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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在一个月前，云珍跟商队在王庭附近分开。然后，失去了踪影。

　　　　暗五现在，继续在王庭附近打探消息。

　　　　王庭附近？

　　　　赵煦看到这样的字样，眉头跟着皱了一下。

　　　　她去王庭做什么？

　　　　难道，是为了那个人？

　　　　想到这里，赵煦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糟糕。

　　　　……

　　　　祁罗山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城镇村落，也要坐一天的马车，可谓是与世隔绝。

　　　　云珍跟她师父，还有缅陀螺住在祁罗山上，倒也不觉得无聊。若不是心里藏着事，想着回去见那个人，恐怕她会更乐意住在这里，每天跟山林花草为伴。

　　　　随着时间齿轮的慢慢转动，她的肚子，也跟着一天天大起来。

　　　　之前的衣服，已经穿不下了。

　　　　毒手医仙趁着去最近的小镇，买酒的时候，顺便给她带了几套宽松的衣服回来。只是，毒手医仙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一生没有娶妻，身边也没有过女人，这“老年人”的审美，自然是有些……让人哭笑不得。

　　　　幸而，他们住在山上，没有外人。云珍眼睛又看不见，所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在毒手医仙第一次把衣服拿出来的时候，被缅陀螺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于是，两个老头子又吵了起来。

　　　　……

　　　　在八月底的某一天，缅陀螺告诉云珍，可以拆眼睛里的纱布了。

　　　　起初，云珍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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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42章　眼睛，看见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基本适应了黑暗的世界。虽然，有的时候走急了，还是会摔倒，或者是撞到东西，但是日常需要做的，她已经没太大的问题了。

　　　　所以，当缅陀螺告诉她，可以拆纱布的时候，她觉得，只是眼睛上的伤口长好了，以后不用再上药了而已。

　　　　“好了吗？”

　　　　云珍坐在凳子上，问。

　　　　缅陀螺手里拿着剪刀，站在她的背后。她的师父毒手医仙，则站在另外一边。

　　　　在云珍说完，缅陀螺将手里的剪刀，交给毒手医仙。

　　　　毒手医仙楞了一下，然后接过剪刀。

　　　　“拆下来后，你先别睁开眼睛。”

　　　　毒手医仙说道。

　　　　“哦，好的。”

　　　　云珍楞了一下，还是点头。

　　　　虽然，她不太明白她师父这么说的原因。

　　　　难道是害怕没有眼球的眼眶，空荡荡地吓人？

　　　　“擦咔——”

　　　　屋子里很安静。

　　　　安静到，剪刀剪断纱布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云珍坐在凳子上，感觉到原本缠在眼睛上的纱布重量，正在慢慢地减轻，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跟着，她的世界里好像出现了亮光。

　　　　亮光？

　　　　怎么可能？

　　　　是幻觉吧。

　　　　她的眼睛都没有了，怎么可能出现亮光？

　　　　可是很快，云珍发现那亮光一直没有消失，并且越来越亮……

　　　　“呼……”

　　　　身旁，是毒手医仙重重的呼吸声，像是吐了口气。

　　　　随着那吐气，盖在云珍眼睛上的，最后一层纱布，也被揭了下来。

　　　　“被动。”

　　　　这时，缅陀螺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云珍心里已经被惊骇填满，根本没办法思考更多的东西。

　　　　光。

　　　　她的世界里，有光。

　　　　“慢慢地，慢慢地……适应下，慢慢地，睁开眼睛……”缅陀螺在旁边引导。

　　　　云珍带着惊疑不定，带着不敢相信，带着迟疑，慢慢地，慢慢地睁开眼睛……

　　　　“啊——”

　　　　睁眼地刹那，原本对于常人来说，十分温和的光线，在云珍这里，却变得格外地刺眼。只是一下，她又紧紧地将眼睛闭了回去。

　　　　毒手医仙跟缅陀螺站在旁边，紧张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又过了会儿，等眼睛适应后，云珍再次慢慢地睁眼。

　　　　世界，在她面前有了影像，渐渐地，清晰起来。

　　　　她看见桌子，看到墙壁，看到站在她身旁的师父、缅陀螺……

　　　　她眨了眨眼睛，有眼泪从她眼眶里，流了出来。

　　　　“成了！成了！没想到，真的成了！”

　　　　这时，缅陀螺站在旁边，欢喜地喊道。

　　　　而毒手医仙，则面色复杂地看着她。

　　　　云珍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似乎在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中。

　　　　她的眼睛……

　　　　带着疑惑，带着迟疑，手指慢慢地抚上了眼睛。

　　　　竟然，看到了？

　　　　怎么会看到呢？

　　　　……

　　　　缅陀螺似乎早就料想到她的疑惑，便在旁边解释：“其实当初，你的眼睛根本就没有被挖下来。我跟庸医，额，你师父找到一种办法，可以保下你的眼睛……只是那个法子，十分冒险，成功率也低，害怕跟你说了，最后没成功，让你空欢喜一场。于是，就事先瞒着你……不过现在好了，你又能看见了。”

　　　　真的，是这样吗？

　　　　眼睛没有被挖下来？

　　　　可是……

　　　　云珍呆呆地想。

　　　　**第二更~

正文　第1243章　眼睛，哭了

　　　　可是，她的心里却莫名地涌出一股不安。

　　　　“师父……”

　　　　云珍转过头，朝毒手医仙看去。

　　　　“是，是啊……就是这样……”

　　　　毒手医仙见她看过来，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说道，“至少现在，你能看到了，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

　　　　“是吧。”

　　　　云珍摸着眼角，慢慢地低下头。

　　　　她是该高兴的。

　　　　又能看到这个缤纷的世界，又能看到这世间的美好，不用再待在那个漆黑的世界里，每每醒来，身边除了漆黑，就还是漆黑……

　　　　虽然她努力地去适应眼睛看不见的日子，但是，那种无时无刻笼罩在身上的黑暗，让她感到孤独，无尽的孤独。

　　　　看不见世界，就像是被世界抛弃。

　　　　而现在，她又能看到了，她该高兴才是。

　　　　云珍想。

　　　　……

　　　　晚上，云珍打水洗漱。

　　　　当她无意间看到水盆里，倒映着的那双眼睛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整个人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呆呆地，盯着水盆里的倒影。

　　　　很快，水盆里倒映着的那双眼睛里，也跟着她露出震惊和不敢相信。

　　　　那双眼睛，是那么地熟悉，又那么地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曾无数次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这双冷漠的眼睛。

　　　　陌生，是因为这双眼睛，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不该露出这样的眼神。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这双眼睛永远都是冷冷淡淡的。就算是关心一个人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可现在，这双眼睛里却充满了不该有的激烈的情绪。

　　　　怎，怎么回事……

　　　　云珍伸手，想要去摸水里的那双眼睛。

　　　　指尖刚刚触碰到水面，水纹荡开，“眼睛”破碎。

　　　　“啪嗒——”

　　　　这时，有什么东西，落进了水盆里，砸到了她的手上。

　　　　当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往脸上摸去的时候，才惊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拼了命地往外流。

　　　　云珍擦啊擦，却一直擦不干净。

　　　　……

　　　　“扣扣——”

　　　　“师父。”

　　　　毒手医仙准备睡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紧跟着，云珍的声音响起了起来。

　　　　“什么事？”

　　　　毒手医仙问。

　　　　“有件事，徒儿想向师父请教。”门外，云珍声音平静道。

　　　　毒手医仙楞了一下，披上衣服，走过来给她开门。

　　　　开门后，在他视线跟云珍对上的刹那，眉头跟着皱了起来。

　　　　“师父，这真的是我的眼睛吗？”

　　　　云珍指着她脸上的眼睛，问道。

　　　　只见那双原本冷漠狭长的眼睛，此刻却又红又肿。显然，刚刚哭过。

　　　　“师父，你告诉我啊。”

　　　　云珍见毒手医仙没有开口，又问了一遍。

　　　　哎。

　　　　毒手医仙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看到这里，他哪里不明白，定是他的徒儿，发现了什么。

　　　　“师父？”

　　　　这一次，云珍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毒手医仙心里一紧，叹了口气，道：“就像你想的那样。这双眼睛，的确不是你的。”

　　　　啪嗒——

　　　　话音落地，云珍仿佛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

　　　　第三更~

正文　第1244章　还给他，可以吗？

　　　　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人，又像是透过对面的人，看向别的什么东西……

　　　　“丫头，你别这样……当时……”

　　　　毒手医仙想要宽慰她。

　　　　“为什么？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要同意他这么做？”

　　　　云珍突然打开毒手医仙伸过来的手，朝后退了两步，朝他大喊道。

　　　　为什么？

　　　　为什么要答应？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同意！

　　　　就算是我一辈子看不见，我也不会要他的眼睛！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同意？

　　　　你难道不知道，我会痛吗？

　　　　……

　　　　这一刻，他们向她隐瞒的，她全都知道了。

　　　　“丫头，丫头……我……”

　　　　毒手医仙看着她，满脸愧疚。

　　　　他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自己的徒儿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吗？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放任缅陀螺用假话骗她？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答应那个人，不让她知晓？

　　　　他知道她会很痛苦。

　　　　可是，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的选择还是会跟之前一样。

　　　　因为，这是他的徒儿啊。

　　　　宝贝了好多年的徒儿。

　　　　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

　　　　……

　　　　泪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云珍看着对面的人。

　　　　她知道她不该对他大吼的。

　　　　真正该吼的人，是她才对。

　　　　如果不是她，那这双眼睛……

　　　　“你别怪你师父。”

　　　　就在这时，缅陀螺从隔壁房间出来，对云珍说道。

　　　　云珍站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看他。

　　　　缅陀螺叹了口气：“他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

　　　　他是心甘情愿。

　　　　你们帮着他。

　　　　那么，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问过我，同不同意？愿不愿意？是不是心甘情愿的？

　　　　你们知不知道他在江湖上，有很多的仇家？

　　　　至今，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还在江湖上发布他的人头悬赏榜。

　　　　不仅仅是那些名门正派，还有那些邪门歪道、魑魅魍魉……甚至是，幽溟教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一旦他双目失明的消息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前仆后继，就是想要取他的人头？

　　　　你们知道，他会有多危险吗？

　　　　而你，将眼睛给了我，你又知道，你将面临什么吗？

　　　　或许你猜到了。

　　　　因为你从来都是一个不计较后果的人。

　　　　不知道爱惜你自己。

　　　　如果你对我的关心，能拿一半放在你自己的身上……

　　　　……

　　　　想到这里，云珍垂在身侧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片刻后，云珍闭起了眼睛，声音沙哑道。

　　　　“他走了。”

　　　　毒手医仙道。

　　　　走了？

　　　　云珍脸上闪过痛苦。

　　　　“他是幽溟教的教主，他决定把……眼睛，留给你……那他肯定，会为自己留有后招……”

　　　　毒手医仙安慰道。

　　　　云珍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她知道戾无痕是个多么决绝的。

　　　　不管他是年苼，还是戾无痕。

　　　　“前辈。”

　　　　突然，云珍睁开眼睛，朝缅陀螺看去，“你能帮我把眼睛还给他吗？”

　　　　云珍微微仰着头，声音带着颤抖，眼睛里带着祈求，看着缅陀螺。

　　　　把眼睛还给他。

　　　　既然缅陀螺能帮他把眼睛给她，那应该也能帮她，把眼睛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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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45章　找他

　　　　把眼睛还给他，她不要他了眼睛了……她不要了……

　　　　她宁愿当一辈子的瞎子，一辈子看不见，也不要他的眼睛……

　　　　看着云珍脸上的痛苦，饶是缅陀螺，心里也被触动。

　　　　他叹了口气，摇头。

　　　　“眼睛怎么能给来给去？”

　　　　缅陀螺道，“现在眼睛给了你，那便是你的，换不回去了。再说，他现在在哪儿，老夫我也不知道……就算有办法，也行不通……”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他。”

　　　　云珍眼神坚定道，“不管天涯海角，我总要找到他。”

　　　　然后，再把这双眼睛还给他。

　　　　她不要他的眼睛，她只要他好好活着。

　　　　“前辈。”

　　　　云珍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朝缅陀螺行了个大礼，站起来，又道，“云珍这条命，是您救的。这些日子，也劳您费心了。眼下，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我准备明日一早就离开这里。您的恩情，云珍会永远铭记在心。以后有用得着云珍的，请尽管吩咐。”

　　　　“你要去找他？”

　　　　缅陀螺问。

　　　　“是。”

　　　　云珍应道。

　　　　下山之后，她会给鹳洲城写封信，告知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之后，她便会去找戾无痕。

　　　　“你要去哪儿找他？”

　　　　缅陀螺又问。

　　　　“江湖，市井，北地，南疆，西戎，东夷……”

　　　　云珍回答道，“不管去哪里，直到找到他为止。”

　　　　“要是永远都找不到呢？”

　　　　缅陀螺眼神复杂。

　　　　“那就一直找下去。”云珍道。

　　　　她总要找到他，然后把眼睛还给他。

　　　　缅陀螺看着她，眼睛里欲言又止。

　　　　毒手医仙站在身后，低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那好，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也不拦着。只是……”

　　　　片刻后，缅陀螺开口，“明日你离开前，需得来找我，我有件事，要问你。”

　　　　“多谢前辈。”

　　　　云珍朝缅陀螺拱手，然后又朝她师父点了点头，抬脚朝卧室走去。

　　　　……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云珍走后，毒手医仙皱着眉，看着缅陀螺。

　　　　“告诉她什么？”

　　　　缅陀螺听了，笑了笑。

　　　　“明明那个人……”

　　　　“好了，别说了。”

　　　　缅陀螺打断毒手医仙，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孩子们的事，还是交给孩子们去解决吧。我们这些老家伙插手，只会让事情越变越复杂……更何况……”

　　　　说到这里，缅陀螺停了下来，眼神渐渐深了。

　　　　如果他的怀疑没错，她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那么，远离庙堂，远离那些人，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哎……”

　　　　想到这里，缅陀螺又叹了口气。

　　　　真的是吗？

　　　　……

　　　　次日，云珍很早就起来了，收拾东西。

　　　　虽然在祁罗山上住了一段时间，但她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收拾好了之后，她便去到厨房，给两老做饭。

　　　　想着这些日子，两老为她的事操劳，便打算在最后一天，为两老做一顿饭。

　　　　饭后，缅陀螺将她叫到药庐。

　　　　她师父原本想跟着，被缅陀螺赶走。

　　　　很快，药庐里就只剩下云珍跟缅陀螺两个人。

　　　　**第一更~

正文　第1246章　画中女子

　　　　“前辈，您找我过来，是想问什么事？”云珍开口。

　　　　缅陀螺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一排装满了各种草药的柜子前。只见他在柜子前，鼓捣了一下，原本靠在墙上的柜子，便朝两边移开，露出一道门。

　　　　看到这里，云珍脸上露出惊讶。

　　　　缅陀螺住的地方，就几间茅草房。

　　　　之前治病，她也经常来药庐，竟然没有发现，在这柜子后面，另有乾坤。

　　　　缅陀螺看出她脸上的疑惑，但没有解释，而是走到那道门前，伸手在上面敲了几下，然后门便在他们的面前缓缓打开，一条暗道出现在云珍面前。

　　　　“走，随我来。”

　　　　缅陀螺取了墙上的蜡烛，点燃之后，走进了暗道。

　　　　云珍只是楞了一下，便跟了进来。

　　　　……

　　　　暗道不长。

　　　　先是往下，然后便是平缓的隧道。隧道没走多久，他们便来到一间石室。云珍猜想，他们现在应该是在距离地面，大约一两丈的地方。石室里，应该有通风口，因为里面空气清新，并不像那种被闷在地下很久。

　　　　只是，云珍视线在石室里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