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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刘姑娘手上的薄茧，小萝卜心头一动，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这位刘姑娘，还真是一位吃过苦的，就这样的一双手，在整个院子里都很难找，就是那些干粗活儿的婆子们，最多也是皮肤粗糙些，一般的也不至于在手上留下茧子来。

　　　　“您说吧，我听着呢。”

　　　　小萝卜总觉得有这样一双手的人，心地总不会坏到哪里去，应该是个好相处，希望自己能摊上个心疼奴婢的主子吧。

　　　　抓着小萝卜的手又紧了紧，刘英男有些紧张，

　　　　“那行，那我就说了啊，这个，这个……”

　　　　这些话还真挺不好问出口的，特别是面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看出来刘姑娘的话应该不太好开口，却又是不得不说的，所以小萝卜就鼓励了一下她，

　　　　“姑娘，有话您就问吧，你也说了，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咬了咬唇，刘英男平静了一下心情，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这个……给少爷做小，我要不要准备什么呀？我家里人也没跟我细说，这些事情我也不太懂，特别是这种大院里的事儿，你也知道，我没什么出身的，万一冲撞了谁就不好了。”

　　　　“你家里人跟你说给人做小的？”

　　　　小萝卜虽然年纪不大，但早早的就来这个大宅院做工了，倒比刘英男更懂得这些大宅院里的事情，听到刘英男这么问，就知道她是被家里人欺瞒了。

　　　　“是呀，难道不是吗？

　　　　听到小萝卜的反问，刘英男心里突然一喜，也许，自己理解错了‘少爷房里人’的意思了，或许只是让自己做个贴身侍候少爷的大丫头呢，也不对，如果是大丫头，又怎么会派个小丫头来侍候自己呢，刘英男有些迷糊了。

　　　　“姑娘，既然以后咱们两个就拴在一起了，有些话我还是该当跟姑娘说的，姑娘也要听好了，毕竟，在这个院子里生存，先要看清自己的位置，不然，还真说不得就冲撞谁了呢。”

　　　　刘英男的心里跳了又跳，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她现在心里一团乱，觉得事情跟自己想的还不一样，也不知道刘永福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小萝卜反握住了刘英男的说，

　　　　“姑娘，我说了你也别难过，既然来了这个院子，那就安生地过下去，只要咱们老老实实的，应该没谁会来难为咱们的。”

　　　　这话让刘英男更有些慌张了，可她能做只有更认真地听小萝卜往下说，

　　　　“是这样的，姑娘，夫人让你进大少爷的院子，就是想在大少爷娶正妻之前，有个通人事的丫头。”

　　　　小萝卜有点脸红了，这话原不该她一个未婚的小丫头说的，只是，自己面前这位小主子更是懵懂，如果自己不提点她一点儿，还真怕她会摆不正自己的位置，真拿自己当姨娘呢，到时候犯了错，自己必定会受到连累，也一样没好果子吃。

　　　　“这个意思你懂吧，就是通房丫头，而不是做小当姨娘，因为大户人家里，在娶正妻之前，很少人家会先有姨娘的，那样显得对正妻不尊重，很容易娶不到好妻子，所以一般人家都是在娶正妻之前，收通房丫头，而不会先抬姨娘进门。”

　　　　刘英男此时的脑子已经嗡嗡的了，她现在才明白刘永福瞒了自己什么，还说把自己嫁进高门大户呢，实际上却连做小都不是，虽然姨娘也就是个妾，也不算正规的娶，但终归是家里的半个主子，而自己现在竟然只是个给人家打前站的丫头。

　　　　这样的身份根本不算房里人，被少爷看重还好，如果不看重，即便是被人睡了，也是随时可以被发卖出去的，说白了，还赶不上那些清白的小丫头呢，小丫头也要做错了事才会被处理，自己这样的身份，大概人家看烦了就会被处理掉。

　　　　看到刘英男脸色有些不好，小萝卜又赶紧劝着，

　　　　“姑娘，你也别太着急了，只要不是正妻，管它是姨娘还是通房呢，都差不了多少的，何况你还是从外面进来的，也不用做侍候人的活儿，跟姨娘也没差了。”

　　　　没差么，刘英男只剩下苦笑了，其实，到底是姨娘还是通房，对于刘英男来说真没什么差别，都不是她愿意的，只是，被低贱到这种程度，刘英男的心里，不只是痛了，简直要滴出血来，她感觉自己的自尊正被人踩在脚下碾成碎渣。

　　　　“姑娘，姑娘，你还好么？”

　　　　小萝卜拍了拍刘姑娘的手背，这灰败的脸色，看得她有点心惊肉跳的，真担心这位姑娘会一口鲜血喷出来，被家人欺骗应该很伤心吧。

　　　　“小萝卜，夫人为什么没选在大少爷身边侍候的人啊，不是说选通房丫头，一般都会选身边的人么，起码也应该选院子里的呀，怎么想到去外面买一个？”

　　　　刘英男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问了出来。

　　　　“夫人怕丫头们心大了呗，你想啊，大少爷身边的人，都是侍候了好几年的，多少都有些感情了，如果让她们做了通房丫头，凭着大少爷对人的宽厚，肯定不会让姐姐们吃亏的，如果她们跟了少爷，少不得日后会被抬成姨娘。”

　　　　“夫人可不愿意大少爷身边的人身份太低贱，大少爷肯学，成绩又好，夫人还指着大少爷以后殿堂高中、光宗耀祖呢，姨娘的位置当然也要留给身份相当的人家，以便给予大少爷事业上更多的支持，那些侍候的丫头们，当然也就没这个运气了。”

　第二十一章只盼活得不苟且

　　　　小萝卜说嗨了，越说越来劲儿，刘英男最后还是忍不住地打断了她，

　　　　“你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夫人会对下人们说这些话吗？这些事情该是藏着掖着的吧，不然哪家会甘心被人利用。”

　　　　“夫人是不会说，但这却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呀，不用谁说的，全宅子的人都知道，因为大少爷的确学业是很好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好，他很早就过了童生试，大概在十岁或者十一岁的时候吧，那时候我才刚进了赵家宅子。”

　　　　“大少爷的先生说他两年前就够资格去参加秀才的考试了，但为了能拿到案首的位置，这才选择今年去考的，刘姑娘，你知道什么是案首么，就是咱们这里秀才的第一名哎，听说第一名和六、七名的意义完全不同呢。”

　　　　“所以大少爷才会拼着晚考两年，就是想要考中这个案首，如果中了案首，不只可以直接去省城读书了，还可以自己选先生呢，听说可以挑最好的先生亲自教导，所以这才往后拖了两年，不然大少爷前年就应该是秀才，今年该考举人了。”

　　　　刘英男听到这里，完全明白了，

　　　　“那也就是说，咱们家这位大少爷确实有学识，所以就算是被他利用，那些人家也会心甘情愿的，甚至倒贴上来都愿意，对吗？”

　　　　小萝卜赶紧点头附和着刘姑娘，

　　　　“是啊是啊，如果大少爷一路高中，那些人家就算这时被利用，但以后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所以都上赶着想被利用呢，夫人这是压了又压，这才只是在私底下流传着的。”

　　　　“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是公开的秘密，就是整个宅子里都知道，但是谁也不能大张旗鼓的说，而且尽量的不外传才行，不然都拥上来想分一杯羹，赵夫人还怎么挑选最合适于自己利用的人家，只是，有些传言是挡也挡不住的，也不知道已经传了多远了。

　　　　“这下姑娘你明白了吧，为什么我们夫人要在外面给大少爷挑人了，

　　　　小萝卜凑到刘姑娘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

　　　　“所以清香姐姐她们才会那么气闷，夫人这是断了她们的路子啊。”

　　　　小萝卜又更加地靠近了一点儿，近了又觉得自己逾矩了，便又往后退开一点，

　　　　“清香姐姐她们是不敢对夫人不满的，所以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对我们发泄了，姑娘千万要小心些，大事儿她们倒不见得敢做，可小捅咕肯定少不了。”

　　　　跟小萝卜聊了这么半天，刘英男刚刚的那些郁气和愤怒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自己当初要从家里出来，不就是想到了刘永福不会给自己安排什么好路子么，这些都是预见过了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总比在家里被他虐待死的好。

　　　　只要这条命留着，自己就不信活不出个样子来，就算是当了通房又怎么样，做为一个现代人，贞操的观念没有重到超过生命，以后有机会，想办法重获自由，大不了一个人过完剩下的日子就好了。

　　　　自己所求的并不多，用暂时的卑贱换长久的尊严，仅此而已，总要对得起老天给的这一次重活一回，因为死过一次，更知道对生的渴望，只是，即使不能活得像上辈子那样的恣意，却一定要活得腰背挺直，活得不苟且。

　　　　小萝卜见刘姑娘不说话，以为她害怕了，

　　　　“姑娘你也别太担心，咱们以后尽量远着她们就好了，你虽然是通房，却是外面进来的，大少爷身边的事情轮不到你做，所以跟几位姐姐的冲突不大。”

　　　　“既然我只是个通房的丫头，那应该没资格享受被人侍候的待遇吧，为什么还派你来侍候我？”

　　　　通房丫头有这个资格么，刘英男有些不解。

　　　　“正常的通房丫头自然是配不得人侍候的，因为通房丫头也只算是奴婢，之所以安排了我来侍候你，实际上是怕你不懂规矩，毕竟你是从外面进来的么，如果冲撞了大少爷或者是家里的主子就不好了。”

　　　　刘英男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安排小萝卜过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有多高，而是怕自己坏了府里的规矩，派个人看着自己呢，刘英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派来的小奸细，很合自己的胃口，自己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有小萝卜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有不明白的还有个人能问一问，小姑娘也不是个尖酸刻薄的，至于那些少爷身边的丫鬟，自己还不至于应付不来，那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了，唯一难的，是怎么过少爷那一关。

　　　　“小萝卜，我饿了，想吃饭了怎么办？”

　　　　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刘英男也就把话题带了出来，她现在是真饿了，既然已经对这位少爷院子里的情况大致有了了解，也就没有更担心的了。

　　　　至于夫人、老爷之类的，还轮不到自己操心，人家大概连看自己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呢，一个通房丫头而已，不足多虑，只要自己安安分分地呆在这个院子里，不给人惹麻烦，应该没人会更多的关注自己，自己只要专心地应付大少爷就行了。

　　　　“哟，可不是呗，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了，跟姑娘你聊了这么久，奴婢都把饭点给忘记了，再不去提饭，怕是没得吃了。”

　　　　小萝卜赶紧起了身，很抱歉地对刘姑娘福了一礼，就快步出了厢房。

　　　　看着小萝卜快速消失的背影，刘英男的嘴角弯得很大，性子有些直爽的小萝卜，应该是她在这个世界里，面对陌生人的时候，感受到的第二缕阳光，第一个自然是刘大笨刘老爹。

　　　　刘英男的思绪还没有完全收回来呢，小萝卜就已经拎着食盒回来了，

　　　　“还好还好，没有去得太迟，不然就没什么菜好拿了。”

　　　　把食盒放在了小桌子上，一样一样的打开来，四菜一汤，刘英男笑了。

　　　　有荤有素的饭食，让刘英男对自己的选择得意了，看吧，离开那样的一个破败的家，自己的日子马上就地过了，刘永福有一句话说对了，起码这是个能让自己吃饱穿暖的地方，那就先把自己养得对得起自己吧。

　第二十二章情势所逼

　　　　看着刘姑娘盯着饭菜笑眯眯的，小萝卜以为菜合她胃口了，就开心地催着她，

　　　　“刘姑娘，快点吃吧，不是饿了么，凉了滋味就不好了，咱们家的厨子做饭还是不错的。”

　　　　把碟子和碗在刘姑娘的面前摆好，小萝卜垫着块软巾子，把筷子递到刘英男的手里，这样的待遇，让刘英男还有点不太适应，所以接筷子的手就慢了半拍，然后看着小萝卜又去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放在手边时，她突然觉得，自己腐败了。

　　　　闷着头吃了几筷子，刘英男歪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侧的小萝卜，

　　　　“你过来一起吃吧，小萝卜，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小萝卜听到刘姑娘这话，就弯了眉眼笑开了。

　　　　“不用了，刘姑娘，您自己用吧，奴婢可不能坏了规矩，既然是派来侍候您的，自然就该有侍候人的样子，不过，奴婢还是要谢谢姑娘，您这话让奴婢心里热乎乎的，就算是吃不上，心里也感激着呢。”

　　　　听到小萝卜这么说，刘英男也就不再客气了，只是边吃边问了她一句，

　　　　“那你怎么吃饭呢？是去厨房吃还是拿了饭回来吃？我这边也不用你陪着了，你去吃饭吧，一会儿过来收碗就成了。”

　　　　刘英男倒是想自己收拾碗筷的，但她也不知道该把碗筷送到什么地方去，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动手做这些活儿，宅子里规矩多，刘英男也不知道哪些是自己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

　　　　她只想着安分点，别给自己和别人惹祸就好，在刘英男的设想里，自己在这个宅子里是呆不久的，在这个时代，人都早婚，男人们十五岁就娶正妻的比比皆是，就算大少爷一心向学，娶正妻也不过就是一两年的事儿，不可能拖得太久。

　　　　“我一会儿就去拿自己的饭，两菜一饭，也是不错的，姑娘不用担心我，我等姑娘吃完，收拾了下去，正好拿自己的，不然拿得早了也凉了。”

　　　　小萝卜完全没觉得，侍候刘姑娘吃完了再轮到自己吃有什么不对的。

　　　　刘英男也知道，小萝卜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毕竟在深宅大院里已经呆了这么多年了，就算不是侍候自己，她也是要侍候别人的，下人们吃饭的时间，大概都要比主子们晚一点儿，自己之所以能按照主子们吃饭的点儿，怕是占了自己从外面抬进来的便宜。

　　　　快速的吃完了饭，刘英男喝了茶水漱了漱口，看着小萝卜把碗碟收拾下去，她就无聊地坐在小圆边喝着茶水，这日子倒是惬意得很，只是，这么过下去，人迟早就颓了，也不知道那些深闺的女子，都是怎么熬得这一辈子。

　　　　“当，当，当……”

　　　　边喝茶边思绪乱飞的刘英男，被一阵敲门声打乱，没等她回应，人已经走了进来，完全没有需要她同意的意思。

　　　　“刘姑娘，老奴是夫人身边的，大家都叫我程妈妈，您也跟着叫就成了。”

　　　　自作主张就进了门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人长得倒是挺精神的，只是，那双眼睛里的轻蔑，是刘英男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太明显了，完全不加掩饰。

　　　　“程妈妈，您来有什么事儿需要吩咐我吗？”

　　　　虽然程妈妈的眼神里不屑更多，却像刀子扎进肉里一样，刺得刘英男心口生疼，但她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小不忍则乱大媒，而且，一个被买进来的通房丫头，也没什么资格不让我轻视。

　　　　“我就是来教导你一下，该怎么侍候大少爷，你明白自己的身份吧，那就别太矫情了，侍候男人就得放得开点儿，别太矜持了，男人不喜欢那样拘着的，可也别太过了，男人会觉得你放荡……”

　　　　刘英男这下子明白了，这位程妈妈是来指导自己婚前那啥啥的，只是，自己这算是结婚么，刘英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结婚就别妄想了，最多算是卖身罢了，好在，只卖给了一个人，还在自己心理的承受范围之内，不然，真是要疯了。

　　　　“一切都听程妈妈的。”

　　　　做出了些许娇羞状，刘英男把身子挺得更直，脸就垂得更低了，程妈妈看不到她的表情，却对她的表现挺满意的，倒是个知道进退的。

　　　　“那就好，我就大概跟你说说这些事儿……”

　　　　程妈妈不跟刘英男自称什么老奴了，坐在一边就着茶水啰哩啰嗦地说了好多，刘英男几次都觉得她嘴里的唾沫星子都要喷溅到自己身上来了，多亏隔了张小桌子。

　　　　“首先是这个称呼，你不能我来我去的，进了这个宅子，你就得自称奴婢了，毕竟只是个通房，就算是姨娘，那也只能算半个主子，照样只能称奴婢，你要记住，在大少爷面前要这样自称，奴婢或者婢妾，记住了没有？”

　　　　‘奴婢’，刘英男心里打了个颤，自己现在就混成了个奴婢，还是个连下人都瞧不起的卖身求荣的奴婢，要说刘英男没怄死，那是她坚强，所以——

　　　　“奴婢记下了。”

　　　　没人知道刘英男滴血淌泪的心情，但有些要强，只能藏在心里，只有熬到自己以后真的强了，那才叫强，现在这些，只不过算是黎明前的磨难罢了，刘英男挺得住，她创业初期，一样跟别人装孙子，不也熬过来了么。

　　　　只是，程妈妈再说些什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