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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封信是姜芸写的？”

　　　　冯侧妃点头，“嗯，送信的是靖国公府的人，信是姜芸写的。要是姜芸在信里面哭诉委屈的话，姜氏不会是这种做派。”依着姜氏的做派，只会心疼的嚷嚷着把姜芸给早点从静心庵里面弄出来。“所以我猜着一定是姜芸在心里面说了什么戳姜氏心窝子的话了。为防止坏了姜芸的名声，姜氏对这个心肝宝贝又不能抱怨，只能自己憋着，可不就憋得头疼了？”

　　　　其实冯侧妃也很好奇姜芸在信里面写了些什么。

　　　　两人坐在一起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

　　　　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萧姝起身告辞。

　　　　靖国公府里，黄氏让人给姜氏把信送过去后，就派人盯住了忠勇王府的动静，听说姜氏犯了头疾叫太医入府，黄氏脸上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吩咐下去，“告诉张婆子，继续好好伺候三小姐！”

　　　　姜氏送过来伺候姜芸的李婆子出事之后，黄氏就亲自挑了张婆子过去伺候。

　　　　姜芸从小被姜氏和靖国公夫人骄纵的刁蛮任性，心性凉薄，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会替别人考虑。只要让张婆子在姜芸面前挑拨几句，说姜氏顾着一个下人也不管她，依着姜芸的性子定然会吵闹抱怨，且说话不留情面。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怨怼，姜氏不头疼才怪！

　　　　不着急，这才是一个开始。

　　　　姜芸最好在静心庵关的再久一些，关得越久，吃得苦越多，效果越好！

　　　　想到这，黄氏神色微动，再次把心腹丫鬟叫过来吩咐几句。

　　　　姜芸穿着灰色缁衣坐在简陋的房间内，脸色蜡黄，颧骨突出，本来清秀的小脸跟脱了水的苹果似得，黯淡无光。

　　　　昏黄的灯光下，姜芸长了些微薄茧的双手捏着嫡母写过来的信一目三行的扫看，越看，脸上的戾气越重，最后把信狠狠地扣在桌子上，脸色狰狞扭曲，“姑母怎么能如此狠心！我和哥哥两个人竟然连一个奴才都比不上！什么最疼我跟哥哥，都是骗人的！亏我以前还傻傻的相信。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要是世子表哥入了大牢，姑母也只关心着去救一个奴才不成？！什么姜嬷嬷失踪的事情也怨怪到我头上，我合该就在这里吃苦受罪，低贱的连个奴才都不如？！”

　　　　越说越气，姜芸一巴掌把桌子上的瓷碗扫落到地上，又伸手掀桌子。

　　　　张婆子在旁边站着，见状忙着伸手压住桌子，“小姐可万万不能啊，要是让这里的师太们知道了，又该找理由罚您了！”

　　　　姜芸一哆嗦，搬桌子的手顿时松了。

　　　　她刚来静心庵的时候受不了苦，没少摔砸东西。可她每闹一次，住处就更简陋一些，吃的用的也就更差。现在她住的这间屋子已经跟破柴房似得了，要是让静心庵的那群贼尼姑们知道她又摔东西，指不定就把她赶到茅草屋里面住去了！

　　　　想想自己这两个月受的苦，姜芸忍不住嚎啕大哭，委屈的什么似得，翻来覆去都是抱怨姜氏的话，觉得姜氏太狠心了，明明以前对她那么好，结果她不过犯了点错，姜氏不但不替她出气，还看着她受罪，什么狗屁姑母，都是骗人的！

　　　　张婆子等着姜芸哭够了，这才打水给姜芸擦脸，嘴里劝道，“小姐您也看开点吧，姜嬷嬷毕竟是伺候了王妃多少年的心腹，跟旁人不同。王妃看重她也在所难免……”

　第154章　离间

　　　　张婆子越劝，姜芸越气。她本就心性高傲，平日里连忠勇王府的几个庶女都瞧不起，怎么会瞧得上姜嬷嬷一个下人？以前姜嬷嬷跟她没有冲突，又肯哄着她，她才给姜嬷嬷两分面子，现在在她和姜嬷嬷之间，姜氏竟然选择全副精力的去找姜嬷嬷，反而对她置之不理，姜芸心里就意难平起来，“再是心腹，那也是姜家的奴才！奴才为主子死都死天经地义的，她不过是失踪，中间还不定有什么事情呢，姑母竟然就为了这么一个奴才熬心费力，反而把我这个嫡亲的侄女扔到一边不管不顾，任由我受尽磋磨，原来我在姑母眼里面，竟然还不如一个奴才……”想到这个可能，姜芸有伤心又气恨，又呜呜呜的哭起来。

　　　　张婆子一脸痛惜的附和，“按说也是这么个理，断没有看奴才比自家侄女还重要的，小姐这些日子着实是受了苦，夫人在家里知道后心疼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奈何夫人娘家势微，就是想替小姐您撑腰都没办法。王妃以前时间进宫陪皇后娘娘说话，要是王妃能在皇后娘娘面前替小姐您求一句情，只需要皇后娘娘一句话的事，小姐您就能从这个牢笼里面出来。明妃在怎么样也只是个妃子，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小妾，就是再强横，能横的过皇后娘娘去？”

　　　　以前李婆子伺候姜芸的时候，整天的跟姜芸说姜氏为了把她捞出去费了多少心思，或者是姜氏有多少迫不得已的地方。姜芸心里记着姜氏对她的好，自然就信了李婆子说的话，被静心庵的尼姑磋磨的时候，她心里虽然也有些埋怨姜氏没用，却并不怨恨。现在张婆子来了，每天都跟她说姜氏为了救姜嬷嬷如何如何，又说姜氏顾忌名声，怕得罪明妃娘娘，不敢到静心庵要人——否则一个小小的静心庵怎么敢不给堂堂忠勇王妃面子？

　　　　有张婆子煽风点火，姜芸对姜氏的怨恨越来越多，到现在听了张婆子的话深觉有理，“你说的对，姑母要是想帮我，只需要跟皇后娘娘求一句情就成，皇后娘娘自来跟姑母交好，岂会连这点小事都不应！说白了，姑母就是嫌弃我给她丢了人，故意把我扔在这里不管！”

　　　　姜芸也是受正统世家贵女的教育长大的，虽然听说明妃非常受宠，但在姜芸的心里，小妾再受宠那也是个玩意，绝对越不过正妻去。就像她三叔，贪花好色，房里面不知道抬了多少小妾通房，一茬茬冒出来的受宠的也不知凡几，但那些宠妾一旦招惹到了三婶，还不是被三婶处置了？

　　　　皇后这么些年不过是贤良大度才不跟姜芸计较，要真计较起来，皇后还治不了一个妃子？

　　　　不提姜芸心中的种种想头，现在被张婆子说的心火四起，咬着牙道，“我现在就再给姑母写一封信，她要是不把我从这个牢笼里救出去，以后我就不认她这个姑母了！就让她守着她那狗奴才们过去吧！”

　　　　张婆子想想道，“响鼓需用重锤敲。今儿小姐您已经给王妃写了一封信过去，虽然王妃暂时没什么动静，指不定心里已经开始考量了。要是小姐您再去一封信催催，说不定王妃想起您的好来，赶明儿就求了皇后娘娘把您接出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要是王妃因此生了小姐的气，大不了小姐出去了再跟王妃说几句好话。奴婢看着小姐在这里受罪，奴婢都心疼的慌。要是让夫人看到小姐现在的模样，母女连心，夫人不定多么难受呢。”

　　　　一句母女连心，暗指姜氏再待姜芸视若亲生，那也不是亲生的。

　　　　有了张婆子的鼓励，姜芸态度更加坚定，毫不犹豫的摊开纸给姜氏写信。因为心里憋着气，一封信写的尖锐刻薄，通篇下来都是质问，满满的抱怨，仿佛姜氏不把她捞出去就是冷血无情，自私自利一样。

　　　　张婆子不认字，但看到姜芸的表情也知道信里面不会有什么好话，唇角暗中翘一下，想到夫人的赏赐，暗自琢磨着怎么着哄的小姐跟王妃更加离心才好。

　　　　姜芸被张婆子劝了一肚子怨气，上了床后也没睡好，梦中都是对姜氏的抱怨，和她被静心庵的尼姑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样子。

　　　　萧姝睡在自己柔软的大床上，照样也没睡好。惦记着怎么样向裴国公府引出万俟景淳身世的事情，睡觉的时候脑子都在转动，一晚上稀奇古怪的梦一个接一个的，临到天明时，突然梦到哦哦护国寺中的情形。

　　　　满面寒霜的绝色妇人带着几个下人迤逦而来，出尘脱俗的脸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忽的，画面一闪，妇人身子下坠，掉落水中，靠近水面的一刹那，玄衣锦袍的人飞掠而至，将妇人揽入怀中，身如轻燕一般缓缓落到地上，玄衣人回头，露出一张和妇人一模一样的脸……

　　　　金色的阳光透过纱幔照到床上，梦境戛然而止。

　　　　萧姝睁开眼，揉揉额头坐起来，心里叹息，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想着万俟景淳是明妃的儿子，就把明妃那张脸安到了万俟景淳的脸上。真是，想想就好笑。不过说起来，明妃那张脸看起来是有些眼熟。

　　　　缓缓思索一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万俟景淳是明妃和皇上的儿子，他们的相貌中总得有几分相像吧？不像明妃就像皇上，或者是这两人综合在一起的模样。嗯，都说外甥像舅，说不定还长得像明妃的嫡亲哥哥，现任的裴国公。

　　　　她当初第一眼见到明妃的时候，就觉得明妃的相貌有些眼熟，现在想想，分明就是跟万俟景淳的模样相似。

　　　　要是裴衍看到万俟景淳的相貌，再有人稍稍诱导一句，比如说有人告诉裴衍万俟景淳不是姜氏的亲子，万俟景淳和当年“死”去的那个小皇子年龄一般大，生辰又相差不多，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裴衍不会怀疑？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匆匆下了床叫莫红，“去前面看看三公子还在府里面么？要是三公子还在的话，请他过来一趟。”

　　　　莫红应声下去，夏荷秋菊进来伺候萧姝洗漱。

　　　　不用给姜氏请安，萧姝都是睡到自然醒，这个时辰万俟景淳早就吃完早饭，准备去衙门里转一圈，听说萧姝有请，忙过来。

　　　　萧姝正在夹着一个水晶虾饺慢悠悠的蘸着醋碟子吃，见了万俟景淳也不起身，让丫鬟再准备一套碗碟，“今儿厨房做的水晶虾饺不错，你再吃点？”又吩咐屋子里的丫鬟，“这边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都下去吧。”

　　　　姜氏派过来的那个丫鬟犹豫着不想走，“姑娘，您和三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不合规矩，传出去了怕是对姑娘您名声有碍，还是让奴婢在屋子里伺候着吧。”她奉命过来监视萧姝，结果这些日子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出来，倒是让萧姝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冯侧妃联手，时常给王妃气受。为此，王妃那边已经对她很不满了，要是再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王妃那边就该收拾她了。所以，哪怕知道三公子不好惹，她也得硬着头皮说一句。

　　　　萧姝吃着虾饺不说话，拿眼睛瞅万俟景淳。这个丫鬟是王府的人，她处置不合规矩，还得万俟景淳来。

　　　　万俟景淳拿帕子擦擦手，嘴里说着冷漠的话，“告诉管事，就说我说了，把这个污蔑主子的东西拉下去打死，王府不留这种不忠之人！”

　第155章　摘了面具

　　　　处死一个婢女对万俟景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陪着萧姝吃完饭，萧姝这才把自己教万俟景淳的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所以，当务之急，是怎么想着让你的容貌‘恢复’。”

　　　　万俟景淳蹙着眉想一下，觉得萧姝说的方法可行，伸手把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我并未承认过我毁容，面具摘下来就行。”

　　　　萧姝，“……”

　　　　昭武将军并没有毁容的消息不到半天的时间就传遍了京城。

　　　　“昭武将军真的没有毁容？不是说他脸都被刺客划烂了么？”

　　　　“千真万确的，我今儿还见着昭武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出城了呢。那张脸看着比几年前更好看，别说划烂了，上面连个疤都没有！”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当初知道将军的脸坏了，我还可惜了好长时间呢。说起来，这些世家公子里面，也就昭武将军有出息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瞅着张大人家的公子也挺有出息的，说是有状元之才呢……”

　　　　“哪个张大人？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听着别人说的……”

　　　　……

　　　　裴国公府里，裴衍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好奇道，“没想到景淳竟然没有毁容。早就听说景淳容貌俊逸，在诸多公子中当属第一，可惜以前我没有见过，这次得好好看看。”

　　　　跟裴衍一起的年轻公子细细的瞅裴衍道，“说起来，那个万俟景淳的容貌倒是跟你有几分相似——我今儿出府碰巧看到他骑着高头大马从路上过去，恍惚之下，我还以为见到你了呢。”

　　　　裴衍笑道，“不可能吧，我跟忠勇王府的其他几位公子可一点像的地方都没有，你肯定是看错了。”话虽这么说，心里对万俟景淳的容貌更加好奇。

　　　　那人点点头，“有可能是看错的。我当时也就是恍惚了一眼，万俟景淳就骑着马过去了，我跟他没有交情，也没好意思上去追着看。话说回来，你说他相貌好好的，为什么任由毁容的流言传遍京城？他这么做也就算了，忠勇王府的人也听之任之，”说着摇摇头，真是想不明白。

　　　　容貌有损对仕途可有影响。

　　　　裴衍笑道，“谁知道呢，指不定景淳就是喜欢戴着面具呢。至于忠勇王府的那些人……”嘴角微勾，露出个不屑的表情，“听说忠勇王妃十分厌恶景淳，连带的靖国公府的人也看不上他，要不是如此，靖国公府一个庶出之子也不敢这么明晃晃的算计他；至于忠勇王府世子万俟景润，看着光明磊落，谦谦君子的模样，实际上心里的小算计一点都不比旁人少。有这么一个样样比他出色的嫡出弟弟比较着，他巴不得景淳有点残疾才好着，这样就不用担心景淳威胁到他的地位了。现在景淳主动戴上面具，任由毁容的流言满天飞，他不暗中推波助澜就算不错，怎么可能帮着澄清？”别看这么些年裴国公府低调，裴衍也在世家子中不显，实际上他一直关注着京中各世家的动静，对那些世家中暗藏的阴私和小手段都略知道一些。

　　　　**

　　　　万俟景淳没有毁容的消息同样也传到了宫中。

　　　　泰康帝听着下面人的禀报，眉心皱起，“昭武将军竟然没有毁容？”

　　　　帝王多疑，泰康帝心里面忍不住多想。

　　　　三皇子立在一旁道，“昭武将军没有毁容竟然还戴着面具见驾，根本就是没有把父皇您放在眼里，依儿臣所见，此等气焰不可助长，要是人人仗着军功藐视皇权，以后那些将军们谁还听从朝廷号令。请父皇治昭武将军欺君之罪！”他多次向万俟景淳示好，万俟景淳都置之不理，反过来却让他的救命恩人去跟老二亲近，摆明了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除掉，省的给老二增添助力！

　　　　二皇子不赞同道，“乐国律法并没有规定臣子不能戴面具见驾，如果只是因为此等原因就治昭武将军欺君之罪，恐寒了天下武将的心。不如父皇召昭武将军进宫，询问一下昭武将军缘由，许是昭武将军有什么苦衷也不一定。”现在摆明了昭武将军跟他更亲近一点，他当然要想办法保住对方。

　　　　三皇子反驳道，“昭武将军明知道众人都在说他容貌有损，连父皇也为了他容貌被毁之事叹息许久，他却一直隐瞒实情，不是欺君是什么？弟弟知道昭武将军那个救命恩人和二哥你有生意来往，但你也不能因此就罔顾法律和咱们皇室的颜面。”

　　　　二皇子变了脸，怒斥道，“胡说八道，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你如此空口污蔑，是想陷我于不义……”

　　　　泰康帝被吵得头疼，“好了，都闭嘴！”吩咐身边大太监，“穿昭武将军入宫。”

　第156章　进展

　　　　万俟景淳早就做好了被泰康帝传召的准备，听了传旨太监的话，二话不说就跟着进宫了。

　　　　四年前万俟景淳进宫面圣时的容貌还没有长开，眉眼青涩稚嫩，带着冲天的血煞之气，再次面圣时他就戴上的面具，是以泰康帝并没有见过他此时的容貌。

　　　　此时见一个身穿藏青色朝服，容貌昳丽的人从外面走进来，一瞬间有些恍惚，“你……”乍然看到，他几乎以为眼前这人是年轻时候的裴国公。

　　　　“臣万俟景淳参见皇上。”

　　　　情郎的声音唤回泰康帝的神智，压下心底的惊骇和疑惑，泰康帝又成了那个威严的皇帝，“平身。朕听闻你并没有毁容，所以特意叫你进宫，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启禀皇上，微臣确实没有毁容。”万俟景淳恭敬道，多余的话一句不说。

　　　　三皇子先憋不住了，转头问道，“既如此，那万俟将军为何一直戴着面具？难道万俟将军不知道，戴着面具见驾，是对皇上的不敬么？”

　　　　万俟景淳看三皇子一眼，再次瞅向泰康帝，“臣回京之时因为用错了疗伤药物，导致脸上长满红疹脓包，怕吓到别人，所以才戴了面具。此时微臣脸上的脓包已经消退，所以就摘了面具。”

　　　　三皇子哪肯让万俟景淳这么轻松的脱罪，紧接着问道，“既如此，当时万俟将军为何不找太医诊治？”

　　　　万俟景淳蹙眉，不解的看向三皇子，“当时我已经找到治疗脓包的方法，因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劳动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