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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说？”林时生敲着手指问道。
　　林嘉若抿了抿嘴，道：“他不肯说！”
　　林时生嗤笑一声，道：“这傻孩子，以为他不说我就猜不出来吗？”
　　林嘉若一噎，追问道：“爹爹，你知道什么？”
　　林时生瞥了她一眼，道：“我只知道他认下了，就得担着！”
　　林嘉若沉默了片刻，低声恳求：“爹爹，这件事交给我好不好？”
　　林时生看了她一会儿，点头道：“你想查就查吧，只是有一点——”
　　他顿了一顿，见她疑惑地看过来，叹道：“你一个小姑娘，不要操心那么多了，你不累，我看着都累！”指了指她身上，“看看你穿的什么——”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内侍的声音：“晋陵郡王殿下吩咐给公主殿下送午膳来了！”
　　林时生脸色一变：“你竟然午饭都没吃！这都什么时辰了？差这么一时半刻我就要吃了愿之不成！”
　　林嘉若心虚地看了他一眼，一边招呼人送进来，一边陪笑道：“外面的不好吃，我本来就想回宫再吃的——吃完我就换衣裳去！”
　　林时生哼了一声，道：“你也别换了，吃完就随我去行宫！”
　　“愿之呢？”林嘉若忙问。
　　林时生睨了她一眼，冷冷道：“一起去！”

　　☆、第449章　你没有证据

　　笙箫吹断，霓裳舞遍，玉泉山行宫中，正当夜宴。
　　广袖罗衫，缭绫新裁，扬起时如秋雁行云，拂落时若烟花簇雪，衬得御座之侧那少女容颜清绝，引来无数注目。
　　“如此看来，最要紧的，还是这个秦国公主呐……”一人低声叹道。
　　太子殿下失手几乎致裴妃小产，被禁于承乾殿思过，连行宫避暑也未能随行。
　　然而秦国公主一回京，天子便亲自返城，把公主和太子一并接到了玉泉山行宫，并且令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带着家眷赴宴为公主接风，以示荣宠。
　　另一人唇角微勾，不笑时略嫌冷峻的面容瞬间俊采风流，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等着吧！”
　　突然，身后希窣声动，两人同时转身，正撞见一名躲闪不及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见两人转身，慌忙将一名幼儿藏到身后，瞪着一双浑圆的杏眼，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们。
　　双方沉默地对峙了一会儿，年长些的男子先开了口：“这位——”
　　他一开口，那女子突然转身，抱起身后的幼儿，逃窜般地跑开了。
　　年长男子惊疑不定地问道：“我们刚刚没被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吧？”这样的场合，他们不至于说些被人抓到把柄的话啊！
　　年轻男子眸光微闪，问道：“那是谁家家眷？”
　　……
　　此时林嘉若正歪在御座之侧，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前祝酒的林嘉薇。
　　林嘉薇长得像她的生母，水汪汪的一双美眸，未语先愁，天生一副楚楚可怜的娇怯模样。
　　“姐姐回来了，阿薇心里真是高兴——”怯怯地看了一眼边上笑意淡淡的林时生，“太子哥哥惹了父皇不悦，大家看着都着急，姐姐回来了就好了……”
　　林嘉若忍不住笑了。
　　说着着急，却没说着急谁，小小的女孩儿，说话竟然已经这么圆滑了，林嘉若真是自愧不如。
　　拿起酒盏啜饮了一小口，林嘉若淡淡笑道：“我们姐妹一年没见了，等会儿宴散了，阿薇来我殿里说说话吧！”
　　林嘉薇身子一僵，随即甜甜地应了下来，捧起酒盏，朝着林嘉若又敬了一敬，正要喝下——
　　“谁给你的酒？”林嘉若蹙眉问道。
　　刚刚林嘉薇举杯向她的时候，突然一丝酒气扑鼻，虽然很淡，可林嘉薇才九岁，不可能给她备酒的。
　　林时生也变了脸色，隐隐含怒道：“谁给小公主拿的酒？”
　　底下一片既然，半晌，才有一人怯怯出声：“是、是妾——”
　　“不关母妃的事！”林嘉薇急忙解释，“是阿薇想着要给姐姐祝酒，自然是要有酒才显得诚意，这才从母妃那里讨了一杯酒来——”
　　怯怯地看了林嘉若一眼，轻声道：“姐姐，你不要生气，阿薇平时不喝酒的……”
　　林嘉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夺过她手中的杯盏，倒了杯中酒水，斟上自己桌上的甜浆，递给她。
　　“下不为例！”她淡淡的一声，却叫对面的小女孩受宠若惊一般笑了。
　　林时生看了一眼乖巧退下的林嘉薇，转头正要同林嘉若说话，忽然瞥见她杯盏中仿佛没动过的甜浆，不由问道：“怎么？不喜欢这个？”
　　“嗯……甜得有些腻了。”林嘉若随口道，目光飘向了左下首的林致之。
　　回了京城，仿佛一下子就隔得远了。
　　他身姿如竹地坐在那里，举止俊逸，笑容清雅，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呐……
　　“回头让人再改改配方——”林时生话没说完，就发现身旁的女儿一脸惆怅地看着林致之。
　　林致之正含笑看着林嘉若，见林时生也看了过来，便道：“阿若在余杭的时候，格外钟爱王氏的果酿，陛下不妨派人去索要一些来。”
　　林时生点头道：“那就列为贡品吧！”
　　一看，林嘉若还在眉眼弯弯地看着林致之。
　　“你都跟他去了一年了，还没看够呢！”林时生酸酸地说。
　　林嘉若把目光挪了回来，笑嘻嘻地说：“大哥哥这样好看，一年怎么看得够？要是像爹爹这样，今年比去年更加英武俊美的，再看上几十年都不够看！”
　　林时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是为林嘉若准备的接风宴，林时生念着她刚刚长途跋涉回京，早早地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沐浴过后，林嘉薇已经被请来了。
　　“姐姐今天累了吧？不如阿薇明日再来叨扰姐姐？”林嘉薇一脸的乖巧懂事。
　　林嘉若使了个眼色，遣退了众侍女，只留了小满擦拭着湿发。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林嘉若看着她，淡淡问道。
　　林嘉薇不安地扭着身子后退了半步，怯怯道：“姐姐想要阿薇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要推裴妃！”林嘉若不耐烦与她绕圈子。
　　林嘉薇脸上血色褪尽，磕磕巴巴地说：“姐、姐姐，阿、阿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阿薇没、没有推裴妃娘娘……”
　　林嘉若眸光一利，将她上下扫了一遍，冷声道：“裴七怀孕，与你何干？你为什么要对付她？”
　　林嘉薇仿佛是被她吓到了，瘫坐在地上，惶恐地摇着头：“姐姐……我没有……不是我……”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林嘉若丝毫不把她的否认放在心上。
　　林嘉薇突然捂脸大哭道：“姐姐，太子哥哥是你的弟弟，我也是你的妹妹啊！你不能为了保住太子哥哥，就把我推出去顶罪，太子哥哥有那么多人求情，阿薇什么都没有……”
　　林嘉若慢慢地收起了清晰的神色，眸光深沉地看着林嘉薇，等她哭声渐歇时，才缓缓开口：“阿薇，谁让你来害愿之的？”
　　林嘉薇哭声瞬停，颤抖着拿下了双手，楚楚可怜的小脸上泪痕未干，一双眼睛睁得极大，她毕竟年纪还小，此时已遮不住眼里的惊恐。
　　“姐姐，你在说什么？太子哥哥对阿薇那么好，阿薇怎么会害他呢？”她轻声道，声音微颤，在安静的殿宇中显出几分诡异。
　　林嘉若目光冷沉：“是啊，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害他？”
　　林嘉薇在她的目光下，从浑身发抖到渐渐冷却。
　　她几番启唇，最终轻声道：“姐姐，你说什么呢？你没有证据啊……”
　　林嘉若抬起头：“平阳公主宫里的人，全部收押候审——”
　　“姐姐！”她尖声叫道。

　　☆、第450章　招认

　　“姐姐！”林嘉薇尖声叫道，目光凄厉，“我是你妹妹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林嘉若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愿之也是你的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她惊惶地朝林嘉若扑来，拉着她的袖子跪在地上，抬起头，泪流满面：“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不信阿薇？你这样，阿薇好怕，我好害怕……”
　　林嘉若缓缓地蹲下身，扶住她抖如筛糠的双肩，轻声道：“阿薇，你刚会说话，就学会了说谎，我看着你长大，你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我听得出来——”
　　小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颤抖的小身子里传递出来的恐惧真真切切。
　　林嘉若心中一软，抬起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问道：“阿薇，你在怕什么？”
　　掌下的小小身躯倏地一僵，林嘉若轻叹一声，将她搂在怀里，低声道：“阿薇，你是大周天子的女儿，是尊贵的平阳公主，是我和愿之的亲妹妹，你为什么害怕？是谁威胁了你？告诉姐姐，姐姐会保护你的……”
　　她一点一点地抱紧林嘉若，仲夏的天气，她的身子冷如寒冰。
　　林嘉若轻抚着她稚嫩的肩背，温暖着她冰凉的身躯。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子终于温软了下来，双手也微微松开。
　　“姐姐——”她轻声道，语气中竟听不出情绪，“我也是大周天子的女儿，你凭什么收押审问我的宫人？”
　　林嘉若抬起手，摩挲了下指尖，一片冰冷。
　　缓缓地将她从怀里推开，淡淡吩咐道：“带平阳公主下去休息吧！”
　　次日清晨，林嘉若一边梳洗，一边听着燕子汇报昨夜审讯的结果。
　　“……问及那日的情形，众口一词，都说是太子殿下所为！”
　　林嘉若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寄希望于这一夜的审讯，问题肯定出在林嘉薇身上，只是她暂时也找不到方向。
　　这时，侍女领着梳洗好的林嘉薇过来，她看了看燕子，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轻声道：“姐姐，我那天身边没有带人……”
　　林嘉若瞥了她一眼，张开双臂由侍女穿上华美宫装。
　　林嘉薇走近她，低声道：“姐姐，没有用的，你找不到证据的——”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林嘉若冷冷道，“待到我找到为止！”
　　林嘉薇脸色一变，厉声道：“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软禁我！”
　　林嘉若径直向外走去，任凭身后挣扎怒喊：“我要见父皇！姐姐！你不能不让我见父皇！你凭什么不让……”
　　来到甘露殿，林时生却不在这儿。
　　“陛下下朝后去了宜春殿裴妃娘娘处，要用过早膳才至甘露殿接见朝臣——”门口的内侍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每日都是如此……”
　　林嘉若愣住了。
　　她只记得，以往她在京城的时候，爹爹都是等着她一起吃早饭的，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每日去陪裴瑾瑜吃早饭了……
　　内侍看她呆呆地站在门口，想起昨夜的盛宴，忙道：“日头就要起来，殿下进去等陛下吧？”
　　林嘉若回了神，点头进去了。
　　这一等，等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林时生匆匆而来。
　　看到林嘉若的一刹那，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巴巴地解释道：“裴妃怀着身孕，我总要多陪陪她。”
　　林嘉若点了点头，这个理由无可厚非。
　　可这个无可厚非的理由忽然让父女之间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林时生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吃过了没？”
　　林嘉若摇了摇头，按照习惯，她早上起来后会来陪爹爹一起用早膳的，没有料到他已经去陪别人了。
　　林时生叹了一声，吩咐人给她取早膳来。
　　“裴妃有孕在身，又刚受过惊吓，我作为孩子的父亲，理应多陪陪他们母子，阿若能理解吗？”他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开始回想当年林愿之和林嘉薇还没出生时的情况。
　　隐约记得当年他陪着白霜的时候，阿若也是有些失落的，每回见到白霜都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现在都这么大了，应该不至于了。
　　林嘉若点点头，道：“我明白，这是应该的。”
　　林时生欣慰地笑了笑，道：“日后你自己乖乖吃过早饭再来我这儿练字看书！”
　　林嘉若仍旧乖巧应下。
　　早膳送到后，林时生见她一个人安静地吃着，再次心中感慨了下女儿的懂事，开始批阅今天的奏折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她吩咐小满：“去看看小公主用过早膳没！”
　　不由得抬起头，问道：“听说你昨夜连夜提审了阿薇宫里的人？”
　　林嘉若“嗯”了一声，道：“阿薇满口谎言，只能从她身边人下手了！”
　　“但是我记得那天她没有带人。”林时生道。
　　林嘉若想了想，道：“爹爹，阿薇没有理由伤害裴妃，她也不是无缘无故伤人的人！”
　　“你怀疑有人指使她？”林时生皱眉问道。
　　林嘉若点头道：“我怀疑有人威胁她，目标是愿之！”
　　林时生沉吟片刻，道：“你去查吧！我也想知道什么人能威胁得到我林时生的女儿！”顿了顿，又道，“皇城里还有，别忘了一起审！”
　　林嘉若道：“正准备今天派人回城。”
　　这时，小满回来了，道：“小公主说，她愿意招认了！”
　　林时生意外地挑了挑眉，玩味笑道：“招认？阿若，你对她做了什么？别吓坏孩子了！”
　　林嘉若抿了抿嘴，道：“阿薇鬼主意多得很，我才不信她会那么轻易松口！”
　　林时生推案起身，笑道：“我一块儿过去听听吧！”
　　林嘉若刚刚跨入殿门，一个小小的身子就扑跪到了她脚下，凄声道：“姐姐！你不要再打她们了，她们都是无辜的，阿薇认了就是了，你要阿薇认什么都可以，姐姐，求你饶了她们吧，阿薇可以去向父皇澄清——”
　　话音一顿，她仿佛刚刚才看到林时生，哀哀地唤了一声“父皇”，便膝行至林时生脚下。
　　林时生皱着眉将她拉起来，她顺势抱住了他的腰身，仰起小脸，哀泣道：“父皇，都是阿薇的错，不关太子哥哥的事，父皇！您放了太子哥哥吧！要罚就罚阿薇吧！”
　　林时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招来净植把人抱开，拍了拍林嘉若的肩，转身离开了。

　　☆、第451章　我等不及了

　　林嘉若没有留下应付哭闹的林嘉薇，依旧让燕子看好她。
　　她还要回甘露殿去，江南一年发生的事还没和爹爹交代过，更重要的是，这个时辰，那个人也该来了。
　　不过，她刚刚绕过屏风，便看到林致之走至了殿门前。
　　“阿若这是特意来迎接我吗？”他莞尔一笑。
　　林嘉若弯了弯眸，问道：“你怎么来这儿呢？不是该去甘露殿回禀江南事宜吗？”
　　他笑道：“是，我顺道来看看你！”
　　林嘉若向着他走了两步，道：“那正好我们一起过去吧！我也还没来得及御前回禀呢！”
　　两人并肩朝甘露殿走去，他掩在广袖之下的尾指避人耳目地勾了勾她的小指，林嘉若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有些害羞。
　　这人以前没那么忍不住的啊？
　　“阿若，我等不及了，就今天，好不好？”他低声道。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林嘉若脑中突然回放了那天山顶草地上，被他几乎脱光了衣服压在身下的一幕，一张脸瞬间烧得通红。
　　耳边传来他低低的笑声，林嘉若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低声怒斥：“光天化日的，乱说什么呢！”
　　他笑道：“阿若在想什么呢？我是说就今天，我就向陛下——”瞬间将声音压到最低，只让她隐约听见最后两个字。
　　林嘉若听了，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上扬到一个弧度，又降了下来，恢复成一脸严肃，摇头道：“不急！”
　　林致之停住了脚步，转身注视着她，温声问道：“为何？”
　　林嘉若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软语祈求：“现在愿之还关着，我想先把眼下的事摆平了再说，我怕你……之后难免束手束脚，现在还有事情想要你帮忙呢！”
　　林致之心中暗叹，面上却朝她温柔一笑，问道：“什么事？”
　　林嘉若把林嘉薇的情况简单说了下，道：“我手里的人不擅长审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能麻烦你了！”
　　林致之含笑抬起手，想去摸她的头发，抬到一半，又遗憾地收了回来，道：“你我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阿若有事情交代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嘉若看着他缓缓收回的手，心里突然有些难耐，抬起头，撞见他眼底隐忍的渴望，不由得心头发烫，低声轻唤：“梁、梁哥哥……”
　　那样盈盈多情的凝视，那样娇柔缠绵的呼唤，林致之瞬间呼吸一窒，恨不得立刻将她拉到无人处爱怜一番。
　　然而这里距离甘露殿不远，毕竟人来人往，只站了一会儿，便有人从甘露殿门前远远看了过来，他只好挪开目光，向着远处的人颔首示意。
　　林嘉若也转头望去，正看到袁宴朝他们躬身行礼。
　　“回头你让姜绍来我这里提人，另外还有留在皇城内的宫人——”她口中低声同他说着话，目光却仍留在袁宴身上。
　　袁宴似乎也留意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注视，站在原地，目光缓缓地望了过来。
　　“我让居杨陪净植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