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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君宠-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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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变了脸色:“阿芷!”
  “裴纪!我就算不为自己想想,我也要为平之想想,为安安想想!”她裹了素袄的身躯在寒冷的空气中越发显得单薄孱弱。
  裴纪忍不住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入手时,冰冷一片。
  他将她的手捧到面前,轻呵了一口热气,包拢在掌心轻轻揉着,低声道:“阿芷,何至于此?会有办法的!”
  林嘉芷怔怔地望着两人的手,语气虚弱:“裴纪,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你觉得我做不到?”裴纪冷声道。
  她摇了摇头,从他手心里缓缓抽出自己的手:“不是你的问题,和你无关,是我怕了……你不要再来找我了……这样对谁都好……”
  裴纪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低头看着撞进怀里的女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已经休了三个月的假!”
  她眸光一颤,低声道:“你不要跟我去杭州……”
  裴纪咬牙道:“如果我非要去呢?”
  她垂下眼睫,反握住他的手指,轻声祈求道:“裴纪,你知道我父母新丧,我没有余力也没有心思去应付这些……你——放过我好不好?”
  裴纪沉默地看了她许久,而后一点一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好!”他说。
  转身,大步离去。
  次日清晨,乐平郡王与管城县主奉生母骨灰回乡。
  裴纪骑在马背上,直至车马杳杳,才领着一队人往今日巡守的地界而去。
  “这是捕风捉影啊!”城门外的茶寮中,一名容止俊彦的年轻人含笑摇头,“他能给你抓到证据?”
  “不需要证据。”袁宴手执茶碗,将一碗粗茶当作极品香茗一般品着。
  “不需要证据?”年轻人失笑,“你要散布谣言?这可不是好玩的!毕竟是县主呢!”
  袁宴微微一笑,摇头道:“不需要证据的,可不只有谣言——”他顿了顿,眸光转柔,“县主可动不得呢……”
  动了林嘉芷,公主殿下还不得跟他急?
  冬去春来,万物消融。
  随着二皇子林承之的出生,原本略居下风的裴氏突然水涨船高。
  她回京那日,正逢太子太傅韩文黎请辞。
  “林愿之身边的人拔除得差不多了,昨日林嘉若因为韩文黎请辞一事又和陛下吵了一架!”裴练幸灾乐祸地说着,又问道,“韦阅那里调查得如何了?”
  “断了!”裴纪道。
  裴练有些着急:“怎么就断了呢?是没可能还是没线索?”
  “调查阿朵要出关。”裴纪简单地说。
  裴练恍然,出关的路,一条在甘明琮那儿,一条在燕望西那儿,走哪儿都不合适。
  “要不——徐家那儿下点狠手?”裴练道。
  “不急!”裴纪说完,便起身出门了。
  裴练皱眉追上:“你今儿怎么心不在焉的?”
  “困了!”他疾步如飞,很快甩开了裴练向自己的庭院走去。
  裴练望了望天,这才刚入夜啊?
  裴纪迈入门槛,一边走向里屋,一边问道:“备好了?”
  从箱笼里取出夜行衣,刚松了衣带,便听到身后暗卫低声道:“西北角门未松!”
  手上一滞,还是解开了衣带,随手一丢,淡淡道:“下去吧!”
  林嘉芷回京后,开始了闭门谢客的守孝之期。
  在白蘋犹犹豫豫地请示她西北角门的布置时,她没有太多犹豫地说:“各门都严守吧!”
  他亲口承诺了不再找她,那扇门,还留着做什么?
  从此以后她不再需要去玄女观,也不必参与任何宴会,关闭最后一扇门后,便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
  直到林嘉若的生辰。
  林嘉若也在守着祖母孝,她的生辰没有大办,没有大办,却也不是完全不过,至少礼物还是没少收,而她作为公主的堂姐,于情于理,也该入宫向她祝寿。
  拜见公主的人都是从距离掌珠殿更近的西华门入宫。
  进了西华门,走了十来步,她忽然有所感觉地抬头望去,甬道一侧,那人身着深绯公服,眉目冷峻,静静而立。
  林嘉芷顿时停了下来,再也挪不动脚步。
  他一步一步走来,朝她行了个礼,语气淡漠:“见过管城县主!”
  林嘉芷正心中慌乱,一时不慎,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他今天原本该在城外的。
  他的目光徐徐自她脸上掠过,唇角微微一勾,道:“县主如今可有余力了?”
  林嘉芷还没想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他便貌似恭敬地侧身一让,林嘉芷只好匆匆从他面前走过。
  直到走出很远,还能感受到他如有实质的目光。
  到了掌珠殿后,她依然没有机会去想他这句话的含义,心慌意乱之中,变故就发生了。
  她心怀惴惴离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依旧走的是西华门,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又遇见了他。
  他的身上已经没了那件深绯色的公服。

  ☆、第575章 春深杏花乱——纪芷番外(七)

  林嘉芷回到府中,徘徊许久,交代白蘋:“去把西北角门的人撤了!”
  白蘋脸都白了。
  林嘉芷忙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犹豫了一下,烦躁地摆了摆手,“去吧!我自己省得!”
  秦国公主的生辰礼中出现了污糟之物,皇帝陛下赶来时的脸色,预示了即将到来的风波。
  那只被恶意斩成两半的雏鸟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受到惊吓的何止阿若?当年那件事,她们姐妹几个都是见到的,即便没有像阿若那样差点夭折,也都没有好过,她更是被关了好几个月,抄了无数遍家规,以至于她们姐妹几个从小到大都不爱接近鸟儿。
  当初赵秉义做这样的事是为了吓唬阿若,好方便问话,那如今,是什么样的人要做这样恶毒的事?
  当在西华门内遇见刚刚脱去官服的他,林嘉芷心头恍遭重击,不敢置信地看了他好久。
  她虽然不关心政事,也知道裴氏和太子一系的关系不太好。
  一年前,秦国公主林嘉若带着流浪关外的前梁将领甘明琮从代州入关时,遭到了当时代州守将的阻拦。
  当时镇守代州的除了大将军袁准,便时裴纪了。
  那件事传到京城后,天子震怒,令所有裴氏子弟和袁氏子弟闭门思过三日,太常少卿袁宴亲自去了代州迎公主入关回京。
  因为有袁准顶着,裴纪没有受到什么责罚,但林嘉若回京后没多久,裴纪就被调回了京城。
  朝野皆知的对峙,原本不该出现在宫里的他,突如其来的夺职……
  一直到推开绿漪院院门的时候,她仍旧没能回过神来,她不懂这样的事能达到什么了不起的目的,却是本能地厌恶和排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看到他的一瞬,质问脱口而出。
  他眸光冰冷地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嘉芷不禁一愣,满腔怒气冷却了一半:“那你今天进宫做什么?”
  他抿唇不语。
  林嘉芷看着他,渐渐失神。
  距离上次这样单独相处,已经过去半年多了。
  那一日在玄女观对他说的话,残忍得连她自己都不敢回顾,离开京城的每一个日夜,她都不能控制地思念着他,回到京城后,更是发疯似的想见他……
  “裴纪……”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来见我吗?”
  她没想过他今晚会来,但他来得比她更早;她没想过在她说了那样的话之后,他还会想见她……
  他眸色淡淡地看着她,问道:“现在可有余力、有心思了?”
  她眼眶一热,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失控地又哭又笑:“裴纪……裴纪……”
  他冷硬的身子渐渐软下,沉默地抱起她朝屋里走去。
  枕席之间,缠绵深吻一如昨日。
  林嘉芷勉强拉回一丝理智,推了推他蓄势待发的身子,红着脸道:“我还在孝期……”
  他“嗯”了一声,将脸埋进她的颈侧,无声地抱紧了她。
  安静地相拥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响起:“阿芷,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她足足去了四个多月。
  林嘉芷鼻子一酸,哑声道:“你不是很有本事吗?不是你做的事怎么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开脱?陛下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过是一点嫌疑,你就把官职都交代了?”
  他不说话,只是眷恋地吻着她的肌肤。
  她用力将他推翻,反压在他胸口,撑起上半身,含泪看着他,道:“明天你就去跟陛下说,你是进宫来看我的……我和你一起去,我去替你作证——”
  话音未落,又被他按了回去,直吻到她浑身瘫软,才抚着她的脸,语声低柔道:“别怕,我没事……”
  她眼角又流出了泪水,哀哀道:“可是你都被免职了……”
  他吻着她眼角的泪水,淡淡道:“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而已!”
  林嘉芷仍觉得难过:“是我连累了你……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我,就把西门角门守了起来……要是、要是……”
  他温柔地吻着她的眉眼,道:“便是夜里见过你,白天也还是想见你……”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裴纪口中听到这样动听的情话,一时没忍住哭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吻着她。
  “怎么……怎么会这样巧……”她抽噎着,语气中满是委屈,是为他感到委屈。
  “不是巧合。”裴纪道。
  林嘉芷茫然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低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个巧合能让他百口莫辩?
  果然,纵然他再小心谨慎,还是被袁宴发现了破绽,一击致命,裴氏三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
  可当她含泪躺在他怀里,为他心疼,为他委屈时,他竟然一丝一毫的懊恼都没有,有的只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既然露了软肋,也怪不得别人。
  毁了便毁了,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秦国公主生辰礼的惊魂,除了令公主殿下患了厌食之症外,也令当时同在殿内的管城县主受惊抱病,几日后病症稍减,便搬去了东郊庄园休养。
  一直到四月中,京中权贵都往西郊玉泉山去的时候,林嘉芷也还是留在东郊庄园没有挪动。
  临水轩榭,荷风送凉。
  他微凉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一笔一笔地带着她临摹着他的字。
  林嘉芷看着,渐渐出了神。
  她这阵子一直想着,她大概真的为他疯魔了,竟然听了他的话躲到东郊,只为与他每日私会。
  一开始还在她的庄子上,他只每日夜里悄悄而来,他们便如普通夫妇一般相拥而眠,到天亮前,他又悄悄离去。
  前几日,萧安被林嘉若接去行宫后,她便被他带来了裴氏的东郊别苑。
  这样与世隔绝、耳鬓厮磨的日子,令她每日都恍如置身梦中。
  她顾自出着神,手上便松了力道,全部由他掌握着笔下走势。
  写完这一笔,裴纪停了下来,问道:“累了?”
  林嘉芷摇了摇头,娇声道:“不累,你继续!”
  裴纪哑然失笑,继续一手搂着她的纤腰,一手握着她的手临着字帖。
  林嘉芷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看了一会儿,突然道:“小时候,我父亲也会这样教我习字!”
  他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是你父亲!”
  她“噗嗤”一笑,继续说道:“不过他不常教我,他说他的字不好,只让我跟着闺学的老师学。”
  他聚精会神地写着,也不知有没有认真在听。
  纸上数行,开始还带着几分闺阁之气,到后面,便都是铁画银钩一般。
  他这样的出身,自然是自幼习得一手好字,比起林致之也不遑多让了。
  “阿若——公主殿下小时候习的是大哥的字……我们其他人都是跟着闺学老师学的,就她不肯,非要习大哥的字帖,陛下和大哥也都纵着她……她的字也是真的好……”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语气中不难听出羡慕。
  “你以后可以习我的字。”他淡淡道。
  林嘉芷笑了笑,道:“阿若习大哥的字,是兄妹情深,我习了你的字,让人看出来了像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仍是淡淡:“看出来就看出来了!”
  她转过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忽然笑了起来,眉梢轻挑,道:“你不是说,凭我是谁的妻子,你都能把我夺来吗?”
  他停了笔,也转过脸,与她前额相抵,眸光柔软,依稀初见时引她沦陷的少年。
  那时的裴纪令她心驰神往,不敢高攀,如今的裴纪却教她心醉神迷,不能罢手。
  “若是我把你夺来了,你要以何相报?”他勾唇相问。
  林嘉芷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唇,媚眼如丝:“以身相许还不够?”
  他笑了笑,举起一只手,手上捏着一件东西。
  “不如把这个送了我?”
  林嘉芷脸色一变,忙伸手去抢。
  裴纪将手臂往后一仰,眸光含笑看着她着急乱跳的孩子气模样。
  急了一会儿,林嘉芷也发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幼稚,便停下来,瞪了他一眼,怒道:“我的东西怎么会到你手上的?”
  他手里攥着的是一个香囊,那是按照京城少女的习俗绣的一只上巳香囊,外绣兰草,内绣心仪男子的名字,在三月三那日赠予心上人。
  那是她嫁入王府之前最后一个上巳节的时候绣的,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香囊也有些陈旧了。
  她绣好的时候就没打算送出去,因此一直藏得很深。
  “你屋里找到的。”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低声问道,“上巳香囊,是不是为我做的?”
  林嘉芷羞恼道:“我又没绣名字,你凭什么说是为你做的?”
  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道:“阿芷不是惦记了我好几年么?”说着,将香囊内里翻了出来,一行小字清晰眼前,林嘉芷顿时没了声音。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她抿了抿唇,抱紧了他的腰身,眼眶有些湿润。
  她是万万不敢将他的名字绣上去的,却忍不住绣了这么一句诗,那年藏在心底无望的爱恋,没想到会有实现的一天。
  “阿芷从什么时候开始惦记我的?”他柔声问着,语气中隐隐带着笑意,和当年夸赞她发簪秀美时一样的温暖动人。
  她把脸靠在他胸口,轻声道:“永康十四年,六月初八,玉泉山宫宴……”
  他沉默了许久,才不太确定地问道:“你……是那个迷路的小姑娘?”
  她有些不甘心地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可他长年习武,胳膊就跟铁铸的一样,拧了一下没拧动,只好转移目标去拧他腰上的软肉。
  他不躲不闪地任她捏着,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道:“这香囊,给了我可好?”
  “不好!”她负气道。
  他沉默片刻,道:“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
  她一把抢回香囊,道:“给你做个新的!”
  “阿芷……我喜欢旧的……”
  “重新做个,折腾旧了给你!”
  “阿芷……”
  “名字都没绣,怎么送人……”
  ……
  这样与世隔绝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中秋之后。
  建隆四年,八月十六,二皇子林承之落水病危,裴纪漏夜赶回京城。
  次日,太子林愿之被禁承乾殿,裴纪起复,任鹰扬卫将军,接手皇城内部防卫。
  政治嗅觉再迟钝的人,也能闻到夺嫡之争的硝烟了。
  九月十五,林嘉芷除服出孝。
  忙了一天后,正要梳洗就寝,发髻拆了一半,白蘋面色复杂地报了进来:“西北角门来人了!”林嘉芷索性披散着头发出去了。
  一进绿漪院院门,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他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屋,压进被褥之中,狠狠地享用了一顿。
  “你怎么来了?”林嘉芷轻喘着问道。
  虽说时隔一年多,她也有些想念,可裴纪凶狠起来的时候真是叫人难以承受,只一场情事,就教她浑身都动弹不得了。
  他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抚着她的肩,道:“你出孝了!”
  林嘉芷噎了一下,所以他就是特意来睡她的?
  “我是说,你现在不是很忙吗”她问道。
  裴纪回京之后,一直很忙,整整一个月,只来了她这里两次,来了也是倒头就睡,可见有多累。
  她也隐约听林嘉荃提了一下,不仅两位皇子之间的对峙已经摆在了台面上,皇帝陛下和公主殿下的矛盾也开始激化。
  二皇子落水和太子生母私闯宫禁这两件事,导致了如今宫城防卫的彻底洗牌。
  就是刚接受监门卫的林修之,也花了不少力气,更何况身份不如林修之的裴纪。
  裴纪“嗯”了一声,重新将她压回身下,哑声道:“那些不急,先忙这个!”
  ……
  两回下来,林嘉芷也没心思再问什么忙不忙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刚闭上眼,身边顿时一冷,裴纪起身了。
  她强撑开眼皮,此时天还没亮,屋内留了一盏小灯,昏暗朦胧之中,他正站在床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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