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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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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灭门
几个月后的一天，颜无霜与韩夕夜去山上采草药，两人一路说着笑着往家赶。韩家大门紧紧关着，韩夕夜正在奇怪，往日门庭若市的家门今日怎么了？正要推开大门，突然一阵阴风恻恻吹来，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韩夕夜正要惊叫，却被颜无霜一把捂住嘴巴，然后被颜无霜抱着滚到门旁的石狮子后面，只听得嗖嗖几声，十几把黑色的小镖落在两人刚在落脚之处。
韩家大门缓缓打开，韩夕夜看到了她一生中永远抹不去的噩梦。血……全是血……遍地的鲜血如小河般流淌，前院里横七竖八躺着好多人，鲜血从每个人身上汩汩流出，韩夕夜从未见多这么多血，霎那间整个眼中一片漫天遍地的血色。一声凄厉的呼喊打破了沉寂。李大叔满身鲜血地从后院冲出来，脚步踉跄，鲜血不停的洒下来，流了一路，刚刚跑到前院便一头栽倒。韩夕夜这才看到院子里全是自己熟悉的人，云舒姑姑、李大叔、李大婶、李誉哥哥、沐儿姐姐、厨娘、长工、侍女……
“啊…………啊…………”她凄厉的大叫起来，如厉鬼般的声音传至整个街巷，但四周邻里全都紧紧闭着大门，没有一个人出来。和平的小镇中，他们从未见过这般血腥残忍，更不明白一向仁心救人的韩大夫一家怎会遭致惨祸。但他们不敢出来更不敢过问，生怕自己也如韩家人一般惨死。
“云霁！云霁！”颜无霜发了疯般地冲进后院，韩夕夜则被一只手粗暴地拖进院中，韩家大门吱呀一声在背后关上，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云霁！”颜无霜看到韩云霁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满是鲜血的后院中，舒了口气。韩云霁面色苍白，看到颜无霜与韩夕夜，眼中露出绝望，“别过来！快走！”
“颜无霜，我们找你好久了。”一个又甜又细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你可真会躲啊。十年了，我们找了你十年了。”
颜无霜狠狠瞪着声音的主人，那是一个极其妖娆的年轻女子，衣着怪异，穿着色彩斑斓的异族服饰，却赤着脚，脚上缀满了铜铃，那铃铛随着女子飞身落地叮叮作响，但在此时此景却听得分外恐惧。
颜无霜冷冷说道：“你好大的胆子！”
那女子掩嘴轻笑，一只软鞭如灵蛇般窜向颜无霜的脸，霎时颜无霜的脸上一道血印渗出来，“颜无霜，你大概忘了，你已经不是教中的圣女，你还有什么资格对我呼喝？”
“娘……”看到颜无霜被人欺凌，韩夕夜大叫。
“对了，还有一个小孽种！”那个女子粗暴的抓住韩夕夜，笑吟吟对颜无霜说道，“你触犯的教规可真不少啊。”
颜无霜眼中露出万分恐惧，沉默不语。
“杀了他们，还有这个小孽种，带着圣物回教，自行断了双臂，可饶你不死。否则，教中如何惩罚叛教之人，你比我更清楚。”
“你做梦！”颜无霜咬牙切齿的对那个女子说道，“我当年既然敢离教，便终生不会再踏入那里一步。今日落入你手，只怪我命运不济。但我还有一事不明白，十年来我隐姓埋名躲在这个小镇，你们如何找到我的？”
“呵呵呵，你们还真是健忘呢。三个月前你们不是才用寒释珠救过人嘛。”
“啊！是他？”韩云霁失声道。
“我们正奇怪呢，中了赤火百日毒还能不死，想必天下间只有寒释珠才能救他。”
“我一生救人，却为救人害了全家。哈哈哈，天理何在？天道何公？哈哈哈哈……”韩云霁仰天长笑，“救人！害人！一念之间！却生死天隔！”
颜无霜看着一向安静平和的韩云霁如此失常，心中痛苦万分，一瞬之间，他所有的信念与理想都被残酷地扭曲了。
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那女子身后如鬼魅般闪出十几个人，每个人均是衣着奇异，赤着脚。铃声渐止，女子做了一个手势，那群人眼中泛起凶光，慢慢走向三人。
韩云霁缓缓回头，深情地望着颜无霜，问道：“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不，你没有错，错的是江湖人心。”颜无霜静静看着韩云霁的眼睛，充满无限悲哀。
“走吧……带着夕夜走吧。让寒释珠永远消失于人间，十年前的血雨腥风不可再重演。”韩云霁眼中露出一丝欣慰，右手从腰间拿起一根银针，狠狠往自己头顶的百汇穴刺去。那是一针致命的大穴。
“爹……”韩夕夜尚未喊出声来，便被人一把捂住嘴巴和鼻孔。四下里忽然散起弥漫浓厚的紫雾，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一片混乱的脚步声、一声声闷哼的倒地声，还有嗖嗖过耳的暗器声，然后她整个身子被人抱着飞了起来，一刻不停的向前飞奔。
不知道过了多久，韩夕夜才缓过神来。她回头看到颜无霜苍白的脸与绝望的眼神。
“娘……爹爹他……”韩夕夜眼泪直下，声音颤抖。
“你爹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死了。”颜无霜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为什么？为什么？”韩夕夜尖叫道。
“江湖……那是一个到了那里便再也不能全身而退的地方，一生终将充满杀戮与血腥。正也好，邪也好，总逃不过一个孽字。你只有踩着别人的鲜血与仇恨，一刻不停的向前走，往上爬，才不会被别人杀死。”颜无霜喃喃地重复着韩云霁的话语，眼泪再也掩饰不住，“云霁，是我害了你。”
“娘……你的手臂！”韩夕夜这才看到一枚黑色的小镖深深刺进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上，黑色的血汩汩流出。颜无霜看到那枚黑色的小镖，眼中的绝望更加重了几分，她咬咬牙，把那枚黑镖拔出来，简单包扎了下伤口，说道：“走吧，时间无多，那些人很快便会追来。”
颜无霜一路带着韩夕夜逃跑，她们不敢走在有人的地方，生怕两人一身狼狈仓促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得一路沿偏荒野地前行，但去哪里她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要不停地向前跑。一路上，那些衣着奇异的人不断地出现，却被颜无霜一一杀死。韩夕夜惊讶于一向文弱的娘亲竟会与那些人一样的武功，出手凌厉狠毒，即使对方已没有反击之力她也要将对方杀死。“他们若不死，便是我们死。”颜无霜告诫韩夕夜，“记住，踏入江湖便决不可心软。否则，便是别人踩着你的鲜血走过去。”然而，有一天，颜无霜再也走不动，她软软的蜷伏在地上，毫无生气。
“娘！你这是怎么了？”韩夕夜恐惧万分，她好害怕，她害怕连娘也将离自己而去。
“那日我们从韩家逃出来的时候，我被他们的毒镖打中，那镖上的毒是化骨散。”颜无霜苦涩地说道，“幸好那种毒是慢性的，我还可以带着你逃到这里。”
韩夕夜心中冰冷异常，娘一路强忍着剧毒，带着自己逃亡，还要对付追杀他们的人，却一句话都未说。娘一向坚忍异常，心口疼痛如不是被爹爹和自己发现，总是强忍着不说。而这剧毒更比心痛难捱万分，娘是怎样一路挺过来的？她的眼泪终于落下。从家门巨变，爹爹被逼自杀，娘带着自己一路逃亡，她已经流了太多太多眼泪。她暗中对自己说，要坚强，不可以再掉眼泪。可是，看到娘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她也将离去之时，她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
颜无霜费力的从头上取下一只蓝玉钗，放到韩夕夜手中：“寒释珠就在这只钗上的珠花里，那些人追杀我们就是为了它。你带着它快走吧，决不可让它落入他们手中。”
“不，要走一起走。”韩夕夜绝望的拖着颜无霜，小小的身子不堪重负，两人摔倒在地。
颜无霜声色变历，“快走，莫忘了你爹的嘱咐，莫让韩家三十六口白白牺牲了性命！”
韩夕夜定定看着颜无霜，终于，她把那只蓝玉钗仔细收好，起身，离去。没有人看到她汹涌而出的泪水与眼中的绝望悲哀。颜无霜默默看着韩夕夜离去的背影，缓缓闭上眼睛，“夕夜，娘再也不能保护你，从此，再也没有任何人会保护你。”。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十章 御剑
一缕金光照在韩夕夜脸上，浮肿的双眼微微刺痛。初升的太阳跃出云层，云海一片璀璨光芒。七彩祥云环绕着金顶，一派圣洁壮丽之象。普光殿的钟声已然响起。此时尚未到晨课时间，但师父与一些勤快的弟子也会来到普光殿静心养气。
韩夕夜失神的离开舍身崖，向普光殿走去。只觉得脚步虚浮，如踏棉絮。
走近舞剑坪，远远看到一袭白衣随风起剑。白衣凌风飘扬，一派道骨仙风，气定神闲。银剑璀璨飞舞，万丈光华四射，不染尘埃。是易天寒。他手中长剑吟吟长鸣，只听得一声清啸，长剑脱手而出，直直向前冲去。韩夕夜正以为那剑要刺向前方，却剑尖陡然回转，剑身掉转方向，飞向易天寒，剑势犹自不减，更胜于前。易天寒伸手轻轻握住飞来的佩剑，那剑仍在长鸣不已，华光溢彩。
韩夕夜脸色苍白，以气御剑！原来易天寒已修炼到用剑气控制剑，即使剑不在手，仍可制敌。那么昨日比试，她根本就没有赢。如果当时易天寒以气御剑，她必败无疑。
易天寒这时也看到了韩夕夜，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和浮肿的双眼，微一诧异，问道，“你怎么了？”
韩夕夜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又想起了往事，便清了清喉咙说道：“原来你已学会以气御剑，那么昨日我还是输了。”
易天寒淡淡看着韩夕夜，说道：“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真正胜过我。”
韩夕夜看着易天寒波澜不惊的眼睛，愣了一会，才说道：“我们去见师父吧，派中有事。”
普光殿华藏寺中，孟君遥脸色苍白，兀自失神。直到易天寒喊道：“师父。”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天寒，夕夜，你们有事吗？”
韩夕夜便将昨夜的经历告诉孟君遥，孟君遥听到天魔教三个字，身子不自主的轻颤一下，神色失常地看着韩夕夜：“你遇到了天魔教的人？他居然没有杀你！”
韩夕夜心中一凛，想起昨晚分明感到那人凌厉的杀气，自己当时只顾恼怒，头脑发昏也不知道害怕，现在想想倒吓了一身冷汗。“师父……他会杀我？”
孟君遥神色稍敛，眉心舒展：“你没事便好。”
易天寒说道：“师傅，昨夜派中可是出了事情？”
孟君遥摇了摇头，“没有。”然后她看了易天寒与韩夕夜一眼，说道，“你们不要把昨夜之事说出来，以免造成派中人心慌乱。”
韩夕夜看到孟君遥逞强的样子，心中有些酸痛，她从孟君遥身上看到了娘的影子，如此的坚忍与不屈，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与痛苦，总是一个人咬牙坚持。她忍不住说道：“师傅，有些事，你不必一人承担。”
孟君遥看着韩夕夜，眼中充满了欣慰，她微微一笑，说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韩夕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易天寒一把拉住，“师傅，那么我们先告退了。”
整个晨课期间，韩夕夜都魂不守舍。夜晚在崖边呆立了一夜，受了风寒，脑子里昏昏沉沉，又想起爹娘，还有师父早上惊慌失措的神情。韩夕夜不免心中有气，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瞒着她！娘亲中毒一事爹娘不告诉她，如今天魔教一事师父也不告诉她。而且昨晚那人身手如此诡异，还提及寒释珠的事情，那么天魔教和韩家灭门有何关系？她心中暗暗决定，既然师父有意隐瞒，那么她便自己发现真相吧。正如十年前她自己翻阅毒经查找娘亲所中之毒一样。
午时过后，易天寒如往日一般在舞剑坪等她，同往清音涧。
“天寒师兄，你说派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天魔教是什么？”想起这天魔教很可能与十年前韩家灭门有关，韩夕夜无论如何也想知道。
“我不知道。”易天寒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韩夕夜早料到他会如此说，便泄气地问道：“师兄你难道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
“既然师父不说，我们还是不要过问。”易天寒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
韩夕夜没留心易天寒说的话，而是看到易天寒露出百年难见的笑容，便大呼小叫起来：“师兄，你居然笑了诶，自从十年前我惊鸿一瞥你的笑容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你笑了。”
易天寒挠了挠头，说道：“是么……十年了，原来我已经十年未曾笑过了。”
“对啊对啊，师兄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多好看，干吗总是每日冷着一张寒冰脸。”韩夕夜趁热打铁地说道。
“可是，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情好笑啊？”破天荒的，易天寒今日的话也多了起来。
“怎么没有啊，每日的生活都是很精彩的，每天都有很多快乐，要靠你自己去发现啊。”韩夕夜说道，“十年前你看到我练剑时不小心削掉了妙月长老半边胡子，不是笑得很开心嘛。”
“……”易天寒沉默了一下，疑惑着说道：“你每日都在笑，都是开心的笑吗？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是的，那个时候我很悲伤也很绝望，可是在这里生活久了，发现这世上可以有很多活法。悲剧已经发生，死去的人已然死去，即使我如何伤心、悲叹，我的亲人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我就学会快乐与坚强。爹娘一定更愿意看到这样的我，而不是悲观怨世的我。而且，凤叔叔、九天哥哥、师父、还有师兄你、诸位师姐师妹都对我那么好，为了你们我也要好好活着。”韩夕夜快活地说道。
“悲剧已经发生，死去的人已然死去，即使我如何伤心、悲叹，我的亲人都不会再回来了。”易天寒回味着韩夕夜的话，平静的脸上微微起了波澜。
两人一路来到清音阁，不出意外的，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韩夕夜无奈地看了易天寒一眼，走了进去。
“两位长老，我们来了。”韩夕夜大叫道。
两个白发白须的老人终于停止打斗，分别飞身至两人面前。“夕夜，真是太好了，你打败天寒了。”妙月长老大叫。
“哼，怕什么，才一次而己。”辉日嚷道。
妙月不再理会辉日，拉着韩夕夜离开。
妙月长老带着韩夕夜来到清音涧的水潭，那里分出一黑一白两支水流，流向远方。两水合流处立着一块心形的巨石，水流敲击着巨石，音色脆美悦耳，因此有“黑白二水戏牛心”之称。两人沿着那条黝黑乌亮的水流向前走，愈走愈觉寒冷，阴气凛然。原来清音涧分出的那两支水流一黑一白，分别叫做黑龙溪、白龙溪。白龙溪流至山的阳面，黑龙溪流至山的阴面。因此沿着黑水溪愈走愈近山阴。直到一处山坳之处，四面全是山峦绝壁。妙月说道：“夕夜，让我看看你九阴真经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是！”韩夕夜答道，坐到山坳中一片净土上，面北背南，打开气海、命门两穴，运转体内真气，汇入丹田。九阴真经她已经炼至第二重，此重功需阴寒汇体，与寒同化。修炼之时体内阴气汇聚全身各处，并流转于身形之外，可致四周三尺内雪花不落冰体不化。三年前韩夕夜修炼成第一重九阴神功后，体内寒气与原来身上的寒毒融为一体，化为九阴真气，肆虐了数年的寒毒终于消失殆尽，瞳孔与肌肤已完全于常人无异。
韩夕夜四周冷气绝然，三尺内落英纷飞舞荡，半个时辰后犹自不落，妙月嘴角露出笑容，“很好，很好，你已经修炼成九阴真经第二重。”
“真的啊，长老！”韩夕夜惊喜过望，忙收起丹田真气，运气吐息。然后开心的跳起来，“谢谢长老的指点。”
“哈哈哈，太好了，过几日你便开始修炼第三重吧。”妙月银须抖动，笑得脸都歪了，尔后抬首望望万千春色，说道：“春日迟暮，夏日渐到，正好有利于你第三重修行。”
“为什么？以前修炼不都是天气越寒越好吗？”韩夕夜问道。
“第一重的要诀是抵御寒气，第二重是与寒同化，第三重则是要以寒制热。所以第三重要求你在极热的环境中将第二重所练寒气抵制热量，也就是真阳中求真阴。”
“奥，这样啊。”韩夕夜嘻嘻笑道，看着妙月长老心情大好，便冷不丁道：“妙月长老，天魔教昨夜曾来拜访峨嵋派。”
妙月一听，神色大变，脱口而出，“糟糕了，后山……”尔后忽然惊觉失语，便收敛笑容，问道：“你胡说什么？”
韩夕夜便把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妙月，然后问道：“后山怎么了？和天魔教有什么关系？”
“呃，那个……小丫头你问这么多干嘛？”妙月故作生气的说道，这丫头从小便好奇心极强，即使不告诉她她也会自己去找答案。刚才不小心被这丫头套出话来，不由暗骂自己老糊涂。
“好，长老你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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