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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高不见章台路-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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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死了倒还好些,总归已落得这个地步,他们都不在了,我自己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你们这些所谓的官宦人家,从来不拿我们当人看……〞
沈莙不知道自己方才的那一句话戳中了对方的伤口,见上一秒还高昂着头的人此时却只剩下悲痛颓然,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将这少年的话从头到尾细细想了几遍,无意再挖开他的伤口一探究竟,只将那膏子重新盖上,通通推给了他,另又将自己腰上别的一枚荷包和头上两支点翠钗一并取了塞到对方手中。
〝我今日出门没带什么细软,这荷包里的碎银子原是打算用来玩叶子牌的,约莫有十来两,另有几个金锞子,也值几个钱。这里没什么人来,我也不知你还能不能走动,我没什么劲,只能背你一段,究竟能走多远我也不知道。你只记得,这附近有些猎户,沿着这湖面一路往南走便能看见屋子。你与他们二两银子,吃顿饱饭,暖暖身子,再叫他们送你回城里。魏国公府未必还会留意你是死是活,进了城你便将这两支钗子当了,零零总总也能凑些细软,寻个大夫将伤养好,余下的银子应该还能寻个小营生,若要留在京中只怕是有些难了,你往南去,如今运河刚开通不久,寻个商机倒也不难,总比留在这里谋生要来得容易。〞
沈莙秉着急既然帮了没道理只叫他多苟延残喘片刻的精神,动用着所有的智慧也只能想到这些法子了,她伸手去拉这少年,却发现对方好似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盯着手中的两支发钗发呆。她叹了口气,觉得安慰人什么的比她之前计划的救人要困难得多,可是瞧这人郁郁寡欢的模样,她要是不开导一下,只怕自己前脚刚救了人,对方后脚就跳进湖里了解残生了,那她忙活半天冻个半死有什么意义?
虽然后来种种证明沈莙实在把陆铎想得太脆弱了,他心中的仇恨如烈火燎原,又怎会轻易放弃自己。只是那时她不知道,不知道这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少年心中的的惊涛骇浪,不知道他将来会有怎样的造化,因此她心软了,未曾犹豫,伸手在对方头顶拍了几下,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轻声哄道:
〝你不喜欢这个时世界,我也不大喜欢。可是它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那么至少该学会稍稍把不满藏在心里,这样才能少吃点苦头。你瞧不惯那些个贵族世家视你为草芥,那么你就努力成为那个掌握生杀予□□力的人。到那时兴许你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为什么会视下位者如蝼蚁。你不喜欢他们,就要变得比他们更强大,只有那样,你的话才有分量,你才有能力去改变些什么。我不知道你如今是个什么境地,没有经历过的人谈何感同身受?可是你要知道,没有什么事情比活下去更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世上有多少比你还要凄惨的人都在挣扎着活下去,说实话和他们比起来你不一定有绝望的资格。要是有恨,就努力去解恨,若是有仇,就拼命去报仇,活着是没什么意思,可是你焉知阎罗殿里不会把人分个三六九等呢?还是现世好,至少你已经稍稍摸清了这个世界的规则,通过这个惨痛的教训。〞
那少年抬起头来,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儿,似乎在消化她话里的信息,呆呆地任由沈莙将她往自己背上拖,踉跄了一下,尝试了三次才成功将他驮了起来。
沈莙实在没什么力气,但是陆铎命不该绝,她们最终在林子下坡处遇见了个'加班加点'的勤劳猎户。沈莙将人交托出去时只感觉自己也快要冻得失去知觉了,她恹恹地盯着那少年的脸看了一会儿便要转身往回走,拒绝了对方想要归还斗篷的行为。
他们分开时沈莙并没说什么话,倒是那个从头到尾都很沉默的少年伏在猎户背上,在她转身离去时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袖,近乎固执地开口道:
〝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沈莙是真相信他不会轻易撅过去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不能把对方的手从衣袖上扯开。她无奈,只能开口道:
〝我得回去了,要是被人发现我丢了可就糟了。你知道了我的名字有什么用,还能给我来一出猫的报恩不成?从此也未必再见了,你自己保重吧……〞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对方若是知道不用有什么负担也该高兴才是,不想那少年并不领受她的好意,不过倒是松了手,只盯着她,眼神清明,表情郑重,盯着她一字一顿道:
〝我会知道你是谁的。〞
末了,又万般认真地补充道:
〝我会回来找你的。〞
沈莙笑笑便罢,没将这话当真,心道你要是能长命百岁倒是不枉我辛苦一场。她摩挲着自己的手臂,往原路返回时只自顾自嘀咕着,这是值得的,你救了一条人命,大不了回去仍喝些苦药,严重些的也就是被二哥关上一阵子罢了。只是身上财物都不见了,斗篷什么的也不翼而飞,这可该怎么解释啊?
后来阴差阳错,沈莙没能平安回到梅园,而是中途被人推进了湖里。那婆子后来说她被人劫走唯一的可信度也就是她被人捞起来的时候身上值钱的东西确实消失不见了,这倒符合所谓歹人的做派。
这段往事如今被带出来了,沈莙才想起来不久,仿佛是陈年往事,又仿佛才发生在昨日一般清晰。而陆铎,从那日开始这段回忆便不停在脑海中循环往复,他靠着仇恨一路往上爬,魏琴君死后心中的空虚却盖过了他原以为会有的快意。于是这段回忆更加成为了他活着的最大动力。
〝当年你伤得严重,我那钗子也值不得多少,想必从京城到云南郡,一路上没少吃苦头……〞
沈莙的话不似同情,她说得很平静,眼神中也是落寞居多。当初在郡主府,陆铎曾对她说过,害死琴君也有她的一份,当时沈莙心里愤怒难言,只觉得这人一派胡言,如今记起这桩旧事,只得苦笑。可不是么,她救了陆铎,因此有了日后种种,当年她甚至糊里糊涂地鼓励陆铎努力报仇,真要算起来,这是她种下的因,于是后来一系列连锁效应便造成了琴君之死。
陆铎听她提起当年,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一般难以自抑,他在袖中摸了一把,竟是带出了一对点翠钗来递到沈莙眼前,
〝你瞧,我一直留着,从未想过要将它当掉。〞
当年沈莙给的碎银花得比她想象的要快的多,那猎户倒是心善,只收了二两,只是后来回到城里,寻来的大夫却是人精,见他年少,模样狼狈,衣衫褴褛,便起了欺压之心,只是治伤便掏去了大半的银子。他在客栈下舍住了些时日,等到伤好,身上已经只余一个金锞子了,换了一身衣裳,保命的食物便不再剩下什么。那段日子食不果腹,可是即便到了最难的时候他也不曾动过典当发钗的念头。南下的伙食费是他一路在渡口做苦力赚下的,没有路费他便窝在商船的仓库里好几日,这样过了大半年才辗转到了南边。
沈莙看着他手中的两支钗子,面上明显一愣,那团花钗上头的点翠已经被磨得发亮,也不知是被人抚过了多少回。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很难过,这种难过原本在忍冬死后被她死死地压在了心底,而此时却找到了突破的口子,开始喷涌而出,难受至极。
陆铎看着沈莙脆弱的神情,将那两支钗子重新妥善收好,伸手摸了摸她鬓角的碎发,滚烫的手掌按在她的头顶,
〝你放心,我不会将你带回南诏王府的。云南郡起兵,不需多时姬桓将联合裴家一路北上。当日在镜花台我曾对你说过,要带你远离这一切,如今,该我兑现承诺,我要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莙没有力气回以实质性的动作,她看着陆铎,想起琴君没能送出去的那最后一封书信,想起她问过忍冬的话,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想知道,当初魏国公府为什么要置你于死地。〞
☆、道平?
异动自云南郡始,慢慢向整个益州蔓延扩散,明明该是各方躁动不安的时候,可是在姬桓的主持下一切居然也能称得上井井有条。毕竟他准备多年,似乎把一切变故都算进了计划之中,除了少数几个地方因离云南郡遥远以至于无法短时间内取得绝对控制。而道平就是这少数几个地方之一,它位于益州边界,面积狭小,因为直接和涼州接壤,往北去不多时就会踏入穆家的地盘,穆家和南诏王府自穆昇当家以来便一直没有往来,于是这个接壤之地也没什么商业交通的价值。道平从来都是姬桓的弃子,当初穆家和南诏王府极其不对付的时候他果断地放弃了在此处和穆昇一争长短的做法,只是在道平以南设重兵防备。
道平没有感染到益州其它各地的富庶平和,相反它的民风更接近北面的涼州,崇尚武力且轻视来往商户。
到了这样的时候,姬桓不用仔细想也知道姬浔必然是在此处落了脚,毕竟那里名义上是益州土地,实际上却是穆昇在管理控制。姬浔与姬桓,这二人有着血缘关系,同时又视对方为死敌,可是换种角度来说,他们却也是这世上最了解彼此过往和企图的人。姬浔想到用此处作为他往涼州去的后路,姬桓自然也早早猜到了。只不过'造反'是个技术活,而姬浔的南下又使他不得不加快了准备的速度,因而才使对方有了这个空子可钻。
如今益州重兵集结蓄势待发,百姓也渐渐足不出户,可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商贸往来却还依旧进行着,甚至这一波比以往这时节益州的繁华还要更甚。冬日寒冷,若真有战事,百姓自然不得不早作打算,囤积过冬的食物和抗寒物品便成了燃眉之急。姬桓显然很懂得安抚民心,他利用自家商会压低了粮食以及布匹棉絮的价格,那些平民焦躁的心渐渐平静,甚至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一时间家家户户都出门四处囤物。
道平算是难得的不受南诏王府动作影响的地方,可是此时,它的紧张氛围却一点不输益州其它地方。姬浔停留在驿馆已有一段时日,他本该在两日前动身前往涼州的,可是却陷在此处迟迟没有动作。驿馆里颇有种压抑到了极致的气息,小云子日夜兼程赶到时只觉得自己的情绪也成了一根紧绷的弦。他从云南郡脱身是花了大力气的,一路上几乎没有合眼,连马都累死了几匹,这样的情况下几乎不容他多想,只一味专心逃避追兵好赶来此处会合。至于为什么在最终到达时却情绪紧绷,原因也很简单,他在姬浔身边见到了同样一脸疲色的荀晠。这一位的任务,小云子比谁都清楚,而一切若是按照当初计划的进行,荀晠和忍冬接头,接到了沈莙,那么他就不可能比自己要早到道平,毕竟这样的赶路强度,他们这样有武功底子的人尚且吃不消,沈莙又怎么经得起这折腾。
可是他此时见到荀晠了,那么即便小云子万般不想咒沈莙,此时也不得不往最坏的那一面去想,荀晠没能把沈莙从云南郡救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到之前荀晠便已经把这事一五一十向姬浔禀告过了。盛怒已过,可是小云子却一点不庆幸自己错过了姬浔的滔天怒火,事实上此时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冷静无比的主子更令人汗毛直竖。他就那样坐在那里,茶水却喝了一杯又一杯,屋子里连着荀晠一起有几个伺候的人,此时屏气敛声,动也不敢动,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姬浔阴鸷的神情在遇到沈莙之前乃是常态,即便后来有了沈莙在身边,也只是在与她相处时才有些寻常的喜怒哀乐,对着地下做事的人却是积威依旧。如今他大发雷霆,几乎没有人敢在此时冒出一点头来。
小云子沉默着,他也是在后来才知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些,若是荀晠没能把人带出城,沈莙又落在了姬桓手里倒还好些。可那时的情况是忍冬没了音信,沈莙生死未卜,荀晠没有接到人便罢,云南郡内却还有无数南诏王府的府兵在搜查她。姬桓并没有找到沈莙,那么人究竟哪里去了?是死是活?这一切都没有定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一个探子猫着身子进了屋,打破了这令人提心吊胆的漫长沉默。
〝禀督主,外头穆将军的副官到了。〞
在那探子进屋的时候,小云子看到了姬浔脸上冰冷表情转瞬即逝的松动,即便只有一瞬间,他还是忍不住想起沈莙在时这位主子的无限纵容,心中一紧,有些担心那个探子接下来说的话是否真的是姬浔想要听的。
果不其然,当那句整话出来后,姬浔闭了闭双眼,敛去了眼中的寒霜,只是将身旁案几上再次空了的茶杯盖上,声音难辨喜怒,
〝只有那副官一人?〞
那探子听得这番问话,忽然身上一抖,好一会儿才勉强撑直了身子犹豫道:
〝还有……还有北堂小姐,她…是随穆将军的副官一同来的。〞
〝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案几上的茶杯被姬浔拂了下来,那探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盛怒之下的姬浔冷笑的样子在他看来与地狱修罗无异。
〝说话说一半,这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怎么?怕本座知道北堂瑛来了会不去见他们?你到底是西厂在养着还是北堂家和穆家在养着?〞
那探子听了这话,浑身抖成筛子一般,害怕得连告罪讨饶的话都说不出。若在往常,该是小云子去劝姬浔,负责吩咐把这人拖下去领罚。可是此时他心里也没底,这样的姬浔不仅是这个探子,即便是他自己也是陌生的。
这次爆发并不突然,时间也不长,几乎是转瞬间的事,姬浔便又恢复到了平时的喜怒不形于色。他站起身来往前厅走去,小云子赶忙打起精神跟了上去,留下的荀晠只得到了一个吩咐,
〝继续找,找到为止。〞
这边的气氛已至冰点,沈莙和陆铎那边却似乎并不着急。他们从那寺庙离开,陆铎调用的是商会的马车,沈莙犹在病中,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又虚弱,经不起奔波,可是他们却又不得不尽快动身。
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是一日几歇,夜间更是从未赶过路。陆铎的过去沈莙不甚明白,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样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的。一路上他落脚的地方都是商会的酒肆酒楼,不是那种连绵的楼阁,可是地方却也不小,布置得体,环境也不错。而这些酒肆里的掌柜在见过陆铎之后更是恭敬有加,妥当地安排好了一切,从未过问过她这个顶着纱笠的女子的身份,甚至几次陆铎要求的大夫都是酒肆掌柜亲自领进屋的。沈莙几次思忖,只能模糊得出陆铎必然曾在姬桓手下商会做过事的结论。
她在离开寺庙之前求着陆铎带她去过一次埋葬忍冬的地方,就在那寺庙的西面不远处,周围似乎是寺院其他故去姑子住持的坟冢,属于忍冬的方寸之地便在其中不起眼的一处角落,然而沈莙却没有任何的不喜。
这寺庙不大,可是清幽有余,没有熙熙攘攘的香客拜会,但是缈缈青烟却依旧每日升腾。忍冬颠簸流浪了一辈子,最终也该有属于自己的长久安宁。
沈莙那时候身上并无什么力气,她裹着陆铎厚厚的披风坐在墓地前,拒绝了寺庙姑子提供的纸钱和线香,只是自己一遍一遍地摩挲着木牌上忍冬的名字。其间陆铎也不曾开口,他们二人站在一片坟冢前却一言不发,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直到离开时陆铎将沈莙抱起,才听见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无甚悲恸,倒是空灵得很,
〝这地方很好,清净。多谢你替忍冬寻了这里。〞
陆铎并未回话,他们第二日清晨便动身离开了这里,一路东去。自那日彼此间说了许多话以来,他们二人之间沉默的时候总是比较多的。可是彼此又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沈莙不再刺激陆铎,而陆铎也给了沈莙足够的反应时间。因而明明应该诡异的相处模式,在他们之间却格外融洽。沈莙没有傻到想要逃跑,她倒是曾向陆铎提过要给姬浔递个消息,陆铎没有直接拒绝,只说此时益州太过危险,她的消息未必能传给姬浔,反倒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此时想要她行踪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沈莙听他这样说,也没再提起第二次。
如今她的身子一路都在调养,比起在寺庙时已经是好太多了。他们赶路从不走偏僻的地方,往往都是在闹市中穿过。沈莙坐在马车里不停颠簸,陆铎则在外头骑着马默然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偶尔他也会坐进马车里,却并不主动开口,大多数时候却是沈莙先打破了沉默。
〝忍冬的动向连姬桓也不能预料到,你如何知道我们在哪里?〞
陆铎将马车侧帘捂实,防止冷风灌进来。如今那日在江边的记忆已经不再触目惊心了,沈莙靠在马车壁上,轻声问出这话之后陆铎也不再避开她的情绪,
〝我成为'陆铎'之前,有大半的时光都在商会里度过,当年要不是从商会之中冒头,姬桓未必会注意到我。云南郡里的商肆酒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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