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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濑转了转眼睛，不再说话。
　　蒂诺见状，满意地拍拍时濑的脑袋，像对待宠物那样挠了挠她的下巴“跟我过来。”
　　他不紧不慢地转身走烛台右侧的大门走去，时濑余光瞥到一直坐在座椅上默不作声的小丑正一脸玩味地看着她，连忙跟紧蒂诺，也走了进去。
　　走进大门便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时濑跟在蒂诺的身后直奔二楼的一个房间，蒂诺突然在门口停下，朝她努努嘴。
　　“进去。”
　　时濑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好在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特别黑。时濑下意识地在墙边摸索，想要找到开灯的按钮，却被身后的蒂诺狠狠推了一把。
　　“磨磨蹭蹭干什么？”蒂诺不耐烦地问。
　　时濑的眼睛在黑暗中渐渐适应过来，慢慢看清房间里的布局。她轻声说“太黑了，我想开灯。”
　　“不许开灯。”蒂诺在她身后冷冷道，冰冷的手像毒蛇般缓缓覆上时濑的眼睛，“如果剩下的那只眼睛连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都没有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挖掉它。”
　　时濑深吸一口气“不用了，我现在可以看到了。”
　　她是人，又不是动物，怎么可能做到在黑暗中视物？这个疯子根本就是在强人所难，故意刁难她。
　　蒂诺一把抓起时濑的手臂，径直将她拖到床边，粗暴地甩开。
　　“上床睡觉。”蒂诺站在时濑的面前，挺拔颀长的身影仿佛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他以俯视的姿态傲慢地命令时濑，宝石般的绿眸在夜色中闪着幽碧的光。
　　时濑慢慢开口“我现在不困……”
　　蒂诺顿了顿，突然笑了“是不是我之前的行为让你产生了可以反抗我的错觉？”
　　时濑立即反驳“不是！”
　　蒂诺慢慢垂下头，直视时濑的眼睛“你最好听话一点。一旦我感到腻了，随时都会杀掉你。”
　　时濑心想杀了她将她曝尸荒野！这样她就可以脱离这个疯子的掌控了。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作声，老老实实地躺到床上。
　　她看到蒂诺走到窗边，“唰”地一声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天黑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洒在蒂诺的身上，散开一层银色的光晕。
　　他像一道幽影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道在看什么。时濑不敢观察他太久，只偷瞄了几秒便赶紧闭上双眼。
　　不要去揣测这个疯子的想法，因为他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在拥有足以对抗他的能力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忍耐和顺从。
　　时濑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屋子里静悄悄的，蒂诺仿佛静止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渐渐地，困意慢慢袭来，她一点点睡了过去。
　　＊＊＊
　　“时濑。”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时濑连忙转身“路原？”
　　路原和以往一样正站在那里看着她，不过他的表情却不像之前那样平淡，看起来有些疲惫。
　　“你现在怎么样了？上次你话说到一半就不见了，他们都很担心你，但却怎么都找不到你的下落。”
　　“他们”指的应该就是息掩星和乔语曦等人了。
　　时濑抱歉地说“上次我突然醒了，不好意思啊。”
　　路原浅色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所以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现在在哪？”
　　时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路原目前的情况。现在她已经知道了蒂诺这边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怪物级别的家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没有露面的“顾先生”，她很担心息掩星他们能不能对付得了。
　　路原见她犹豫不决，淡淡道“你不说话，是因为不相信我吗？”
　　“不是！”时濑急忙摇头否认，“我是害怕你们来了只会受伤！”
　　“受伤？”路原重复了一遍，“你现在究竟和什么样的人待在一起？”
　　时濑仔细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告诉他“……蝴蝶眼事件的凶手。我被他抓走了。这里除了他，还有他的同伙。”
　　路原闻言，半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他直截了当问时濑“地址在哪里你知道吗？”
　　时濑顿了几秒“在佛陀市第六人民医院旁边的教堂里。”
　　“知道了。”路原平静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你在那里等着我们。”
　　说完，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时濑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路原？”
　　下一秒，她就感到手臂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时濑猛地睁开双眼，只见蒂诺正坐在她的床边，右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在叫谁？”蒂诺微微侧头，好奇地看着她，神情明明天真地像个孩子，时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


　　☆、第27章　第　27　章

　　时濑假装镇定“你说什么？我在睡觉啊……”
　　蒂诺眨了眨眼睛“别装傻；　我听到了。你说了‘路原’两个字。”
　　时濑脸上勉强维持住懵懂的表情；　她疑惑道“啊？难道是我说梦话了？我是做梦自己在吃芋圆来着……话说我突然有点饿，有吃的吗？”
　　蒂诺牵动嘴角，慢慢坐直身体；　嘲讽地看着她“你的演技实在是有够拙劣。”
　　时濑恨不得时光回溯到一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以前明明没有说梦话的毛病啊；　怎么就偏偏挑这个时候掉链子？没事在梦里瞎叫唤个什么劲？
　　她轻轻咳嗽了两声，借此掩饰自己的慌张。
　　蒂诺慢里斯条地说“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很快就会知道这个‘路原’是谁了。”
　　时濑连忙坐起身，眉头微皱，警觉地问“我说的根本不是这两个字；　你不要滥杀无辜。”
　　蒂诺听了；　奇怪地看了时濑一眼；　突然笑了一声“我滥杀的无辜还少吗？不差这一个。”
　　时濑忍不住低低吐出两个字“人渣。”
　　蒂诺听了不但不生气；　反而很开心地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问时濑“对了；　我记得那个买鸟笼的蠢货在走之前叫你‘时濑’？”
　　时濑没想到他居然会转移话题，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还得不动声色。
　　她垂下眼睑，小声应道“嗯。”
　　“时濑……”蒂诺拖长语调重复了一遍；　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你说自己是被迫离开之前的公寓；　就是被那个男人抓走的吗？”
　　时濑正在考虑要不要将错就错；　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心头一动；　摇了摇头“不是他；　是一个叫印南的医生。白老师是救下我的人。”
　　“顾先生”需要实验品，印南也需要。而且朱理是和印南一起出现在公寓里的，而朱理又是被小丑抓走的……
　　她想要试一试蒂诺的反应。
　　蒂诺在听到印南这两个字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可疑的反应。他好奇地挑眉“医生？医生为什么要抓你？”
　　时濑的心情顿时有点复杂。本来她以为蒂诺可能会认识印南，现在看样子他似乎并不知晓。不过这也可能是他故意演给时濑看的，这个人说的话根本不能相信。
　　时濑半真半假地解释“他想要抓我去做什么人体实验，结果被我逃出来了，刚好被在外写生回家的白老师撞见，他可怜我便收留了我。”
　　蒂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时濑慢慢抬眼，看到蒂诺正直直地盯着她，眼神幽深。
　　时濑“用腿跑出来的……”
　　气氛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蒂诺最先打破沉默，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怪你能跑得过那只恶心的蚯蚓……”
　　时濑隐约觉得蒂诺今晚的心情似乎不错，于是她试探性地转移话题“我饿了，有吃的吗？”
　　蒂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没有。你觉得这里有谁像是会做饭的吗？”
　　时濑小心翼翼地举手“我会……”
　　不管怎样先做点什么，再和蒂诺这么聊下去，她就要撑不住了！在这个人的眼皮底下撒谎，难度实在是有点高，一个不小心就会说错话，危及生命。
　　“……哦？”蒂诺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濑，“那你跟我来。”
　　时濑不明白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抬起腿慢慢下床，却被蒂诺一把拉起来。
　　“不想起来的话我也可以让你永远起不来。”
　　时濑连忙疯狂摇头，蒂诺却不再看她，转身就走，时濑立即跟上。
　　蒂诺带着时濑在二楼绕来绕去，最后在一道蒙了灰尘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蒂诺推门进入，时濑在他身后探头向里看，发现这个房间居然是个小厨房，里面厨具一应俱全，食材的种类很多，就是看起来都不是很新鲜。
　　“这里……为什么会有厨房？”时濑喃喃道。
　　蒂诺退后一步踢了一脚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门便被关上了，他顺势向后一靠，双手环胸。
　　蒂诺懒洋洋地说“这个房间被林奈改造过了，这些东西都是她买的。”
　　正在挑拣食材的时濑闻言扭头“你不是说没人会做饭吗？”
　　蒂诺讥笑一声，眼尾上挑“是啊，你看这些东西有被动过的迹象吗？”
　　……所以是林奈改造了个厨房出来后，却学不会做饭，所以便放弃了吗？
　　时濑无语地撇了撇嘴，拿起一把菜刀仔细端详。
　　不知道这把菜刀够锋利吗？给她防身够不够用？
　　她还在纠结要做点什么才能度过这漫漫长夜，教堂里突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啊啊——”
　　时濑立刻抬头。这声音，是白流石？他怎么了？外面在做什么？
　　蒂诺慢慢勾起唇角“又开始了。”
　　时濑慌忙放下菜刀，迅速跑到门边想要冲出去，但是蒂诺正抵在门前，她哀求蒂诺“让我出去看看，我保证不乱动！”
　　蒂诺一脸唾弃地看着她着急的模样“他之前想要囚禁你，你居然还在担心他？你可真……”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他的表情已经非常明显了。
　　时濑无心去管蒂诺怎么评价她，她现在心急如焚。白流石现在的下场很有可能就是她以后的下场，她能不急吗？！
　　时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先看看他的下场给自己打个预防针不行吗！”
　　蒂诺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微妙地顿了顿“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也好，先看一眼，以后你就知道乖乖听话了。”
　　蒂诺侧身，打开房门。时濑刚要冲出去，就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不要妄想逃跑。”蒂诺在她耳边轻语，然后拉着她慢慢走下楼去。
　　时濑感受到他蛮横的力道，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恨恨地瞪着他的后脑勺。
　　蒂诺拉着时濑来到一楼，林奈和小丑二人也正站在那里，只见圣坛前正趴伏着一个人影，时濑定睛一看，正是白流石。
　　白流石此时正蜷缩在地，痛苦地哀嚎着，身体微微颤抖，时濑看到他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血渍，密密麻麻的血珠甚至还在不断地向外挤出。
　　时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明白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林奈遗憾地叹了口气，轻轻一跃坐上一旁的烛台，脚踝的铃铛叮铃作响“看来又失败了。”
　　小丑也无聊地坐了下来“做了这么多次实验也该死心了？”
　　时濑耳边听着白流石的惨叫声，眼皮颤颤地看向一旁的蒂诺“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蒂诺对她微微一笑“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你只要记住，不听话就会变成这样的下场。”
　　时濑恐惧地缓缓点头。
　　就算是死，也不能这样凄惨地死去。
　　白流石还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嘴里溢出痛苦破碎的呻、吟，小丑摆了摆手，意兴阑珊地说“我去睡觉了，让他一个人在这里慢慢死掉。”
　　林奈跳下烛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刀“不行，这个家伙太吵了，他听到会不高兴的。”
　　说完便走近白流石，慢慢蹲下、身，闪着寒光的刀尖对准白流石的喉咙，正在精准地刺下去，电光火石间，白流石突然睁开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滚开！”他声音嘶哑，左手突然握住林奈的刀刃，狠狠甩开，下一秒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猝不及防的林奈，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疯了一般地向教堂的大门冲去。
　　时濑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白流石居然还能站起来！而且很明显，这是林奈他们都始料未及的。
　　白流石像个浑身沐浴在血泊中的血人，面目狰狞地冲了出去，痛苦似乎让他失去了理智，他那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教堂的大门，甚至没有看到一旁的时濑。
　　蒂诺将时濑拉到身后，安静地一动不动，小丑突然怪笑一声“有意思！我去追他！”
　　他扭了扭脖子，抬腿就要向满身血污的白流石追去，教堂深处突然传出一个平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不要追。”
　　小丑闻言，脚下立即停了下来。
　　“好……真是没意思，我去睡觉了。”他没有一句质疑，只是撇了撇嘴角，便拖着身体慢腾腾地上楼了。
　　时濑默默看了态度一致的三人，心里暗暗琢磨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就是顾先生吗？没想到他们三个居然出奇地服从他。
　　林奈懊恼地站起身，嘴里不满地嘟囔着“他手上都是血，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真讨厌！”
　　似乎是感应到时濑的视线，她抬起头冲着时濑翻了个娇俏的白眼“小瞎子，你看什么看？”
　　时濑连忙垂眼。
　　林奈一边嫌弃地蹭着身上的血迹，一边也嘀嘀咕咕地上楼了。清脆的铃音随着她的脚步在空旷的教堂里飘飘荡荡，格外清晰，直到“砰”的一声门响后才渐渐消失。
　　蒂诺看了眼地上残留的血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太脏了。”
　　说完，他便瞥了时濑一眼，慢慢上楼。时濑会意，立马跟上。
　　白流石那副样子，估计就算逃出去了，应该也会很快死去……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个顾先生才不让他们去追？
　　时濑在黑暗中兀自思索，突然感知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像是噬人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又像是一阵薄雾转瞬即逝。
　　她当即一愣，不由地停下脚步。
　　蒂诺扭头，脸色不善地看她“怎么了？”
　　时濑摇了摇头，立马快步跟了上去。
　　她刚才，似乎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于同类的气息。那种感觉很怪异，她之前从未有过，却又仿佛刻在她的血液里那般熟悉。
　　可是当她凝神想要再去寻找时，那种感觉又不见了。
　　时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月色下，苍白的肌肤隐隐透着一层青色。
　　她的同类……是死人？还是……恶魔？


　　☆、第28章　第　28　章

　　时濑在再也感知不到那股似有似无的气息后；　便跟着蒂诺回到了房间。
　　蒂诺依然没有开灯；　他默默坐了下来，两条长腿交叠，手撑着下巴看着时濑。
　　时濑安静地坐到一边；　和他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谨慎地垂下头不说话。
　　蒂诺突然轻声开口“人类真是一种脆弱无能的生物啊……你说是吗？”
　　时濑在心里先斟酌了一下用词，才慢慢回答他“有些人是，有些人不是。”
　　她不知道蒂诺说这句话有没有把自己包含进去，总之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脆弱无能的。
　　蒂诺唇边溢出一声轻笑，宝石般璀璨的绿眼睛在湿漉漉的月光下亮晶晶的“你的确不算是。”
　　时濑不明白他说这话究竟是在夸奖她还是在讽刺她；　干脆抿紧嘴唇不再吱声。
　　时濑没有说话；　蒂诺也不再出声了；　他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　像一座冷峻的雕像。过了很久，时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了；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不去睡觉吗？”
　　时濑自己都一觉睡醒了，林奈和小丑也都回房睡觉了，只有蒂诺，一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困意。
　　时濑多么希望他能去睡一觉；　然后她再趁此机会寻找脱身的办法。
　　蒂诺微微侧脸，恶意地勾了勾唇角“我不用睡觉。”
　　他的神情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仿佛在对时濑说“希望落空了？笨蛋！”
　　时濑心头顿时涌起一阵失望。真是个难搞的怪物；　连觉都不睡；　这就意味着她一整天都得待在他的监控下；　这让她怎么找机会逃走？
　　精力这么旺盛，不如分点给整天缺觉的路原。
　　想到路原，时濑不由有点担心。现在看来，那个一直不出来的顾先生也是个手段厉害的家伙，能把白流石折磨成那个样子，只怕能力不在蒂诺之下。
　　不知道路原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已经出发来找她了吗？
　　时濑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今天一天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二人之间陷入死寂般的沉默中，只有窗外的风声呼呼作响。
　　“你刚才不是说自己饿了吗？”蒂诺突然出声，微微上扬的尾音里有隐隐的诱惑。
　　时濑立即回神，连连点头“饿，现在更饿。”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会有进展，不如顺着他的意思看看他要干嘛。
　　蒂诺突然站起身，眯起眼睛垂首看她，像一只不知餍足的猫“我带你出去找吃的，怎么样？”
　　时濑心知他当然不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