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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你也打听到了，那传闻确实是真的。”女皇随意甩去手指泪迹，“十几年前我从布兰回来时，的确已有身孕，恋人也正是紫伊不假。”

身躯剧震，尽管调查结果早已心知。但听到作为当事人的女皇母亲亲口证实这传闻，提乌还是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栗。哆嗦嘴唇，“我……我父亲……真的是那个紫伊……”

“听我说完。”优雅轻笑，女皇目光微闪，似是陷入回忆当中，“当年我回来时，父亲已在弥留之际。皇族内部潜流暗藏，动荡不安。外部战狮、狂鹰、隐蛇等等大型部落动向不明，意欲取代我天狼皇族地位……呵呵，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摇头，“父亲叔侄无数，但膝下长大成人的直系血脉却唯我一人，王座位置只能由我承接。但那时我怀孕已有数月，虽然尚能靠衣物遮掩，但若正面出现人前，绝对难逃那些老狐狸的观察。传闻，也就是在那时候生起……各部落本就怀有异心，自然更不可能让怀疑孕有布兰血脉的我轻易登上王座。但我还是想把孩子生下来，所以就找上战狮部落签下联姻协议。这样一来可以消除我怀有身孕的传闻，二来可以借助战狮部落的力量，稳定时局……”

提乌怔怔听着，虽然女皇口气极为轻巧，寥寥几句中也听不出丝毫压力怨恨。但本就出身皇族的他，就是单凭想象，也能感同身受那时女皇所要面临的紧迫局势，如山压力。

下意识舔了舔干涩嘴唇，“为什么……要生下我？”

“恩？”

“为什么一定要生下我！”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枯草，仰头，提乌神情怨恨如蛇，“为什么要让我背负这些！为什么不当时就杀了我！”

“哦，你想多了……”女皇不经意轻摇头，继续道，“与战狮部落达成联姻协议后，时局很快得到安稳。这时就只有一个问题——我腹中孩儿。这个孩子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原因很简单。我是个母亲，我爱紫伊，更爱我们两人的结晶。至于皇族王座、部落存亡等等，如果有可能，我不会在意这些……我恨这些！”

口中说着恨，女皇神情却是淡淡。或许是因为这时间，已然悄悄抚平带走了这一切。

“既然要生，那一些问题总是要解决的。比如推迟登上王座的时间，比如快速联姻结婚等等。当然，时间还是不够。不可能嫁人几月，就有孩子的嘛。所以几个月后，我将生下的孩子藏了起来。不过这还不够啊……毕竟传闻已经出来，我需要找个替身站在我孩子前面，挡住那些舆论口舌……所以在生下孩子之前，你们的萨琳阿姨，也就是我的幼时玩伴、贴身女侍，悄然动身去往边境地带找了户人家，一户由布兰人与部落人组成的人家，买了个刚生下来的婴儿。恩，男婴……”

稍顿，女皇投下意味深长目光。提乌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震惊脸色若风云变幻莫测，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难难难、难道……不可能……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这就是事实啊。”女皇平静摊手，无情道破，“没错，那个男婴就是你，提乌！”

“至于我与紫伊生下的孩子，是个女婴，也就是岚沙。不过她是在你一岁的时候才偶尔出现在人前的。名义上的父亲，自然就是我的联姻对象，你们那早逝的父亲大人。婴儿嘛，发育速度有快有慢。从身高大小上很难分辨出来。也没人会去怀疑。不过从这个算起的话。你口中的岚沙妹妹其实是你姐姐，大了有……恩，十多个月。”

轻轻摸着提乌脸庞，“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对同为亲生孩子的你如此狠心？虎毒尚不食子吗？因为，提乌，你从来就不是我的孩子……而且，你还要害死我的亲生女儿。如此。我怎能容你呢？”

淡淡嗓音，落入提乌耳中，进入心底，即是雷击！

“不可能的……不、不合理的……”下意识胡乱挥手，撑地后退，躲开女皇探来抚摸的手掌。提乌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抓着头发，“这不合理……对了，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切……”

这父亲，当然不是紫伊；也不是边境处那户人家；而是女皇的联姻对象。那来自战狮部落的男人。作为女皇名义上的丈夫，他不可能不知道女皇怀有身孕等等这一切状况……

女皇闻言稍顿。神色些微复杂，第一次陷入沉默之中。

半响轻叹，“他是个好人……”

“知道这计划的只有三人，我，萨琳，以及他。这计划想要顺利实施，就不可能避开他，因为需要他配合的地方实在太多。当年我找到他，告诉他一切。他没有任何要求就同意了联姻请求，并自愿帮我向包括他族内的所有人隐瞒……或者说，是我利用了他……我知道他喜欢我，很多年。”

“结果你为了保密还是杀了他，对不对？哈哈……你好毒！呼哧…………什么身体不好几年病死，是不是你暗中下手害死他的？好毒的心肠！贱人！哈哈……”张狂大笑，提乌指着身前这母亲大人，不！一个没有任何关系且心肠歹毒的女人，疯癫一般，肆意嘲讽谩骂。

“没那么复杂。”轻摇头，女皇像是没见到提乌的癫狂举动，神色依旧淡然，“皇权斗争虽然残酷，但有些事情一旦没能在合适时候暴露开来，就会失去原有一击致命的威力。后来我已正式登上王座，大权在手，时局又是安稳。纵使他说出这些秘密，影响也在可控范围之内……但他一直没说，至死都没说。”

“其实相处几年，除开必要场合，我们连话都很少说。你应该有印象的，他是个沉默的父亲。以前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担心一不小心说漏嘴吧。呵……我欠他很多，想补偿却又不知如何补偿。或许，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紫伊死后，我会选择真正嫁给他。但是……他身体确实不好，或许也是因为背负了太多秘密，心情郁结的缘故，没几年就病逝了……”

安静下来，提乌满脸不可置信神情。他实在理解不了这种状况，那个男人，到底为了什么？价值如此巨大的隐秘，他竟然无一要求！还帮助保守秘密至死？

就因为喜欢吗……但说句不好听的，听着女皇话语的意思，他生前应该都没有亲吻过喜欢女人一次，更别说其他了。甚至提乌都怀疑，他很有可能都没从夫人口中听到哪怕一次、就算是初识恋人间都是烂俗情话的我爱你……

这特么也值得？

……

“好了，故事讲完了。”沉默片刻，起身，女皇最后看了眼茫然无语的提乌，轻摇头：“就这样吧。你死后仍然会以殿下身份，隆重下葬于皇族陵墓中。对了，你亲生父母也活得很好，很富裕。”话落，转身向帐外走去。

伸手掀开布帘时，蓦地，提乌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沙哑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王位传给我，对吗……十几年前，你就计划好了一切，在岚沙登上王座前杀了我，铲除最后一个障碍，对吗？”

顿步，女皇没有回头，“也对也不对。”

“北荒下一任女皇，只能是岚沙没错。哪怕她身上有着布兰血脉，但她是我的女儿，这王座就只能由她来坐。至于你……做了十几年的母子，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此之前我从没有杀你念头。按照我的计划，是在岚沙成长到足以接替我之前，我会散布关于你身份的传闻。这样一来，各部落将只能接受岚沙成为下一任北荒女皇。而你，虽然注定不能成为北荒王者，但也可一辈子享受富贵太平，受人尊崇。”

顿了顿，遗憾摇头，“可惜，你太不聪明了。”

“紫伊出人意料的忽然到来，虽然再次引起你的身份传闻喧嚣，旧事重提。但我若不开口，传闻就只是传闻而已。除了在背后嚼舌根，谁又能拿你奈何？偏偏你没看穿，还暗中派人调查传闻真伪……我看到了你的野心，但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所以你求我与岚沙一同出征，我答应了。这是一次警告，也是一次试探。可惜你还是没能看穿，愚蠢的跑去暗害岚沙……”

哗，门帘掀动。女皇身影消失帐中，只留下木木呆呆的提乌瘫坐地上，神情似哭似笑。也不知是在懊悔，还是在仇恨……旋即，淡淡叹息透过布帘传进。

“提乌啊提乌……给你机会，你把握不住啊……”

尾音消失，杀戮声起……

…………

964章崩溃前兆

给机会，但是把握不住。这无疑是件悲伤的事情。

正如一句老话说的好——天赐不取，必受其咎！

所以提乌死了，死的很惨。尸首运到皇城时，虽然已经过专业人士缝补处理，但仍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相继而来的，是即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缘由，凶手萨瓦部落对提乌杂。种身份早就不满，认为后者玷污了北荒皇族的高贵血脉，所以埋伏半道，一举突袭了提乌队伍。若不是有队荒野狼骑恰巧路过，提乌尸首怕是都难以保全……

在当前传闻满天飞、提乌身份成疑的情况下，这缘由无疑合情合理。没有人怀疑，至少明面上没有。部落上层圈子在听到这消息时，第一反应也大多幸灾乐祸。因为自以为知晓更多传闻内情的他们，也是认为提乌该死。随即第二反应，则是讥笑嘲讽。嘲讽那做了他们想做事情的萨瓦部落，这次马屁是拍到马腿上去了……

果然，女皇闻听消息先是大恸，随即大怒。皇城亲卫队宛若潮水般尽遣而出，将已被荡平的萨瓦部落再次荡平一次。紧接着屠刀挥向往日与萨瓦部落交好的各部落，无一放过，大肆杀戮。一时间，周遭百里各部落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女皇一怒，浮尸千里！

如此激烈反应不出众部落高层所料，在丧子悲痛的母亲面前，没人敢顶风冒头劝谏什么。均是齐齐约束好自家子弟，生怕在这敏感时候。触碰到貌似疯狂的女皇哪根敏感神经，皇城一时极为安稳。

因为正是大战时候，关于皇子提乌的盛大葬礼也就随之延后。从悲恸中回过神来的女皇。也在第一时间下令封锁消息。只等战事一了，待岚沙殿下从前方回来后再行大举操办。

这举措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落入一众部落高层耳里，就是不禁一阵心惊胆颤了。

其实在出事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女皇的反应……提乌虽死，但他的身份问题还是在的。如此一来，女皇如何处理提乌葬礼。无疑就是个信号。如果处理草率，那也就说明传闻不假，提乌身上确实有布兰血脉……这也正是众人预期的结果

不曾想女皇毫不含糊。关于提乌葬礼，不但一切严格按照皇子身份来盛大操办。甚至为了圆满，还大费周章的等岚沙从战场回来……

太正规，也太隆重了！

此举无疑是在为提乌正名。也是女皇在暗暗敲打警告所有人——提乌就是我的儿子。这点从来不假。如果以后再有质疑，休怪我翻脸！

至此，近期旧事重提、喧嚣尘上的传闻，再次被强势压下。相信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再无人敢提。

某种程度上来说，岚沙的真实身份自然也就更加隐秘，顺利的被掩埋在了时间长河中……

这也该就是女皇前后所有动作的最终目的！

女人，聪明起来她自己都怕的……

……

好了。回归正题，再说把握机会。

作为颜值、智慧值等等各项值数严重爆表的北荒女皇与军神紫伊。强强联手所生下来的唯一子嗣，岚沙，把握机会的能力可是比她那不知打哪来的哥哥要强得多的多。

鱼不惊，水不跳的就给布兰帝国挖了个深坑，布下必死杀局！

恩，从这个角度来说，提前意识到危险临近的菲利普，把握机会的能力无疑也是不弱。山溪城中，若再让他多磨一磨，很有可能就会通过唐恩，接触到能做决定的乔希亚。那样一来，或许事情就会出现转机也说不定……但奈何一帮猪队友实在不给力，硬是将不多机会给一脚踢飞了。

而且很遗憾的是，如菲利普这样头脑清醒的聪明人并不多。所以布兰王廷在收到前段时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四处突袭的灰衣军，忽然放缓进攻势头的消息后。刚提到嗓子眼的警惕心思瞬间落回肚中，只当灰衣军是爆发过了头，现在进入了阵痛调整期。

如此，国会议事厅中最近讨论甚多的，要不要调回前线主力军团绞杀灰衣军的议题，当然也就顺其自然的缓上一缓，不在急于做出决定。

不要说他们鼠目寸光，那可是数十万的蛮人大军，那可是以万里为单位的疆域国土。但凡有一线希望能守住，就不会有人想着放弃，也不敢放弃——谁做这个决定，无论成败，谁也就是帝国的千古罪人！

这胆量，谁有？

别人不好说，至少国会议事厅里面那帮老态龙钟的贵族议员，是没有这魄力的。

打个比方，布兰王廷现在的处境，就像那只蹲在温水锅中的青蛙。知道危险，但不敢破局。左右摇摆之下，思想果断跑偏，开始贪恋起了周遭逐渐升温的汤水暖意……

所以半月后，在眼睁睁的看着灰衣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一次缓缓蚕食了条要道后。他们心中升起的不是紧迫危险感，而是想着不是还有两条呢嘛，不急……

又一个半月过去，当第二条要道被蚕食后。恩，依照对方现在的缓慢速度，想要占据最后一条要道，至少还要半个月……还有时间的，不急不急啊……

他们不急，同样关注后方战势的布兰三大主力军团却是急了。要知道这里可是近百万的正规兵，如果没有一条宽敞要道撤退，他们是走不了的。而一旦后路被断，那就是近百万的瓮中之鳖，逃都没地方逃，任人拿捏。

只是很遗憾的是，他们急也没用，没有都城军部的命令，他们不能擅自后退，否则就是叛国贼。只能一边宛若热锅蚂蚁般焦躁不安，一边三大将帅连发急件回去请示。

而布兰都城那边的回复永远是再等等，再等等……

倒不是敷衍，布兰这边确实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接连派去与灰衣军交涉的谈判团，终于是得到了对方可以谈判的回应。只是灰衣军的破事实在多，谈判地点一改再改、谈判时间一推再推……布兰这边还不好因此说些什么，因为灰衣军的理由很充分。那就是鉴于布兰的不良前科，灰衣军上下并不信任，所以需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也不是没人怀疑这是灰衣军的拖延之计，但关键是找不到任何理由佐证。因为灰衣军在应下谈判请求后，就停止了进攻最后一条要道的势头，怎么看都是一副诚意很足的样子。

只是，无论是温水青蛙的布兰王廷、还是热锅蚂蚁的主力军队，都没有注意到安静了几个月似乎打算就此驻扎的部落大军，已然悄无声息的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锐獠牙……

终于，在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傍晚，数十万蛮人大军撕下伪装面目，好似洪荒泥流、又好似万丈雪崩，嘶吼怒啸，向着布兰三大主力军团、近百万正规兵疯狂扑来。

双方对峙已有几月，该做的准备自然都是异常充分。看似部落大军占了先手，但乍遇攻击的布兰军团也没有所谓的措手不及。

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双方的战斗局势，无非就是延续此前部落蛮人占据上风、布兰军队且战且退的另类僵持模式。

但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一边抵抗，一边分心担忧着后路被断的布兰军队，无形中犯了兵家大忌，战力锐减。莆一接触部落大军，连反抗的浪花都没有象征性的蹿一下，瞬间就被按在地上一通狂揍。

老实说，这完全怪不了他们。

就算是想玩把破釜沉舟，那也得在后路无望的情况下啊。偏偏现在还有一条后路，还有一线生机吊着，这又如何不让他们心存侥幸？

毕竟，能活谁愿意死呢？

如此，军官在指挥打仗时，就有些力不从心了，并且他们自己也在挂念着后路是否还在，能否安然撤退等等问题

士兵们就更不用说了，眼下局势明摆着谁都能看出来，而且本来他们的战斗力就比不过蛮人，这是事实。在这等前提下，军功、兵饷与小命，孰轻孰重，也就显而易见了。

再者说了，无论军官士兵，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没有个亲人父母孩子什么的。再战下来肯定是要死的，如此一来，他们当然要为前者多考虑考虑……

诸如此来杂七杂八的念头，宛若从山巅滚下的小小雪球，不断堆积，逐渐变大……也就谈不上什么军队士气了。即使有那么几个将军、几团士兵悍不畏死，忠于帝国荣耀。但在这等大势下，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一夜之间，三大主力军团伤亡惨重，丢失阵地无数！

而且，不得不说，就这结果还是布兰军团走运了。

在少了岚沙实时指挥的情况下，数十万部落大军只坚持了一会岚沙传来的战术要求，就又恢复以往一窝蜂，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猛打猛冲……这种战法，战斗力虽然依旧恐怖，但效率上就差了许多，没能抓住大部分占领机会。

当然，虽稍有美中不足，但目的已然达到。

在这一夜间，布兰各军团除开惨重伤亡以及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