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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你的银子呢？”临出发前，顾采薇塞给苏合五百两银票，让她到了之后留在吕家。

　　　　“婶子说什么也不收，奴婢按照姑娘吩咐，只说是您自己的私房钱，她不收下您便不让我回去，婶子才勉强收下。”

　　　　“那你记下门了？”

　　　　“嗯，奴婢下次肯定还找得到。”苏合肯定地点点头。

　　　　“好。”顾采薇道，“明带邓博的人再私下去一趟，有些事情让他们查验。”

　　　　苏合点点头。

　　　　顾采薇有些心事重重，呆坐了半晌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水沉道：“申时了，将军应该快回来了。奴婢刚才出门，看到小青在天上盘旋，应该是将军要回营了。”

　　　　顾采薇脸上有了些许笑意：“不知道小青今日表现是否神勇。走，先陪我去伤兵营看看，上午被吕豹伤了那几人，我再去看看，应该来得及赶在表哥回来之前回来。”

　　　　再说吕家。

　　　　吕铁挥着拐杖要打吕豹，吕豹乖乖跪在地上，着头，一动不敢动。

　　　　“你偷听我跟你娘讲话也就算了，听个只言片语，就敢带着你娘去闯军营。你当那是什么地方！要不是你娘命大，就被你这兔崽子害死了！老子今天打死你这混蛋！”

　　　　妇人，即宋氏伸手拦住他：“铁哥，别打豹子，他也是孝顺我，舍不得我难过……”

　　　　吕豹吭哧吭哧地说：“娘，您别拦，别让爹把您推倒。我皮糙肉厚的，爹老了，没劲，打我也不疼。”

　　　　吕铁气得把拐杖摔到他身上，嘴里骂道：“你个憨子！”

　　　　宋氏从顾采薇给的银票里抽出五十两的一张，递给吕豹道：“豹子，去把银子换开，给你爹打壶酒，买些肉食。虽然没找到你兄长，但是娘身子好了，也算一件喜事。”

　　　　吕豹看了一眼吕铁，后者没好气地道：“还不滚！”

　　　　吕豹这才站起身来，接过银票出去了。

　　　　把他支走，宋氏这才带着笑意跟吕铁说了今天的遭遇，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抹眼泪道：“我看了采薇，想到她这般贴心的人陪着文扬，我死也闭上眼了。你看这银票，她给我的都是五十两一张，这是怕太大数额的，拿出去显眼。这个孩子真是什么都想到了……妙手仁心，温柔体贴，行事进退有度，又有主意，这孩子，真是一点儿毛病挑不出来……”

　　　　吕铁见妻子又哭又笑，再不是从前那般愁苦模样，伸出手来替她擦泪，有些笨拙地说道：“你喜欢就好，你放心就行。”

　　　　两句话，反反复复说来说去。

　　　　顾采薇回到宋铎营帐的时候，外面的侍卫道大将军已经在里面了。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笑意，掀开帘子进去，见帐内只有宋铎一人，亲亲热热地喊一句：“表哥，你回来了。我的白狐猎到了吗？”

　　　　宋铎刚沐浴出来，身上穿着一身常服，见状笑着指着地上的一堆猎物道：“白狐有四只，不过有一只不是从眼睛射杀的，损了些毛皮，剩下三只应该都是可以用的。剩下都是些小东西，冬日里大家伙都不怎么出来了。”语气中有些遗憾。

　　　　顾采薇瞪了他一眼道：“要是遇到老虎什么的，不得让我担惊受怕死！”又看了一眼白狐道，“我做围脖，便只用损了毛皮的就行，剩下的留着看看做大件或是送给娘娘、明珠她们，都是极好的。”

　　　　宋铎挥挥手：“都随你安排。”又指着旁边一堆兔子、野鸡和一些顾采薇认不出的小动物道，“这些都是小青的功劳。”

　　　　顾采薇啧啧称赞：“这小东西，倒是厉害。”

　　　　宋铎看着她，意味深长道：“悯敏觉得我不厉害？”

　　　　顾采薇怔愣下，随即笑得不能自已：“表哥跟只鹰吃醋？”

　　　　“欠收拾！”宋铎咬牙切齿地骂道，又唤周路进来把猎物都拿出去，让人拿水来清扫地面。

　　　　“表哥这是特意要人送进来，在我面前显摆，你有多厉害？”顾采薇坐在宋铎腿上，乐不可支地“无情”揭穿他。

　　　　“你说什么！”宋铎伸手，准确捏住她胸前的一小点，轻轻用力威胁道。

　　　　“！”顾采薇一巴掌拍掉他的手，要跳出他的怀抱，被宋铎一扯，两人齐齐跌倒在床褥间，笑闹成一团。

　　　　宋铎这般，看起来是暂时放开了前几日的纠结，顾采薇更加庆幸自己和邓博几个联合起来“欺瞒”他，最起码在事情完全清楚之前不用再上火。

　　　　晚上宋铎狠狠欺负了顾采薇一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了个遍。

　　　　被挞伐得欲哭无泪的顾采薇无力地在，望着宋铎控诉道：“表哥不是行猎一天，还这般有气力？”

　　　　“悯敏要不要试试，我还有更多气力没使出来！”宋铎作势又要拉开她的腿。

　　　　顾采薇用尽最后的力气翻滚到床里面，哀叹一声：“表哥，我不管你了，你去找别人伺候吧。”

　　　　“出尔反尔，该罚！不尽心伺候，推卸责任，更该罚！”宋铎本来真想放过她，听她如此说，一股怒气升腾，啪啪在她臀上拍了两巴掌，欺身而上，“乖乖伺候！”

　第三百零九章噩梦

　　　　欢好之后，顾采薇在宋铎怀里，迷糊起来……

　　　　“表哥，你不是去忙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顾采薇在宋铎营帐里收拾昨晚自己和他翻腾得不像样子的床铺，听见宋铎脚步声，回身笑道，却见他面色铁青，怒气冲冲。

　　　　这是怎么了？顾采薇心道，一双水眸带着询问看向宋铎。

　　　　“你出来。”宋铎冷冷道。

　　　　顾采薇“嗯”了一声，不明所以地跟着宋铎出了营帐，眼前的人却让她大惊失色：“表哥？”

　　　　“闭嘴。”宋铎呵斥道，握住长剑，径直走到被五花大绑的吕豹面前，伸手拔剑。

　　　　“表哥，不要。”顾采薇见状，上前抱住宋铎，“你疯了吗？”

　　　　宋铎挣开她，用力之大让顾采薇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今便取你性命。”宋铎口气阴冷，满眼阴霾。

　　　　顾采薇上前，双手张开，拦在吕豹面前：“表哥，你听我说……”

　　　　宋铎眼底的阴霾更重：“让开。”

　　　　顾采薇很坚决地摇摇头：“我不能让表哥做后悔的事情……啊……”

　　　　宋铎重重一巴掌扇到她脸上，把她扇倒在地上，冷声道：“我便是太惯你，让你什么事情都敢插手。”

　　　　顾采薇只觉得耳朵嗡嗡的，脸上涨疼倒是没感觉，仿佛被打傻了一般，痴痴地扬起肿了半边的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宋铎。

　　　　宋铎看都不看她，右手又要拔剑。

　　　　顾采薇拼了命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腿，手按在他的手上。怒极的宋铎重重一脚踢出……

　　　　然后，顾采薇被踢醒了。

　　　　“悯敏，醒醒。”宋铎伸出腿压制住滚来滚去的顾采薇的身体，轻轻替她擦去满脸的泪水，拍拍她的脸，“快醒醒。”

　　　　顾采薇睁开眼睛，犹不知在做梦，泪目望着宋铎控诉道：“表哥，你打我！”

　　　　宋铎：“……”

　　　　他还没说什么，顾采薇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宋铎心都乱了，拍着她的脊背把人抱到怀里，轻声哄着：“悯敏，做噩梦魇着了？别怕，我在，我在呢。”

　　　　顾采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宋铎温暖的怀抱和彼此没有任何间隔的赤果相对，让她慢慢醒过来，明白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抽抽嗒嗒止了哭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埋在宋铎胸口不肯起来。

　　　　“果然不能做亏心事。”顾采薇心里想着，她这么诚实的孩子，真做不了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情。

　　　　宋铎扯过布巾替她拭泪，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悯敏可醒过来了？刚才又哭又闹，吓了我一大跳，要不是我压着你，恐怕你都撞到墙上了。跟我说说，做什么噩梦了？”

　　　　顾采薇看着他，想起梦里他那般暴虐，不由堵嘴道：“梦见表哥误会我，打我，抽我耳光，一脚把我踢出很远……”

　　　　宋铎亲亲她额头，笑骂道：“胡说八道。除了在床上你不听话的时候，我什么时候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见顾采薇要反驳，他想起上次某人被按在桌子上拍的惨样，不由脸上笑意更甚，凑到她耳边调笑道，“悯敏就是犯错，我不过像待孩子那般打这里。”

　　　　说着，他拍拍她高耸的臀部。

　　　　“讨厌。”顾采薇在他怀里扭动几下，却始终挣脱不了他的束缚，脸上噩梦带来的情绪终于淡了几分。

　　　　宋铎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哄着她的口气问道：“可彻底醒过来了？”

　　　　顾采薇点点头，在他胸前蹭蹭：“就是做噩梦又怕又气又累，有些头疼。表哥，我是不是喊什么了，怎么口干舌燥的？”

　　　　她真怕自己梦里喊出吕豹的名字。

　　　　宋铎道：“含含糊糊喊表哥不要，声音倒是吓人。乖，先自己躺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顾采薇“嗯”了一声，放开环抱他的手。

　　　　宋铎下床倒了一直温在火盆旁的温水端过来，顾采薇就着他的手，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还要的时候被宋铎拒绝。

　　　　“少喝些润润就行，省得一会儿睡着了又想起夜，来回起身冻到你。”宋铎道，把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随手放在旁边小几上，掀开被子躺回去。“睡吧。”

　　　　顾采薇没什么困意，噩梦那么吓人——倒不是宋铎打她踢他多疼，而是那种好不心疼的态度，让她惊吓过度，她一时间也睡不着。

　　　　虽然她极力克制自己翻来覆去的冲动，睡觉惊醒的宋铎还是感觉到她没睡着，于是问：“睡不着？”

　　　　顾采薇老老实实道：“嗯，吓到了，睡不着。”

　　　　“要不来一次？每次来过之后你睡得香甜。”宋铎调笑道。

　　　　“……信不信我把你踢下床？”顾采薇咬牙切齿道。

　　　　宋铎只是开玩笑缓解她的紧张，并没有真想现在要她，抱着她问道：“刚才梦见什么了？我在悯敏心里就这般面貌可憎？我对你的好你梦不到，还敢胡乱编排我！”

　　　　“都说了是误会。”顾采薇撅嘴，“说不得将来真有误会的时候，你真会那么坏。”

　　　　“误会我不会问？你不会解释？”宋铎嗤笑道，“又不是没脑子的人，话不说清楚就动手？”

　　　　“说清楚了就可以动手？”顾采薇怒道。

　　　　宋铎：“……”

　　　　他是这个意思吗？

　　　　可是跟女人，不能讲道理，于是哄她道：“悯敏不是说，不能三妻四妾，不能动你一根指头，我都记着呢。”

　　　　顾采薇哼哼道：“这还差不多。”

　　　　“不过，”宋铎凑到她耳边问，“我还是很好奇，悯敏说的误会到底是什么？”

　　　　顾采薇含混道：“我记不清楚了，梦里也看不清别人，只看到你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我就记得很委屈很难受，剩下都记不得了……”

　　　　听她又要想起那些委屈的情形，宋铎忙岔开话题：“别胡思乱想了，估计是年关事情太多，又是伤兵营又是犒军，你也太累了。明日开始，不用做其他事情，给你我各自做两身贴身新衣物就行。”

　　　　顾采薇摇头：“没事，没事做才会胡思乱想，真累了就没心思做梦了。”

　　　　宋铎又轻声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半个多时辰后她睡着了才闭上眼睛。

　第三百一十章事起

　　　　过了两日，趁宋铎不在，邓博和隋易来到顾采薇这里，回禀了他们调查的情况。

　　　　“那位，真的是老夫人。”邓博道。

　　　　顾采薇点点头，也没问他们如何求证的，只问这些年她如何过来的。

　　　　结果真是如同宋氏所说，不过她还是淡化了她受到许多苦难。

　　　　“老夫人，和吕铁感情不错？”顾采薇问道。

　　　　“嗯，说感情甚笃也不为过。”邓博点头，“当年是老夫人生病，吕豹还小，家里没有银钱。为了赚钱，吕铁接了一个别人不肯接到特别艰险的镖，结果出了事……老夫人也不得不出来做事，替人浆洗衣物。在此之前，吕铁从不肯让老夫人做事，待她极好。”

　　　　顾采薇心里感慨，这样知冷知热，肯为她送命的男人，和那个冷酷无情，满脑子都是别的女人的渣男相比，简直天上地下。若是她为了宋铎回裴家，恐怕这辈子都是悲剧。

　　　　“吕豹呢？”顾采薇又问。

　　　　邓博道：“却是老夫人和吕铁的骨肉。说起来，当年老夫人的母亲，就是将军的外祖母，是个奇女子……”

　　　　这个，宋铎曾经说过，就是为了救大长公主的驸马跟自己夫君生了嫌隙的那位外祖母，顾采薇想起来。

　　　　“她就是天生神力，虽为女子，但是披挂上阵，也有万夫不当之勇。”邓博继续道，“想来吕豹的勇猛和神力，也是遗传自她老人家。吕豹是个武痴，也多次想投军，但是老夫人不让。他侍母至孝，所以一直未能投军。”

　　　　说话间，邓博流露出许多遗憾的神情。吕豹身份太尴尬，恐怕日后也很难投军，否则老夫人的名节何在，将军脸面何在？

　　　　顾采薇不知道他想这么多，喃喃道：“老夫人受了这么多罪，又为了表哥多年来守在边城，可是偏偏表哥又不肯原谅，这该如何两全……”

　　　　男权社会的三观，恐怕让宋铎接受这个母亲很难。如果在现代，追求自己的幸福多么无可厚非，在这里，就为世俗所不容。

　　　　隋易见她面色纠结，开口道：“姑娘也不要过于忧愁。老夫人当年，也是有苦衷。若是将军知道，未必不能接受。只是，那吕家人，若是将军见了，怕要心有芥蒂。”

　　　　顾采薇翻个白眼，芥蒂个毛线，唉，说不通的道理。

　　　　“先这样吧，我再想想办法，年后再说吧。你们也让人照应一下老夫人，别让他们一家被人欺凌。”

　　　　两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宋铎那边，顾采薇只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年底事忙，他倒也没发现异常。只在顾采薇晚上用他猎来的白狐皮做手套的时候问了一句，怎么又改了主意。

　　　　顾采薇没敢说是想给宋氏做到，只道自己心血来潮，宋铎还道让她尽管做，皮子做坏了等他再去猎来。

　　　　顾采薇用了三天才做好给宋氏的手套，又挑了两块宋铎猎来的皮子，加上自己做的两包肉脯，让苏合偷偷给宋氏送去。

　　　　苏合带回来的消息，却让顾采薇如坐针毡。

　　　　吕豹跟人斗殴，那被打之人是边城某官员的小妾家的哥哥，于是寻衅滋事一方反咬一口，赖吕豹意图调戏那人的丫鬟，吕豹便被捕快抓走了。

　　　　本来以吕豹的身手，也是抓不到他的，奈何吕铁和宋氏两人都是手无寸铁，被捕快拿住，吕铁也只能束手就擒。

　　　　宋氏急火攻心，便又一病不起，想找顾采薇求救都没力气。见到苏合才跟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让她回来求救。

　　　　“老夫人真是慌了，又让奴婢跟您求助，又自言自语说，您能有什么办法。”苏合一五一十道。

　　　　顾采薇捶桌怒道：“邓博、隋易这两个混蛋，不是让他们……”

　　　　宋铎掀开帘子进来，皱眉问道：“好好的，骂他们两个做什么？”

　　　　顾采薇慌乱地收敛了怒色，勉强笑道，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他俩答应我一起商量犒军的事情，我特意留出时间没去伤兵营，这两个还没来。”

　　　　宋铎道：“是前几日说的吧。昨日邓博被我派去边城还没回来，隋易刚才还在那边训练新兵，应该是忘了。用过午膳，你想去伤兵营那边再去吧。”

　　　　顾采薇假装气鼓鼓地答应，又抱怨几句。

　　　　陪着宋铎吃饭，顾采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暗暗抱怨宋铎吃饭慢。她想去让人去找隋易照应一下吕豹也没有机会。

　　　　宋铎看她脸色有些红，也不知道她急的，还以为她发烧了，摸摸她的额头才放心。

　　　　好在宋铎事情忙，没有午休时间，在她这里用完午膳就被人叫走，顾采薇忙叫苏合去叫隋易。

　　　　隋易一身大汗地从练兵场赶来，听顾采薇急促的一番话后道：“姑娘别急，我这就让人去把吕豹捞出来放回家，姑娘可还有其他事情？”

　　　　顾采薇放心不下宋氏的身体，咬唇问道：“明日表哥有什么安排？”

　　　　隋易道：“明日该是检阅新兵，能忙一整天。”

　　　　顾采薇道：“那太好了……”

　　　　隋易：“什么？”

　　　　“没事，”顾采薇摆摆手，“你赶紧去，吕豹是个火爆脾气，不会求饶，别在牢里受了折磨。”

　　　　隋易匆匆而去。

　　　　顾采薇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让苏合去给宋氏报信，嘱咐道：“你告诉老夫人，我明日就去看她。吕豹的事情让他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救他了，让她别上火，好好等他回家便是。”

　　　　一旁的水沉道：“姑娘明天要出去？那将军那边？”

　　　　“先不管了，我能应付。”顾采薇摆手，“苏合，你快去，老夫人现在一定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