”
林大娘子解开林园腿上的纱布看伤口,发现确实只是皮外伤,看着可怕,却没有伤着骨头。这才放下心来,给林园重新包好。
林翠也看到了伤口,就不再说林园了,只嘟囔着说道,“就算我们去了,要得回种子吗?二叔二婶的脾气……”
“要得回,我敢保证。”林园狡黠一笑,“翠儿,你跟爹连夜去一趟二叔家,只管叫他家赔种子,其他事情不要说。特别是我回家这件事,千万千万别说,当我仍然失踪了,他们就会给你们种子。”
“啥意思?”林大娘子问。
林大柱听出林园话中有话,敲掉了烟斗里的烟灰,直起身,朝林园走来,“园子,爹听不懂你的话哩。”
林翠眨眨眼,也看向林园,“你说清楚点。”
林园看了三人一眼,神神秘秘一笑,“事情么,你们明天中午时,就知道真相了。这之前,你们千万别对外人说我还活着,假装没找到我而伤心着。”
又道,“另外呢,翠儿替我将一封信交给秀月,就说,是我写给董大郎的。我不在,你担心信中写的是急事,叫她替我务必交给董家。”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那封董家远亲写给董老爷的信,重新滴了蜡封了口,又从屋中寻了个旧信封,涂抹掉了上面的字,将董家的信塞进了旧信封。
又在信封上写了几个字:董郎亲启。
当然,她是按着原主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的。
原主没上过学堂,只些微认得几个字。
这也是读了十多年书的董成文,十分瞧不起原主的一个原因。
而林秀月因为家里条件略好,上过三年女子私塾,能吟上几首酸诗,和董成文能说到一起去。
“拿着,将这个给秀月,按着我说的去做。”林园将信给了林翠。
林翠看她一眼,一头雾水地接在手里,“姐,你搞什么名堂?”
林大柱将烟杆往腰带上一别,抬步往门外走,“翠儿,走吧,兴许要得回种子也说不定哩。”
大女儿的婚事丢了,腿还受着伤,他要是连种子也要不回来,就太对不起大女儿了。
林大柱决定,大不了被二房的人骂一顿,丢丢他的这张老脸,他也要去走一趟。
林园又推了一把林翠。
林翠只得硬着头皮,不情不愿地跟着林大柱往外走。
林大娘子做了个火把点着了,给父女俩照明。
……
林家二房。
虽然已经是二更天了,但一家子都没有睡。
因为前来送订婚信物的林老太,来得太迟了。
来迟了不说,还是一身泥水的前来,从头发到脚,没一处干净的,更散着一股子牛粪臭味。
熏得林秀月差点吐了。
林老太一路走,那泥水就一路滴答着,从院子门那儿,一路滴进正屋,哪哪都散着臭气。
气得林二柱的媳妇一肚子火气,恨不得将林老太一脚踹出门去。
可这个时候,哪能生气?
为了得到那个订婚信物,林二柱媳妇十分贤惠地烧了热水,亲自服侍婆婆洗澡换衣。
把个林老太感动得不得了。
当林老太将那个洗干净的,雕花赤金镯子给林秀月时,林秀月是屏住了呼吸笑着去接的。
但是呢,回到自己屋里后,她又将金镯子用皂角水洗了不十遍,还用开水冲了不下五遍,才敢戴在手上。
送走了董家人,林老太和二儿子一家,正高高兴兴地说着明天去董家吃酒的事,院子门那儿忽然传来砰砰砰地拍门声。
林二柱比林大柱有钱,院墙是青砖砌的,院门是用杉木做的。
为了好上锁,那院门上还装着一对铜环。
“二柱,我是大柱,快开门。”
“他怎么来了?”林二柱纳着闷,“莫不是后悔了?”
林二柱媳妇冷笑,“他女儿都死了,后悔有啥用?进来就进吧,我还怕他?”说着,走去开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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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要回种子心情愉快
女儿马上就会嫁入有钱的董家,更是个秀才娘子,婆婆还坐在屋里,她怕谁?
林二柱媳妇底气十足地开了院子门,双手叉腰冷煞煞瞥着门口两人,“哟,大晚上的,大哥和翠儿怎么来了?你家园子找到了?”
她身子肥硕,堵在院门口的正中央,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
“我找二柱有点事。”林大柱将火把抖熄了,放在院门外的墙角下,朝女儿林翠点了下头,背着手侧着身子挤进了院子。
林翠小声喊了声“二婶”,缩着脖子,猫着腰也钻了进去。
胆小得像只躲着狗子的小兔子。
找二柱?做啥?要回信物吗?门都没有!
林二柱媳妇的小三角眼眨了眨,飞快关了院门,跟上那父女二人的脚步。
林大柱进了正屋,发现继母也在,赶紧喊了声,“娘。”
林翠也细着声音喊了声,“奶奶。”便站着不说话了。
因为林秀月不在,她在等林秀月出现,好将信送上。
林老太沉着脸,“你们怎么来了?”
“跟二柱说件事。”林大柱道。
“啥事?”林二柱没有起身,就那么淡淡问道。
林大柱指着稻田方向,“今天上午时,我放在田梗边的稻谷种子,全被你家的那几只鸭子吃光了,那可是我家里仅有的种子啊,二柱,你……你家里有多余的没?给我一些。”
“没有!”林二柱冷哼,好哇,这个林大柱敢叫他家赔?
哪来的底气?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家的鸭子,吃了你家的谷子?啊?谁看到了?谁不要脸啊,乱嚷嚷?”随后赶来的林二柱媳妇,跳起脚来就去抽林大柱的耳光。
虽然没抽着,但林大柱仍被林二柱媳妇的壮身子撞得险些摔倒,踉跄了两下才站稳当。
他虽是个男子,但自小没娘疼,长得干瘦。
“我自己看见的。”林大柱挺着胸脯,“我这做大哥的还会说谎话不成?”
“我还看到你偷了我家的银子呢,你也得赔!二十两,快赔我!”林二柱媳妇将林大柱往门口推,“走走走,好个大哥,啊?不照顾弟弟一家子就算了,还来讹诈?有你这么做哥哥的?”
林二柱媳妇凶神恶煞的样子,惊得林翠呆住了,老爹受了欺负,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大柱,二房也没有多的种子,你来要也没用。还不快走?……也不怕人笑话,老大居然要弟弟家的东西,哼!”林老太也赶起了林大柱。
林大柱这时想起林园的提醒,马上说道,“要不是我去找园子,我家的谷子会被你家的鸭子吃吗?园子的婚事都让给秀月了,你们还想占点谷子的便宜?园子……园子知道的话,会咋想?”
林大柱是个憨厚的人,想到大女儿受的委屈,气得身子发起抖来,将手扒在门框上,说什么也不走。
“就不怕报应么?”林大柱又吼一声,这回是真气了。
报应?
林老太想起刚才的事,她走到半路上莫名被一只狗子追咬,害她摔进泥坑里,差点摔死了,不禁吓得身子一颤,脸色发白。
坏了,是不是林园那死丫头地下有知,在罚着她?
在帮着林大柱?
“二……二柱,二柱媳妇,你们找找,看还有没有多的种子,找些给大柱家。闺女没了,种子也没了的话,他媳妇还不得哭死?”林老太害怕死掉的林园报复她,赶紧吩咐着亲儿亲媳妇。
“啥?娘,咱家没多余的种子啊。”林二柱媳妇吝啬,叫她拿出种子去,心中如同被人割了一刀的难受。
“叫你拿就拿!”林老太吼了一声。
林二柱媳妇不敢反对了,推了把林二柱,“去找找。”
心中却骂着林老太,等着吧,等女儿嫁入董家,她定会要这胳膊肘子朝外拐的死婆子好看。
林二柱怕老婆和老娘,只得站起身来,找种子去了。
不多时,他提着一个口袋走了出来,不太情愿地扔到林大柱的面前,“家里就这么多了,你再丢了,我可没了,这还是准备还秦大爷家的哩,我也只得拿其他东西抵了。”
林大柱打开袋子看了看,满意地点头,种子还行,不是次品,分量也够。
“翠儿,你不是还有封信要给秀月吗?秀月呢?送了信,咱好回家。”林大柱抗起种子,提醒着林翠。
林翠只会在自己家里牙尖嘴利,一到外面,特别是到了二房,她马上变怂。
尤其是看到林二柱媳妇,更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老爹一提醒,她这才想起了正事。
“秀月在她屋里呢。”林二柱媳妇不太情愿地回道。
林秀月原本坐在正屋里和林老太说话来着,一听敲门的是林大柱,吓得她赶紧跑掉了。
她将林园推水里了,她害怕看到大房的人。
“哦,我去找她。”林翠点了点头,往后堂林秀月的屋子走去,“秀月,秀月姐,我姐留了封信给你,你快出来接一下。”
林翠按着林园的吩咐,故意大着嗓门说道。
林园的信?林秀月更加吓死,拿身子堵着门,不敢出去。
“秀月,秀月姐快开门!”林翠拍着门。
林秀月是打死也不开。
“我姐一大早出门时说,这封信是给董大郎的,叫我有空送去,我这时才想起来。可我也没空送啊,秀月姐,你现在是董家的媳妇了,你明天去吃酒,替我姐送送信吧?”林翠见她不开门,将信从门底缝塞了进去,“我回了啊,你可千万别忘记了送给董家。”
屋子里,林秀月看到那封写着“董郎亲启”的信,慢慢塞到她的脚旁,吓得她一跳老高。
那是林园的字,她认得。
林园识字不多,字也写得难看,董成文不止一次的取笑过林园的字。
林园,我会超度你,你别找我别找我,是董郎,是他,是他说你死了就好了,我才……,我才那么做的,是他指挥我干的,你别找我啊……
林秀月哆哆嗦嗦从地上捡起信来,看也不看,将信飞快扔进屋中一个煮茶的炉子里去了。
看着信烧成了灰烬,她才长松一口气。
董成文也厌恶林园呢,她傻了才替林园送信给董成文。
……
拿到种子送完信后,林大柱林翠父女俩,心情愉快回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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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 穿戴一新去董家赴宴(加更)
林大柱父女俩走后,林老太也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林老太喜欢亲生儿子,和林二柱家住隔壁。
外人都走后,林二柱媳妇马上伸手拧了下她男人的胳膊,咬着牙,竖着眉,“叫你给种子,你还真给啊,就不能给点次的?”
全是良品种子,看着心都疼死了。
林二柱怕媳妇,被拧疼了也不敢吱声,还得安慰着。
“春娘,大柱的大女儿都没了,家里就剩两个小娃子,一个病娘子,谁帮他下种子?给他种子他也发不了财啊,咱们还得个好名声。免得村里人说咱不怜悯死了女儿的大房,落井下石欺负他们。”
林二柱媳妇眼睛一亮。
对呀,那个会挑选种子能给林大柱打下手的林园死了,剩下的不是懒的就是病的,家里只会越来越穷。
赔了一袋种子,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她明天还可以将送种子的事,宣扬出去,得个好名声。
“话是这么说,……总归是咱家亏了,你明天去他家走走,看有什么值钱的,想法拿点回来。我瞧着他家屋后那片竹林不错,砍些竹子回来也成。”林二柱媳妇眯起了小眼,开始想法捞回损失。
林二柱点了点头,“成,明天去董家吃酒回来后,我就上大柱家砍竹子去。”
他媳妇又道,“你先去睡吧,我去瞧瞧女儿。”
夫妻二人商议好,各自去忙。
。
林秀月烧了林园的信后,心中一直乱跳个不停。
虽然过了三更天了,但仍然睡不着,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像烙饼子一样。
砰砰砰——
房门上忽然传来敲门声,吓得她出了身冷汗。
“秀儿,是娘,开下门。”
原来是她娘。
林秀月这才拍拍心口,爬下床,将门拉开了。
“娘,您怎么还没有睡?”林秀月抱怨道。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咋啦?”林二柱媳妇伸手摸摸宝贝闺女的脸,一阵心疼,“是不是林翠那丫头惹你生气了?你放心,娘明天会去大房,给你讨回公道来。”
“不是,是……”林秀月吱唔着,一指炉子里的那堆信纸灰烬,颤抖说道,“林翠刚才送来一封信,说是林园写给董成文的,我一害怕,扔炉子里烧了。娘,林园咋会写信啊?有鬼吧?”
“你胡说啥?”林二柱媳妇将林秀月推到床上睡好,“世上哪有鬼?都是骗人的!”
林秀月将林园推下水后,马上跟她娘讲了。
起初,她娘是惊了一瞬,没一会儿又夸着女儿,说推得好,林园不死,这董家的亲事还抢不来哩。
“那这信……”林秀月想不出所以然来。
“八成是她找人代笔的,反正她都死了,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想想明天到董家,见了董家人,该说什么话,行什么礼吧。”林二柱媳妇十分在意明天的赴宴,白天叮嘱了女儿,晚上又来叮嘱一番。
想到董成文马上就是自己相公了,林秀月心中的那股子恐惧,马上消失了大半。
她心中甜滋滋的,“我都准备好了,娘放心吧,董大娘对我印象好,我明天的表现一定不会叫娘失望的。”
林二柱媳妇点了点头,“好,娘就放心了。”又查看了林秀月明天穿的衣衫和鞋子,她才放心离去。
林二柱会种田,又十分的勤劳,他媳妇又是个会揽财的人,加上林老太偏心,将家产的大半给了二房,因此林二柱的家境比林大柱家好上许多。
家里有六间大砖房和一块养鱼的池塘,还有十亩田和一片果林。
虽然比不上董家富裕,但在秀水村,也算是中上等的人家。
而林秀月又是附近几个村子中长相较出众的,因此,很得董家的喜欢,亲事换了后,董家和林二柱家,皆大欢喜。
……
林大娘子打发了小儿子林志去睡觉后,和大女儿林园一起,坐在灯下等着去拿种子的林大柱和二女儿林翠。
虽然是等人,但母女两个也没有闲着。
林大娘子做着鞋底,林园打下手捻线。
林园的神奇第六感感知到,林大柱是满意而归了,林翠的信也送到了。
她安慰林大娘子,不必担心父女俩。
但胆小的林大娘子哪里听得进去?纳几针鞋底后,又不时地看向门那儿。
眉头皱起,心中一直不安。
三更天过半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没一会儿林大柱的声间在门外喊着,“园子她娘,快开门。”
林大娘子飞快走上前,拉开门,“咋样?他们家没为难你们吧?”
“没,种子要到了哩。”林大柱笑着走进屋来,将一个大布袋子放在地上,“还是良种哩。”
“我的信也送到了。”办好了差事的林翠,颇为得意地抬着下巴。
“太好了,我都担心死了。”林大娘子长松一口气。
“我去睡觉了,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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