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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殷看了黎若一眼。下一刻，便从窗边跃出。

　　　　而黎若只是呆呆地看着谢玲珑胸前那渐渐染红的浅色布料：“谢玲珑！”

　　　　对于这个谢玲珑，黎若的印象从来不深刻，只知道她是个任性的人，是个叛逆的家伙，老谢活着的那一会儿经常念着她回家的那个谢玲珑，连她都觉得不懂事的那个谢玲珑，此刻就这么倒下了？

　　　　她上前接住了她的身子，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依偎在一起的情景看着有些奇怪，但是并不违和。

　　　　谢玲珑苦笑着看着她：“没想到。我居然，会为你而死，明明，咳，明明我那么那么地讨厌你，黎若。”

　　　　黎若一愣，猛地摇起了头：“你不会死，你不会死，那个老头还在宫里，那个老头还在的！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以后这么跟谢炎华交代，你们家，这么能为了我，就这么没了后！？”

　　　　谢玲珑却答非所问：“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死的时候，还能有个地方可以依靠，谢谢你，我不讨厌你了，也原谅……”她说话已经很有几分艰难了：“我原谅你抢了我的哥哥，还有娘……”

　　　　她的目光正一点一点地放空，一大部分的侍卫去追顾殷了，还有一部分，则去找太医了。

　　　　谢玲珑的目光一点儿一点儿的放空，有点带喃喃自语的。

　　　　“从前的我，好傻，为什么那么不懂事，明明只有娘和哥哥是真心对我好的，可我却完全看不明白，还觉得娘与哥哥都对我很坏，还想要离开他们。”

　　　　“可是没了娘和哥哥，我真的立马就后悔了，可我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跟着顾殷这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走。”

　　　　她的声音虚弱，脸色也愈发惨白，黎若知道她的伤口在不停地流血，也知道，她快要死了。

　　　　“你和我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明明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黎若不知道怎么的，眼框突然酸了。

　　　　“你不要难受。”谢玲珑安慰她：“这样，我就有脸去见哥哥了。”因为她，也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了，哥哥便一定会原谅她，还有娘，也不会怪罪她的不肖的。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直到鬼医到来，只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黎若，他眉头一跳：“我的姑奶奶啊，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黎若看着他：“过来，你快想办法救救她，求你了。想办法救救她！”

　　　　老人一叹，探了探谢玲珑的鼻息，看向黎若：“小丫头片子啊，好好给她准备后事吧。”

　　　　黎若一愣，这才完全确定，谢玲珑已经死了，她一直不相信的，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怀中断了生息的女子安安稳稳地躺下黎若的怀中，黎若也丝毫不介意自已的衣裳已经脏了，就搂着她，丝毫不放。

　　　　如果娘是她们的娘，谢炎华是他们的哥哥的话，谢玲珑就算是她的姐姐了。

　　　　“你们都好残忍，你也是，谢炎华也是，娘也是，你们都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老谢说好了以后都会在宫里陪着我的，不管是无聊还是闹腾。还有娘，她都没有看见哥哥娶妻生子怎么舍得走。还有你，谢玲珑，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青春啊……”黎若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泪一点一点地顺着脸颊滑下来。

　　　　都是狠心的人，你们都是狠心的人！

　　　　全是顾殷的错！这个畜生，这个魔鬼！黎若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攥了紧了。

　　　　顾钰心疼的看着女子柔弱地跪坐于地面的模样，心里一疼：“若儿……”

　　　　若儿，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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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4章　苏尧，你怎么能那么做

　　　　“小郡主，您快起来吧，节哀……”

　　　　尤影都不忍心了，皇上明显已经不知道怎么安慰小郡主了，他不由地站起来说了一句。

　　　　节哀？黎若觉得有些好笑，她能节哀吗？谢炎华没了，谢玲珑没了，还有苏尧……

　　　　黎若忍不住地心疼，他那样好的人为什么会是顾殷那畜生的人，苏尧那么好的人，为什么是顾殷的人。

　　　　而且他俩一起，好像也不是短短一会儿的时间，他们一定已经认识很久了。

　　　　“小郡主，您别难过了，皇上会心疼的。”

　　　　黎若抬眼看他：“谢炎华死了，谢玲珑死了，我保不住谢炎华，还保不住他最最重视的妹妹，你说，我心疼不心疼？”

　　　　尤影一愣：“可是就算你再怎么心疼，他们也已经死了啊。”

　　　　老头儿也看着她：“小丫头，你要知道珍惜眼前人才是最为重要的啊。”

　　　　黎若看着她。只觉得此刻只有眼前的这个老头儿才最是个能说话的：“你说，我哥，会原谅我吗？我连谢玲珑都没有替他保住。”

　　　　老头儿叹气，脸上再不复平日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小丫头，你那哥哥肯定不会怪你的，他会觉得这个姑娘做的好啊。”

　　　　黎若愣愣地看着他，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摸清冷：“老头儿，我好想，回家啊……”

　　　　那人一愣，顾钰蹙起了眉头。

　　　　“小娃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来了，哪里又有回去的道理？”

　　　　黎若扯了扯嘴角，心里难受极了：“我好想回去，就算那里有我的仇人，可……也有裳儿啊，我想她了，老头。”

　　　　顾钰根本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似乎是想要离开了。

　　　　黎若的眼中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呆呆地将谢玲珑望着。

　　　　“傻丫头，你回去做什么，你以为，那个丫头还会在吗？”

　　　　黎若一愣。猛地抬头：“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了！”

　　　　老头儿长长的叹息：“个人都有个人的命，你和与你有情谊的，还有与你有仇恨的人的缘分，早就在你来此地的时候，全数尽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们就是了。”

　　　　尤影一愣，看着二人打哑谜的样子，根本听不懂这其中的任何一句话。

　　　　只听见那老头接着道：“老夫算着，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丫头的时日，估摸着也不多了。”

　　　　黎若的眼神灰了一度：“时日无多了呢，裳儿。”

　　　　老头有一笑，眼中并无悲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黎若不甚明白他的意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头儿故弄玄虚地道：“她的以后会怎么样，还是看她自己。”

　　　　黎若抿唇：“我怎么越看你，越像是一个老神棍？”她的唇边勾起了一抹苦笑：“我们两个同甘苦了那么长时日了，也这么久没见了，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我。”

　　　　她的怀里还抱着谢玲珑，眼中明摆着在思考这些什么事情，回忆仿佛回到了过去。

　　　　顾钰看着她，觉得小丫头的眼中又很多陌生的东西，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

　　　　“一切恩恩怨怨，到最后都会化为虚无。”

　　　　黎若倒是从来没有听见他说如此有深意的话，只当他在故弄玄虚。

　　　　将谢玲珑平平地放在地面上，却突然朝她跪了下去。

　　　　“玲珑，你终于可以去和哥哥还有娘亲团聚了，是吗？”

　　　　见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方才的极端，老人才是松下了一口气。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丫头，果然和寻常人就是不一样。

　　　　“来人！”顾钰的声音微凉：“厚葬玲珑姑娘，以公主的礼仪。”

　　　　“不必了。”黎若转回头一眼：“不要这么做……我不希望她到了天上之后和哥哥还有娘亲重聚的时候，还要再受这些阶级的限制，就让她一辈子都做个平凡的人，平平凡凡地跟家人在一起吧。”

　　　　黎若虽然不知道谢玲珑自己的意愿。但是她想，她大概更想只与寻常之人一般的生存。

　　　　“罢了。”顾钰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按小郡主说的做吧。”

　　　　一旁的老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可真是没办法啊，这皇上注定被这小丫头吃的死死的了，唉，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黎若离开那里之后，一个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头，发着呆。

　　　　“臭丫头，又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呢！是不是思春了呀！”

　　　　如果谢炎华在的话，他一定会这么说的。

　　　　“珑儿啊，有什么事情就要与哥哥还有娘亲来说清楚啊。”

　　　　如果是娘的话，她一定这么说。

　　　　黎若蜷缩成一团，将自己窝起来，她头一回感觉到亲情的温暖，又没了。不是他们不再喜欢她了，而是……她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他们一家人会在天上过得很好很好，独独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黎若知道顾钰对自己很好，也知道谢炎华的死其实与他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但是黎若就是毫无出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她这样，会不会把身边唯一一个人给气走？黎若不知道，也完全不想知道……

　　　　她听见有人将门打开的声音，自然也知道来人是谁，她没有抬头，只是咬着唇，都咬出红色的血丝了。

　　　　“若儿……”她听见男人细细地喊她的名字，如泉水般清润的嗓音让她所有的忍耐全部破功，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顾钰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也有自己的无奈，他也是想帮谢炎华，可是她这么任性，就是摆出一张怨他的脸出来让顾钰难受。

　　　　现在这种关头，能忍让她，在她身边的人，只有这个男人了。

　　　　可黎若觉得经了谢玲珑和谢炎华的死，她这一颗心几乎都要冷寂平淡下来，她不想再任性，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若儿……”他又一遍喊了女子的名字，在她的身侧楼住了她。

　　　　黎若只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只有这个怀抱的安慰可以给她一丝劝慰。

　　　　她转头去看顾钰，这神色是顾钰陌生的，好像非常的急切一样，女孩儿突然便吻上了他的唇，又咬又啃的。还将他扑倒在了塌上。

　　　　黎若只觉得有冰凉的泪水从她的脸颊上面淌了下来，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却忍不住想要和面前的人更加亲近。

　　　　男人一愣，看着她有些不解。

　　　　可黎若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他的气息，手悄然握成了拳，用尽所有的勇气道：“顾钰，我想要。”

　　　　男人一愣，看着她：“若儿，你……”

　　　　黎若默默地把自己蜷缩起来：“我有一点点冷。”心里的冷比任何冷都要折磨人。

　　　　顾钰看着小丫头。心里有几分心疼，吻上了她的额头。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九五至尊，倒是只想个疼爱自己女人的男人，只像一个普通男人罢了。

　　　　黎若完全不记得这一回折腾了几次，只觉得自己心里空空的地方好似被填满了似的。

　　　　她短暂地忘记了所有所有的不快乐，谢炎华的死，谢玲珑的死，顾殷的伤害，还有苏尧的事情，眼中和眼前只有只有这个男人。

　　　　……

　　　　两人和衣躺在床榻上。黎若的目光有几分呆滞，顾钰轻轻地吻了她的唇：“若儿可是……还在怪朕么？”

　　　　黎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谢炎华死了，我整个人都懵了……你不知道这个人在我的生命之中手什么角色，他是我头一个，类似于亲人的人，他那么善良那么好，除了嘴坏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我觉得他不该死，该死的人是另有其人！凭什么是他死了，这个世界可真够不公平的啊。”

　　　　“若儿……”听见她终于愿意说出自己心中的苦楚了，他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这很正常，若儿可以为他难过一阵子，但是不能难过一辈子，你可知道，你的身边还有朕？”

　　　　她的手被男人的大手攥住，黎若与他十指相扣：“是啊，本就不公平，我自己都是……罢了……”她的眼中明显的落寞。

　　　　顾钰却是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若儿说你自己都是……什么？你可有事瞒着朕？”

　　　　黎若一愣，看着他微凉的眸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若儿现在还是不能够与朕交心么，有事情还是瞒着朕。”他的眼中似乎有着两分落寞，这倒是让黎若有点儿不忍了。

　　　　“朕知道若儿怨朕没有将谢炎华的事儿告知你，怨朕将你关进牢房，所以已经开始讨厌朕了是吗？”

　　　　黎若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皇帝有点不认识了，她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他从来都冷着一张脸，纵然她百般讨好还是对她不屑一顾的……现在到像是反过来了。

　　　　这个男人在有的时候简直就像一个孩子似的，黎若的目光微微低下：“我就是担心，有些事情你若是知道了，会把我当成怪物烧死。”

　　　　顾钰蹙眉：“若儿且说吧。”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她露出这样凝重的表情。

　　　　黎若看着他。半晌之后，还是开口了：“你可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我那时候可是从荒郊野岭走过去的，我是从小溪里爬出来的。”

　　　　顾钰的身色凝重：“朕知道这件事，朕曾经调查过。”

　　　　黎若点了点头：“是啊，可是你肯定不会知道，丞相的女儿在那个时候，早就被溺死了。”

　　　　黎若说着一边注意顾钰的表情，却见他脸上什么神情都没有：“怎么，你不相信吗，可那个时候，丞相的女儿，确实是死了的，如果她没死，我这个孤魂野鬼的，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钰蹙眉：“若儿的意思是……”

　　　　“嗯……大概就是那个意思了。”黎若低着头：“你果然是不相信的吧。”

　　　　黎若就知道，他果然是不相信的，也是这种事情这么匪夷所思，怎么可能会相信。

　　　　“那么，若儿可以与朕说说，你的前世，那应该叫前世吧，可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若咬唇：“我的那个前世啊……”她默默地笑了笑：“那是一段很丢人的过往啊，一切都怪我在一开始的时候便错信了人了。”

　　　　顾钰知道小丫头是个有故事的丫头，却没有想到是这么难以置信的。

　　　　“都过去的事情了，我也不想再多说了，你要听，就当个故事听了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心中沉闷沉闷地，皱眉道：“皇上，我想要去客栈，顾殷在的那个客栈，找苏尧……”

　　　　顾钰的神色微微一凛：“为什么？”

　　　　黎若神情有些不明：“我就是想问问他，问问他一些事情。一刻都不想等。”如果他不同意的话，那么她便只能自己悄悄前去了。

　　　　顾钰自然是直到这个小丫头的性子的，他苦笑：“若是朕不同意，若儿只怕也是会自己悄悄去的吧。”

　　　　见她一脸心虚的小脸，顾钰微笑：“罢了，既然你想去了，那便去吧，朕与你一同前往。”

　　　　黎若不懂：“可是皇宫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啊，大哥哥你真的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一句大哥哥让顾钰都恍然了，宛若初时那个天真无邪地小丫头，站在他的面前，可怜兮兮地找他要吃食。

　　　　他忍不住勾起唇：“宫中的事情，也不如若儿重要。”

　　　　黎若愣了愣，目光带着呆滞地看着她，心中一暖：“好吧。”

　　　　她知道自己再意难平，也不能轻易地让眼前的这一抹温暖再不见了。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人，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顾钰知道小丫头此刻心里是难受，他也不是滋味：“他们会好好的，也会团聚的。”

　　　　黎若嘴边抿出一个笑来，却比哭还难看：“我们，走吧……”

　　　　苏尧，她的朋友。她的阿苏，为什么，这一切她一定要问个清楚，黎若不相信，那样的苏尧，会是她的敌人，会和顾殷那个男人站在一起。

　　　　黎若和出了皇宫，这次只有他二人，没有多带上别人，黎若看着那一座客栈，心里愈发难受。

　　　　顾殷这个人。不断地在她身后使坏，为什么在她没了一切记忆之后又要对她那么好。

　　　　到底那个经常与她开玩笑，和那个一剑杀死了谢玲珑的顾殷，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和顾钰走进了客栈，这里面似乎被清空了似的，一点繁杂的声音也不曾有，或许这个地方，本来就是顾殷的地盘，亏得她还傻兮兮的以为这不过是一座普通客栈，只是顾殷落脚的地方，实在是过于天真了。

　　　　“你来了？”高处传来一阵声响。黎若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那一道身影。

　　　　“你居然这般快便来了？本座还以为你不会来的，怎么想通了？要回到本座身边了？”

　　　　他看了眼黎若，再看了眼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只见那人缓缓地移开了斗篷，露出来那一张精致的俊脸，冷然地将顾殷望着：“你在痴人说梦？”他的声音温温淡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顾殷却并没有露出任何不舒服，反而也很是淡然地回望他：“是不是痴人说梦，你很快就知道了……”

　　　　黎若抬眼看他：“苏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