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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少臣顺手给自己泡了杯茶，坐到她的对面，一副想听的姿态。
　　沈蕙也没有离开，她去厨房切了盘水果，然后过来坐到沙发上。
　　蓝思意看他们一眼，不知道自己要是说了，他们会不会还这么平静？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把沈婉告上法庭，自然也没有瞒着他们的道理。
　　她把微型摄像头接入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之后放到桌子上，继而把录音笔放到电脑边上。
　　“这是什么？”蓝少臣好奇。
　　蓝思意点开屏幕，调到医生给她注射药剂的那段。
　　道听途说远没有真实见到更加触目惊心，在蓝家父母眼中，他们的孩子睡在那里，水晶一般，仿佛一碰就碎了，而眼前的医生像魔鬼一样，声音有多柔和，心思就有多毒。
　　沈蕙听着她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她该下地狱。”
　　蓝少臣手心冰凉一片，看着医生的眼神冰冷至极，但他比沈蕙多了一点理智，“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要引导你产生这种该死的幻觉。”
　　“是呢，为什么？”蓝思意说是反问，语气却平淡至极。
　　这个答案简单到一想就能猜到，蓝少臣瞬间变了脸色。
　　沈蕙反应过来，脸上煞白一片，“不，不可能，你是她亲妹妹。”
　　“不信吗？我和你不一样了，我一开始就觉得是她。”
　　蓝思意看着沈蕙，打开了录音笔，“所以我才和她去了电影院，你看，她那么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做的事一点都不难发现。”
　　可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蓝少臣听完录音笔的内容，整个人颓废地往后倚，苍老了好几岁。
　　沈蕙嘴唇张又合，反反复复好几次，没说出来一句话。
　　“我要说的事是，我会告她故意对我投毒八次，这种致幻剂属于毒品范围。”
　　“她还是……”
　　在蓝思意的目光下，沈蕙把’你姐姐’三个字吞了回去，脑海里回荡着八次。
　　想来沈婉看医生给思意注射的时候，就没有帮她当成妹妹。
　　她又怎么能要求她把她当姐姐？
　　沈蕙捂住脸，声音已经带上哽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都是我的错……”
　　蓝思意没有安慰她，因为沈婉的肆无忌惮，至少有她一半原因在。
　　沈蕙实在忍不住，起身回了卧室。
　　蓝少臣没走，刚要说话，蓝思意就打断了他，“爸，你已经很累了，回去休息吧。”
　　蓝少臣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她今天让他受这种惊吓已经够愧疚了，倘若还让他忍着难受来安慰自己，就有些过分了。
　　他此时需要安静地待一会，缓一缓。
　　蓝少臣的手机突然响了，这分散了他的部分注意力，等他接完电话，看见蓝思意看他，下意识解释道，“我不知道算不算你的小姨夫，他有事要到我们这个城市来，顺便过来看看我们。”
　　他说完叹了口气，毕竟家里正赶上多事之秋，还要接外客，实有不便。
　　蓝思意若有所思，沈婉亲生父亲么？
　　赶得巧啊。

第七十三章　校园女神

　　沈蕙回屋掉眼泪；　一是恨自己过往不长心眼，愧对两个女儿；　二是痛心孩子之间关系变成了这样。
　　她自在这伤心着，殊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让人看了心里烦躁稍微消散去些。
　　沈蕙在客厅左右踌躇；　一早上给沈婉打了五六个电话，对方不仅不接，后来还直接关了机，她总觉得不安。
　　今天是周日；　蓝思意六点多就出了门；　也没说去做什么，但沈蕙想起她昨天的话，思量了半天；　最终咬咬牙狠心不再管；　两个女儿；　她若再偏帮谁一些，指不定又犯了错。
　　沈蕙打定注意要把亏欠思意的都弥补回来，恰好今天没事，她带上钱包出去给她置办点东西。
　　蓝少臣记挂着有客人要来的事，怕他摸不着这里；　一大早便去车站接。
　　要接的人叫陈久；　和沈蕙沾着点亲，过去是沈蕙妹妹的未婚夫，自从沈蕙妹妹死后；　结婚这事不了了之，沈家和这位也远了。
　　至于陈久来看他，蓝少臣感到有些奇怪，毕竟这里是陈久的伤心之地，他以为他再也不会回这个城市了。
　　蓝少臣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往车站门口看，忽然看着一个留平头的男子四处望着，和他对视半晌也没有上前来认，只是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拿起手机拨了号。
　　蓝少臣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那个平头男子，男子听得手机响，兴奋地朝他招手，三步做两步的赶过来，亲切地喊哥。
　　蓝少臣看着清他的相貌后，讷然半晌，内心的震惊毫无掩饰地表露出来。
　　陈久羞涩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大哥，是不是认不出来我啦？”
　　说罢，他自发解释道，“一别这么多年了。当初我离开这里时还是年轻模样，赶潮流一头披肩发，又学着颓废青年留胡子，现在时髦赶不上了，利利索索地剃了小平头，大哥认不出来也不怪。”
　　“不是。”
　　蓝少臣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沈婉和陈久这么像，像了有四五分。
　　他一时心乱如麻，但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勉强笑了笑，“先上车吧。”
　　“欸。”
　　等到蓝少臣稍微镇定一些时，为了不失礼数，正想说几句关心的话，哪知道陈久热情极了，刚坐稳便问蓝家大大小小的情况，蓝少臣一一答了。
　　听见蓝少臣提两个女儿的情况，他呆怔半晌，“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我那……”他叹口气，“不提也罢。”
　　“这么多年都没结婚？”蓝少臣趁着红灯，回头看他一眼。
　　“我是断绝这念想了，大哥，好不容易见面，咱不提这个，”陈久顿了顿，“沈家老父母可还好？我是没脸去见，其实我因为挂念他们，偷偷回来过几次，不过两个老人家对我都不喜欢，见一回打一回，我去了，反叫他们受气，久而久之，我心也懒了，就不怎么回来了。”
　　“生活还不错，沈蕙时常回去看他们，他们闲了也会来这边走动。”
　　“大姐姐身体可还好？”
　　蓝少臣一听这句话，把心里那乱七八糟的猜想全部扔了出去，这位还和十多年前一样，心里是个孩子呢。
　　正常来讲，他叫他哥，必然叫沈蕙嫂嫂，但他依旧是叫大姐姐，可见还是打心里眼里把沈蕙当成他姐姐看待，这么多年了，蓝少臣叹了口气。
　　陈久吃惊，“是有什么吗？做什么叹气？”
　　“没有什么，只是物是人非，大家该变的都变，只有你一如既往。”
　　陈久纳闷，“什么叫一如既往？大哥，我已经痛改前非了，我现在是个守本分过日子的人，和以前那混混模样不一样了。”
　　“那你现在做什么？”
　　“我啊，给人开货车，一个月八千，而且我在的那个城市是三线，花销不如这里大，我一个人吃饱了，手里还能剩点钱。”他摸了摸头，开始笑，“我呢，打算好好攒点钱，到时候留着给咱爸妈养老。”
　　陈久双亲早逝，他说的爸妈是沈家父母，这片孝心情义也是不多见了。
　　蓝少臣没做声，等到下车带着陈久回到自己别墅里。
　　陈久站外面走动走动，感叹道，“哥你家真大啊。”
　　“又不是没见过。”蓝少臣笑了。
　　“我在电视上见过。”陈久嘟囔道。
　　直至进了门，蓝少臣找鞋给他换，他才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我来这，不会给嫂嫂添麻烦吧？”
　　“怎么不喊大姐姐了？”
　　“我就是想，这么多年不见了，要是一下见到大姐姐……还真不好喊出口。”
　　“你呀……”
　　蓝少臣摇了摇头，去给他泡茶。
　　陈久跟在他旁边勤快地忙来忙去，蓝少臣不要他添乱，正要叫他去一旁坐着，突然听到敲门声，便让他去开门。“怕是有人又没带钥匙。”
　　陈久热情且期待地开了门，沈蕙以为是蓝少臣，刚皱眉想说他，结果抬头一看，是张陌生的脸。
　　“大姐姐！”
　　陈久兴奋道。
　　沈蕙愣住了，手中的购物袋全部掉落。
　　陈久赶忙接住，一边道，“大姐姐，你是认出我来了？哥哥不如你，他一开始都没认出我。”
　　沈蕙死死地盯着他五官看，一句话也不说。
　　“大姐姐？”
　　陈久喊她一声，继而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自己的头，侧头从透明的玻璃里看见自己光滑没有胡子的脸，嘴里嘟囔道，“变化也没有这么大吧，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吃惊。”
　　沈蕙过了许久才从惊天霹雳中找回自己的魂，“陈，陈久？”
　　“是我，大姐姐，惊喜吧？”
　　“你为什么……”
　　为什么和婉婉那么像？
　　陈久刚想问她想说什么，蓝少臣拉过他到一边，给沈蕙让了些空，“先进来再说。”
　　沈蕙梦游似地进了屋，陈久不忘把她的购物袋全拿进来放好，转身询问道，“你家两个小宝贝呢？这不是周日吗，不上课吧？”
　　沈蕙定了定神，刚想说话，蓝少臣看着她道，“他旅途劳顿，让他歇歇。”
　　沈蕙只好咽下想问的话。
　　陈久摸不着头脑，“怎么？”
　　“没事。”
　　蓝少臣把家里水果切出来让他吃，先是闲聊了一会境况，沈蕙越发忍不住，抓心挠肺似地难受。
　　蓝少臣看她好几眼，她才堪堪忍住。
　　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几个人朝大门望去，见到是沈婉，蓝少臣夫妇一愣神。
　　沈婉一直垂着头，面上是什么心情都没有的淡漠模样，她原本打算谁都不理，直接走到卧室。
　　奈何家里刚到的客人没有放过她。
　　陈久嘿了一声，“这是小……”他话音未落，沈婉忽然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陈久看见她的脸，一时忘了言语，待反应过来后，脱口而出，“你怎么那么像我？！”
　　“陈久！”
　　沈蕙猛然站起身来，身形有些不稳。
　　沈婉盯着陈久看，表情变幻莫测，最后哑着嗓音问，“你是谁？”
　　室内静默一片。
　　大门没有关，只是微掩着。
　　外面传来清晰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推左门，之后脚跨进来换鞋。
　　蓝思意知道大门没锁，客厅里一定是有人的，因此也没回头，一边换鞋一边淡声道，“我把DNA检测结果带回来了。”
　　背后没有人回应。
　　蓝思意踏着拖鞋，直起身，转头望去，看清陈久的样子，挑眉。
　　哟，这是……
　　“修罗场？”

第七十四章　校园女神

　　陈久一时忘了向蓝思意介绍自己；　径直询问道，“什么DNA？”
　　蓝思意不答；　上前两步，礼貌道，“叔叔好；　我是妹妹。”她指了指沈婉，“这是姐姐。”
　　陈久注意力回到沈婉身上，看了几秒，猛然摇头；　给自己一巴掌；　“我在这胡乱想什么？”
　　他转头看蓝思意，复问道，“什么DNA？”
　　剩下三人也紧紧盯她着看。
　　蓝思意示意牛皮纸袋；　“我也没拆开；　还是你们来吧。”
　　她把袋子给蓝少臣。
　　蓝少臣定定看着袋子；　不敢动，还是沈蕙咬着牙拆开来。
　　蓝思意转头，看见沈婉正看着她，她便解释，“是我们一家人的；　你别忘了之前我问你要了根头发。”
　　沈婉没说话。
　　那边沈蕙看过之后；　忽然往后瘫软进沙发。
　　蓝少臣脸色苍白不已。
　　陈久三步做两步到蓝少臣身边，一把扯出他手中的纸张，定眼看去；　一片密密麻麻的数据，他紧皱眉头，“我是不懂，这上面写了什么？”
　　他侧头看见蓝思意算是比较正常的，便走过来到蓝思意身边，“你告诉我，这上面写了什么？”
　　蓝思意不用看都知道，她简单地指了指最下面，“你看每一份的最终结果就行。”
　　陈久往后翻了翻，视线移到下角，之后又翻了一份，他咽住了。
　　蓝思意明眼看见他翻的两份一份是沈婉，一份是蓝少臣的。
　　陈久瞪大眼睛，瞧着蓝少臣，复而瞧着沈婉，“你不是我哥生的，那你是……”他看她与自己五分相似的脸，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复而垂下头，手忙脚乱地去翻剩下的两份，率先翻出沈蕙的来看，接着露出震惊的神色来，“什么叫非直系母女，疑似亲缘关系？”
　　“你们在说什么？”
　　沈婉看着他们，皱起眉。
　　蓝思意侧头看见沈婉和沈蕙检测结果，淡定解释道，“就是说沈婉不是我妈生的，我妈不是有个妹妹吗，她可能是我妈的妹妹生的。”
　　蓝思意话音刚落，沈婉目光向箭一样射向她，而沈蕙和蓝少臣都直直盯着沈婉看。
　　沈婉上前夺走检测结果，抖着手一份一份看下去。
　　蓝思意后退些许，往后靠近客厅的门。
　　检测报告从沈婉手中掉落，她面上空白一瞬，转身想往外跑。
　　蓝思意迅速靠到门上，背着手握住门把，看着她，淡淡道，“要做逃兵？”
　　沈婉死死盯着她看，“让开！”
　　蓝思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结果会让你失去什么？”
　　沈婉原本被这道惊雷炸蒙，不知如何反应，下意识只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经蓝思意这么一提醒，她猛然想起一点，脸上的恐惧越来越大。
　　沈婉转过头，定定看着沈蕙，她忽然走过去，直直跪在沈蕙膝前，抱住她的腿，“妈妈，你会把我丢掉吗？你很爱我对不对？就像我爱你一样，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会保护我对不对？”
　　沈蕙面上漠然，她一点一点掰开沈婉的手，沈婉的力气有多大，她的力气就有多大，沈婉脸上浮现不可置信，下意识地松开了。
　　沈蕙站起身，冷冷看向陈久，“这件事，当初你知道吗？”
　　陈久一呆，“大姐姐，你说什么？”
　　沈蕙厉声道，“陈久，我问你话，你敢实说吗？”
　　陈久面色由呆怔转为平静，“大姐姐要问就问，但凡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不说一句假。”
　　“你还记得你和沈溪的事么？”
　　“如目在前，不敢忘。”
　　“好，你和她未婚先孕，当时你非要拿你和沈溪一起挣的钱去与你朋友合伙创业，沈溪阻拦，你一意孤行，在沈溪怀孕两个月时丢下她，鬼迷心窍一般去山东创业，沈溪说要和你断绝关系，你说两个月会回来接她。”
　　“是。”
　　“两个月过后，你没有回来，她于心不忍，主动去找你，你们一起过了三个月，她怀孕七个月却突然独自一人回来，而你杳无音讯，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陈久面色苍白至极，看起来十分脆弱。
　　“陈久。”沈蕙淡淡喊了一声。
　　陈久猛然跪下，膝盖落地发出一声闷响，“是我对不起她。那人是传销，不是创业，卷走了我们所有的钱，我咽不下这口气，想去追回来，小溪阻止我，她说那是在道上混的人，不要惹，事情到此为止，我没听她的，偏要去找。小溪一气之下，让我选择要么和她回老家，要么彻底分手，我本想着先劝……”
　　“劝她回来，然后自己去出那口气，结果留在外地杳无音讯。”沈蕙道。
　　“是，我……”
　　他一言难尽。
　　沈蕙打断他，“我不关心你怎么样，我只想知道那时沈溪对你的态度如何，待产三个月中，她一直住我家，却没跟我说过什么多余的话。”
　　“她恨我这性子。”
　　陈久苦笑，“所以给我发几条分手短信，我想孩子都有了，把钱追回来就结婚，所以没在意，哪能想到最后她走了。”
　　沈蕙面色变了几变，终于到了自己想问的重点，“她临产前恨你对不对？”
　　“是。”
　　陈久垂了头。
　　“沈溪不至于上演那套换孩子的狗血剧情，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样了。”
　　沈蕙闭上眼睛，一脸疲惫。
　　“大姐姐，我不理解。”他看向沈婉，心态一时复杂起来，但又带着一种不敢确认的小心翼翼，“到底是怎样？”
　　“沈溪临终前你匆忙赶到，她跟你私下说了话，说了什么？”
　　陈久沉默了很长时间，哑着嗓音道，“她说，‘孩子没有了，我也要死了，你看，这就是报复’　是我害她担忧，所以她恨我是应该的。”
　　“她原本就体虚病弱，生下孩子后看起来活不过几天，她的孩子看着也很病弱。可事实上是，她生的孩子是健康的，只不过她看自己活不久了，把健康的孩子换给我了，而病弱到快死的那个孩子……”
　　沈蕙面色复杂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现在知道了，那个死掉的，其实是我的孩子。我和她同产那天，我生的双胞胎，有一个生下来就生病，看起来熬不过了，之后却无缘无故好了。现在想着，不是好了，是被沈溪换了。”
　　陈久看向沈婉，神色愈发呆怔，而沈婉固执地看着沈蕙。
　　其他人沉默着一句话没说。
　　沈蕙垂了头，“我知道她的意思，把孩子换了，一方面是不想让我伤心，另一方面就是她少年心性，想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