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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得暮染心头，不禁觉得诧异。只是在暮染微微拧眉的一瞬间，他一动不动的眼神，让暮染心头稍稍一动。

　　　　撇开眸光，暮染启唇开口，

　　　　“我们聊一聊？”

　　　　“帝君请！”池墨受宠若惊，忙忙让开一条道，弯腰九十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暮染并不谦逊，在池墨的眸光里迈步过去，朝着一旁的亭子走去。就在马厩不远的地方，一座八角玲珑的亭子。

　　　　亭子的四角，挂着七彩的琉璃宫灯。

　　　　入到亭子里后，团子带着宫人，捧上香茶，及点心。而后暮染挥了挥手，将团子等人一并退了出去。

　　　　等的宫人们都退下后，暮染才是抬目，仔细的盯着池墨，缓缓开口，

　　　　“这些日子来，心中可有不甘？”

　　　　“没有。”认真的看暮染一会儿，池墨在暮染的眸光投过来时，很快的避开。然后，摇了摇头，如实的回答。

　　　　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暮染撇唇笑了笑，

　　　　“其实你不必如此，你眼前的境地皆是因为我造成的，你恨我也是应当。不过，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倒是听他们说起来，我的悲剧也是你一手造成的。所以，有些事情，总是需要还的。”

　　　　“对，有些事情，需要偿还。”像是非常赞同暮染的话，池墨连声应合着。

　　　　原本是想来找池墨的不痛快，可是连番话下，池墨都是一一承受。暮染就跟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绵的，皆是的不来半丝的回应。着实无趣的紧，无奈下，暮染只得转开话题，道，

　　　　“我连池冉都不记得的，池冉也是你的儿子。你倒是说说，池冉，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孩子。”

　　　　“……”暮染的这个话题，如同将池墨问住一样。池墨愕然在原地，很久很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坐在暮染对面，满目忧伤的看着暮染。仿佛全世界的忧伤，都在眼前的这一刻，如期而至。

正文　第483章凤绾请辞

　　　　从马厩回来，天色陷入灰蒙蒙的黯淡。

　　　　鹅毛柳絮般的飞雪从天幕簌簌落下，轻盈的身子在凛冽寒风中翩然起舞。宛如漫天飞舞的小精灵，落到枝头屋檐上，顿时铺开一片皑皑白霜。冗长的宫道，也很快积了一层薄冰，宫人们尚来不及扫。只见的那薄薄的冰面，被夕阳余晖轻轻笼罩着，泛开浅浅的光晕。

　　　　带着身后亦步亦趋的宫人，暮染满怀心事的簇步从冰面走过去，脚步一过。立马在银白色的冰面上，留下即到淡淡的印子。

　　　　团子就跟在暮染身后，凝目端详着那单薄的身躯。有微弱的天光从天边倾泻下来，如水光溅在她身上，在她四周渡开一层沁凉的芒。仿佛将暮染与红尘俗世间隔开，似出落凡尘的仙子，不染红尘。

　　　　“帝君？”拧了拧眉，团子还是簇步上来，随在暮染身侧。

　　　　“嗯。”听到团子的声音，暮染的眉色缓缓敷开。回头看团子一眼，在唇边撇开笑意，

　　　　“怎么了？”

　　　　明明有千言万语，梗在心口。团子定了定神，想说什么，却在欲开口时，反而开不了口。只得讪讪一笑，道，

　　　　“眼下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帝君可有想吃的，我让御膳房的人去做。”

　　　　“随意吧，倒也没什么想吃的。”不知是否因为心头堆积太多心事的缘故，暮染近来胃口不算好。轻轻摇了摇头，反而将拿主意的权力，给了团子。反倒是，让团子有些难办。

　　　　紧跟上来，团子还想说什么，不知不觉，已经回到月揽芳华的门口。

　　　　天光还未殆尽，剩下一点晕开残红的余晖，铺陈开。从天幕上倒映下来，不偏不倚，恰巧倒映在站在月揽芳华门口的凤绾身上。她那一身鹅黄色的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恍如被斜阳余晖，染上一层浅淡的胭脂色。乍一看，竟是比她脸上抹的胭脂，还要浓艳几分。

　　　　“凤绾姑娘？”看到凤绾，暮染脸上哀思顿时散开，加急脚步走到凤绾跟前来。凝目看着凤绾，似乎有些疑惑。

　　　　当初在神医谷时，得凤绾跟明阳相助，暮染才能安然无恙的回到雪国。后来月隐进犯，也明阳带领着雪国的将士们，在前线拼杀，才有雪国今日的国泰民安。暮染素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明阳跟凤绾对自己的相助之情，暮染心里记的牢牢的。所以待凤绾跟明阳，也是相当的客气。

　　　　暮染的声音，将沐浴在华光里的凤绾，唤回神。亦是转过身来，凤绾朝着暮染，恭谨的作揖，福身欠一礼，

　　　　“见过帝君。”

　　　　不等凤绾屈身福下礼，暮染已然抬手，将凤绾扶起来，

　　　　“凤绾姑娘不必多礼，外头风大，先进屋吧。”说话间，暮染又是仔细打量过凤绾的身躯。

　　　　不久前雪国全面进入冬季，正如其名，雪国的冬季成了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世界，冷的人牙根都要打颤。哪怕出着冬阳，那微弱的日光照耀在身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别看今日的天气好，若是不穿上几件厚实的衣裳，只怕会冷的直打喷嚏。

　　　　也不知是因为穿的多的缘故，暮染总觉得凤绾丰腴不少。素来纤细的腰身，也变得圆润。

　　　　似乎，有了身孕。

　　　　恍惚想起什么，暮染不敢多说，只是搀着凤绾踱步入到殿内去。月揽芳华乃是暮染的寝宫，早就通了地龙的。暖暖的热气从地底下冒出来，偌大的宫殿，温暖如春。在堂前软榻两侧，团子特地命人摆了两具花案，上头搁置着两盏山茶花。

　　　　原本时下并不是山茶花开的季节，据说是从江南的暖窑里培育出来的，一路用炭火呵护着，用贡船一路北上。吃了风的贡船一路加急，不过三日的功夫，就将山茶花送到京中。

　　　　正好开花。放眼整个雪国，都找不到十株。

　　　　入殿之后，凤绾也是看到开的正好的山茶花，不仅面露出诧异之色，

　　　　“眼下并非是山茶花开的季节，为何会……”

　　　　“噗，江南进贡上来的，据说就培育了五株，还有三株在内务府放着。你若是喜欢，我命人送两株到你房里去。”暮染“噗嗤”一笑，在铺着绒毛垫子的软榻上屈身坐下，笑着与凤绾说道。

　　　　凤绾恍然大悟，却是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那就不必了，我是粗人，可照顾不来这些娇嫩的花儿。好歹是费尽心思才养成的，若是放我手里糟蹋了，着实的可惜呢。”话落，凤绾也自顾到暮染下手方的位置坐下来。随手就端起一旁案上，宫人们刚刚奉上来的茶盏，握在手中不停的搓着。

　　　　“团子，给凤绾姑娘拿个汤婆子过来。”眼角的余光瞟过凤绾的动作，暮染立马张嘴，吩咐着团子。

　　　　团子二话不说，立马下去拿来一个热好的汤婆子，塞到凤绾手中。

　　　　凤绾并不客气，拿过来直接搂在怀里。

　　　　暮染这时才看着凤绾开口，询问起来，

　　　　“凤姑娘前来找到，似乎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既然暮染问起，凤绾正好自己寻思如何开口。顺道接着暮染的话，径直道，

　　　　“若说是紧要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紧要的。不过是，我想与帝君请辞。”

　　　　“请辞。”凤绾的话才落，暮染的面色陡然一变。仿佛许久都未能回过神来，定定的看着凤绾。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小巧的面色，布满了惊讶。就连声音，也提高几分。

　　　　“凤姑娘要去哪儿？”

　　　　“回神医谷。”凤绾自顾的回答，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神医谷的谷主，出来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若是再不回去，也不知道谷中的那两件破旧茅草屋，可还在否。有没有经受住春夏秋冬的风吹雨淋，想想，还真是让人担心呢。”

　　　　哪能不知道凤绾这番话是说来逗笑的，暮染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凝紧眼眸，认真的看着凤绾，

　　　　“凤姑娘，兴许这话不该我来说，可是你就当我多事儿。您为何，想要离开雪国呢？”

　　　　“为何？”仿佛被暮染的话给稳住，凤绾的神色愣了一愣，有半柱香的功夫，才是缓过来。端起眉目看着暮染，而后撇唇淡淡的笑了一笑。

　　　　“帝君，缘来则聚，缘散则去。世间烦心事如此之多，又岂是桩桩件件，都有因果缘由的。”

　　　　“呵呵，这倒也是。”从凤绾的话中，暮染听出她去意已决，自知留不住她。索性，也不做无用之功。只是道，

　　　　“姑娘要离开雪国之事，明阳公子可曾知道？”

　　　　在暮染说话间，凤绾原本侧身去端起一旁案上的茶盏。刚刚拿开茶盏的盖子，尚未来得及饮。却被暮染的问住，愕住在原处。白瓷青花底的茶盏被她捧在手中，白润的颜色，与她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

　　　　似在垂眸想了很久，凤绾才辗转从嘴里，碾出一句话来，

　　　　“明阳既然是雪国的将军了，是去是留，是他自己的选择。帝君说的也是，我与明阳也算是相识一场，此番离去。也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无论如何也该与他说一声的。”

　　　　“嗯。”尽管察觉到凤绾话中有话，暮染仍是没有多去猜疑，若无其事的小声应着。

　　　　凤绾也没有坐多久，也就喝完手中的茶，就起身与暮染告辞。

　　　　暮染没有留她，而是将她送至门口。这时，微弱的天光已然消失殆尽，吞噬万物的黑暗，降临天地间。好在屋檐下悬挂了几盏茜纱宫灯，摇摇曳曳的，晃荡出几缕薄光，在混沌暗色里，撕开一道缝隙。

　　　　凤绾的身影，便是沿着那缝隙，越走越远。

　　　　暮染就站在月揽芳华的门前，看着凤绾的身影，逐渐走出自己的视线，而满心疑惑。不由自主的出声，

　　　　“这凤绾与明阳之间，定然有什么事情。”

　　　　话才落嘴，一直站在暮染身边的团子也马上开口应和着，

　　　　“对，肯定有事儿。才多久没见，凤绾姑娘好似丰腴不少，乍一看，还真是像极了怀有身孕的模样。”

　　　　“啥！”团子的话，像是提醒了暮染一样。那团弥漫在她心底的迷雾，陡然射入一道光。

　　　　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明朗了起来。

正文　第484章离开雪国

　　　　天色越发的暗了。

　　　　乌压压的一片墨色侵袭过来，放眼望向前，入目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视线被墨色浸染，只留下殿檐下悬挂的茜纱宫灯，摇摇曳曳的一缕微光。颤抖，而羸弱。

　　　　沿着宫灯透露的缝隙，凤绾踱步踏入到雪里。

　　　　鹅毛柳絮般的飘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落在她的发烧，肩膀，跳跃开一朵朵细小的花。

　　　　忽尔也会有风，携带的刺骨的寒意穿透衣襟。贴着肌肤钻到人的骨子里。那透心凉的冷，似从脚心灌上来一样。冷的凤绾微微蹙了蹙眉，似在后悔出门时，没有多加一件衣裳。

　　　　还有，这雪国的名字还真不是白取的。眼下冬季才刚刚入冬，雪就跟不要钱一样的下，只要是有光的地方，满目的白。即便是没有光的地方，也能看到反射入眼的雪光。

　　　　忽然间，凤绾脚底一个打滑，整个人往前倾去。好在她也是练过家子的人，侧身转了转，及时抓住一旁的树枝，方是没有跌倒。

　　　　心有余悸一般，凤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额角浸出薄汗来。

　　　　正要继续抬脚，猛然发现，脚踝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原来是方才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一下。想到此，凤绾不由抿唇自嘲一笑。若是放到往日，自己岂会如此柔弱。还不是因为……

　　　　来不及继续想下去，凤绾整个人都仿佛柔软下来，抚摸着腹部的动作，越发温柔。

　　　　越发的小心翼翼，凤绾往前走着。来到明阳居住的地方时，凤绾站在门口，毫不客气的抬手，敲打着明阳的房门。

　　　　安静的夜里，那“笃笃笃”的敲门声显得格外悦耳。

　　　　虽然明阳是男儿身，因为他与凤绾身份的特殊，所以暮染特许他们留在宫中。并且，明阳的将军府尚且在构建当中，眼下还不宜，搬进去。明阳暂时也是住在宫里。

　　　　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凤绾后，明阳先是一愣，而后问，

　　　　“怎么了？”

　　　　凤绾并不是矫情的人，可不知为何，看见站在眼前的明阳，凤绾顿觉得委屈。开口的瞬间，就红了眼眶，口吻中也带着尤似撒娇的哭腔，

　　　　“我崴到脚了。”

　　　　“怎么如此不小心。”凤绾的话刚刚落，明阳好看的剑眉立马紧紧蹙了起来。二话不说上前去，将凤绾拦腰抱起。大步走回到房里，将凤绾抱到软榻上坐下。才是起身往内室走去，拿出一瓶白色的瓷瓶。

　　　　然后蹲身下去，将凤绾的鞋袜褪下。

　　　　房间里是掌了灯的，还没到休息的时辰，明阳的房里点了四盏灯。宫里用的多是有人臂腕粗的白烛，凤嘴落地灯座，撑着粗狂的白烛。那火光明亮的，犹如白昼。在通明的烛火下，凤绾肿起来的脚踝，显得尤为显目。

　　　　“忍着点。”明阳尽管不懂医术，可是行军打仗多年，这些跌打扭伤的伤势处理起来，也是信手拈来。可凤绾毕竟是个弱女子，与他们战场上拼杀的男人不同，皮糟肉厚的。所以明阳的力道，也放轻柔些。从白瓶中倒出药水，抹到凤绾脚踝处，手上动作也尤为轻缓，慢慢的在凤绾的伤患处按摩着。

　　　　也不知道明阳弄到哪儿，凤绾忽的皱了皱眉，闷哼出声，

　　　　“唔。”

　　　　明阳的动作骤然停住，紧张的看着凤绾，

　　　　“疼么？”

　　　　许是房里的灯光太过明亮，明阳脸上的紧张一清二楚的倒映在凤绾的眼眸里。让凤绾的心底，没有来由的生出几丝感动。强忍着要落下的泪水，凤绾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

　　　　“不疼。”

　　　　“这样的伤口就得重力些揉，如此才能尽快让淤血散去，方能好的快一些。所以，你且忍一忍。”认真的跟凤绾解释着，明阳全然忘了，凤绾自己就是个大夫。一心只专注在，在凤绾处理伤患上。

　　　　借着明亮烛光，凤绾端凝着明阳面上的每一个表情。顿时心底生出错觉，明阳是爱上了她了。

　　　　可这错觉在凤绾的心里，只停留了一秒。很快，就消失殆尽。狠狠的在心底鄙夷自己一把之后，凤绾提醒着自己此番的来意。等的凤绾将自己心情平稳下来后，明阳手中的动作，也停下来。

　　　　体贴的帮凤绾穿好鞋袜，又是将药水一些东西收拾好。明阳才是起身，做到凤绾身旁去，问起她来，

　　　　“怎么这么晚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明阳的声音有些深沉，带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之气，又浑厚的像酝酿多年的美酒。仿佛听上一耳朵，就可以让人沉醉。凤绾醉了有一会儿，才是醒过来，转眸看着明阳，似笑非笑。

　　　　“确实是有一件事情，不过不知道，算不算上紧要。”

　　　　早已习惯凤绾这般吊儿郎当的口吻，明阳念及她是伤者的面子上，并不与她多做计较。只是默默继续出声，道，

　　　　“什么事情？”

　　　　“我要走了。”这回，凤绾总算没有兜圈子，如实的回答。

　　　　“我是说，我要离开雪国，回神医谷。”

　　　　“回神医谷。”亦是没有想到这个结果，明阳的表情，明显怔了一下。漆黑如墨的眸子，也仿佛被窗外的冰雪凝固住一样，呆滞许久。方是缓过来，皱了皱眉，看着凤绾，问，

　　　　“为什么？”

　　　　“噗。”听完明阳这一问，凤绾却是笑了，继续道，

　　　　“你这人还真是有趣的紧，神医谷是我的家，我回家哪里需要什么为什么。不过念着，咱们也算是有些交情的，所以特地来与你说一声。原本还想问你，要不要跟着一道走的，如此看来，你是不愿意走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不理会凤绾言语间的打趣，略带嘲讽，明阳紧蹙着剑眉，继续问。

　　　　凤绾的表情，也正经下来，正正经经的回答，

　　　　“后天吧，我看了看天象，后天是个好日子。良辰吉日，适合回家。”

　　　　“哦。”得到确定的答案，明阳眉眼间聚拢的忧郁仍是没有散开。轻轻“哦”一声，原本想说什么的，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沉默的坐在凤绾跟前，最是受不了他这样的沉默，凤绾白皙的小脸上浮起不耐，自顾的站起身。

　　　　却是脚心一阵钻疼，人又给跌了回去。倒也不服气，凤绾道，

　　　　“好了，话我也带到了。当是与你告别，明阳，咱们后会无期了。”

　　　　“瞎说什么，我送你回去。”明阳的烦躁，由凤绾这一句话开始。胡乱的开口打断凤绾的话，明阳也起身，将凤绾拦腰抱起来。

　　　　“你脚上的伤虽然不重，可你自己也得注意些。这些日子，少走一些路。至于后天启程回神医谷一事，还是缓缓吧。”

　　　　“明阳。”乖巧的让明阳将自己抱在怀里，凤绾趴在明阳的胸怀间，将耳朵贴在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忽尔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