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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咏毅，你觉不觉得，叶师兄好像有点讨厌我？”
　　每次靠近他，就感觉，他好像不想看到她。
　　裴咏毅嗤笑道：“说的倒好像，他喜欢过谁似的，就他那张文弱书生的冷脸，骗你们这群痴傻小娘子还差不多！对谁有过半分熟热？”
　　裴咏宁想了想，“也是！他对谁都是一张臭脸！”
　　许是自己前世遇到的人太多，太敏感了！
　　说着两人就往孔子庭跪去。
　　几天后，裴德铭回府带回了好消息。
　　这日午后，他将裴咏毅和裴咏宁叫进书房。
　　告诉两人，唐提学将会在五日后到达明州的徽林书院，书院那日有个拜师礼。
　　按照往年的惯例，每年的拜师礼是在入学那天举行，但，因今年许多教谕和教授出游，回院较迟，拜师礼推迟了半月。

　　☆、第45章，分食

　　在拜师礼上，最让人期待的就是束脩礼，教谕们和教授们一年的生活礼钱，基本上从这里面出。
　　学子们送上六礼，其中教书的六礼最重，其次藏书，刻书，最后就是祭祀等等。
　　唐提学学问高深，又曾是皇上的老师，他能亲自来主持，也是曾对徽林书院有深厚的情义在。
　　既然唐提学五日后要来，明州大族到时势必会前去，到时裴咏宁的私闯禁地的事，定会传到京城，甚至是南平各地。
　　想到这里，裴德铭心里担忧起来，他在京城虽然面见了唐提学，可他却在唐府外也是等了好久，才见到的本人。
　　唐提学根本不记得他曾给他书信，也就是他对此事并不关心，书信更是没翻开看过。
　　唐提学并不想管这件事，他能来明州，也不是因为他的能力请来，而是明州有些人他需要见。
　　裴氏姐弟见裴德铭脸上忧色，裴咏宁问：“爹爹这次见唐提学大人，难到不顺利？”
　　裴咏毅也问：“是啊，爹爹，难道唐提学不愿出面？”
　　裴德铭抬眉，望了眼裴咏宁，手指的指肚在书案上轻叩：“咏宁，你知道私闯禁地对于明州的大族来说，意味着什么？”
　　裴咏宁搜索着记忆中有关禁地的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爹爹，那阁楼上到底有什么东西？怎么所有人听到禁地，脸都变了，皆都闭口不谈？”
　　裴咏毅也觉得奇怪，从小到大，他们这一代人，没听说阁楼有什么大秘密，只知道不能进去！
　　裴德铭回忆了片刻，随即摇摇头，“爹也不知道，爹只知道徽林书院刚建时，是没有什么禁地，广汀阁楼在当时，听说是浏览明州城的绝佳位置，也不知从什么时候，那里就成了禁地，好像是从他们五大家族迁徙到明州之后。”
　　裴咏宁头一次听到五大家族，惊奇问：“爹爹，明州有五大家族？”
　　裴德铭嗔怪的看了眼她，“爹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江朱马杨辛……”
　　江家，朱家，马家，杨家，辛家？
　　他们是明州五大家族？
　　“爹，女儿平日不记这些……”裴咏宁弱弱的回道。
　　裴德铭无奈的摇头，“罢了，这五大家族来明州后，没几年，广汀阁楼就成了禁地，爹只顾得每日去衙里上工，也极少打听他们的事。也不知这唐提学能否在五大家族中为咱们裴家说话……”
　　想到眼前裴家的困境，入不敷出，头就疼。
　　裴咏宁倒是对这五大家族起了兴趣，“爹爹知道他们五大家族，从哪儿迁徙而来？”
　　裴德铭眉头紧锁，“爹只记得，他们不是南平人，具体是什么地方的人，他们谁也不曾提及，也就没人知道。”
　　裴咏宁略有所思的垂头凝眉，她走一趟阁楼，就把五大家族得罪了，以如今的靖勇伯府之势，还不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五大家族虽然畏惧唐提学，但，见爹爹的神情，好像有些担忧，万一这个唐提学不愿出面，他们裴家岂不是成了五大家族的盘中餐？
　　心里隐隐为这次的事担忧，她刚来这世界时，并不知要做什么事，如今才发现，自己无意中竟然得罪了这么多的人，尤其现在还连累了裴家老小，五大家族会拿他们裴家怎么办？
　　“爹爹，若是唐提学不肯帮忙，到时咱们该怎么办？”裴咏宁想问他还有没有其他应对之策。
　　若是爹爹有应对之策，那她不用多操心，若是没有，不去书院事小，连累伯府丢人也不算大，若引来五大家族的分食，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裴咏毅想起什么，倏然禀道：“爹爹，我听江马两家的郎君说，这几日，朱家长辈和明州大族之间忽然走动起来。”
　　裴德铭蹙紧眉头，提高了声，问：“为什么突然走动起来？”
　　裴咏毅摇头，“咏毅不知……”
　　裴德铭拧着眉，微垂着头细思，倏地他瞪大眼，惊惧道：“难道他们知道我去了唐提学府上，想联合五大家族一起针对伯府？”
　　裴咏宁担心的事发生了，朱家这是要联合五大家族，开始分食了伯府？
　　她想着这几日的事，说道：“爹爹恐怕猜想不错，这几日，女儿和咏毅使了一些手段让李千层承认是他帮着朱敏乔害的女儿，可是没想到，马郎君昨晚和我们说，李千层不知所踪，而他那日有他画押，盖章，所承认的事情，如今在大街上人手一份，已经不足为信，朱家的这次动作，恐怕……”
　　裴德铭闻言，猛然站了起来，瞪大的双眼，空洞惧怕。
　　朱家这次的动作，是不是想联合五大家族，将伯府瓜分了？
　　这个念头刚产生，他的心仿若被大锤捶打的剧烈，他万万没想到，朱家会釜底抽薪，想彻底将裴家搞垮。
　　他去京城寻唐提学的事，他定是知道了。
　　他为了他家娘子，竟然想动伯府……
　　裴德铭早就能猜到摇摇欲坠的伯府，会引来其他家族的觊觎，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朱家家大财大，虽在明州站立不久，可有五大家族在背后支撑，广汀阁楼禁地又是事关五大家族，他早该想到的！
　　“唉……”裴德铭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书案上，这该怎么是好！
　　裴德铭的身子恍若伯府的形势，站立不稳，双拳压在了书案上，垂着头暗暗自责。
　　裴咏毅担心的想扶却不敢伸手，半天喊了声：“爹爹……”
　　他头一次瞧见爹爹这个样子，心里为爹爹担心，更为刚才他们谈论的事害怕。
　　裴德铭没想到自己走了半个多月，事情竟然发生到这般境地。
　　府上的银两就要用完，今年的食邑庄上还未送过来，他明日还要去庄里一趟，还有几天，唐提学就要来了，他们伯府没有那个本事能将五大家族的心笼络过来。
　　而他们伯府，也没有身份和财力去扭转，难不成伯府就要在他手上完了？
　　裴德铭捂着胸口，忽然双眼放光，问：“咏宁，除了李千层之外，还有没有人能出来为你作证？”
　　裴咏宁低眉顿了下，随即摇头：“爹爹，还有就是朱敏乔身边的婢子，而她身边的婢子，是不可能出卖她的……”

　　☆、第46章，联姻

　　听着爹爹的话，裴咏宁便明白了，他已经没了注意。
　　书房内陷入安静。
　　只有耳边传来重重的呼吸声，还能知道书房里的人在焦急。
　　裴咏毅扶着裴德铭坐了下来，双手紧抓着书案，手上的青筋暴出。
　　他不能眼看着裴家完了，他是裴家的顶梁柱，这个家不能倒！
　　他抬起头，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刚想开口，看了眼裴咏宁又垂下头，最后像是决定了什么事，他犹豫着问：“咏宁，若是将你和佟郎君的婚事订下来，你愿意吗？”
　　裴德铭记得，他的宝贝女儿成日跟在佟肃凯那郎君身边转，就连他这个爹也没啥位置。
　　如今将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她应该不会反对。
　　若是能借着佟家的势力，或许五大家族会手下留情，到时即使将裴咏宁赶出书院，他们也不敢对裴家下手。
　　这个是他眼下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可是这么做却对不住他的宝贝女儿，他这是在利用自己的女儿，是他最不耻的事！
　　裴德铭暗自忖度着自己的想法，如果咏宁拒绝，他以后绝不会再提！
　　“爹爹，如今怕不是我愿不愿意，而是佟家那边愿不愿？”
　　她明白爹爹为何会这么问，伯府是他的心血，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没了。
　　他如今又没什么扭转乾坤的办法，若再不去拉拢一些大族帮衬，裴家就要空了。
　　而联姻是最管用的办法，佟家正在和伯府议亲，若是根深叶大的佟府，能拉他们一把，给伯府一个喘息的机会，伯府还有救。
　　只是眼下，不是她愿不愿意，而是佟知州，大势当前，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伯府，而与五大家族为敌。
　　佟家虽有这个能力，但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多管闲事，亲事谁家都行，只是自己儿子喜好罢了！
　　裴德铭闻言，眼里的亮光渐渐隐去，眼眸中深沉黑暗，他的最后一渺希望也消失。
　　咏宁说的不错，如今裴家的局势，任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之交好，只会避而远之，而朱家竭力拉拢各大族，佟家肯定也在其中。
　　且不说佟家会不会被说服，就算没有说服，他若此时提及婚事，只怕佟家也不会同意。
　　一时，裴德铭的脸上满面愁容，单手捂住额头，沉着声挥手道：“你们先退下，让爹一个人静一静！”
　　裴氏姐弟相视一眼，谁也不愿离开，这个时候离开他，不是让爹爹精神溃散吗？
　　他们不会任由爹爹一人扛着整个家族，他们要陪着他一起。
　　裴德铭低头独自想事，呼吸深重。
　　不知过了多久，裴德铭放下双手，见两人仍站在书案前，不肯离去，挥着手驱赶着两人：“你们下去吧，爹爹没事……”
　　两人没有说话，见裴德铭脸上并没有预想的绝望，两人齐齐福了福礼，一前一后的退出书房。
　　出来后的裴咏毅，回头朝裴咏宁说了声：“我要去找那两个家伙，你在家里看着爹爹，他最听你的话，让人送点饭进去？”
　　裴咏宁望了眼天，已经是午后申时，此时出去，他何时能归？
　　“咏毅，还有五天，朱敏乔那边说不定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咱们若是想回击，只能智取，不能莽撞，此时去找马江两郎君，无非是让他们二人回府挨骂，他们父辈们的决定，不是他们能左右，无端牵扯人进来，这样好吗？”
　　三个孩子，他们能做什么？
　　裴咏毅焦急道：“那咱们总不能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裴咏宁明白他的心思，看到裴德铭精神接近崩溃，他也受不了。
　　只是眼下，明州大族齐心协力，朱家强势领头，裴咏毅出去万一惹什么事情，只会加剧伯府的形势，百害而无一利。
　　裴咏毅见她沉默，一甩衣袖，便走了出去。
　　对于一个大的家族陨落，是多少人乐见其成的事，明智的人皆会避而不见，明哲保身，谁会为了衰败的伯府，去得罪蒸蒸日上的五大家族？
　　若是伯府消亡，明州日后，定会以五大家族为核心，南平本土的大家族，随着伯府的肢解，将会淡出历史的舞台。
　　而如今，朱家肯定不会只来往了五大家族，更确切说，五大家族根本不用去拉拢，他们向来是观点一致。
　　朱家走动的定是李漕司家，佟家，长史许家，通判张家等。
　　李漕司家不用质疑，两家长久的亲戚，就冲着李千层帮朱敏乔，就可以看出。
　　佟家定会保持中立，而剩余其他家族的人，说话不能左右他人的想法，送些礼物过去，就可表达心思。
　　这些家族，朱家想必早已悄悄走完了。
　　而唐提学，伯府唯一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那里，只是他会向着伯府说话吗？
　　裴咏宁不知何时走到了自个院子里，而裴咏毅早就不知道去哪里，她站在门口举目望天，‘裴咏宁’，对不起……
　　若是守不住伯府，你肯定会死不瞑目，如今的伯府真的势单力薄！
　　“娘子，娘子，不好了，不好了……”二草沿着走廊跑来。
　　待到她面前时，二草气喘嘘嘘的禀道：“娘子，佟……佟家郎君来了……”
　　他来做什么？她爹才刚回明州……
　　看来朱家想必已经去他们家里送过礼了，而他看到伯府有难，前来支援？
　　还是听说爹爹回来，想和爹爹说什么事？
　　裴咏宁想也不想，拔腿便往书房跑去，爹爹刚刚还在提裴佟两家的婚事，如今佟肃凯去，万一给了爹爹希望，只怕婚事就要成为板上钉钉的事。
　　不行，她必须要去阻止，裴佟两家婚事还有待商榷，不能就这么口头应下来。
　　小跑了一大段路，身后的两名婢子也甩掉了。
　　裴咏宁跑到书房时，大门敞开，她站在月洞门外，靠近书房，侧耳悄悄的听着里面的谈话。
　　“叔父，前天朱家来佟府和爹爹说了件事，不知叔父可有耳闻？”佟肃凯话中带着尊敬。
　　“佟贤侄，今日我刚来家里，并不知前几日的事，贤侄有话不妨直说？”
　　爹爹一直喜欢佟肃凯，对他的态度自然亲和。

　　☆、第47章，该醒醒

　　“叔父，听朱家叔父所言，他家娘子已经往明州东城门外迎着唐提学，肃凯也知叔父此去京城所为何事，那日筹资会结束时，肃凯听说了裴娘子私闯禁地的始末，心中也有了思量，只是不知叔父作何打算？”
　　裴咏宁听着佟肃凯的担忧，话里话外完全不当此事是别人的事，看来佟肃凯一心想要裴佟两家的婚事，对原主也是上心。
　　想起之前她曾对他说过严厉的话，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如今裴家遇到事情，他是第一个挺身而出，裴咏宁就觉得之前是不是太过分。
　　还在想着日后该怎么处理两家的婚事，只听爹爹说道：“贤侄，你今日前来，令尊是否知道？”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过了好一会儿，裴咏宁又听佟肃凯言道：“爹爹还不知，此事是小侄自个前来……”
　　很明显爹爹的话，问到了点上，既然佟知州没有说话，而佟肃凯前来，只是表达自个的意愿，不能当回事。
　　佟肃凯也算坦诚，没有瞒着他们。
　　佟肃凯像是察觉爹爹的忧心，转而劝道：“叔父无需担心爹爹，他那边我定会说服，肃凯只是想知道叔父的打算……”
　　佟肃凯有点想当然了，如他今时今日在明州，他的话还没有如佟知州一般的号召力，也不能影响他人，他唯一能依靠的是佟知州。
　　而佟知州若想过问此事，早就命人来传话，和爹爹商议对策，何须让他前来？
　　佟知州一开始也表明态度，他是站在裴家这边，那时因为此事还没有牵扯甚大。
　　如今唐提学亲自来了，朱家联合了明州大族，显然要将伯府捶毁，就算裴家是被人陷害的，在他看来，选择明哲保身，置身之外，最稳妥。
　　最终结果不管是谁赢了，都不会牵涉到他，而他的家族别人也休想觊觎。
　　今日佟肃凯前来，想必他是知道，他们裴佟两家的婚事，在明州人尽皆知，若是裴家有事，佟家此时不闻不问的话，又会被人说不近人情。
　　佟肃凯的到来，既周全了佟家的名声，又不会与此事牵扯甚多。
　　所以，佟肃凯能来到裴家也是佟知州允许的。
　　只是这一切，不知道爹爹能否看的明白，他若是口头答应了佟肃凯，以后定会被人笑话，说靖勇伯为了伯府，想拖佟家下水，卖女儿，攀高枝。
　　到时，不用五大家族，吐沫星子就可以让伯府淹没。
　　这些顾虑不停地在裴咏宁心里计较，只听爹爹的声音响起，“肃凯，我和你爹呢，多少年的至交，对于此事，他心里怎么想，他不说我也略知一二。
　　“……你要不今天先回去，你的来意，我知道了，我们裴家这点事说大也不大，唐提学那边，我已经和他说了，相信唐提学定会为裴家说话，而朱家的事，多谢侄儿前来和我说，等这事过了，我再和你爹谈你们的婚事？”
　　裴咏宁暗自庆幸，她的爹爹这是不打算继续谈他们的婚事了，他肯定明白了佟知州的意思，这才婉转的拒绝佟肃凯的来意
　　半晌，书房里没了之前的声音，身后的两个婢子也赶了过来。
　　后面的话，裴咏宁也不想听了，既然爹爹已经知道了佟知州的意思，相信爹爹今日不会在意佟肃凯的话，佟肃凯也会无功而返。
　　只是话又说回来，佟肃凯此时过来，总让她觉得有点乘人之危的之意，出发点虽好，但是帮裴家也不必非要订婚。
　　若是真的有心待裴咏宁，他帮完此事后，完全再等两年，足以表示自己的诚心和决心。
　　反而以此事作为阶梯，达到自己的目的，未免有失厚道。
　　不知何时，二草快步跟上了她，禀道：“娘子，二爷刚在门口和佟郎君碰到了，佟郎君同二爷说话，二爷没有理他，便出门了。”
　　裴咏宁略微一顿，她忘记了，曾经让身边的人，多帮她打听佟肃凯的事。
　　她身边的婢子肯定相信她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