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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噶布喇夫人说着又红了眼：“下次，再见到你，额涅对你的称呼就该变了。”

　　　　乌那希抬起头，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眼里满是对女儿的心疼和不舍的夫人，没来由地眼眶跟着一热：“额涅，女儿做了皇后也永远都是您的女儿。”

　　　　噶布喇夫人将她拥进怀里：“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母女俩絮絮叨叨地东拉西扯闲话家常，不知不觉夜就深了，有嬷嬷进来催促，说是吉时快到了，要给乌那希上妆换衣裳，乌那希闭了闭眼睛，站起了身。

　　　　到了这一刻，她这大半年一直起伏不定的心思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既然上天给她选了这条路，她就会代替这个小姑娘好生走下去，为她自己，为这个小姑娘，也为面前这个红了双眼的女人。


　　　　第3章　大婚


　　　　换上龙凤同合袍，戴上三层顶饰满东珠、珍珠重得能压断脖子的吉服冠，脸上的胭脂厚得连亲爹妈估计都难认得出来，乌那希看着全身镜里自己的的样子，无奈扯起了一边嘴角。

　　　　吉时已经到了，宫里的钦派使臣也已到了府上，呈上皇后的封册和金印，乌那希郑重地双手接过，行跪叩礼，之后便盖上了同样绣了龙凤同合纹的红缎盖头，一手持金质双喜如意，一手持苹果，以谐音平安如意，在嬷嬷的搀扶下慢慢走上了停在赫舍里府邸门口的明黄凤舆，凤舆之内有淡淡的用来祛除邪气的藏香缭绕，坐定之后，乌那希才终于是长舒了一口气。

　　　　在喜乐声中，凤舆被稳稳抬了起来，向着皇宫缓缓出发了。

　　　　宫里大婚的各项仪式庆典从当日子时就已经开始，新娘这边也要做各种准备，乌那希几乎彻夜未合过眼，折腾到现在也不过才刚天亮，坐在轿子里，她昏昏欲睡，却又怎么都没法真正安稳睡过去。

　　　　结婚于一个女人来说毕竟是人生一件大事，上辈子她还没有经历过，这辈子即使被包办婚姻，却也多少有一些希冀，更多的却是忐忑。

　　　　现在的她，还想象不出来，进宫之后，她将要面对的，都会是什么。

　　　　一路喧嚣，在仪仗队伍和礼官的簇拥之下，凤舆经大清门进入午门、太和门中门，最后在太和殿前停下，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已经在轿前不远处站定，隔着晃动的帘子，即使乌那希悄悄掀起了盖头，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似乎……比她还要矮一些。

　　　　被人搀扶着下轿，交出手中的如意和苹果，怀抱着金宝瓶跨过火盆，没有过多的停留，乌那希又被人簇拥着送去了坤宁宫。

　　　　而康熙，则留在了太和殿赐宴诸王百官。

　　　　然后接下来的一整天，乌那希便就在众多嬷嬷宫女太监的盯梢下坐在坤宁宫的洞房里一直等着，不能吃东西当然更不能躺平了，那该死的盖头也不能自己给掀了，干脆也就坐着闭起了眼睛打瞌睡。

　　　　如此，一直有些紧张纠结的情绪倒是平复了大半。

　　　　一直到酉时过后，康熙才终于姗姗来迟，在他进门之前，先一步收到消息的坤宁宫一众人一下都来了精神，叮嘱着乌那希坐端正保持仪态，然后个人就绪，就等着皇帝到来，伺候皇帝和新皇后拜天地、行坐帐礼、合卺礼。

　　　　盖头终于是慢慢被人给撩了起来，做娇羞状保持着微低着头姿态的乌那希缓缓抬起了眼，面前的小皇帝看她的眼神一瞬间便亮了起来，眼里带上了显而易见的惊艳。

　　　　在康熙打量她的同时，乌那希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康熙，先前她的感觉是没有错的，这虚岁才十二的小皇帝个头确实还没有她高，和她一样脸上还有没有褪去的婴儿肥，眼睛长得比较好，细长细长的是乌那希喜欢的那款，皮肤也够白嫩，不过脸上有零星几点印子，据说是小时候得天花留下的后遗症，倒也无伤大雅。

　　　　总体来说，还是个很标准的可爱小正太……如果他不是皇帝，不是自己的夫君的话。

　　　　乌那希只要一想到自己嫁的是比穿越之前家中那熊孩子堂弟还要小的小皇帝，尤其现在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真真切切的实感提醒着她，她的夫君确实还是一个孩子，方才那点对婚姻生活的向往又一下全部化为了泡影。

　　　　被人伺候着摘下凤钿，换上龙凤长袍，在龙凤喜床沿与康熙相对而坐，交杯用合卺宴，对饮对食，吃长寿面，乌那希早就饿得饥肠辘辘，却是刚吃了一口，饭碗就被人给拿了走。

　　　　然后就有人提醒她，吉时到了，该伺候皇上歇了。

　　　　乌那希眼巴巴地瞧着面碗离自己远去，欲哭无泪，转眼却见面前的康熙笑盈盈地看着她，眼里的笑意甚至带上了几分促狭。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乌那希也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而康熙下一句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他说：“皇后姐姐，你长得好漂亮。”

　　　　“……”

　　　　小鬼才十岁出头，倒是学得油嘴滑舌哄姑娘家欢心了，当然这话，乌那希是不敢当面说出口的。

　　　　在乌那希还在想着要怎么回他这话时，康熙已经转头吩咐起了人：“去上些茶点来。”

　　　　嬷嬷为难地提醒他：“皇上，时辰到了，该安置了。”

　　　　“朕说，去上些茶点来。”

　　　　下头的奴才只犹豫了一下，就已经有人退了下去去取吃食。

　　　　乌那希慢慢垂下了眼，康熙虽然是个小孩子，但跟她认知里的小孩子确实是不一样的，方才那说一不二的气势和姿态，还有那掷地有声的一个‘朕’字，就注定了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果然……还是不能低看小瞧了他。

　　　　康熙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笑问道：“皇后姐姐，你的闺名是叫乌那希吗？”

　　　　乌那希轻咬住唇，点了点头。

　　　　“乌那希……乌那希……传世之宝……”康熙喃喃念着，再次笑了：“好名字。”

　　　　乌那希扯起嘴角陪着笑了笑，她的闺名，听说是玛法索尼给取的，当然是好名字。

　　　　几样精致的点心配着茶水很快上了来，一样一样摆到了俩人面前的桌上，康熙示意乌那希：“不知道皇后姐姐喜欢吃什么，这宫里的点心很不错的，你都尝尝。”

　　　　“谢皇上体贴。”

　　　　即使对康熙的举动有些意外，乌那希也没忘了规矩，谢过恩才拿起了筷子。

　　　　期间康熙捧着热茶一边喝着，一双眼珠子就没有离开过乌那希的面庞，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看，乌那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却也只能佯装镇定慢慢吃着东西。

　　　　一时间俩人都没有说话，一直到康熙看她差不多吃饱了，停了筷子，这才笑眯眯地又开了口：“还要吗？”

　　　　乌那希漱过口净过手，再次向他谢恩。

　　　　更衣之后，康熙让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屋子里红烛荡漾，乌那希坐在床边有些不自在，想到昨晚噶布喇夫人说的圆房的问题，她实在是心里没有底，而且对象还是这个怎么看怎么都像没有发育的小皇帝。

　　　　康熙已经自己脱了靴爬上了床，在乌那希还怔愣间，双手揽过了她的腰。

　　　　乌那希一愕，下意识地伸手推他，动作到一半又想起自己似乎不能推，然后便就僵住了，而康熙已经笑着吧唧一口亲在了她的脸上。

　　　　“好香，皇后姐姐你身上好香啊……”

　　　　乌那希的嘴角有些抽搐，到底还是轻推了推他：“皇上，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先头那些人只帮康熙脱了外衣，虽然乌那希并不想帮他做这种事情，不过总好过被他这么一直抱着亲来摸去的。

　　　　“别称奴才，你是皇后，可以不用称奴才。”

　　　　乌那希听话地改口：“请皇上允许我伺候您更衣。”

　　　　康熙不疑有他，这就放开了手，伸开双臂，笑看着她。

　　　　乌那希在哀叹自己倒霉的同时，只能帮这小皇帝把中衣给慢慢脱了下来。

　　　　在脱到里衣时，康熙却又突然抓住了她的双手，再次送到嘴边亲了一下：“皇后姐姐的手也长得好漂亮。”

　　　　你是小色鬼吗？

　　　　乌那希实在是想敲他脑袋了。

　　　　“我们安置吧？”

　　　　面对康熙带着促狭笑意的双眼，听到这话，乌那希愣了一下，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答他，片刻过去，康熙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还笑倒到了她的身上：“皇后姐姐？你是不是很紧张？”

　　　　被小皇帝取笑，乌那希的脸有些挂不住，康熙却继续语出惊人：“朕都听玛嬷说了，她说你还没有来癸水，就算跟你同房了你也不能给朕生儿子，对你身子也不好，不如再等一等。”

　　　　然后在乌那希惊讶的眼神注目下，康熙坐直了身，再次拉住了她的手：“皇后姐姐，朕现在不跟你圆房，不过你得让朕亲你。”

　　　　“……”

　　　　身为皇后，就得履行皇后的职责，乌那希反抗不能，只能闭起了眼睛，任由这早熟的小色鬼抱着自己躺下，然后一双贼手游走在自己其实也才刚开始发育的身体上胡乱揉。捏，再就是不安分地压在自己身上亲来舔去，就跟小狗一样。

　　　　忍吧，反正也是必经之路，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乌那希闭紧双眼，不抗拒当然也不会去迎合，身上的小皇帝抱着她一直折腾到三更过后，贴着她的身体发泄出来才沉沉睡了过去，乌那希忍着没把人一脚踹下床，浑身黏腻不舒坦也不好意思更不能这个时候叫人进来，翻过了身，和康熙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难堪事，却也慢慢睡了过去。


　　　　第4章　难堪


　　　　在大婚的第二天早上，原本就睡得不怎么好的乌那希又一大早就被人个折腾了醒，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今日要先去太庙和奉先殿拜祖宗，然后还要去给两宫太后请安。

　　　　康熙也已经早就起了，先回了乾清宫去，他还要下旨颁立后诏书，也是大婚婚后礼中的一项。

　　　　“主子娘娘，这些膳食都皇上特地吩咐人去宫外您府上打听了您的口味照着做的，您尝尝。”

　　　　乌那希坐到桌前，看着面前一桌子丰盛又精致的早膳，听着耳边嬷嬷说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即使也许只是做做样子，小皇帝能有这份体贴，也算是难得了。

　　　　太庙离皇宫并不远，但出宫一趟又祭拜礼仪各种繁琐，也依旧是耗了一上午的时间，回宫再直奔奉先殿，等到这些终于都做完了，乌那希也已经累到快要直不起腰膝盖打颤了。

　　　　倒是一直陪着他做同样事情的康熙很镇定自若，也许是因为习惯了，即使跪拜祭祖弄了近一整天，也没有半点不适。

　　　　不过乌那希倒是发现了，在人前，尤其是在那几位辅政大臣前面，这小皇帝脸上是没了一点昨晚面对自己这个新婚妻子时的玩世不恭和轻佻，往往是端着十足的皇帝架子，即使那姿态与他现下的这个年纪半点不符，那严肃威仪的模样摆在他尚显稚嫩的脸上甚至有些荒谬，但就算是比装出来的气势，他也绝不能输给那帮子原本就看扁他这个少年皇帝的老家伙。

　　　　未时之后，乌那希跟着康熙先去了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

　　　　对这个赫赫有名在电视剧里各种秘史被轮了一遍又一遍的老太后，乌那希其实是很有些敬畏的，所以在跟着康熙恭敬地跪下请安时便是连偷眼打量都不敢了，一直到对方笑着免了她的礼，让她起来还给她赐了座。

　　　　乌那希小心地看过去，太皇太后虽已年过五旬，保养得却是十足不错，一丝白发不见，脸上的妆容端庄得体，看着倒足足像是要比实际年纪要年轻个十余岁。

　　　　她嘴角的笑容不似普通人家的祖母那般和蔼亲切，多少有一些太皇太后高高在上的威严，却也叫人觉不出太大的疏远距离之感，总体来说，乌那希是松了一口气的。

　　　　再强悍的老太太，也不可能有三头六臂，确实不用太过担心了。

　　　　恭悫长公主也在，她是太皇太后养着的，在慈宁宫倒是不奇怪，不同于之前在赫舍里府上见面，如今乌那希的身份不同了，按理恭悫该给她行国礼她再回家礼，但恭悫没这个意思，太皇太后和康熙似乎也没这个意思，倒是乌那希还是按着规矩给她行了家礼，对方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不单是对她，对康熙却也是如此。

　　　　乌那希心里免不得犯嘀咕，这长公主架子还挺大的？

　　　　在太皇太后这里说的都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多半是太皇太后问，乌那希答，总之问什么答什么，不该说的不多说，便也没有出岔子。

　　　　最后乌那希跟着康熙跪安离开，顺带收获了一堆的赏赐，准备再去慈仁宫拜见皇太后。

　　　　出了慈宁宫的门，康熙突然握了握乌那希的手，轻声与她道：“皇后姐姐，你不用太在意恭悫姐姐，做好你自己的就够了。”

　　　　乌那希愣了一下，康熙却已经放开了她的手，上了步辇。

　　　　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要独居深宫，说来其实是有些让人唏嘘的，她不是康熙的亲娘，康熙与她也不亲，不过奉这嫡母的礼仪却是做得一丝不差。

　　　　不过要命的是，这位皇太后只会说蒙语，而乌那希却是半句都听不懂。

　　　　对乌那希来说讲满语是她这具身体的本能但蒙语，本尊都没学过她怎么可能会，好在是众人也早就料想到会是这个局面，所以都是乌那希用满语说，然后再由康熙转述给太后，反之亦然。

　　　　当然也因此，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已经有些冷了场。

　　　　就在乌那希想着要再找些什么话题缓解尴尬的时候，宫里其他的宫妃却也赶巧也来了给太后请安。

　　　　康熙才十二岁，后宫的女人也还不多，满打满算加上乌那希也才五个人，且除了她其他都是没有册封的“格格”，当然也包括硬是提前了半年先被塞进来的遏必隆的女儿，钮祜禄格格。

　　　　除此之外，便还有一个草原来的蒙古格格博尔济吉特氏，一个马佳格格，和一个汉八旗出身的张格格。

　　　　原本这些人明日就要去正式拜见乌那希这个后宫之主给她请安，却没想到今日会在这个地方碰上。

　　　　当然，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

　　　　这些人当中马佳格格和张格格最为年长，却也才不过十六七而已，已经在康熙身边伺候快有三年，博尔济吉特氏则是幼年就在宫里皇太后身边长大，大半年前钮祜禄氏进宫的时候一起开始伺候康熙，俩人都与乌那希一般大，再之后就是昨日才嫁进宫里来的乌那希。

　　　　既然碰上了，四人当然也得给她请安，宫里的规矩乌那希都学过，这便也从容地免了她们的礼。

　　　　有了这几个人在至少倒是不冷场了，有博尔济吉特氏陪太后说话，加上钮祜禄氏也学过蒙语同样逗得太后兴高采烈，康熙便也就没有再开口过，只在一旁听着。

　　　　倒是在四人来了没多久，原本一直懒洋洋靠在一边的端敏长公主话却多了起来，与恭悫一样，乌那希进来的时候她没有给乌那希见礼，当然乌那希也不在乎这个，就是这会儿见她时不时地跟博尔济吉特氏和钮祜禄氏搭上几句话，逗得太后喜笑颜开，便就有些好奇了起来，她原以为这个公主是眼睛长到了头顶上，但是看现下她对其他宫妃的态度，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与恭悫的冷淡给乌那希的感觉不一样，对这位过于傲慢的端敏长公主，她是确实没有多大好感的。

　　　　几人聊着天就说到了刺绣上头，端敏拿起身边绣了一半的帕子，突然转向了乌那希，与她道：“这帕子我绣了大半个月了，但收尾的这里这针脚怎么也压不平，听人说主子娘娘在这方面颇有心得，能不能帮我看看？”

　　　　这是……故意挑衅？

　　　　其他人的视线都转向了乌那希，乌那希看康熙没有表态似乎是默认了，只能是硬着头皮接了过来，一看就有些懵了，这帕子绣的是双面苏绣，她哪里会，刺绣这活计她穿来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靠恶补也只补了个皮毛，这种高难度的绣法很显然是学不来的，又看那端敏公主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知道她大概是故意想给自己难堪，想了想，便干脆坦然承认：“这种双面绣，我没学过，让长公主见笑了。”

　　　　她承认得这么坦然，其他人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倒是端敏又把帕子接了过去，冲钮祜禄氏道：“双面绣主子娘娘不会你会的吧？你帮我把这个收尾给绣了吧？”

　　　　钮祜禄氏一听，眼里有尴尬闪过，赶紧推脱：“奴才绣的东西都是闹着玩的，难登大雅之堂，怕是入不了长公主的眼。”

　　　　“我看绣得挺好的，之前你给太后绣的那柄团扇太后就喜欢得紧，”她说着，又转头问太后：“额涅，钮祜禄格格之前给您绣的团扇，是不是很好看，我看您夏天的时候总是拿在手边呢？”

　　　　先头她们都是用满语在说话，太后听不懂，也不知道端敏是在故意给乌那希找不痛快，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