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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沧海-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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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仁肇赶到城下也来不及堆积土山打造攻具,便立刻花了半个时辰让士卒砍伐木材打造了百十架飞梯。随后亲自举盾提刀、当先登城。六七千战斗力完好的镇海新军以一种一往无前地气势猛冲而上。
    林仁肇身披明光铠,手持大铁盾,仗着武艺高强在飞梯上连续拨打撩开几十支箭矢、击飞一座夜叉擂。随后一举跃上城头,以倭刀横扫挥砍,顿时便斩杀了十几颗首级,所向披靡。
    宣州城头的守兵,本就已经只是比康化军还要弱一些的团练兵,见到了林仁肇的武艺和气势几乎是立刻吓呆了——不过要是他们知道在平行时空的历史上,林仁肇这厮敢在三年后周世宗柴荣他妹夫、后周大将张永德攻打正阳浮桥的时候,只带着四个亲兵就顶着周军的箭雨逆风纵火、烧断周军渡河桥梁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对林仁肇此刻的表现诧异了。
    林仁肇双足踏上宣州城头的时候,战斗可以说已经出结果了,后面都是比赛的垃圾时间。守军很快就相信了这支几乎亡命徒一般骁勇、又和百战之师那样严明的部队,就是昨天轻松干掉谢都帅两万大军的主角。既然对方开了“主角光环”,那么归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林仁肇夺下宣州东门的时候,城内除了部分士卒和百姓开别的城门逃亡之外,其余军民全部光棍地选择了投降。
    宣州易手了!李弘冀的宁国军节镇,被一下子砍掉了一半多的土地人口!南线的南唐军,在两日之内再次折损了将近三万兵马,吴越和南唐在太湖地区的实力对比,被扭转了过来!而且,更严峻的问题是,此前南唐一方已经把赣北地区的兵马大量往北抽调来增援宣州,现在被林仁肇一锅端了之后,宣州以南的唐、越边境数州,都陷入了极度空虚的危机之中。
    ……
    在宣州易手之后的次日清晨,在无锡城围城阵地前。钱惟昱也首次在龟缩了十几天之后,出现在了无锡北门城楼上。他让百十个嗓门大的士卒,对着城外围城的朱匡业部喊话,说是看在他们围城这么多天的殷勤份儿上,今日午时三刻便出城与他们决战一场好了。
    一开始朱匡业闻言大喜,又害怕其中有诈。但是别说午时了,连辰时都没过完,朱匡业就高兴不出来了,也知道了钱惟昱所言绝对没有诈——因为从金陵来的探马,已经带来了后方的急报军情:谢彦实兵败被俘、全军覆没,而且宣州城也被吴越军趁着防务空虚的当口反攻了下来。
    朱匡业不忍功亏一篑,还想着对普通士卒和基层军官隐瞒宣州友军大败、吴越军已经从宣州方向深入常州后方的消息,等到这一场决战之后再说——但是无奈钱惟昱很显然还有无数打击南唐军士气、让南唐军普通士卒知道真相的手段。当下也只能长叹一声。以图徐徐收兵而退。
    此后两三日里,朱匡业麾下两万多兵马回到常州之后,仅仅略作休整了两日,便有淮南皇甫晖的加急塘报送到了金陵。皇甫晖在塘报说是北面后周的李重进又开始重新集结兵力、把寒冬时节北移的主力重新调集南下,淮北汴京至徐州之间的斥候往来也密集了不少,应该2月初便会汇军南下了。
    既然后周兵都要南下了,南唐一方自然再也没有心思对于吴越采取攻势,朱匡业的兵马立刻被北调到了淮南,归于皇甫晖辖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或许原本李重进也没这么快南下,拖到三月阳春再动手也是有可能的,而如今提前,正是受了吴越军在南唐取胜的鼓舞也说不定。
    在无锡北面不过八十里的江阴,几乎相同的情况也在重演,不过柴克宏几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一战之上了,很显然,他没有朱匡业那么容易放弃。
    ……
    前来江阴向柴克宏传令的,乃是枢密院的一名低级属官,名唤戴小楼,是枢密副使李征古的心腹差使。来到江阴围城大营之内,那戴小楼便趾高气昂地一副天使派头,也不和柴克宏多废话,掏出一张钧旨便念。
    “枢密院钧命:奉陛下圣断,惊闻宣州之变,令我大唐西南折却肱股、顿丧藩屏。今北虏入寇之状益迫、西南悖逆之祸日盛。吴越乃本朝百年纤芥之寇,未可即除,淮南兵马,亟待归镇。特令常州都指挥使柴克宏,约束本师退至常州,所属军马另有任用。”
    柴克宏坐在帅案上,听着戴小楼在下面念罢,只是冷哼一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令何人所下?”
    “怎么?此令乃是李枢相亲笔!至于其中之意,也是圣上和魏枢相商讨的结果,难道柴都帅想要抗命不遵不成?”
    “李征古这等阿附魏岑的帮闲汉,懂得甚的兵事!大军在外,征战正酣,若是随意撤兵,岂非授敌以隙?”
    “大胆!朱匡业今早得了钧令,便已收拾兵马,以图徐徐而退了,柴都帅便不怕成为敌后孤军么?莫不是畏惧战败之责,想要投靠越贼不成?”
    “朱虞侯既然退兵了,本都帅便更加不能仓促而退,若是两军尽退,被越贼蹈背掩杀而来,大军必乱!李征古远在数百里外,既不知兵事,又不知前沿敌情,这等号令,如何作数。再有多言者,休要以为本都帅宝剑不利!”
    “柴克宏!你你你!你这是胆敢谋反么?”戴小楼见柴克宏一副势如疯虎的蛮不讲理样,几乎气得浑身哆嗦,右手食中二指戟指骂曰:“你这天杀的贼配军!若是有种,朝这里砍试试!”
    “不敢请耳——便是李征古亲来,胆敢乱命让某退兵,也是一般下场!”柴克宏一拍帅案,反手抽出腰悬宝剑,一剑刺去,便把戴小楼一颗大好头颅斩落在地,一腔颈血直冲,喷射到了帅帐的天花幕布上。戴小楼的首级落地时翻滚了几下,却见其面部表情在着地的时候还呲牙咧嘴地变换了几次表情——竟是落地时候还未死透,砸在地上仍有痛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颗人头死的慢了,死前充分被痛楚所浸染。因此那一脸横肉竟是扭曲地不类人形,显得是遭受了极大痛苦虐杀一般。倒也便宜了柴克宏拿去示众的效果。
    “把这颗人头悬于营门,若是再有假称退兵、或者妄言动摇军心者,皆按越贼奸细处置,全部处斩,绝不轻饶!”
    柴克宏斩了戴小楼,一下子倒也把军中军心给镇住了,也稳住了常州军的阵脚,没有发生全军一起后撤、断后无序的问题。在朱匡业撤走的过程中,柴克宏自然是无权再去挟制朱匡业和自己一心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麾下兵马全据东圩河夹城这道防线,不给吴越人可乘之机。
    在柴克宏心中,他也知道此次抗命斩使之后,若是可以反败为胜,那么还能变过为功,若是就此败北,那他也是断无幸理了。所以,在自己兵力越来越薄弱的时候,柴克宏甚至禁不住产生了一种幻想——若是对面的钱惟昱见无锡之围已经解除、只有自己一军、约摸三万人的兵马围困江阴城,钱惟昱有没有可能壮胆来援,和水丘昭券内外夹击自己呢?
    虽然柴克宏没什么围城打援得手的机会,但是人在死前,总归是要意淫一下的么,不战必死,战了还有希望,那便赌命一战好了。
    
    第155章 岂在多杀伤
    
    “报!回禀殿下,城外朱匡业的兵马已经确认退过了东圩河,往常州方向去了。”
    “报!柴克宏大军依然未动,且卑下所辖斥候游骑探得、柴克宏江阴大营辕门之外高悬首级一枚,据说是诈称伪唐枢密院使节、诱骗柴克宏退兵的我国细作、名唤戴小楼。被柴克宏识破后斩首示众,如今柴克宏大营中,凡有出动摇军心言论者,尽皆立斩!”
    一日之间,一连数路斥候飞马来报,此前在无锡一带地界上占据优势局面的南唐军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之中。一早上的时候,无锡城内不知内情的吴越军中层将校还怀疑是不是南唐军诈退诱敌;但是到了下午,此前因为南唐军对无锡、江阴的围城而不得不撤到苏州的顾长风所部八百游骑也回到了无锡,带来了一个利好消息:从苏州到无锡,沿途的南唐大军都已经消失了,朱匡业的兵马,已经确认彻底退了回去。与顾长风一起来到无锡的,还有此前一个多月被钱惟昱用苦肉计雪藏在苏州装模作样督造军器和牧马的孙显忠、司马球二将。
    这下子,此前龟缩在无锡城内的吴越军顿时群情汹汹起来,众多中高层将领都纷纷进言请战,而其中又以从苏州赶来的孙显忠司马球顾长风三人尤其迫切:“殿下,出兵吧!柴克宏小儿冥顽不灵,自求一死。朱匡业已经退兵,他仅剩孤军独力支撑,却犹然不退,既然如此,末将等愿意送柴克宏小儿一程!”
    “放肆——你们这是想捞首级捞战功想疯了不成!”钱惟昱不动声色地笑骂了一句,“如今已经2月开春了,大周军马不出数日便要南下。若是我军再和唐军死拼,哪怕歼敌两万、自损三千,难道便是好事了么?哪怕我军只自损一千,这一仗也是打不得的了,再打,只会让江北十四州白白便宜了大周。
    为今之计,柴克宏居然胆敢斩杀枢密院派来的传令信使、矫诏拒不退兵。若是我军贸然轻动,给他厮杀的机会,要是给他立功了,他便将功折罪了;就算没立功,两军厮杀正烈,李璟也下不了临阵斩帅的决心。唯有我军继续按兵不动,只守不攻,那柴克宏的死期才会更快。”
    “那……以殿下之计,如今我军该当如何?”众将对于钱惟昱的保守打法赶到一阵沮丧,最后还是顾长风跟随钱惟昱最久,这才鼓起勇气询问起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该当如何?留下一部分兵马,继续警戒便是,余部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帮助百姓重建家园便是——占城稻播种的时节又到了,城外被南唐军摧毁的村落集镇累计不下四五十处,若无大军协助,光靠那些入城避难的百姓自身之力,如何济事?莫要引得民变才好。
    前几日沈默从苏州来信说,正月以来,他在苏州一改去岁占城稻的播种方式。采用了提前二十日温水浸种、浸种七八日后移入密植秧田,四埂埋施绿肥、焚烧秸秆以保温。倒是可以把占城稻移种大田的时日延后那么五六日,而收获反而可以提前半个月——也全靠了沈先生这般用心,不然今年被李弘冀柴克宏这些跳梁小丑骚扰,可就要误了我镇海军的占城稻播种了。”
    顾长风孙显忠司马球三将听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虽说对于殿下的“大无畏主义”精神了解比较透彻,但是这种气度,是不是着实夸张和托大了些?这是把李弘冀柴克宏当成了刷经验的经验块了么?居然讨论如何对付柴克宏的问题,说着说着就天马行动地绕到了战后恢复民生方面去了。
    钱惟昱似乎也是把麾下将领的心思看在了眼里,站起身来,拍拍顾长风的肩膀:“长风,放心吧。孤没说不要常州城,只是想在更好的时机拿下那里。不过,今年这个形势,常州就算拿下了,也不过是多了三五万户吃饭的嘴而已,既然如此,不如多在李弘冀手上寄存几个月好了。
    只要我军按兵不动,不出一月,柴克宏首级定然被送回金陵,柴克宏麾下兵马,必然有相当一部分被北调去淮南防备李重进。如今李弘冀麾下大将惹出这些乱子来,在南唐朝中还有多少人能为他说话?以李景遂和魏岑的联手,就可以帮孤完成大半的事情了。有些时候,战争并不是在战场上解决的。”
    更重要的是,以钱惟昱隐忍的性子,能够在尽可能少暴露自身真实实力的情况下解决的问题,就尽量少暴露实力解决,能够用阴的杀人就绝不用刀子杀人。徒然显山露水地,让世人更多的提防自己,除了一些肤浅爱出风头的人会选择那么做之外,钱惟昱完全没有看出那种装逼显摆的行径有什么别的意义。
    哪怕这番做作只是让北朝多那么两三个朝臣将领将来在归纳此次唐越之战时,把南唐一方的失败归纳为诸如“自毁长城”之类的理由上,钱惟昱也觉得值了。
    ……
    钱惟昱的料想并没有错。在那一日之后,仅仅过了约摸一周;因为吴越军始终坚持不给南唐军立功的机会,也没有让柴克宏挟寇自重。故而柴克宏此前的一切努力,最终都变成了图谋不轨的罪状。
    二月初八这日,柴克宏还试图最后孤注一掷,强攻江阴。结果被他麾下一名副将持密诏斩杀于阵前,就一如折子戏里马岱斩魏延的桥段一样。柴克宏死后,宁国军的人马被李璟的旨意直接召回了常州,而且其中数千兵马被立刻调拨到了江北归皇甫晖统帅。
    北线南唐军与吴越军之间的战事,至此算是进入了短暂的宁静间歇,虽然人人都知道这个间歇不过只会持续几个月而已,但是南唐一方却不得不相信这个宁静,因为对于已经逐步滑入腹背受敌深渊的南唐来说,虚幻而短暂的和平泡沫,总比没有泡沫要好。
    不过,北线的常州附近稳住了局势,却不代表吴越军全面收住了手。在宣州落入吴越手中之后,钱惟昱命林仁肇充分配合他那两个叔叔、也就是掌握严州的钱弘亿和掌握衢州的钱弘俨。让林仁肇从宣州分兵南下,协助钱弘亿从严州出兵攻打歙州、以及钱弘俨从衢州出发攻打婺源。
    歙州是后世安徽最东南端的一块领土,相当于后世的黄山地区,而婺源就是后世江西最东面毗邻浙江的上饶。这两块领土在宣州没有易手之前,原本就是疏于防守的。因为这些州府和吴越一方的领土隔着黄山、仙霞岭和罗霄山等山脉,正常情况下只有几条山谷小道可以从浙江入赣入皖,所以只要少量兵力也能实现防守。
    但是,宣州易手之后,情况就完全变了。因为宣州本来就是后世安徽境内的土地,那里和歙州之间,只有东半部分接壤领土有黄山阻隔。得到了宣州之后,吴越一方的军队就绕开了一个原本险峻难攻的隘口,可以批亢捣虚地进入敌军腹地。宣州、歙州、婺源就好像是被灌在一个狭长的、三面山脉包裹起来的香肠里,而宣州就是那个狭长的肠子的结扎口。
    二月初,林仁肇的镇海新军在钱弘亿日夜兼程派来的湖州兵接管宣州城城防之后,便腾出手来南下了。与此同时,钱惟昱也给自己的十叔十三叔去信,阐明了两军配合作战的方略——由林仁肇孤军深入,分兵突进包围分别只有三千多人残弱南唐军二线部队驻守的歙州、婺源;在歙州军饶州军主力全部被围困在州城里之后,林仁肇再分出小股扫荡部队把游弋在外的南唐军各个击破,随后钱弘亿和钱弘俨的严州兵、衢州兵就可以趁着婺源南唐军的野战部队全部被肃清、兰溪江上游浙赣边界的河谷隘口兵力空虚的时机,从那里突入江西地界,一方面为迂回远征的林仁肇部提供军粮补给,另一方面也可以继续增兵围城——
    毕竟林仁肇麾下经过多次作战,如今可以持续用兵的人马也已经不到八千人,用这些人趁敌空虚围困两州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要强攻城池就有难度了,何况按照后世戚家军的鸳鸯阵法和装备编练出来的军队,在歙州、婺源的山地野战当中固然是所向披靡,而攻城硬战却不是他们的训练强项,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的道理,谁都是心知肚明的。
    歙州、婺源的南唐守军在刚刚被林仁肇围城的时候、虽然兵力略处劣势,但是仗着有坚城可守,作战意志还是非常坚定的。然而好景不长,二月初六钱弘俨的衢州军旗号在饶州城下打出之后,城头的守军就发生了一阵动摇和骚乱。
    随着敌人越聚越多,同时北朝对淮南出兵、江表各州援军再也不可能南下;湖南武平军原本被南唐压制着打,听说大周南下、吴越小胜,居然也在湖南混得有声有色,甚至从长沙出发,准备沿着洞庭湖反击岳州。各种各样的消息如同乱麻一样在歙州和婺源传播蔓延,其中固然有吴越人打击南唐守军军心的计策,但是也有七八分是真实情况。
    但是,无论传言有几分真,南唐一方的援军迟迟未来总归是事实最后,歙州和婺源在坚守了约摸两个月后,一来见大势不可为,二来这些江西地区的州郡当初本来就是南唐和杨吴征服比较晚的地区、在唐末时候一直属于江西军阀钟传。总而言之,两州守军在三月底和四月初,分别在吴越军猛攻之下选择了献城投降。
    
    第156章 高冷并发症
    
    二月阳春,金陵周府。偌大的周府,五六进的门第,曾经靠着拥立、帝师之功繁花着锦、烈火烹油,如今却渐渐显得冷清下来——至少比几年前周宗还没有升为太傅、实则退休二线之前要冷清得多。
    内苑最深处,靠近花园的一处精舍,便是周娥皇的闺房了。距离前年年底钱惟昱离开金陵回到吴越国的时候,如今又过去了一年半的时光,周娥皇也刚刚在正月里过了她的十八岁生辰。
    十八周岁零两个月的年纪,却依然小姑独处,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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