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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姝诧异的瞅王柏舟一眼，里正那么个精明人竟然能养出这样一个实心眼的儿子来，也不知道里正是怎么教导的，嘴里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和无名就会打猎，对地里的事儿一窍不通。我买这二十多亩地是准备种葡萄用的，王三哥回家后帮我问一问里正，看咱们村里谁会种葡萄，不用多，找四五个人就够了，一个人每个月我给二百文工钱，请他们帮我种上葡萄后照看着。还有三亩八分荒地，也请人帮忙开垦一下，我出一两银子包出去，三天之内给开垦出来，不耽误种葡萄就行。”种葡萄除了刚开始扦秧的时候费心思照看，等葡萄秧长住了，后面就容易的多，只管搭上架子让秧苗往架子上爬就行，后面基本上不用管，它自己个就能长的很好。所以萧姝一个月出二百文的工钱，真不算少，就是农忙的时候，都不会耽误了自家地里的事儿。

　　　　王柏舟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事，这摆明了就是照顾村里人，给村里人增加营生，哪里会有不乐意的，忙一口答应下来，又笑道，“你们不会种地，想必对葡萄选种这事也不熟悉，要是你信得过我，我找熟悉这块的人跑一趟，替你买些好的葡萄秧苗回来，如何？”

　　　　萧姝还真的对种葡萄选秧苗这事一窍不通，见王柏舟主动揽了过去，倒省了她的事儿，哪有不乐意的，笑道，“那就麻烦王三哥了。”心里对王柏舟多了几分好感。

　　　　王柏舟咧着嘴笑，“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一个村的，本就该互相帮忙，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萧姝勾勾唇，“王三哥说的是。”可不是他们就是一个村的吗，只不过里正不这么想罢了。不过她把自己的地让村里人种，里正总该意识到，她这个外来人给村里人带来的好处了吧？而且，随着她生意做大，这好处只会越来越多。只要里正不傻，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对她。

　第30章　射中一只狐狸

　　　　萧姝想要请人种葡萄的事情传出去后，村里人立刻待萧姝热络起来，大家都会算账，种葡萄除了一开始辛苦一些之外，等葡萄秧长住了，之后他们只要时不时的做做样子，偶尔到地里去转一转，然后每个月等着收钱就行。这样好的事情，谁不想要？

　　　　王大山跟着萧姝打之后，家里的日子也好了起来。萧姝不是吝啬的人，几乎每次打猎回来，都会分给王大山一些猎物，有时候是一只野鸡，有时候一只兔子，或者是一只竹鼠。上次他们卖了野猪和獐子的钱，萧姝还分给了他五两。五两银子，足够他这一大家子三四个月的开销了。

　　　　他们家没有分家，他上面父母俱全，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王福山和王寿山。兄弟仨也都成了亲，各自都有了孩子，这么一大家子挤在一起，平日里难免有矛盾，他们兄弟感情虽好，妯娌的关系却一般。自从他跟着萧姝打猎后，二弟妹三弟妹话里话外没少挤兑他妻子，埋怨母亲偏心——都是一样的儿子，凭什么老太太把王大山送去萧姝那学打猎，却不送王寿山王福山？任凭他解释是萧姝挑中的他也没用。

　　　　这次萧姝想请人种地的事情传开后，王福山王寿山的妻子就动了心思，鼓捣着王大山去跟萧姝说，让萧姝雇了王福山和王寿山。

　　　　王大山心里不乐意，做人要知道好歹，萧姝已经够照顾他了，他哪儿能不知足，把一家子都拖过来让萧姝照顾？这不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么？但是他不答应，家里的两个弟妹就去闹腾老太太，老太太性子和软，拿不出婆婆的气派对付两个儿媳，他当大伯哥的，心疼老太太却不能给两个弟妹没脸，两个弟弟又是怕媳妇的……

　　　　想起家里这一摊子事儿，王大山就满心的烦闷，跟着萧姝上山打猎时都恍恍惚惚的，连萧姝瞅了他好几回他都没注意到。

　　　　“王大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刚逮到一只兔子，萧姝走过去把兔子腿绑起来，看着不知道神游到哪儿的王大山问。

　　　　王大山回神，“没，没什么。”心里天人交战，想着开口求一求萧姝，又觉得没脸开口。萧姝要是想用福山寿山，肯定会跟他说；到现在萧姝都没有提这回事儿，说明人家不想用。他要是仗着和萧姝有点交情就开口，让萧姝为难，也太不知道好歹了。

　　　　他不说，萧姝也不再追问，拎着手中的兔子得意的看向万俟景淳，“你今天可是被我比下去了啊，我逮住了一只兔子了。”天天这么上山打猎，山上的兔子都认识他们了，远远地看着他们来了，撒丫子就跑，弄得他们现在不得不往山深处走，逮到的猎物也没之前的多。这一只兔子，还是她翻了半个山头才打到的。

　　　　万俟景淳手里拿着弓，听了萧姝的话并不理会，耳朵动一下，猛地搭弓射箭，一箭正中草丛。有什么东西在半人高的枯草堆里挣扎一下，很快就不动弹了。

　　　　万俟景淳迈步走过去，弯腰从里面拎出来一只半人长的，灰扑扑的动物。

　　　　萧姝仔细一瞧，眼睛顿时就亮了，“狐狸？！”那尖尖的嘴，尖尖的耳朵，可不就是一只狐狸么？！

　　　　“这个山里面竟然有狐狸，怎么以前咱们就没碰到呢？你的运气也太好了！”萧姝奔过去，围着狐狸左看右看，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忍不住酸溜溜道。她累死累活的跑了半个山头才逮到一只兔子，无名倒好，随随便便搭弓射箭就射中一只狐狸，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看着萧姝一脸兴奋又有点不甘的模样，万俟景淳木质面具下的红唇微微翘起，狭长上挑的眼睛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那是因为我人品好。”

　　　　萧姝仰着头，义正言辞脸，“请不要重复我说过的话。”

　　　　万俟景淳一脸认真愉悦，“我觉得这句话很中肯。”

　　　　萧姝扭扭嘴，决定不跟他探讨人品问题，眼睛落在狐狸身上，“你说，这只狐狸要是剥下皮去卖，能卖多少钱？”也不知道怎么射的，万俟景淳这一箭正中狐狸咽喉，整个狐狸皮十分完整。

　　　　王大山也围过来看，一脸惊叹，“这就是狐狸啊，我只听老一辈的人们说过，说这山里面有狐狸，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狐狸皮，应该挺值钱的吧？我听说那些有钱的人家，都用狐狸皮做大氅，又好看，又暖和。”

　　　　一句话提醒萧姝，“冬天私塾里就生一个小炭盆，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牛娃身子单薄，冬天去私塾读书容易冻到。这个狐狸皮咱们就留下来吧，给牛娃做一个斗篷，冬天了穿。”他们现在不缺银子，狐狸皮卖不卖的都成。

　　　　万俟景淳点头，“听你的。”

　　　　“这只狐狸这么肥，也不知道狐狸肉能不能吃。”萧姝伸手在狐狸身上按按，目露惋惜。上一辈子她也没听说过谁吃狐狸肉，但是，这么多肉都扔了，真的很可惜啊。

　　　　王大山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狐狸他都是第一次见，哪儿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不过，都是肉，应该能吃吧？我听说，灾年的时候人们连老鼠蝗虫都吃，狐狸怎么也比那些东西干净吧？”

　　　　万俟景淳道，“可以吃，就是口感不好。狐狸肉又硬又柴，得小火慢炖才行。”

　　　　萧姝好奇的抬眸瞅着他，“你吃过？”

　　　　万俟景淳点头，“当初好奇，就尝了尝。”想起狐狸肉的味道，万俟景淳就忍不住皱眉，叮嘱萧姝“偶尔吃一次就行，不能常吃，太磨牙。”

　　　　萧姝笑眯眯，“我还没吃过这个呢，等回去了尝尝，回头大山也带一些回去，让大娘他们尝个鲜。”

　　　　到了后半晌，王大山自己抓到一只竹鼠。

　　　　萧姝笑着夸他，“不错啊，有进步，这么狡猾的东西都能被你抓到。等你射箭的准头再准一些，就能单独狩猎了。”

　　　　王大山被她夸的不好意思，“都是你和无名教的好。”

　第31章　酿酒方子被惦记上

　　　　万俟景淳嫌弃狐狸肉不好吃，但落到一年鲜少吃几次肉的村民家里，狐狸肉也是无上的美味了。萧姝自己留了一点，余下的全都分了出去，里正那边也送了半斤。看到萧姝能提携村里人，再加上王柏舟的劝说，里正对萧姝的态度彻底大改变，见了萧姝跟见到至亲似得，亲热的说一会儿话又要留饭。看萧姝不肯留下吃饭，又让王牛氏装了一篮子鸡蛋和一些自家晒得干菜塞给萧姝，“鸡蛋是自家的鸡下的，这些干菜也是自家晒的，都不是值钱的东西，你带回家去也吃个差样的，等吃完了，叔再让小三子给你们送。”

　　　　里正表现出极大的友好，萧姝再拒绝倒显得矫情了，把篮子收了，笑着告辞。

　　　　回去路过王大娘家时，听里面传来阵阵争吵声。

　　　　萧姝脚步顿一下。整个村里，她跟王大娘家最熟，王大娘一家子都是老实人，两个小儿媳妇虽然掐尖，却也不是胡搅蛮缠的，家里的氛围十分好，她来了半年，从没听他们家里起过争执。现在听动静，争执声还挺大，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她也不好插手，脚步顿了一下，就继续往前走。猛然一道尖锐气恼的声音传出来，“什么不好张口，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现在跟着人家天天上山打猎学经验，等以后分了家你们一家子不愁吃穿了，管我们以后怎么样呢？说不定你还想着以后我们巴结你呢是不是？天天嘴上说的好听，让你去帮福山说一声你都不肯，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看着你自己的兄弟吃苦受罪你就高兴了？！”

　　　　另一个声音跟着附和，“就是，都是一家子，你好了拉拔一下自己的弟弟怎么了？你不好意思跟萧姝说，我脸皮厚，我去说去！咱们是给他种地，又不是白要他的钱，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里面不知道又说了句什么，声音低了下来。萧姝想一下就知道他们是在争执什么了，怪不得这两天打猎时王大山精神恍惚呢，估计是被家里人闹得没办法，又不好意思开口。

　　　　萧姝原本把找人种地的事情托付给里正，一来是因为她对村里人不熟悉，谁什么脾气秉性她也并不了解；二来，也是她和里正慢慢试探融洽的过程。她通过这件事让里正知道她的价值，里正要是个聪明的，就会把事情办好，选几个可靠稳妥的人来给她种葡萄。第一步双方都满意了，以后有了需要用人的事情，她才会继续托付里正。里正的职责就是管理好一个村子，处理好邻里间的纠纷。村子兴旺了，里正也会受到上面县令的表彰。所以，她托付里正办事，看似是麻烦里正了，实际上却增加了里正在村里人的威望，给了里正在县里面露脸的机会，而她自己也省了事儿，这是双赢的事情。

　　　　现在听到王大娘一家子因此起了龃龉，萧姝思索一下，回去后把干菜和鸡蛋拿出来，送篮子回去的功夫跟里正提了一嘴，让里正选人的时候把王福山王寿山也挑上。萧姝是出钱的，她提出来要什么人里正自不会拒绝，萧姝一走，他就让王柏舟到王大娘家说了。

　　　　第二天一早上山，果然王大山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萧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打了猎下山。

　　　　三人今天收获不多，只逮住了两只野鸡。到了村口的时候，迎面碰上喝的醉醺醺的王愣子。

　　　　王愣子睁着一双醉眼，见了萧姝两眼放光，脚步趔趄的扑上去，“萧，萧姝……”

　　　　王大山上前一步挡住他，“你要做什么？”

　　　　王愣子乜斜着眼睛凑到王大山身上瞅两眼，挥手去推，“你起开，我找萧姝！”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王大山直皱眉。算起来他跟王愣子是还没出五服的同族兄弟，两人同一年生的，他比王愣子还大上两个多月。现在他都儿女绕膝了，王愣子还打着光棍。毕竟两人小时候一起光着腚长大的，尽管王大山十分看不上王愣子这种偷鸡摸狗占小便宜的行径，见了面还是忍不住劝，“你家里条件又不好，有那喝酒的钱不如攒下来，老老实实的找点活儿做，以后娶个媳妇，也让叔跟婶儿放心。”

　　　　王愣子一听这话儿就烦，伸手使劲推王大山，“你一边去，我的事儿用得着你管？别挡着我跟萧姝说事儿。”从旁边绕过去，晃晃悠悠的走近萧姝，嘴角咧的都要翘上天，那模样，活像见了大金元宝似得，嘴里打一个酒嗝，“我跟你说萧姝，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好事！你知道不？你那个，那个葡萄酒，金员外看，看上了！让我回来跟你说，要，要出五百两，五百两买你的方子！”一边说，一边伸出个巴掌来比划，“那可是五百两啊！嗝，你这辈子都不用愁，愁了！”脚下趔趄一下，冲萧姝倒过去。

　　　　万俟景淳把萧姝拽到后面，抬腿，一脚把王愣子踹到路边上。

　　　　王愣子胳膊撑着地，想要爬起来，试了几次没有成功，身子一软躺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嘟囔着五百两银子，不一会儿传出鼾声。

　　　　萧姝还怕万俟景淳把王愣子踹出个好歹，上去查看一眼，确定王愣子是睡着了，这才放了心，俯身把王愣子身上的脚印擦掉，免得他第二天醒了看到脚印赖上他们。

　　　　王大山在一旁担忧的不行，“那个金员外可不是好惹的，他家有个闺女给县太爷当小老婆，听说还挺受宠的。这两年，他没少仗着县太爷的势横行霸道。现在他看上你的葡萄酒方子了，是肯定要弄到手的。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这可怎么办？”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拿萧姝当自己的亲弟弟，眼瞅着葡萄酒方子要被夺走，怎么能不着急。至于那五百两，四海酒楼里卖十坛子葡萄酒就能赚出来，五百两很多么？！

　第32章　我给忘了

　　　　萧姝脸上的线条一寸寸的绷紧，“等明天了，我去镇子上一趟，大山哥你和无名一起上山打猎吧。”

　　　　万俟景淳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萧姝想了下，点头，“好！”

　　　　王大山心里着急，骂道，“这个王愣子就是个祸害玩意，指不定就是他到镇子上乱说什么了，金员外才打起你们的主意。这狗东西就该好好揍他一顿！”以前王愣子又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最爱欺负弱小，爬寡妇家的墙头，要不是和里正是族亲，这种祸害败类早就被赶出村子了。

　　　　“树大招风，即便不是他说，等葡萄酒生意做大了，也会被人惦记上。”她早就想到这个，所以才选择和四海酒楼合作。四海酒楼能开这么大，秦掌柜背后肯定有支撑，就是不知道和县令碰上，有没有胜算了。

　　　　萧姝忧心忡忡，和王大山说了两句话就分开，跟萧姝一起回到租住的院子。

　　　　“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抢走你的产业的！”一直沉默的万俟景淳突然开口，声音坚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莫名的，萧姝突然就不担忧了。歪头双眼好奇的瞅着万俟景淳，凑近一些，“无名，你到底是什么人？”

　　　　若有若无的香味窜入鼻子，待要再去细闻时，又渺无踪迹。万俟景淳眸色不变，木质面具挡住他脸上的表情，“无名，清水村的猎户。”

　　　　萧姝，“你知道我问的是你的真实身份。”

　　　　万俟景淳撇过眼，周身的温度降下去，“已死之人。”

　　　　萧姝想起无名是被她从乱葬岗里面拖出来的，想必之前也有一个非常悲惨的身世，现在自己这么追问，无疑是再揭对方的伤疤，心里有些微的自责，抓抓头发，掀一下嘴角，想要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牛娃背着萧姝请人帮他缝制的小书包从外面走进来，一见萧姝和万俟景淳双眼顿时亮起来，欢快的叫一声扑过去，“哥，无名哥哥，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萧姝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扶住牛娃，“慢一些，仔细摔倒了。今天我和你无名哥哥在山上没打到多少猎物，就早早的回来了。你今天跟着先生学的什么？”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已经学完了，现在在学《弟子规》。今天先生夸我来，说我学的比别人学的快，字也写的好。”牛娃昂着小脑袋，一脸的骄傲。

　　　　三百千是孩子们入蒙学时的启蒙之物，读完了三百千，字数认识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学习更深一些的东西，也能自己拿着书看了。牛娃入学前，万俟景淳已经塞了一本三字经在牛娃的脑袋里，故此能跟上私塾的进度阿玖一点都不稀奇，但是这么快就把《百家姓》和《千字文》都记住了，足可见牛娃的聪颖。

　　　　萧姝上一辈子一直都在不停地训练训练训练，连男朋友都没有，更未曾成婚，这辈子碰到这么一个乖巧懂事，聪明伶俐的孩子这么粘她，心里早把牛娃当成自己的孩子。跟所有望子成龙的父母一样，牛娃读书好，阿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揉揉牛娃的小脑袋，“哥哥就知道，咱家牛娃是最棒的！作为奖励，哥哥今天晚上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牛娃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眼睛往万俟景淳那边瞅，“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