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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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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横波跳下树来接,厉含羽却忽然将手一缩,将纸背在身后,笑道:“我如此辛苦为你写了这些,你不打算奖赏我什么吗?”说着微微偏过越发肿如猪头的脸,似在等待一个小鸟依人的拥抱。

    景横波只想找一堆人把他给爆了。

    她身子一闪,到了厉含羽身后,抽走那几张纸,揣在怀里,正考虑是给他一个屁股墩,还是继续玩玩他的时候,忽听身后异响。

    她一回头,就看见身后,车马聚集休息的地方,有十几条黑衣蒙面人影,持刀剑飞闪而来。

    此时宿营地其余人已经被惊动,纷纷起身呼喝应战,马车里的穆先生还没动静。

    景横波脑中灵光一闪,扑向厉含羽,伸手猛地将他一推,大叫:“先生,快逃!”

    她原本离战场还有点距离,但这一声高喊,立即惊动了刺客,人影连闪,齐齐向厉含羽方向扑来。

    厉含羽没想到事态忽然急转直下,愣在当地,景横波踹他,“快跑呀!”他一回头看见刺客当头扑下,只得拔腿就逃。

    他轻功居然不错,几个错身已经闪出几丈,刺客从景横波身边掠过,看也没看她一眼。

    景横波啧啧赞叹:“逃跑功夫不错!”

    然后她拍拍衣裳,回马车那里去了。那里还有一些人在接战,王进迎上了一个高大蒙面黑衣人,你来我往打得正欢。

    景横波看了一眼,掠过马车,手一拂,马车轴承的一根楔子掉落。

    她上了马车,车厢里,斜倚着车壁看书的穆先生,放下书来。

    景横波靠着车门,抱臂似笑非笑看他,“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明明冲着你来的,你倒有闲心看书,就不怕这些人挡不住?”

    “挡不住不是还有你?”穆先生唇角一弯,对她招招手,“来。”

    景横波不想理他的,却还是坐下来,看他伸手抽出桌面暗板,里面居然好几个暗格,每个暗格里,各自装着些下酒的小菜。他又变戏法地般,从桌肚下取出一壶酒。

    景横波目瞪口呆看他慢条斯理地摆好小菜,居然还有两个酒杯,明摆着要对酌的架势。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就算主要刺客被自己利用厉含羽引走,很快也会发现赶回来,这时候他要和她喝酒?

    “你哪来的酒菜?”愣了半天她又问了个根本不重要的问题。

    “下午路过市镇,请人帮忙买的。”他对她扬扬酒壶,“原来的酒味儿太特别,换了。”

    她丝毫不做贼心虚地嘿嘿一笑。

    穆先生给她斟酒,手腕稳定,酒液一线清冽入瓷杯。

    外头有惨呼凄厉,他听而不闻。

    “砰。”一声,不知谁的武器脱手,擦撞在车身上,车身重重一晃。

    他手腕一动不动,最后一滴酒液在杯面上溅一滴圆润酒珠,圆满。

    他将酒杯轻轻推给她。

    景横波抬头看他,他眼波澹澹,清如万里湖面。她看不见这湖方圆如何,深湛几许。

    接过酒杯,她很想一饮而尽,将此刻心中万千情绪冲没,但她最终只是,慢慢抿了一口。

    她已渐渐学会控制情绪,只在适合放纵的时刻放纵。

    酒液辛辣,入喉如刀,沿咽喉如火苗蹿下,到了腹中腾一声,燃烧。

    “够劲!”她忍不住赞,抬起眼来,一霎已面如桃花,眸中盈盈如秋水。

    他见状轻笑:“你酒量似乎不怎么样。”

    “谁说的?”她不服气,“我这辈子就只醉过一次!”

    “哪次?”他低头斟酒,语气漫不经心。

    她一顿,眼前掠过枫红叶绿,笑颜晏晏,一瞬间场景变,幽暗马车,对面男子银色的面具闪着冷光。

    物不是,人也非。

    不提也罢。

    “忘了。”她道。嫌他倒酒太慢,抓过酒壶就倒。

    “唰。”一声,什么东西飞过来,砸向车窗,他手一挥,那东西在即将穿过车窗时,倒飞了回去,哗啦啦一蓬鲜红血珠,喷在窗纱上。

    景横波看见那是一只断手,她一阵恶心,手中一颤,酒液洒了几滴在桌上。

    她有点惭愧,比起定力,她似乎差了眼前人一筹。

    难道这一场战斗中的对酌,就是为了考考她的定力?

    穆先生忽然伸手,蘸了桌上酒液,开始画图。

    没画几下,景横波眼睛就亮了,这似乎是什么地图,一格一格的,又似乎是什么势力划分,难道是三门四盟七大帮在玳瑁的势力分布?

    果然穆先生道:“三门四盟等掌控玳瑁,明面里的地盘很清楚。但上元城有些地方,却是诸家都不能争,没有争的要地……”

    他列出了几个地方,景横波用心记住。

    “主要堂口在这里。”穆先生拈起茴香豆,一颗颗地填进那些格子里。

    “王宫在这里。”景横波拿起一块牛肉,搁在地图后方。

    两人填着豆子,排着牛肉,喝着小酒,外头砰砰乓乓近在咫尺,似一曲别开生面入阵曲。

    景横波面前一排茴香豆,死死堵住了通往牛肉的路。

    “我想吃牛肉。”她伸筷去夹。

    他手指一弹,茴香豆飞起,击落了她的筷子。

    “想吃牛肉?先问问茴香豆同不同意?”他微笑,“每颗豆子都觉得,自己和牛肉炒一炒,才能成就一盘大菜,怎么能让你先把牛肉给抢了?”

    “是吗?”她笑,“我把豆子都吃了,不就行了?”

    她伸筷去夹豆子,他却倾倒桌面,豆子骨碌碌滚动,夹不起来。

    她猛地一拍桌子,豆子齐齐飞起,撞在一起,但牛肉也飞了起来,她一手将豆子都抄在手里,大笑起身,用嘴去够牛肉。

    “我的!”她嚷。

    马车却在此时忽然一震,向前一歪,景横波一口将牛肉叼在嘴里,却已经控制不住身形,啪一下脸贴在了穆先生脸上。

    她瞪大眼睛。

    眼前是银面具,生冷的,坚硬的,咯得她鼻子生痛。

    银面具下的唇,却不可思议的柔软,微凉的,薄薄的……

    哦不那是牛肉。

    两唇之间,还隔一块牛肉。

    她背后什么架子倒了,正压在她背上,马车也歪了半边,但却没有倒下去。因为她先前防备着刺客推马车,拆走了轴承零件,马车只会倒,不会滚动。

    她动弹不得,正要先把身后架子挪开,他忽然张开嘴,把那块牛肉给吃了。

    牛肉给吃了……

    吃了……

    她脑筋有一瞬的短路。

    吃完牛肉……就是唇……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下一瞬,似有意似无意,他的齿已经将她的唇,卷进了自己唇里。

    清甜馥软……

    她一惊,急忙向后拽,也不怕这用力扯破了自己的唇皮,他似乎轻轻一笑,咬了一咬她的下唇,微微带点力度,似一个惩罚,然而传到全身,却是一阵酥痒。

    她禁不住微微一颤。

    眼下的唇,晶莹淡红,如糖果色,想不到男人的唇,也可如此诱惑。她觉得美,却没有多看,微微偏转了脸。

    他目不转睛望着她,眸中有种奇异的缅怀般的神色,手一挥,她背上一轻,架子移开。她立即起身,呼出一口长气,搓搓脸,将表情调整回坦然正常的模式。

    “咳咳。”她咳,思考着该用一句什么样的话,既表达对他的谴责,又可以避免重提刚才的尴尬事件。

    她不能责怪他偷香——是她压下去的,他只是吃牛肉而已,吃的过程中无意中碰到她的唇而已,这种事如果和他纠缠下去,吃亏的保证是她。

    他却夹了一块牛肉,闲闲吃着,还对她让了让,道:“味道很好。”

    什么味道很好?

    说味道很好就说味道很好,干嘛盯着她的唇?

    景横波觉得这个人,看着谦谦君子,实际上无耻恶棍。

    她怒气冲冲地坐下来,恶狠狠盯着他,一挥手,将一个扑向马车车窗的刺客,给摔出了三丈外。

    惨呼声里,穆先生神色不动,赞道:“陛下神功,非同凡响。”

    “你知道我是谁?”她眯起眼睛,神情并不太意外。

    “我在帝歌有眼线,知道陛下擅长轻功和内功。”他笑道,“没想到擅长得如此惊世骇俗,实在大开眼界。”

    景横波的瞬移和控物,在大荒武人的眼里,不外乎也就是高深轻功和内力的展示,这么说倒也正常。

    景横波并不奇怪穆先生能猜到她,自从她报出英白的名字,就等于告诉了他她的身份。

    但她比较关心,玳瑁其余的江湖势力,有多少人猜到她目前在哪里。

    “三门四盟等人,并不太清楚你的情况。”穆先生似乎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总知道她想知道什么,告诉她,“玳瑁离帝歌太远。这些江湖人盘踞此地,自尊自大,只想着自己的三分地盘,不太关心遥远皇城的动向。尤其你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被放逐的失势女王,连护送军队都没有,他们没有兴趣研究你这人怎样。如果不是你手下那批新收的人,以及你和七杀的关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怕你还没进玳瑁,他们就派人干脆将你干掉算了。”

    “那也要能干得掉。”景横波冷笑。

    “敌人轻敌是好事。”他用筷子指了指她,“轻敌者,自损实力三分。”

    她明白他也是在告诫她,翻了个白眼,却没辩驳,想了想道:“你刚才告诉我,茴香豆们太多,如果都挤在路上,我想要获得王权会很难。唯有让茴香豆们自相残杀,才能真正清理了玳瑁。是这意思吧?”

    他端过一只碟子,碟子里四面香糕,中间一颗糯米球。外头喊杀激烈,不断有人体撞在车身上,碟子里糯米球四处滚动,却始终无法冲出香糕的阻挡。

    她伸筷,夹走了香糕,糯米球滴溜溜滚进她嘴里。

    “玳瑁族长并非庸才,只是限于局势,不得不龟缩王城之内,以重兵作甲,和众多豺狼长期对抗。”他道,“困久了,外头的篱笆结了一层又一层,越来越冲不出去。想要自由,非得有人从外面,大力破局。”

    她鼓着两腮,一边艰难吞咽一边拼命点头,脸色渐渐涨红——糯米球太粘,塞住了。

    他探身过来,伸手一拍,她咽喉“咯”地一声,噎住的东西咽了下去,顿觉浑身舒畅——如果被一颗糯米球噎死,她会不会成为大荒史上最杯具的女王?

    正要道谢,忽然发现他的手还停留在自己胸口——刚才他拍抚她胸口顺气来着。

    “嗯?”她用眼光盯住了他的咸猪手,提醒他做人要自觉。

    “哦。”他不急不忙,拉了拉她衣领,将上头一个先前不小心松开的扣子扣好,才从容将手收了回去,道,“夜间冷,领口敞开小心着凉。”

    景横波觉得他真心想说的话也许不是这句。

    穆先生已经转了话题,比先前更从容地道:“玳瑁族长也是个糯米球,小心沾上,咽不下甩不脱。”

    一谈正事,景横波就忘记腹诽,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我要做这破局之人,但也要防止自己和玳瑁族长打交道过程中,被他利用,腹背受敌。”

    他微笑对她举杯,眼神赞赏。有种女子终长成的欣慰。

    她咕咚咽下一杯,酒壶不知何时到了她这边。

    桌上的菜一片狼藉,茴香豆满桌乱滚,牛肉东一片西一片,糕点碎成了屑屑,酒不知不觉见了底,不过他从头到尾只喝了自己斟的第一杯。

    “想用什么样的方式,在玳瑁出场?”他将剩余的菜归整到一个盘子里,举杯笑问她。

    对面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微醉,星眸朦胧,鬓横钗乱,双颊泛一抹淡淡桃花色。

    车身摇动,又一个人撞过来,一张脸满面狰狞之色,探进了车窗。

    她一把端过碟子,啪地一声盖在那人的脸上,手一挥,那人满脸鲜血,倒飞出一条凌厉的弧线,撞在三丈外一棵树上,满脸菜肴四溅。

    惨叫声里,她气吞山河,大声一笑。

    “我要最霸气的出场,告诉他们,谁才是女王!”

女帝本色 第五十四章 又一场醉

景横波发酒疯那一刻,整个玳瑁,乃至更遥远的地方,一样不平静。

    世外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山顶终年覆盖着皑皑积雪,远远望去一片洁白连接着湛蓝的天,那些雪光在霞光下光芒闪烁,干净而神圣。

    雪山周围十里无人烟,十里之外有村落,那些村落的人,在天气晴好的时候,登高远望,能够看见雪山之上,时不时飘出的白色的烟气和人影。

    他们认为那是神仙。吸云霞,吐霓虹,操纵天地之气的神仙。凡人不可冲撞,否则必遭横祸。

    这样说是有来由的,十年之前,曾有人贪图山中猎物,入山打猎,有去无回。也有一些远道而来的游侠儿,听闻山中有仙,或不信,或向往,不顾阻拦入山一探究竟,同样一去不归。

    时日久了,传说就成了事实,成了无言的禁忌。村人们认为,那不是仙,什么是仙?他们不涉红尘,这么多年就没人见过山中仙人;他们高来高去,有时候能看见人影如烟气一闪,倏忽不见,除了仙人,平常人哪能这样呢。

    村人们时常仰望仙山,想着那最高级、最法力通神的仙人,一定住在山的最高处,每日只食云霞,沐浴天光。

    山的最高处。

    终年不化的积雪,没过人膝,确实有无数人影在雪地上游动,那些人都穿着厚厚的白锦,手执带着倒刺的长鞭,在空无一人的积雪之上游走,看上去是在巡视什么,但雪地上看不到人。

    一群同样装扮的人从山路的一侧上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筐子,山上巡视的人迎上去,数了数数目,不满地道:“怎么人越来越少?”

    “不容易搞啊。”山下上来的人道,“弃婴、残缺儿、被拐带的孩子、以及大户人家被主母弃了的妾生子,能搜罗来的都搜罗来了。一些贫户养不了的孩子,也花点钱弄回来了。大荒条件恶劣,生育不繁,哪里经得起咱们这样一批批地搜罗呢。”

    “不行就去周边各小国试试。”山上巡视的人,取过一个筐子,筐子里一个婴儿,不过半周模样,小脸冻得通红,不知怎的却不哭,乌亮的眼睛盯着陌生的脸孔,看上去很是可爱。

    那男子却像看一块石头一般,漠然看了一眼,三两下扒掉婴儿衣服,随手往雪地里一抛。

    哭声尚未响起就被雪覆盖,那一片雪陷下去尺许,旁边的一片雪微微动了动,那巡视者唰地一鞭子便抽了下去。

    “不许乱动!”

    砰一声闷响,雪花四溅,雪地上隐隐现出一抹长长血痕,很快又被四周涌来的积雪覆盖。

    那片雪地安静了。

    周围的人好像没看见这一幕,各自快手快脚,将自己筐子里的婴儿剥光,扔进了雪地里。

    有的婴儿发出响亮的哭声,有的哼哼唧唧随即湮灭,有的连声音都发不出。

    那最先说话的巡视者,不太满意地听着,哼了一声道:“越来越差!”

    山下送婴儿上来的人,便像犯了错一样低着头,知道这一趟辛苦的差事,能受到的奖赏便有限了。

    巡视者对他挥挥手,“下去领赏吧。也许这次会给你换个任务。”

    送婴儿上山的人下去了。巡视者看看时辰,道:“半个时辰后扒出来。”

    “是。”

    巡视者继续拎着鞭子巡视,他和同伴走在雪地中,轻飘飘不留痕迹,看见脚下雪地有稍微异动,便啪地一鞭子甩下去。

    雪地平静了,他走到雪地尽头,那边是一片崖。

    “上一批时辰到了。”他道。

    属下扒开雪堆,拖出一些僵硬的躯体来。大多是三四岁童子,衣裳单薄的身躯僵硬发青,已经在雪下冻死。

    他用鞭子,如同拨猪肉一般细细拨过去,偶有发现一个气息尚存的,便道:“送后山。”

    一批孩子看完,只有两个还活着,他叹息一声,摇摇头,又是一声“一年不如一年。”

    处理完这批,他稍稍往下,一段山路之后,有一小段瀑布,瀑布下坐着十几个七八岁的孩子,那些夹着无数细碎冰晶的水流,就那样无遮无拦地冲在他们头上。

    孩子们浑身发青,瑟瑟发抖,在冰冷的圆石之上努力盘坐,要熬住头顶的冰水连贯冲激,还不能滑下圆石。石头上都是碎冰,四面很圆。

    瀑布中冰晶随机生成,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尖锐有的圆润。小的,圆润的,砸在头上不过是个包,遇上大的尖锐的,也许就是刺穿天灵盖的结局。

    这里,不仅需要能力,还需要运气。

    巡视者到的时候,瀑布中正顺流而下一支大冰棱,落在了一个孩子的头上,那孩子哎哟一声,头顶血花一溅,身子一倾,滑下圆石。

    他落下时徒劳地伸出冻得铁青的小胳膊,似乎在祈求一双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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