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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忐忑地看了一眼林嘉若，见她低着头喝甜酿，似乎没有听到的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拿起汤匙，正也要喝一口——
　　突然，他脸色大变，立即抬手打翻了林嘉若手中的碗，她茫然抬头，身上月白锦袍洇湿了胸前一片。
　　柳儿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他锁住了咽喉，刚刚还青涩腼腆的少年此刻脸上只剩一片杀气。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第403章　合欢散

　　温软媚红的气氛陡然一收，甘明琮手下的力道可半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温柔解语的美人儿瞬间脸色惨白，浑身娇颤，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是甜、甜酿啊……”
　　“里面加了什么东西？”甘明琮怒道。
　　他能闻得出异常，却不知道具体加了什么。
　　小满焦急地扑在林嘉若身边，问道：“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林嘉若抬起头，面色白里染红，大大的眼睛里漾满了水波，倒不像是中毒的迹象。
　　她蹙着眉，面色迷茫，道：“甘明琮，我有点难受……”
　　她的声音又软又媚，听得甘明琮心头发痒，脸上发烫。
　　“你是甘明琮！”柳儿惊呼震醒了甘明琮，他手上略一使力，美人儿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
　　“对！我是甘明琮！今天她要是少了根头发，我就叫秦淮河畔再也做不成生意！”甘明琮狠声道，语气中隐隐露着血腥之气。
　　虽然不知道林嘉若究竟中了什么毒，但她的样子明显的不对劲。
　　“是合欢散！她中了合欢散！”柳儿急呼出声的时候，燕子正收到净植的暗号疾奔进了船舱，脸色大变，舀起甜酿闻了一闻——
　　“是合欢散！”她迅速抱起林嘉若，“先带殿下回去！”话音未落，人影已经窜了出去。
　　燕子一走，净植也抱起小满走了。
　　甘明琮咬咬牙，抓着柳儿跟了出去。
　　画舫虽然停在水中央，但水面画舫无数，他们几个都是轻功绝佳的人，踩着船顶一路到了岸边。
　　燕子还没站稳，迎面便有一道人影飘忽如鬼魅一般朝她冲了过来，她心中大骇，正要闪身躲避，却在一瞬间，空了怀抱。
　　还没来得及大惊，就看清了来人，瞬间放下心来，低声急道：“殿下中了合欢散！”
　　那人脸色一沉，抬起头，正对上刚上岸的甘明琮的眼睛，吓得甘明琮几乎打滑落水。
　　“致之表哥！”甘明琮又是惊喜又是害怕。
　　林致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抱着怀中不断扭动的人儿疾速向甘家奔去。
　　“明琮去请大夫！回头再跟你算账！”
　　“姜绍、净植带所有侍卫留下，全部围起来，一个都不许走！”
　　“居杨即刻出城，调府兵围城，以防刺客逃脱！”
　　怀中的女孩儿身子越来越热，难受得埋在他怀里呜咽，双手却不老实地在他胸前摸索起来。
　　林致之深吸一口气，踹开了甘家大门——
　　“公主殿下遇刺，速持甘氏家主令请江宁知府！”
　　他丢下一句话，惊醒了甘家大大小小数十重院落之后，直奔林嘉若的住处。
　　进了她的卧室，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轻轻地将她放下。
　　可她根本放不下来，直接攀着他的肩膀上来，捧住了他的脸，急不可耐地地吻上了他的唇，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迷路多日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水源。
　　“大哥哥……”相触的刹那间，仿佛有一股甘泉从他唇上直接度到她的心间，瞬间滋润抚平了身心双重的燥热，几乎令她喜极而泣。
　　随即，从心底里涌出更多的渴望，她情不自禁地将双手从他脸上滑下，滑过滚动的喉结，滑过他精致的锁骨，悄悄伸入他的衣襟，那里，仿佛有更多可以抚慰她的东西。
　　林致之忍不住按住她的后脑，狠狠地回吻了一记，随后用力拉下了她不规矩的双手，刚将她按回床上，外头便传来了兰子君的声音。
　　床上的姑娘犹自泪眼朦胧、遍体妩媚地挣扎着，诱惑着。
　　他咬了咬牙，抬手在她身上一拂，她身子一软，昏睡了过去。
　　林致之起身回头，警告地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燕子，迎上刚被小满请来的兰子君，沉声道：“阿若在青楼画舫遭了暗算……”
　　林嘉若醒来时，眼前都是模糊的。
　　全身上下酥麻酸软，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就像刚刚大病过一场似的。
　　“醒了？”视线渐渐清晰，看到了床前仿佛守候了一夜的他。
　　“饿不饿？”他温柔含笑地问道。
　　“我怎么了？”林嘉若晃了晃脑袋，昏昏沉沉。
　　“阿若醒了？”兰子君惊喜地叫了一声，随即出现在她眼前，关切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累……没力气……”林嘉若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兰子君立即转头吩咐：“去给公主煮点粥来！”
　　林嘉若一边喝着粥，一边听着林致之语气淡淡地说着昨晚的事。
　　“……我一回来，就听说你和甘明琮去了秦淮河畔……正好碰到燕子救了你出来……有人在你吃的食物里下了药，现在还在查！”
　　林嘉若听得心中又惊又怕，不敢抬头看他。
　　但是她不说话，对方并不会就此放过她。
　　“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的语气并不严厉。
　　但林嘉若还是没有抬头，她还要认真地喝粥。
　　对面两人也不催她，就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喝粥。
　　直到粥碗见了底，实在舀不起来了，林嘉若才抬起头，避开林致之的目光，认真地说：“我还想喝点儿……”
　　兰子君接过她的粥碗，往侍女怀里一塞，面无表情地说：“已经吃了两碗了，不能再吃了！”
　　林嘉若哀怨地看了她一眼，转向林致之，低头垂眸，一脸乖巧地摇头：“我是去了那儿才直到的！”
　　“那你去之前为什么没派人告诉我或者子君？”他淡淡问道。
　　林嘉若抬起头，惊讶地朝他眨了眨眼：“我是公主，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我都这么大了，还要征求你们的同意才能出去玩？”
　　林致之脸色瞬间一沉，默默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
　　“你先回去休息吧！”他对兰子君说。
　　兰子君迟疑着没有动。
　　“都出去！”他再次开口，这次连林嘉若都颤了一颤。
　　兰子君这才默默起身离开。
　　屋里一剩下他们两人，林嘉若便抢先道：“你不是说，让我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后果由你来承担吗？”
　　他笑了笑，道：“难为你喝了两碗粥，理由都想好了。”
　　林嘉若谦虚地笑了笑，转而问道：“对了，他们给我下了什么药？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嘛！”

　　☆、第404章　驸马的人选

　　她刚刚问完，对面的人就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你没事，有事的是我！”他说。
　　林嘉若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是什么奇怪的毒，下在我身上，怎么会害到你？”
　　他朝她招了招手，温和地说：“过来，我给你看！”
　　林嘉若心中一惊，忙不迭跑过去——难道他身上还留下伤了？
　　刚跑到他面前，就被他一把捞在怀里，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急不可耐地吻了下来。
　　自从回过一趟京城后，他就矜持了许多，好久没有这样主动了，像是压抑许久的渴望喷薄而出，辗转吸吮，炽热得令人融化。
　　他深切热烈地吻着，双手从她脸颊上缓缓下滑，掌心抚过她的脖子，抚过锁骨，轻轻滑进了她衣襟之内——
　　林嘉若一个激灵，挣扎了一下。
　　他没有制住她，被她一挣扎，就顺势松了距离，双手缓缓地从她衣襟内抽了出来，眸光深幽地望着她。
　　“你、你干什么！”林嘉若红着脸，低声嚷道。
　　他笑了笑，道：“你昨晚就是这样对我的。”
　　他又在身上指了一下：“还有这里……这里……这里……”
　　她脸更红了：“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笑道：“因为你被人下了药！”
　　林嘉若愣了愣，恍然大悟：“那个药就是会让人失去理智乱来吗？”
　　林致之点了点头。
　　她脸色一白，怯怯地问道：“我是在哪里对你……做那些事的？”
　　他唇畔含笑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直看到她急得眼泪汪汪了，才笑着说：“在你房里，只有燕子看到了！”
　　林嘉若如遭雷劈：“燕子看到了？她真的看到了？”
　　燕子是娘派在她身边的人，她看到，岂不是相当于娘看到了？
　　“别担心——”他笑着将她搂回怀里，“燕子就算有想法，也是对我有想法！”
　　燕子确实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不过他也不介意，再过半年，他的身份就要大白于天下了，阿若的娘早些知道也是应该的。
　　“现在知道这药的厉害了吧？”他言归正传地教训起闯祸的女孩儿来。
　　林嘉若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这回乖巧得不行。
　　“这事主要还是明琮的错，青楼画舫本来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明琮既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还带着你去胡闹，看来是这几年他哥不在身边，皮痒了！”他冷冷地说道。
　　林嘉若想起从前甘明琮每回闯祸完被他大哥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突然记起一件事，道：“我昨夜在秦淮河上瞧见了一个人——”
　　没等林致之问下去，门外就响起了兰子君的声音：“知府那边抓到下药的人了！”
　　林致之顿了一顿，松开怀里的女孩儿，替她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又自己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才道：“进来说吧！”
　　大概是因为被挡了片刻，兰子君进屋后目光如炬地从两人身上扫过，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林嘉若拉到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才继续说道：“是那家画舫所属的青楼里一个婆子，那个叫柳儿的上岸取甜酿的时候，那婆子自告奋勇替她去取，趁机偷偷下了药——”
　　“那婆子下了药后，知道要出事，在事发之前就逃了出去，一圈刑讯下来，发现少了这么一个，就全城缉拿了，到天亮时才抓到！”
　　“我得罪过她？”林嘉若惊讶地问。
　　怎么最近突然冒出来好多仇人？
　　兰子君摇头道：“不知，江宁府那边派人来问，公主殿下要不要派人去辨认一下？”
　　林嘉若正要点头，被他一个眼神止住了。
　　“让小满去吧！”
　　安排了辨认的事，留下兰子君陪着她，林致之离开了这一处院子，朝着前院走去。
　　越临近正堂，木杖击打声越清晰。
　　等进了院落，一眼就看到了趴在长凳上受刑的甘明琮。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道：“够了！”
　　行刑的人立即收了木杖。
　　不料甘明琮一把拿下口中咬着的木条，抹了一把额头上忍出来的汗珠，咬牙道：“不够！继续！不满三十不许停！”
　　行刑的人看了看林致之。
　　他点了点头：“那就继续吧！”
　　甘氏族老已经迎了上来，多多少少都面带惶恐自责。
　　甘伦朝着他行了一个臣子之礼，面有惭色道：“都是臣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让公主殿下受苦了！”
　　林致之没有说话，只是意味不明地向他点了点头，越过众人，向正堂内走去。
　　甘伦略一思索，抬了抬手掌，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只身一人跟了进去。
　　“明琮带着公主出门，舅舅是知道的吧？”他负手背对，语声低沉，看不到神色，听不出情绪。
　　甘仪心中略一琢磨，便承认了下来：“不错，他们一出门，我就知道了！”
　　那人仍是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甘仪明白，他是在等自己交代更多。
　　“殿下以为，明琮可堪尚主？”
　　这个想法，在甘仪心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只有两个儿子，甘明琮和林嘉若的渊源从来都是光明正大，未曾避过任何人，早在林时生还没称帝时，他就看到了林嘉若。
　　如今这位小公主到了眼前，他心里的主意就更定了。
　　甘明琮镇守代州，可谓孤军奋战，如果能尚秦国公主，局面就大不一样了。
　　听了这话，林致之终于转过身来，唇边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语声清淡，却很坚决：“不可！”
　　甘仪愣了愣，有些意外，还想再努力劝谏一把：“当今天子只有这一位嫡出公主，又正当适婚之龄，放眼江南，唯有陆氏的陆云阙和明琮可以一争驸马之位，不是我自夸，我们明琮比起陆云阙来更有胜算一些，倘若明琮不争，若是驸马之位落在了关中，于局势可是大大不妙啊！”
　　林致之笑了笑，道：“舅舅此言差矣！驸马之争，江南最有胜算的并非明琮——”
　　他从容迎上甘仪惊诧的探视，点头道：“今年年底，我将返京，请复萧姓，求娶秦国公主！”

　　☆、第405章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大概是被下了药的后遗症，林嘉若今天一天都不是很精神，又正值午睡刚醒，整个人都蔫蔫的。
　　正好这时，小满回来了，带回了一个足以让她彻底清醒的消息。
　　“怎么会是她？”林嘉若半晌回不了神，喃喃自语的时候，情不自禁带了点委屈，“她为什么老是要害我啊……”
　　小满语调平平地说道：“她说她儿孙都没了，没什么怕的了，昨夜无意间看到殿下，手边也没什么趁手的，就拿了青楼里惯用的药，也不管有什么后果，就是不想叫殿下好过。”
　　林嘉若沉默了片刻，问道：“她儿孙怎么没的？”
　　小满道：“当年孙立行要对付殿下，抓了她儿子要挟；那时候芸娘就病得要死了，她拿芸娘诈了殿下；没想到孙立行被陛下杀了，她儿子被关在一处废宅里，等到发现的时候人都饿死了——”
　　“她带着徐长寿逃出了杭州，东躲西藏时，不小心落了水，她被人救了起来，徐长寿却没找到……”
　　那——听起来是挺可怜的……
　　“可是为什么又来害我啊？”林嘉若悲愤了，“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每次都要来害我！”
　　林致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你弱时，她就要欺你，你不好好让她欺负，她便视你如仇……”
　　当年阿若还是个稚龄孩儿，就因为她母亲不甚重视，那一家子仆人就敢控制阿若；到后来，欺骗，绑架，如今又是对一个姑娘家下这样的药。
　　人心歹毒，是不需要理由的。
　　林嘉若叹了一声，问道：“甘明琮呢？”虽然没有人告诉她，她也能猜到一点，甘明琮多半是要受罚了。
　　好像跟小时候差不多，他总是乐此不疲地偷偷带她出去玩，结果都是她受伤，他受罚。
　　“……外祖父请了家法，现在禁足在自己院子里养伤。”
　　“伤得重不重啊？”林嘉若看着有些心疼。
　　上回甘明琮遇刺重伤，见了她都能立即坐起来，现在却只能趴着看着她。
　　“都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甘明琮努力抬着头安慰她。
　　一大早林嘉若来看他的时候，他正趴在廊下的竹榻上，脑袋悬空在榻外，捧着一只包子，大口地咬着。
　　见了她，还会笑眯眯地打招呼，精神看起来是不错，但身体就跟瘫痪了似的，盖着条薄被，一动不动。
　　“没事的！都是自己人打的，知道该往哪儿招呼，不会打残我的！”甘明琮见她还是一脸忧心，又信誓旦旦地安慰了两句。
　　“那要养多久才好呢？”林嘉若一边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一边担忧地问道。
　　“十天半个月就好了！”甘明琮满不在乎地啃着包子。
　　林嘉若听了更愁了：“可是你马上要去苏州了，这样子能骑马吗？”
　　甘明琮一僵，把手中包子一丢，急喊：“快！快给我请最好的外伤大夫！”
　　林嘉若哈哈大笑起来。
　　甘明琮被她笑得有些哀怨：“我是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是有点！”林嘉若用力点了点头，又笑成了一朵花儿。
　　甘明琮也跟着笑了笑，又叹道：“这次的事，我实在对不住你……”
　　林嘉若忙安慰道：“做坏事的是别人，你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我自己也得担点，怎么能都怪你？”
　　又笑道：“但是你自请把二十杖加到了三十杖，受点痛倒是不要紧，要是误了赴任之期可怎么办？”
　　“不会误的！”甘明琮满不在乎地说，“就算把我绑在马背上，我也能到代州！”
　　瞥了一眼笑嘻嘻的林嘉若，他又郁闷了起来：“本来想带你出去玩，哄你开心的，没想到又闯祸了……”
　　林嘉若听得有些奇怪：“你哄我开心做什么？我这几天没有不开心啊？”
　　甘明琮叹了一声，闷闷地说：“你不是说女孩子都不喜欢我这样的吗？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这样的？”
　　林嘉若惊吓到了，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为什么这样问？”
　　“我还是想要你一起去代州——”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答应？”
　　林嘉若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