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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可欺之以方！
　　　　王大在冯瞾进了军署衙门的那一瞬间，脸上就笑开了花。
　　　　他知道，自己终于能解脱了！
　　　　这繁杂的案牍工作，从来都不是他喜欢的，更不是他擅长的。
　　　　所以，当听到冯瞾来了的那一刻，王大就开始了算计，他要留下冯瞾。而想要留下冯瞾，第一步就得把冯瞾骗进军署衙门。
　　　　剩下的事情，可就简单了！
　　　　“来，坐，坐，上坐！”
　　　　引着冯瞾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王大就把冯瞾按在自己的座位上，转身喊人泡茶。
　　　　冯瞾落座，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王大桌面上的案卷上。那娟秀的文字，他很熟悉，乃是属于墨晴的。
　　　　不用特别的好奇心，冯瞾的目光落在这些文字上，很快就被吸引了！
　　　　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
　　　　要知道，冯瞾在太子身边多年，为太子处理了很多的文书工作。后来在大华政务院，作为政务院的院长，冯瞾每天要看的文件更是不计其数。
　　　　于是，习惯成自然。
　　　　当面前摆放着文件，冯瞾就会去看，然后思考处置之法。
　　　　王大刻意离开去喊人泡茶，纯粹就是在给冯瞾创造一个看文书的环境。
　　　　大华政务院的办公间，跟王大现在的办公室，格局一样。
　　　　毕竟，大华政务院的办公间设计，跟这里一脉相承，都是墨晴给出的设计方案。
　　　　冯瞾在王大的位置上坐下，只片刻就恍惚回到了坐在政务院的院长办公间的状态。
　　　　于是，婆罗洲水师改制，军队重组的绝密文件，目前只有墨晴和王大知晓的重要文件，绝密中的绝密，就被冯瞾看在了眼里。
　　　　等他将全部的文书看完，看到墨晴最后留下的嘱托之言，冯瞾一下惊醒！
　　　　墨晴在这份文件的最后，特别点明，此文件绝密，王大不得将全部文件给任何一名将领过目，否则，视同叛国！
　　　　看到这一行文字，冯瞾整个人都凉了！
　　　　他是一个相当有担当的人，否则，也不会得到太子的重用！
　　　　如今，看了这份标注绝密的文件，冯瞾坐在那里，呈呆滞状态。他固然可以假装自己没看过，但这有违他做人的信条。
　　　　“老冯，来，尝尝，我这雨前龙井！”
　　　　王大从外面进来，手里亲自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水壶，还有茶盏。
　　　　冯瞾听到王大的话，这才惊醒，猛地站了起来。
　　　　“坐，坐，坐，咱们老兄弟，你跟我客气啥！”
　　　　王大看到冯瞾站起来，连忙开口，“我跟你讲，我这雨前龙井可是比贡品都要上档次。他奶奶的，以前老是觉得皇帝老子用的才是最好的。现在才知道，最好的都在经办人的手里，嘿嘿，今儿个，咱们兄弟就喝喝这极品茶！”
　　　　“当然，主要是你喝，咱老王就是个粗鄙的家伙！”
　　　　王大将托盘放下，提起茶壶就开始倒水
　　　　冯瞾看着王大的动作，翻了个白眼，道：“你存心的，对吧？以前，我可是跟你说过泡茶的讲究，别告诉我说，你没记住！”
　　　　泡茶，有讲究。
　　　　像王大这样的，就是喝大碗茶的姿势。
　　　　王大嘿嘿笑，道：“都说了，咱老王是粗人。不过，别担心，这东西，我这里还有些，回头都送你，我喝这个，就是解渴的！”
　　　　“来来，将就喝两口呗，这茶叶可真的是好茶叶，就算是咱老王不会泡茶，但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这味道肯定不一样！”
　　　　“是不一样！”
　　　　冯瞾瞪眼，“糟践好东西，老子这心刀扎啊，疼得厉害！”
　　　　“嘿嘿，没事儿，解渴就行！”
　　　　王大嘿嘿笑着。
　　　　冯瞾起身，走到王大的对面，叹了口气，道：“喝茶，暂且放一放，有个事情，我得跟你说说！”
　　　　“咋了？咱们兄弟这些年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有啥事儿你直说！”
　　　　王大越是如此，冯瞾心里越是煎熬。
　　　　“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
　　　　冯瞾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皇后娘娘？”王大故作疑惑地望着冯瞾，“老冯，你逗我玩呢？皇后娘娘在哪儿？是我能带你去见的吗？”
　　　　“少跟我装，你知道我的意思！”
　　　　冯瞾也不跟王大废话，“我来到婆罗洲有些天了，看了不少，也听了不少。你们也真的是疯了，皇后娘娘纵然的确是不凡，但这女主江山的事情，是这么简单的吗？”
　　　　“事在人为啊！”
　　　　王大看向冯瞾，表情很严肃，“老冯，你跟在太子身边的时间更长，太子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说，如果主子跟太子重新走到一起，我们这些人会怎样？还有，一旦太子羽翼丰满，主子又会如何？”
　　　　“这个……”
　　　　冯瞾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自然是知道答案的。
　　　　“老冯，我王大光棍一个，无所谓的。可是，水师那么多的老兄弟，他们为太子流过血，流过汗，将来屠刀落下，你就忍心？”
　　　　“还有主子，何等不凡？若是将来太子翻脸，可还有第三次机会？”
　　　　

第四百四十一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老冯，你来告诉我！”
　　　　请将不如激将！
　　　　王大深知其中三昧，面对冯瞾这样的人，你不能单纯地跟他讲道理，你必需用点技巧。
　　　　冯瞾被王大连番逼问，半晌没有回应。
　　　　忠君的心思，冯瞾有。
　　　　但在忠君之外，冯瞾也有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屡试不第的书生，冯瞾空有才学，却没有机会施展。他痛恨那些科举文章，却无能改变什么。
　　　　即便是在被太子招揽，成为太子幕僚后，他其实也有很多的建言没有被太子接纳。
　　　　但是，他的很多主张，在大华都得到了施展。有些是他先提出来的，有些则是宫里直接出的旨意。
　　　　当然，还有很多是在他随着太子到达吕宋之前，就已经被颁布实行的。
　　　　也是因为这个，冯瞾才知晓，宫里很多的旨意，其中都有墨晴的想法在内。
　　　　“老王，此事，需从长计议。现在这般，太急了！”
　　　　冯瞾叹了口气，打消了继续说服王大的心思。
　　　　“时不我待啊！”
　　　　王大叹了一声，“如今，太子那边派了很多人过来，背地里的小手段不断。若再不有点动作，就是眼睁睁看着这些兄弟走上绝路。”
　　　　“况且，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大说的情真意切，并不是信口开河的虚言妄语。
　　　　冯瞾自然听得出王大的无奈。
　　　　不过，他既然来了，该说的还是要说。他得太子的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尽心的。
　　　　“老王，啥也不说了，带我去见皇后娘娘吧！”
　　　　冯瞾直接把话题错开，依旧表示要去见墨晴。
　　　　“可以！”
　　　　王大不可能拒绝冯瞾的这个要求。
　　　　他谋算的可是冯瞾这个人，想要钓大鱼，就得放长线，慢慢来。那一份文件，已经是让冯瞾心有愧意。
　　　　接下来的事情，只要顺其自然，稍稍点一点，引导一下，不愁冯瞾不上钩。
　　　　“稍等，我先收拾一下！”
　　　　同意了带冯瞾去见墨晴，王大开始收拾自己桌案上的重要案卷。
　　　　这一番细心举动，落在冯瞾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意思。
　　　　王大即便是在这时候，依旧能记得将重要的案卷收起。可是在他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收拾，这是何等的信任！
　　　　可就是这份信任，他辜负了！
　　　　到这一刻，冯瞾都没意识到，他是被王大给刻意算计的。
　　　　这是真正的君子可欺之以方。
　　　　一切收拾妥当，王大这才出门，落锁，带了冯瞾去往对面的文莱苏丹王宫，求见墨晴。
　　　　“主子，王大先生带了冯先生来见您！”
　　　　荣嬷嬷收到消息，匆匆来见墨晴。
　　　　冯瞾，曾是大华政务院的院长，如今虽然已经离任，但荣嬷嬷很清楚，冯瞾是真正的有能耐的人，便是墨晴也曾多次夸赞冯瞾。
　　　　“有请！”
　　　　不用王大派人跟墨晴通风报信，墨晴在知道王大陪着冯瞾来了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了想法，跟王大同样的想法。
　　　　冯瞾这样的政务高手，若是能留在婆罗洲，对她即将做的事情，将有着不可限量的帮助。
　　　　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冯瞾就是这样的一将！
　　　　当然，冯瞾这个将，不是沙场的将，而是政务上的将。
　　　　“老冯，有些话，咱说好了，若是你想要劝主子回去大华，那么，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口舌。”
　　　　走在去见墨晴的路上，王大决定再给冯瞾加一剂猛药。
　　　　“为什么？”
　　　　“因为你听到的那些街头流言，并非流言。想要立国，女主江山，本就是主子的决定！这可不是我老王在暗中搞事情！”
　　　　“不可能！”
　　　　冯瞾听到王大的话，是真的悚然一惊。
　　　　他一直以为，这些流言，都是王大等人散布的。目的自然是逼使墨晴不得不黄袍加身！
　　　　可现在，王大居然跟他说，这些都是墨晴的自己的决定！
　　　　“老冯，我家主子是怎样的人，你该是明白的。”
　　　　“大华，没有太子可以。没有我家主子，不可以！”
　　　　“这一点，想必已经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吧？”
　　　　王大说得很淡定。
　　　　而他说的这些，早已经被事实证明了。先说棉兰老岛，本来一切发展的势头良好，可是如今呢，棉兰老岛已经不在大华的掌控下。
　　　　再有吕宋岛，官场被索额图凝成了一块铁板，看似正在高速发展。可是，吕宋岛的发展模式，回到了大清的老路。
　　　　“老冯，如今婆罗洲立国，已经是定局，你不论说什么，也别想改变什么。这一点，咱老王都敢拿这颗人头跟你赌！”
　　　　“我不赌！”
　　　　冯瞾鄙夷地望了王大一眼，“老子可不是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冯瞾这样的书生，文明人，跟王大在一起不用待太久，就会被王大给带沟里，言语多粗话已经是必然。
　　　　“我咋了？咱老王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俸禄足够。一不偷二不抢，只是偶尔去赌上两把，碍着谁了吗？”
　　　　“我不跟你说话！”
　　　　冯瞾懒得搭理他。
　　　　王大嘿嘿笑着，也不再继续去刺激冯瞾。
　　　　很快，两人站在了墨晴的面前。
　　　　“草民拜见皇后娘娘！”
　　　　见到墨晴，冯瞾当即上前，大礼参见！
　　　　“冯先生说笑了，这里哪有什么皇后？”
　　　　墨晴微微笑，通过冯瞾的称呼，已经明白了冯瞾的来意。不过，她也猜得出来，冯瞾不是得了太子的旨意而来。
　　　　士为知己者死啊！
　　　　这古人的的一些气节，是真的挺让人钦佩的。
　　　　冯瞾从王大那里，已经知晓短期内想要改善太子跟墨晴的关系是不可能。只是，他既然来了，总是要为太子尽一份力的。
　　　　“皇后娘娘，皇上只是一时恼怒。是人都会有喜怒哀乐，开心了会笑，生气了会发火。这夫妻之间，吵架是常有的！”
　　　　冯瞾缓缓开口。
　　　　墨晴旋即摆摆手，道：“冯先生，我有个小疑问，还希望先生能不吝赐教！”
　　　　“先生为何要从大华离开？”
　　　　“呃……”
　　　　冯瞾顿时哑口无言。
　　　　他为什么从大华离开？他为什么辞去政务院长的职务？根本原因是他对太子已经很失望。
　　　　“先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墨晴微笑一言，彻底断了冯瞾继续说话的可能。
　　　　

第四百四十二章　我想静静！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墨晴淡淡的一句话，冯瞾就彻底没了言语，心中万千言语，此刻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他自己都逃离了大华，远离了太子。
　　　　现在，却要让墨晴回到太子身边，这无疑是自相矛盾的事情。
　　　　“是草民的错！”
　　　　冯瞾面向墨晴，躬身行了一礼。
　　　　他的确是错了，错的离谱。
　　　　事实上，在军署衙门，王大跟他说了那些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不对。但当时心中有执念，感觉太子对他有知遇之恩，那么，他就该回报这一份知遇之恩。在上古年间，真正的义士，莫不是如此。
　　　　士为知己者死！
　　　　可如今，墨晴一句话，让冯瞾汗颜。
　　　　也是在这一刻，冯瞾才算是真正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他来见墨晴，想要说服墨晴回归大华，并不是单纯的士为知己者死，而是他觉得愧对太子，想要用这件事情来弥补。
　　　　自己跳出了火坑，却要推人入火坑。
　　　　这是很不厚道的！
　　　　明白了这一点，看透了自己的内心，冯瞾才会向墨晴郑重认错。
　　　　墨晴目光淡然地望着冯瞾，道：“先生既然错了，那么，是不是该为自己的错误，做点什么？”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是圣人言！
　　　　在这里，知错能改，可不是单纯地说声我错了，就算是了结了这事情的。
　　　　“这个……”
　　　　冯瞾愣了下，做点什么？他能做什么？
　　　　墨晴笑了笑，看向王大，微笑道：“王大先生，你先带冯先生下去吧。这些天，就让冯先生好好想想！”
　　　　“……”
　　　　到这一刻，冯瞾若是还不明白墨晴的意思，他也就不配被墨晴和王大看重了！
　　　　“皇后娘娘，草民……”
　　　　“冯先生，你又错了！”
　　　　墨晴依旧是微微笑着。
　　　　这里，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皇后娘娘。
　　　　冯瞾哑然，他发现，自己现在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墨晴。如王大一般称呼？这明显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他是儒家书生，虽然屡试不第，但在他的心中，忠君才是第一位的。而他心中的君，不是女子啊！
　　　　“王大，带冯先生先下去吧！”
　　　　墨晴看得出来冯瞾的心思，知道想要冯瞾认可她并不容易。不过，这天下的事情，都是事在人为。若是实在不可行，那么，也只能顺其自然。
　　　　“臣告退！”
　　　　王大当即向墨晴行礼，尔后望向冯瞾，道：“老冯，走吧，这几天，你就住我府上，咱们老兄弟，好好地聊聊。”
　　　　“……”
　　　　冯瞾看了王大一眼，没有吱声。
　　　　对王大，他是有愧疚的。毕竟，他看了那一份绝密案卷！可是，让他就此留在婆罗洲，在墨晴的手下为臣，这又是跟他的理念相违背的。
　　　　“老冯，别想太多，主子并非是那强人所难的人！”
　　　　王大拉着冯瞾的手，直接将人带出了这文莱苏丹的王宫，回转他在文莱城的府邸。
　　　　这一座府邸，曾经是文莱苏丹国一位王子的府邸，但现在，归了王大。
　　　　建筑模式全然不同于大清，但却别有一番不同的味道，而且看得出来，这府邸是很奢华的那种。
　　　　一些墙壁上，更是镶嵌着不少的宝石、珍珠。
　　　　这情况若是出现在大清，绝对是财露于外，自招祸端。可在婆罗洲，这种墙壁上镶嵌宝石、珍珠的行为并不少见。
　　　　事实上，这些东西，对这里的人来讲，似乎没有那么吸引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宝石、珍珠，档次都不是很高的那种。
　　　　“老冯，我这府邸咋样？”
　　　　王大引着冯瞾进了自家府邸，甚是得意嘚瑟地领着冯瞾参观。
　　　　冯瞾明白老友的意思，干脆地选择了沉默不言。到了他这样的年龄，更是曾经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冯瞾对这些，其实早已看透了的。
　　　　不过，他没打算跟王大辩解什么。
　　　　“老冯，你这人，就是这点不好！”
　　　　王大一看冯瞾不开口，就埋怨上了。“你说你吧，也是有大抱负的人。干嘛脑袋不开窍呢？你还别不服气！”
　　　　看冯瞾面上露出不屑争辩的表情，王大当即拍了一下巴掌，“咱们都知道，大唐时，曾有一段女主天下的时期。武氏篡唐，改唐为周，这是千古唯一女帝，厉害不？”
　　　　“厉害吧！”
　　　　“肯定是厉害的！”
　　　　王大望着冯瞾，“可是，武则天最终结果如何？以她之能，晚年还是要还政李氏，所谓的女主江山，最终成了一场空！”
　　　　“这个，我没说错吧！”
　　　　王大瞪向冯瞾。
　　　　冯瞾点头，道：“你既然知道，武则天的女主天下成了一场空，为何又要跟着那一位，一条道走到黑？”
　　　　“因为主子比武则天更胜一筹！”
　　　　王大简直就是不遗余力地开始胡吹法螺。
　　　　墨晴比武则天更胜一筹？
　　　　好吧，就算是墨晴自己，也不敢这样认为。比起武则天，她可是差太远。至少，她没有武则天那么狠辣的心肠。
　　　　再有，武则天当政，可是连长孙无忌这样的老狐狸都给斗垮了的。长孙无忌是何许人？跟随唐代宗李世民夺江山，一路走来的老狐狸！
　　　　墨晴所以敢行这女主江山的事情，不过是仗着领先这个时代的眼光和手中握有的先进的火器和战舰。
　　　　而且，她是孤悬海外，要开辟的是野蛮部落居多的领土。在这里，百姓没有被儒家的那些条条框框束缚、洗脑！
　　　　这才是她敢于为天下先的真正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