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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眼睛逡巡在她的脸上，不放过那上面的一丝表情，希望从她的脸上得到答案。结果，她什么都没能从夏咏薇的脸上看到。
　　小小感到迷惑了，分别之后的再次重逢，她深深感到夏咏薇的变化。人还是那个人，端庄又美丽，气质永远都超脱得让人羡慕。可她的身上又似乎多了几分沉寂，几分凌厉。她虽然还与自己像在学校一般亲密，可细想之后又觉得这亲密中又带了几分疏离。小小迅速地回想了从重逢到现在两人交往的情节片断，不禁更加肯定如此。在不经意中，两人的交往间夏咏薇竟占了绝大部分的主导地位。明明她比自己小，可事事都透着沉稳与干练，甚至有那么点狡黠。
　　她又不禁想到夏咏薇远离N市只身到S市求职。哪家父母会舍得娇滴滴地女儿远行呢？尤其还是遥远的，气候不相宜的北方。难道，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小小在说这番话的同时，夏咏薇也在探究她的内心。
　　她知道小小的心思，不过想是“亲”上加亲。一来，姑嫂相处融洽，不会有什么矛盾。二来，杨家长辈对她也很是喜欢。小小父母不在，杨星言的婚事，定是要先经爷爷奶奶同意的。虽说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但能得到长辈的首肯，这种婚姻将会得到祝福的。
　　这样想来，若是这个嫂嫂的角色是自己的话，前面的两个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
　　可小小不是夏咏薇，更不是杨星言。
　　这两个当事人的感情到底会发展成怎样，谁也说不上来。包括夏咏薇自己在内。
　　她知道杨星言的好，但自从孤儿院回来后，这“好”字上面便多了一个引号。杨星言对自己的关爱，不过是因为一个肖似自己的女孩子，那个名叫阿容的女孩儿。
　　这是夏咏薇的大胆推测。从以往杨星言看她的眼神，异乎寻常的热情……她岂愿作为另一个女孩子的替身出现在杨星言的生命中？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的。除非，他对阿容的感情，不是爱情！
　　这时，急促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个正在暗自思量的女孩。
　　紧接着走廊里响起零乱的脚步声，一个女孩子焦急地喊道：“小小？小小！你在哪儿呢？”




☆、第067章　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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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听到喊声，不可置信地得睁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跳下床，急忙从夏咏薇的房间跑出去。小小还从未曾这般失常过，夏咏薇担心之余也跟着跑了出来。
　　走廊上站着一个女孩儿，看年纪比两人都年长些。鸭蛋脸，眉毛很重，塌鼻梁，内双眼。总之，是一张可以称得上清秀的脸庞。头发凌乱，胡乱地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穿着宽大的洗得泛黄的白色T恤，牛仔裤，光着脚趿拉着拖鞋。
　　“小小，我……”女孩儿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来的路上已经哭过了。
　　“春儿，你怎么跑来了？是不是孩子出事了？”小小扶住有些瘫软的春儿，很是焦急地问道。
　　春儿点点头，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你走的时候孩子的烧是退了。可刚才，我摸他的头好烫，还在不断的抽搐。”
　　竟是烧抽了。夏咏薇暗暗咋舌，不送孩子去医院，跑到这儿来能解决什么问题。倒是小小问出了她心中的疑问：“哎呀，那你跑这儿来做什么？怎么不带孩子去医院？”
　　春儿吸了吸鼻子，脸顿时变得通红，“我，我是来借钱的。大宝儿还在家里，婆婆不让带出来。”说到这儿，春儿大声哭了出来，“她说她养大的孩子哪个没发烧过，可没有一个进过医院。说是捂上被子发发汗就好了。可，小小，这是夏天啊，大宝儿的脸都烧红了。我听着咳嗽的声音也不对……”
　　春儿的话没说完，小小就冲到她的房间取出了一叠钞票，塞进春儿的手里，“我的不太多，只有三千块，住院押金应该够了。别的不说，你只管带着大宝儿去医院。晚上我再凑点钱给你送到医院去。”
　　“等下。”夏咏薇也赶快从房里也取出二千块，“我手里的也不太多，你先用着。”
　　春儿朝着她愣了愣，犹豫着要不要拿这笔钱。后被小小一把抓起塞进她的手中，“给孩子看病要紧。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叫夏咏薇。”
　　夏咏薇对她点点头，见春儿又要来道谢，忙制止，催促道：“先别说别的了，快带孩子看病去吧。”
　　春儿咬着嘴唇，狠抹了把眼泪，揣好钱奔下了楼。
　　见到夏咏薇询问的眼神，便道：“她叫春儿。是我初中同学。娘家是农村的，生活条件不好。刚一高中毕业，就辍学在家与城里的姓崔的一户人家订了婚。
　　“你知道，这种订婚与结婚能有什么区别？等到法定结婚年纪后，她便与那个年长她七岁的男人正式结了错，可那时大宝儿都已经半岁了。”
　　“刚才听她的话，好象与婆婆之间有些那个吧？”夏咏薇觉得春儿的性格有些懦弱。
　　小小挑了下眉，“你眼力不错。他们之间确实有些问题。她婆婆认为她是农村出来的，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若不是生下的是男孩儿，只怕春儿的日子更不好过。”
　　小小说到这儿，皱起了眉头，“不行，我得去她家看看。就她婆婆那个样儿，只怕春儿拗不过她婆婆，未必能抱到医院里去。”
　　“那我也去看看。”
　　农村人怎么了？没有农村人种田种地的养着，城里人能吃上饭吗？夏咏薇最是看不惯攀高踩低的人。虽说婆媳关系是千百年来最让人头痛，最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但也不能因此放弃，若矛盾激化，弱势的一方就会永远受压迫。
　　于是，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与奶奶打了声招呼，便直往春儿的家里去。
　　春儿的家离杨家不算远，隔着建安东路两条街口的一条巷子里，有一片老式小区。整个小区几乎都是五、六层高。水泥墙体，走道里的台阶有的地方都已经掉了茬儿，露出里面的混凝土。
　　春儿的家在三楼，一层两户人家。刚上到三楼，就见左边的一户人家的房门大开着，里面断断续续传来春儿的哽咽声，许是哭得久了，嗓子有些沙哑。
　　小小看了夏咏薇一眼，意思“看吧，我们来就对了。”夏咏薇抿紧了唇，敲了敲房门，小小很配合地唤道：“春儿在家吗？”
　　很快，屋子里没有了动静，轻轻地脚步声往大门处走过来，春儿见到两人，稍一愣，眼眸很快便黯了下来，“进来吧。孩子现在睡了。”睡了？
　　两人疑惑地进了屋子。两室一厅的房子。收拾得倒还干净，南北朝向。北屋放着大床，小床，想来就是春儿两口子住的。
　　“妈，小小和她同学来看孩子了。”春儿轻声说道。
　　南屋里有两位老人，一位看起来年纪大些，大约在八十岁左右，蜷在床头正睡着觉。
　　走出来的这位，想必就是春儿的婆婆，看起来六十岁出头的模样。烫着卷发，穿着宽大的婆婆衫，手里拎着一只手掌大小的零用包。“哟，小小来了。这孩子是你同学？瞧这模样，长得可真漂亮！还是头一次到我们家来吧？快进来坐。”春儿的婆婆热情地招呼道，“春儿，快去切点西瓜。这大热天的特意跑来看孩子，这多不好意思。”
　　“陆姨，您就别把我们当客人了。”小小勉强笑道，看到她手里拿着的零用包，问道：“您这是要出去啊？”
　　陆姨飞快地瞟了春儿一眼，“在家里闷坐了一天了，想出去透透气。唉，你们还年轻，还不知道我们这把年纪的人，最怕着急上火的。这一上火就气闷得很。”
　　夏咏薇看到春儿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撇了下，可见这理由怕是不招人见待的托词。
　　“哎呀，陆姨，那您快去吧。你们家里也没有空调，确实让人感到气闷。我们稍待一会儿就走，您不用陪着了。”小小半真半假地玩笑道。
　　夏咏薇可是知道小小这话里有话的。毕竟，她还不太了解春儿的事情。并不理解小小这样夹腔带棒的说话究竟是为了哪般。
　　陆姨的脸色变了几变，但很快又淡笑道：“那我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多坐一会儿，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小小嗯嗯啊啊地敷衍了几句，便拉着夏咏薇进了北屋。在进屋的瞬间，夏咏薇可是清楚地看到了春儿的婆婆眼中的轻蔑之色。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第068章　如此婆婆

　　“……刚回来，就又出去。不知道她孙子病了啊！”小小与春儿轻声地嘀咕着，春儿摆摆手，示意她别说了。
　　夏咏薇一进北屋就闻到一股中药味，小小显然也闻到了，皱了皱鼻子，“给大宝儿吃中药了？”
　　春儿摇头，眼泪落了下来，掀开毛巾被的一角，指着大宝儿胸前，、脖子处，“他太姥的主意，说是能止咳的。”
　　夏咏薇凑过一看，唬了一跳，竟然把风湿膏贴在了那里，她忍不住骂道：“这简直就是胡闹！怎么不送去医院？”
　　春儿支吾道：“婆婆不让……大宝儿现在吃了药睡了，目前不抽了。”
　　小小用手指戳着春儿的脑袋，“她不让，你就不送医院了？这孩子是谁的？我就问你，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最伤心的人、最受埋怨的人，会是谁？你以为会是你婆婆或是姥姥婆？到时，你能指着她们的鼻子说，当初就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小小言词有些激烈，若得春儿捂着嘴低泣，肩膀耸动着，“哭！你除了哭之外，拜托你用用脑子。不要总是别人说，你要自己有主意才行。”
　　春儿哭得越发的伤心，将熟睡的大宝儿搂在怀里。大宝儿已经五岁半了，可看起来好小，脸蛋烧得红红的，不正常的红，任谁看了都会心焦。
　　夏咏薇真是看不过去了，一把从春儿的怀里抢过孩子，“春儿，你哭解决不了问题。小小你帮她收拾一下东西，我先抱孩子下楼打车出租车。我们一起去医院！”
　　春儿听了忙站起身来，知道这是必去无疑了，便道：“也不用收拾什么，我都准备好了，只是婆婆不让……”她说着拎起地上的一只小旅行包。
　　小小一副“我都快要愁死了”的模样，推着她一起下楼。
　　三人抱着孩子打车去了S市中心医院，排队，挂号，化验……楼上楼下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才趁着坐在候诊室里等结果的空暇喘口气。
　　夏咏薇拎了四五瓶饮料从外面走进来，见只有小小抱着孩子，“春儿呢？”
　　小小轻拍着孩子换了个姿势让他睡着舒服点，对候诊室的侧门，努努嘴，意思春儿在那儿，“我让她给她老公打电话了。”
　　夏咏薇帮小小打开一瓶饮料，伸手接过孩子，“我抱会儿吧。”
　　小小松了手，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咕哝句：“这孩子真沉……”
　　夏咏薇笑道：“看到了吧？养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有脸和爷爷使脸色，哼！小没良心的。”
　　小小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方才淡淡道：“我今天上午九点多到的她家。那时她婆婆就没在家。刚才，你也看到了吧？她婆婆这是吃完了饭，又要赶着出去玩呢。”
　　夏咏薇点头，“上了年纪的人多运动也是好的。这倒是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只是，孙子生病了，若是能搭把手帮着照顾着，就更好了。”
　　小小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你想什么美事儿呢？她婆婆要是出去运动，我就不说什么了。你猜她去做什么？”
　　“做什么？”
　　“去打麻将哦！”小小冷笑道，“白天打，晚上打，回来吃饭的时间当做是休息。”
　　汗！
　　还以为她是锻炼身体去了，原为竟是为了这个。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家里还有一个病孙子。她的心怎么那么大呢？
　　“我看到她家南屋里还躺着一位老人。”方才，好象听春儿说了句，是大宝儿的太姥的。
　　“唉，”小小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就说春儿是软绵性子，让人好拿捏的。那个是她的姥姥婆。就是她婆婆的亲妈！她婆婆是独生子，老了自然只能指望着女儿了。春儿现在住的房子原是她姥姥婆的。当初春儿结婚的时候，崔家是有两处房产的。她婆婆就问她要哪套。春儿那时就想着锦兴路的那套离市中心近，交通还算便利。若论市价，当然比在快到市郊的边的房子值钱，便选了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春儿以为她如愿以偿了，其实真正如愿以偿的是她婆婆。结婚的时候，老太太是抹着眼泪搬到市郊女儿家的。春儿就是太善了，想着占了老太太的房子，心里过意不去，结婚不到一个月，就把老太太接了回来。说是为了安安老太太的心，将来想来就来，不要有什么顾虑。哼哼……”小小冷笑了两声。
　　那岂不是姥姥婆与外甥、外甥媳妇住在一起了？夏咏薇暗道。按理说，应该是春儿的婆婆把自己妈接过去长住的。毕竟是两口子新婚，即使是想接过来，也得过了一年半载的。弄出这种事儿，是春儿太善良还是太单纯？难道不知道请佛容易送佛难？
　　小小停下喝了口水，接着道：“也是老太太心眼实，人家来了就不走了。你当她那个婆婆会领她的情？结婚不到一年，她婆婆也跟着住了进来？”
　　“天啊！”夏咏薇闭了闭眼睛，真是服了！“春儿没有公公？还是她婆婆家的居住条件赶不上春儿的？”
　　“有公公的。她婆婆原是住市邻的房子，可没两年就在市区买了套一百平的大房子，比春儿锦兴路的房子不知好过多少倍。”
　　“那她婆婆搬来是什么意思？担心春儿照顾不好她老妈？还是有别的什么？”夏咏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时春儿也算是新婚吧？左一个老太太，右一个老太太地挤进来，是什么意思啊？
　　“你当她婆婆来做什么？是为了这个……”小小做了一个码长城的姿势。
　　夏咏薇明白了，是为了打麻将。
　　“锦兴路是老太太的房子，周围也是十几二十年的邻居。两厢都是熟的，她婆婆自是愿意跑到这里来玩。关键是不用担心被人骗财啊！起先，还是一周来一次，玩得尽兴时就再多住一天。后来，怕是来往坐车嫌麻烦，就果断地住了下来。还美其名曰为了照顾一老一小。一副劳苦功高的样子。”
　　一小？对了，那时春儿已经有半岁的儿子了。
　　“她照顾了？”听小小的口气不太像。
　　“照顾？是春儿在照顾他们！不过，她婆婆很会做人，单挑她儿子下班前回家，把孙子往手里一抱。指挥着春儿做这个做那个，一副家务活她全干的样子。”小小鄙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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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春儿在生活中有原型，是我的一个朋友，上面写的都是真实的




☆、第069章　崔家事

　　看来，春儿的婆婆还是很在乎自己儿子的。当然，有谁会不在乎自己的孩子呢。母爱永远都是自私的。
　　“崔家只有一个儿子吧？”夏咏薇问道。
　　小小点头，“不错，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什么活也不会做。都指望着春儿。春儿啊，我看她都快赶上他第二个妈了。”
　　那春儿可真够苦的了。上面有婆婆，姥姥婆，下面有孩子，中间夹着一个什么忙也帮不上的老公，还真……
　　不过，若是她老公对她好点，就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夏咏薇再要问春儿老公的事情，就见侧门打开，春儿走了进来。
　　“怎么样？”小小将一瓶饮料递给春儿。
　　春儿两眼无神，看着大宝儿睡颜，摇摇头。
　　“他不来？”小小横眉一竖，声音陡然提了几分。
　　夏咏薇推了推她，示意别太激动。
　　春儿笑笑。
　　在夏咏薇看来，这笑容中有太多的苦涩。
　　“他单位里请不了假，会被扣钱的。事假一天一百元。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扣这一百块确实太多了些，都够我们家三天的伙食费了。”春儿的话明显在偏袒她老公。
　　或许这种偏袒又带着几分无奈，几分遮掩。
　　小小眼中冒火，“一百块？我给他补上。你现在就把他喊回来。他们崔家的人都怎么回事？简直莫名其妙！躺在医院里的是他的亲生儿子，是他崔家的单传孙子。”
　　春儿的嘴唇抖动着，夏咏薇一看，这是又要哭了。叹了口气，这纯是人的性格问题，哪能是骂了就能改的。她将大宝儿递给春儿抱，在旁边打着圆场：“算了，小小。这是在医院，别这么大呼小叫的。想必她老公也是单位有事，否则不会不来的。”
　　小小瞪她，出言顶撞道：“你就是一圣母！这事儿你别管。”
　　夏咏薇被小小这话气得笑了，圣母？亏小小说得出口。她是不想小小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现在照顾好孩子最要紧，什么婆婆啊，老公的，既然知道指望不上，就别在这儿说出来添堵。
　　“他说了。”春儿突然出声道，“他说，我来了，大宝儿的病就能好了？还说……”
　　听了这话，夏咏薇也火了，这算是人话吗？他是谁？他是大宝儿的亲生父亲，难道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