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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叫他先爱上，谁叫他把这人看得这么重。
　　若真的爱一个人，若真的在意她，你又怎么会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你只在意，在那人眼里你是什么。
　　若真的爱一个人，所有的心神都被她给占据，你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被这人掌控，她的一句话是你的天堂，一句话是你的地狱。
　　例如，她的一句“莫尘我需要你”，让他恍恍惚惚，恨不得把一切脱口而出，而她的一句“季辽”，不过只是一个名字，却让他……置身在了地狱。
　　莫尘把电脑放在了办公桌上，看着坐在椅子上正在低头写教学计划的秦萌萌，心思复杂。
　　季辽。
　　这个名字，是个男人的名字。
　　为什么她会在他要吻她的时候想起这人的名字？
　　这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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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萌萌感受到了很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一抬头，就看到了一直盯着她看的她名义上的学生莫尘。
　　“看着我干什么？”
　　然后，就看见她的学生用一种很压抑很犹豫的态度问她：
　　“你，能不能告诉我，季辽，是谁？”
　　季辽？
　　秦萌萌眨巴眨巴眼，看着面前这个明明一脸的沉默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不在意她的回答，却满身焦躁气息的她的学生。
　　“啊，他是我的老师。”
　　萌萌回想起了那一世她和季辽一起出去玩，出去学习怎么约会的情景，眼睛不由弯成了月牙型。
　　“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什么都愿意教我。”
　　秦萌萌突然来了兴致，开始掰着手指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和她的老师的故事。
　　“季老师被称为是一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老师呢，我高中的时候，门门考试不及格，全是季老师一直帮我列计划，督促我写作业什么的，我才最后考上了好的大学。”
　　“所以，他在一年内，把你的成绩提高了几百分？”
　　“啊，是两年。”萌萌伸出两个手指头对着莫尘。
　　“我还复读了一年的。”她强调。
　　“他什么都会，语文数学英语地理历史政治，什么都能教我。”
　　“当然，他最厉害的，是谈恋爱的本事。他总是能很快地攻略一个异性，而我不行，所以，我读大学之后，就开始跟着他学习怎么谈恋爱这件事情了。”
　　秦萌萌自己说得起劲，已经忽略了那个站在她面前一脸复杂表情看着她的莫尘，她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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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会她，怎么谈恋爱？
　　教会她，怎么攻略男人？
　　带她去拍照，教她怎么露出动人的表情，还和她约会，和她拥吻……
　　莫尘闭上了眼睛，压抑住心中的酸涩。
　　即使只是听他的老师的口述，他也可以完全明白，明白那个男人的心思。
　　什么教会萌萌谈恋爱，分明，是想和她谈恋爱啊……
　　不然，为什么要把那些表面上的课程放到后面去上，为什么突然停掉了语言课，还突然增加一门原本没有的课程呢……
　　那个叫“季辽”的男人，分明是在追求她啊，她个笨蛋。
　　也幸好，她是个没有常识的笨蛋。
　　幸好，那个男人来不及教她更多，就已经离开了她。
　　莫尘深呼吸一口，睁开了眼。
　　她现在，依旧什么都不懂。只要她还不懂，他就有机会。
　　莫尘在心底为自己打气，却在这时，感受到了那人的靠近。
　　他感受到那个她的手，触摸到他脸颊边缘的骨。她的手温温的，手指碰触的每一个地方，都痒痒的，让他想要就这么抓住这只一直在他脸上捣乱的手。
　　他也这么做了。
　　在他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听到她那句轻声说出的话。
　　“真的很像呢，你们。”
　　“季辽老师的下一世，莫尘。”
　　莫尘看着眼前依旧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的秦萌萌，心中悲凉。
　　他曾经说过，爱上一个人，就意味着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寄托在那人的身上。之于他，她可以做到一句话让他置身天堂，一句话让他身在地狱。
　　就像现在。
　　莫尘感受着那股寒意，从心底冒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啊。
　　他看着依旧在晃神的他的老师，那个让他心动的萌萌老师。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她对他没有感觉，她的所作所为，只是移情作用。
　　就像语文课本里面，那些散文的作者在思念自己重要的人的时候，看见一棵树会想到那个人，看见一株花会想到那个人一样。他不过是因为长得和她的季辽老师很像，于是，她就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那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在教室里，她第一次点到他名字看见他的时候，会呆愣的原因。
　　这就是为什么在楼梯口，她会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央着他带她回办公室的原因。
　　这就是她总是那么依赖他的原因吧……
　　原来她不是在依赖他，她依赖的，一直是那个叫季辽的家教老师啊。
　　莫尘紧了紧手，耳边，依旧是被他放在心上的那人的声音。
　　“结果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攻略成功。要是能留久一点就好了，季老师一定能教会我的。”
　　“这样，我就可以教你了。”
　　莫尘突然松开了一直握着萌萌的手。
　　“我不需要你教。”
　　他对上了萌萌错愕的眸，终是下定了决心，蹲下身，抬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她。
　　“你不是想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爱上了你，他会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表现出什么样子么？”
　　“你不是就想分辨男人的真心么，确认他爱不爱你么？”
　　“我来告诉你怎么分辨。”
　　莫尘心中仿佛有着一股气，怂恿着自己，说出那些他一直想说的话。
　　“如果那个男人爱你，你一定会经常和他偶遇，或者，他经常出现在你的面前。”
　　就像他，总是找各种机会和她在一起一般。
　　“他不会在意你是不是没有常识你是不是路痴，所有的缺点在他眼里都是你的优点。”
　　他愿意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光帮她刷卡，为她带路，容忍那些所有拙劣的借口。
　　“他会在你开心的时候，比你还开心。在你难过的时候，比你更难过。他有的时候，在你眼里像个傻子，喜怒哀乐不定。”
　　“他在你面前，永远藏不住情绪。”
　　莫尘盯着萌萌的眼睛，看着她依旧茫然的眼神，红了眼睛。
　　“如果你还是不能明白的话，就看着我的眼睛。”
　　“记住，如果那个男人爱你，他一定会在某个时刻，用这样的眼神看你。”
　　“如果他真的这么看你，请你，请你珍惜他。因为他已经掰开了自己的心，给你看了。”
　　对她的感情，他压抑得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可以适应那种只要靠近她就会加快的心跳。久到他以为遇到她所有的症状都是正常而险些就错过了让他心动的她……
　　他对上她的眼睛，拨开了覆盖在心上的所有的压抑和阴霾。
　　你能明白吗？我的心。
　　可以珍惜吗？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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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萌萌低下头，紧紧盯着那双眼睛，盯着那双已经有些微红，却倔强地不愿闭上的眼睛。
　　那人的眼里，倒映出了自己的脸，那张迷茫的脸。
　　他双手紧握，浑身散发着孤注一掷的气息。他眸子乌黑，双唇紧闭，这样的眼神，和当初老师给她看的某些照片里的眼神是那么的相似。
　　嘴唇发抖，双眼微红，是压抑了太久的心情喷薄而出，难以抑制。
　　嘴角微微上扬，弧度却小得可怜，是紧张。
　　还有，眼里的微光和紧锁她的目光……这就是……爱的眼神么？
　　为什么，这个眼神，她会这么的熟悉？
　　为什么……这张脸会和老师的脸重合？
　　为什么，这双眼睛，也会和老师的眼睛重合？
　　原来……
　　原来，季辽老师他，是喜欢她的么？
　　萌萌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一阵的后悔。为什么她笨到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呢。
　　原来，早在很早以前，她就已经攻略成功了啊……她的老师，她的男主。
　　秦萌萌重新注视着莫尘的眼睛，挺直了身体。
　　“谢谢你，教会了我最重要的一课。我想，我懂了。”
　　她看着他，低下了头，重新站了起来。
　　“啊，你懂了啊……”他的声音在颤抖。
　　“懂了就好。”
　　为什么他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第36章　有点长的番外

　　莫尘躺在床上，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掀开被子，起了床。
　　今天是萌萌住院的第三天，她说吃不惯医院里那些好像忘记放盐的食物，想喝学校对面的豆腐花。
　　他答应过，今天去看她的时候，会帮她带。
　　莫尘刷好牙，看了看时钟，估计了一下，大概现在去豆腐花店打包，赶到医院，正好是萌萌做完检查，吃饭的时间。
　　这么想着，莫尘急匆匆穿好鞋，拎着新买的保温盒就这么往学校……对面的豆腐花店赶去。
　　把豆腐花装到保温盒里之后，就开着车，往医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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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尘毕业后，对家里提出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求，就是希望家里能先借他一笔钱，让他能买一辆车。不用多好的牌子，只要能开就好。
　　这辆车本来的用途，是希望能够接下接送萌萌上下班的任务，让他能有更多和她接触的时间，却没想，现在成了每天去看望在医院的萌萌的便捷交通工具。
　　毕竟，谁怎么也没有料到，他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语文老师，会在上课的一瞬间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莫尘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他不过是低头做了一下上课笔记，一抬头，却看见了她倒下的身影。
　　心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身体却凭借着理智依旧僵硬地维持着秩序，拨打电话喊救护车。
　　再接着，就是医生的诊断——癌症晚期。
　　莫尘在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只觉得好笑。
　　他的老师还不到三十，连而立之年都没有到，为什么就让她患上这样的病，这明显就是医生在联合那个喜欢搞怪的萌萌在作弄一直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着的他和她的父母。
　　直到看见了他心上的姑娘越来越苍白的脸，他才在恍惚中，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姑娘，怕是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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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尘轻车熟路按下电梯的按钮，上了十二楼。
　　这一层的病人，都是患有和萌萌同样疾病的。
　　他推开八号房的门，看见里面小床上已经对着小桌上的饭菜哭着脸的萌萌。
　　他看着她抬起头，然后在看到他手里的保温盒的时候，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张开双手，想要他快些过去。
　　莫尘弯了弯唇，走了过去，无视了床上的姑娘一直盯着保温盒的眼神，把盒子放在一边，伸出双手，给了瘦弱的她一个拥抱。
　　“早上好，我美丽的老师。”
　　他低着嗓子，在她耳边说着，等到她终于回抱住他的时候，他才慢慢松开手，转身去拿保温盒。
　　“里面是答应你的豆腐花。”
　　“是学校对面那一家咩？”
　　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笑着点点头，打开了盒子。
　　把勺子递给已经迫不及待的萌萌，他就这么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就这么咬着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一点豆腐和汤，对着嘴吹了吹，用唇碰了碰试试温度，然后一口含到了嘴里，露出满足的表情，身体不停地扭来扭去。
　　没过多久，女孩就露出了“饱了”的表情。
　　如果单看她这个样子，怕是没有人会觉得这是一个患着绝症的女孩吧。
　　莫尘这么想着，开始收拾几乎只动了没几勺的粥，菜，还有……只被挖了三分之一的豆腐花。
　　前提是，没有在意她的食量。
　　癌症患者的病发症状中，有一条就是食欲不振。
　　因为接受了萌萌患病的事实，莫尘下了很大的力气去了解这种病的所有情况。
　　即使所有人都在安慰他，安慰萌萌的家人病情有好转，莫尘也知道，他的老师，他爱着的姑娘，是真的活不长了。
　　莫尘曾经幻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爱着的人得了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绝症，他会怎么办？
　　那时，他的答案是，他会发疯，他会怨上天为什么如此不公，他会像电视剧里的那些主人公一样，来一个生死相随。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在他的身上的时候，莫尘却发现，自己适应良好。
　　除去一开始的不可置信，从他接受这个事实开始，他就从萌萌那对已经伤心欲绝的父母那里接手了照顾萌萌的任务，开始每天配合着医生，配合着护理人员的工作。
　　他的一整天，除了每天应该要代替萌萌上的两堂语文课之外，剩下的所有时间，他都花在了医院。
　　他可以笑着和他的女孩打趣，可以安慰那些来看望萌萌然后又红了眼的亲戚朋友学生老师，可以在萌萌病情加重的时候，冷静地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告诉她他就在身边，然后按下按钮等待医生和护士的到来……
　　曾经会因为他的老师例假痛经就手足无措的他，终于也像是一个男子汉一般，可以被她真正的信赖和依靠了。
　　他所盼望的成长，代价居然是她，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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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萌入院的第二个月
　　那些愿意来看望她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除了关系很好的亲朋好友，也没什么人会再来了。
　　莫尘送走了有一批来看望萌萌的人之后，转身回到了病房。看着顶着一个光头的萌萌双手抱膝，发着呆。
　　“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摸了摸女孩已经光秃秃的脑袋。
　　他看着萌萌指了指旁边的那张空着的病床。
　　“小琳下午的时候被送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她是回不来了嘛？”
　　莫尘没有说话，只是接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小琳真的回不来了，他下午上完课赶到医院的时候，看见了在大厅里一直在哭，仿佛要把血都哭出来的小琳的父母，就明白了这个事实。
　　他站在大厅，看着那对父母，他不敢想象，如果死去的那个人是萌萌，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突然感觉到，手上，多了一股温热。莫尘回过神，发现是萌萌在抓着他的手，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唔，如果我死了，你不要难过知道吗？”
　　他听见她这么说到。
　　“我偷偷告诉你哟，这是一个秘密~”她突然压低了声音。
　　“我其实本来就是一只鬼的，对我来说，死意味着回家，我在地府本来就有套房子的，所以，我会在地府过得很好的，还可以把在这里学到的知识教给地府的鬼们，你不要担心，要高高兴兴的，知道吗？”
　　莫尘看着一脸期待的萌萌，喉咙有些哽咽，良久，才在她坚持的目光下吐出一句话：
　　“知道了。”
　　他不会让她看出他的难过的，一如他不会让她明白他的感情一样。
　　他不能，让她背着沉重的负担，离开这个世界。
　　“你放心。”他蹲下身，捧着萌萌的脸颊，让她注视着他。
　　“我会照顾好你的父母，你的学生，会好好活着的。”
　　莫尘压下眼底的苦涩，舒展着眉，坦然地看着一脸“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表情的秦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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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萌入院的第三个月
　　莫尘睁开眼，看着睡在他怀里已经瘦弱到一只手臂就能环住的萌萌，看着她还一张一合的嘴，慢慢抽出被她当枕头一样枕着的已经麻木的手，小心翼翼下了床。
　　医生说，萌萌这个月的情况非常不好。不放心护工照看，也不忍心让萌萌的父母这么辛苦，更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莫尘接下了晚上陪夜的工作。
　　他本来，也就是在旁边的木板床上睡的。可他那个缺乏常识的老师，却很自然地拍着床的另一边认真地问他：
　　“你要睡哪一边？”
　　而他，也真的就那么不要脸地回答：
　　“你的左边。”因为她习惯在睡觉的时候，朝着左边侧着睡，睡在左边，他就可以每天醒来一睁开眼，就转头看到她的脸。
　　这样做唯一的不好，就是会让他深刻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和身体每一天的虚弱。
　　他总会在半夜听到她抑制不住的惊呼，因为疼痛。他总会在她躺下的那一刻，在她搂着他的腰的那一刻，感受到她越来越瘦弱的身躯，她越来越突出的骨头。他总能在每次睁开眼的时候，观察到她愈发苍白的脸……
　　可他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管是心痛，是悲伤，是惊慌，还是别的什么，他都不能表现出来，他甚至不能沉默，因为这些，都会被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她发现。
　　他已经接受了她会死亡的未来，他唯一还希望他能做到的，就是让她没有负担的离开。
　　他的悲伤，会成为她的负担。他不能让她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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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萌萌入院没有超过三个月。
　　在第三个月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