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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就有无数人前来巴结，讨好李府。
　　李宣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从五品工部员外郎，一下子在工部炙手可热起来。
　　不仅一同当差的官员殷勤讨好，就连李宣明的上官的上官，从三品工部侍郎也亲自找了李宣明说话，言语之间，还谈及李宣明这些年当差都无甚差错，更是暗示，年底考核，晋升正五品郎中，定然是没问题的。
　　李宣明在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这个职位上，已经待了九年。无功无错，极不显眼，眼看着当年比自己年轻的官员都晋升上去了，他却一直在原地踏步，李宣明也是无可奈何。
　　想不到，家里那个没什么用的李静静，还能为他争口气。让他李宣明也终于能扬眉吐气。
　　一日日地被人吹着捧着，李宣明走路都要飘了起来。他常常在人前自谦，只是脸上红光满面，笑容遮都遮不住。
　　李宣明心情爽利，回家之后，便对着钱姨娘和李灵嘘寒问暖，更是送了不少好东西过去。
　　见老爷对钱姨娘和二姑娘看重起来，府里的侍女小厮便瞬间拔高了对两人的待遇，不仅恢复了两人原本该有的份例，还日日低头哈腰，笑脸逢迎。
　　此时，穿越过来许久的李灵，终于尝到了古代官家千金的轻松悠闲生活。
　　李宣明把好东西送到李灵屋里，这事安氏知道后，她终于“病了”。
　　因为赐婚太子一事，李宣明在工部混得如鱼得水。就更不用提，亲自上李府巴结送礼的官夫人了。
　　安氏在李府中，一边婉拒一批又一批官夫人的邀约，一边心中憋屈到死。
　　她每天对着一干上门的官夫人干笑，笑到脸痛。
　　安氏心中清楚，老爷是要送李静静，这个假的“李静淑”进东宫去的。
　　如果真是她的静淑进东宫，安氏自然会对着相熟的官夫人傲然炫耀一番，可现在进宫的不是她的静淑，她心里已经很不痛快了。还要面对无数恭喜她的人，心中几乎呕血！
　　而与安氏相熟的官夫人，则在暗中酸溜溜地骂安氏，不就是做了太子良娣的母亲，居然都不让人见见正主李静淑，把所有人拒之门外，真是！这人都还没有入宫，还没有做成皇亲国戚，安氏就傲起来了！
　　安氏偶然听闻，更是有苦难言！
　　这几个相熟的官夫人，虽然没见过李静静，却是见过李静淑一两次的。
　　这时候，让她们见，见哪个“李静淑”？！
　　要知道，“李静淑”进东宫之后，以太子良娣的身份，自然很难见到外人。而同时，真正的李静淑只要闭不见人。一两年之后，两人面容长开了，再以“姐妹长相相似”，就可以咬死过去。
　　可现在，安氏哪里敢让她们见“李静淑”？这不是节外生枝么！
　　安氏每日里拒绝各个官夫人，甚至还得拒绝品阶比她高许多的官夫人，这实在让她承受不来。
　　再听说李宣明对钱姨娘和李灵的优待，安氏直接就“病了”。
　　安氏闭门谢客。
　　李府所有的一致口径都是：春日里乍暖还寒，夫人得了风寒，大姑娘在侍疾，不便见客。
　　这一回，安氏再不敢说“李静淑”病了，免得闹出更多的风言风语。所以，只好她自己称病了。
　　时间一日日过去，李府渐渐放了不少下人出去。
　　那些年纪大的老仆自不用说，李府给了钱，放了他们出去。
　　而那些年纪还小的，和年纪正年轻的仆人也被放了出去，倒是少见的事情。
　　好在，李府这个从五品官员的家里，在京城里并不起眼，要不是“李静淑”被赐婚，都不会有人注意到李府放出了府里大半的下人。
　　除了几个极受李宣明和安氏信任的人，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李府。
　　其中，大姑娘和二姑娘身边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侍女，在离开之前被发现手脚不干净，老爷李宣明大怒，着人一定要卖到最远的苦寒之地。
　　不多久，李灵和钱姨娘身边只余下了一两个不懂事的小侍女。还有一个小朝留了下来。
　　在这府里，李宣明、安氏、钱姨娘、李静淑、李灵、李致，他们五人，都对府里为什么要遣散下人心知肚明。
　　钱姨娘找了李宣明，告诉他，“李静淑”进宫的时候，让小朝陪着她，伺候她。
　　李宣明犹豫片刻，看在钱姨娘的面上，准小朝留下了。
　　李宣明对小朝耳提面命：“做事之前，说话之前，想一想自己的小命。”
　　小朝郑重点头：“小朝明白！”
　　李府里少了许多人，日常生活还能支撑，可看守门户的人，便没有以前那般牢靠了。
　　安氏的贴身侍女出门几次，也没什么人注意到。
　　没有多久，安氏的暗格中，多出了一包药。
　　离“李静淑”进宫还有半个月。
　　这一夜，天上繁星点点，照得整个天地都犹如白日。
　　两个披着长斗篷的人，偷偷摸摸的，乘着守后门的人休息的片刻，出了李府后门，出门不多远，就在无人的小巷停了下来。
　　其中一人在地上摆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一个长条的木制品，看着像一节竹筒。
　　那人又把这木制品点着火。
　　“呲呲”几声过后，“砰”的一声，这木制品冲天而去！
　　无声无息的，这木制品在天上爆开，化作了蓝色的火光，火光之中，有几个奇异的符号。
　　这两人看着天上的符号，都是静默不语。
　　突然，一个单薄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后。
　　那是悄悄跟在这两人身后的李灵。
　　“姨娘，小朝，”李灵静静站在夜风中，冷静道：“你们在做什么？”

　　☆、第十三章　峰回路转

　　自打李灵对习武一事死心后，她已经做好了入东宫的准备。
　　不得习武，又只生活在李府这小小的宅院里，李灵便和钱姨娘、小朝日日相对。
　　加上，钱姨娘对李灵真心实意，又为她受了伤，李灵心中又感激又愧疚，早把自己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钱姨娘的身上。
　　这样的朝夕相处，钱姨娘和小朝对李灵又没有戒备，李灵怎能不察觉这两人的异常？！
　　这夜，李灵见钱姨娘和小朝偷偷出门，便尾随了过去。
　　然后，她便见小朝放出了一个类似于爆竹的东西。
　　显而易见，这东西虽然形似爆竹，可远比一般的爆竹精致许多，也复杂许多。若说普通人会做这种东西，任谁都不会相信。
　　在这个世界，李灵唯一可以信任的，便是钱姨娘和小朝。
　　跟到小巷中，亲眼看到这两人行为诡异，又丝毫不告诉她，李灵心里有着一种出乎意料的冷静。
　　李灵完全可以当做自己没有发现，回到李府，然后继续暗暗生疑。
　　可她站了出来。
　　“姨娘，小朝，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问，是李灵愿意相信这两人一次。她希望，钱姨娘和小朝，能给她一个答案，并且，这答案不会影响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钱姨娘和小朝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李灵，两人面上的惊吓才转为放松。
　　看到这两人瞬间的表情变化，李灵心头一松，她微笑着上前，一脸好奇：“姨娘，小朝，你们在做什么啊？”
　　“静静，你吓到姨娘了！”钱姨娘嗔了一句，又轻轻叹息：“既然静静看到了，那姨娘便和你说一说。我们先回府！”
　　李灵点点头。
　　这一回，如偷鸡摸狗般鬼鬼祟祟摸到李府后门，做贼般进府的，变作了“三人组”。
　　回到姨娘的房间，小朝去给两人烧热水，免得两人着凉。
　　钱姨娘和李灵缩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棉被。李灵将头靠在钱姨娘的肩上，听钱姨娘柔声讲述一切。
　　屋里烛火映照，整个房内都是温暖的黄色。
　　小朝推门进来，将两杯热茶送到两人手中，再笑着坐在了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听钱姨娘讲故事。
　　钱姨娘的故事，远比李灵想象过的，要复杂的多，也宏大的多。
　　大周王朝建国二十三年。
　　钱姨娘今年三十四，进入李府的时候，没有任何身份背景。
　　那么，钱姨娘入府之前呢？
　　她不是乱世之中，家道破败的小家碧玉。
　　钱姨娘告诉李灵，二十三年之前，她是前朝权臣之后。
　　这本没有什么。
　　当朝太祖大军围攻京城的时候，前朝末帝自尽而亡，京城之中，除了少数人负隅顽抗之外，数百官员自尽殉国，剩下的，便是“不动兵刃”，大军和平入城，不伤百姓一人。
　　能不起战事，和平进入京师，京师的繁华不伤半点，所有百姓都平安无事。这一点，当朝太祖引以为傲。
　　因此，太祖入城之后，对前朝旧臣也极为宽宏，有的留任，有的放还，并没有太多杀戮。
　　可再多的和平，也更改不了改朝换代中的鲜血。
　　“末帝自尽而亡”，“数百官员自尽殉国”，说到这两个自尽的时候，钱姨娘双目含泪：“帝王自尽，是死社稷，是为国家，是为百姓。官员自尽，是忠君爱国，是铁骨铮铮。”
　　李灵轻声道：“所以……姨娘，外公是自尽了吗？”
　　钱姨娘身形一顿。若按照李府的规矩，夫人安氏的父亲，才算是李静静的外公。而李灵能这样轻易地叫出“外公”二字，着实让钱姨娘欣慰。
　　钱姨娘抬手摸了摸李灵的面颊：“是啊！你外公也自尽了。”
　　“可敬！”李灵道。
　　钱姨娘微笑：“太祖虽然宽宏，却也容不下我。我虽然只是女子之身，可你外祖父权势滔天，纵然引颈而亡，犹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手下，愿意为他奔走。”
　　“这些武功高强的手下，聚在一起，足可以组成一个小小的军队，”钱姨娘道：“如果我现身，做了这只小军队的主子，不说谋反，要是想要占山为王，绝对不难。”
　　李灵接口：“所以，姨娘你不能现身，你要隐藏身份，所以，姨娘你隐姓埋名，孤身进了李府。”
　　“是，我只带着小朝进了李府，小朝的父亲，当年也是你外公的属下，当时，他也追随你外公自尽。”钱姨娘微微抬眼，看了看伏在桌上睡着的小朝：“没有人会想到，我一直没有逃出京城，而是一直藏在京城里。我缩在小小的李府，本以为，能安然度日，不起波澜，不因为我，而再起杀戮。”
　　“可是这李宣明欺人太甚！”钱姨娘懒懒地叱了一句，眼中有了困意：“他们这样对你。我实在忍无可忍。”
　　“静静，”钱姨娘道：“姨娘放出信号，想招来几个武者，救我们离开李府。然后，我们一同离开京城，去江南隐居。姨娘会让他们教你武功，好不好？”
　　“好！好！那当然太好了！”李灵本以为自己必定要进入东宫，没想到峰回路转，钱姨娘竟然藏了一手，让她还有转机：“若是能去江南，若是能让我们三人生活在一起。还能习武！那才是真的逍遥快活！”
　　钱姨娘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是啊！逍遥快活。”
　　“姨娘，我外公叫什么名字？”李灵问道。
　　钱姨娘眼中清醒了片刻，道：“前尘旧事，姨娘不想你知道得太多，免得招来麻烦。以前，静静你年纪小、性子弱，姨娘不愿告诉你。现在静静长大了，若非必要，姨娘本也不想告诉你。”
　　“哦。”
　　……
　　皇宫。
　　乾清宫。
　　当今圣上司马治还没有入睡。
　　司马治正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
　　金丝雀在笼中跳来窜去，不时发出悦耳的鸣叫声。
　　大太监疾步过来，在司马治耳边悄声细语了几句。
　　话未说完，司马治的脸色已经变了。
　　司马治面色沉下来：“查到是哪里放出来的信号了吗？”
　　“还没有，那空中的信号消失得太快！只能确定在东城边缘的那片区域，并不能确定是哪条街，哪一户。”
　　“嗯……”司马治颔首，道：“这件事，一定要盯紧了。”
　　“是！”大太监领命，正要去吩咐，却又被司马治叫住了。
　　“等等！”司马治拧着眉头：“明日就是春祭，不要大动干戈，免得闹出风声，搅得人心浮动，影响了春祭。”
　　“是！”

　　☆、第十四章　终有一日，末日再临

　　每年四月，钦天监算出来的第一个晴日，被定为春祭。
　　春祭，古已有之。
　　不仅当朝，前朝，乃至更早的数千年以前，就一直有着春祭仪式。
　　相传，这世上本没有人。
　　天地之间，千里赤地，万里雪飘，草木不得生长，无论是天空、陆地、还是水中，都没有一丝生机。
　　直到，有一男一女两位天神出现在这个世界。
　　祂们建立了一个可以包容生机的城池。而后，草木生长，飞鸟、游鱼、家畜得以出现。再然后，这世上才有了人族。
　　随着时间过去，万物渐渐从那古老的城池走出去，慢慢的，万物遍布在整个世界。
　　春祭，便是为了祭祀那两位天神。
　　曾有人遍观古籍，对春祭做了深入的探究。
　　那人得出结论。
　　在数万年之前，这世上就有了春祭仪式。而那时候的春祭，更为宏大慎重。因为，当时的人们还留有天神给人族的预言——
　　终有一日，末日再临，而两位天神，也会再临人间。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无数人间国家几经战火，有好几次，文明中断，古籍消失，甚至连春祭仪式也曾一度消失数百年。
　　可在那段时间后不久，传言，两位天神在人间显现出了神迹，使得春祭仪式再度出现。
　　再往后的数千年，每个王朝，每个国家，都会记得每年的春祭仪式。
　　可惜，这位苦心孤诣研究春祭的人，年少时是精彩绝艳的才子，却一生潦倒，被天下笑为“痴人”！
　　这一天，又是一年一度的春祭。
　　湛蓝天空下，京城正东方，一个高高的祭台耸立着。
　　大周王朝的春祭，遵循前朝旧例。由当今圣上、皇子、公主、皇孙，亲自登上四十五级的祭台，由皇帝亲自念出祭文。此外，又令皇族血亲和正三品以上官员在祭台下跪听祭文。
　　当今圣上司马治身着玄色龙袍，身后跟着他的三个儿子——太子司马真，二皇子司马谐，三皇子司马沪，龙行虎步，一步一步登上暗色的石制祭台。
　　司马治虽然年近半百，可他身躯健壮，虎背熊腰，强健的体魄，红润的脸庞，绝不会让人想到“老”这个字。
　　他仿佛正值盛年！
　　年轻时，司马治随父征战，他武艺高强，体力惊人，乃是军中的一员虎将，又有将帅之才，为其父履立奇功。待天下平定，司马治便被太祖立为太子。
　　司马治的皇帝之位，是他一刀一剑砍出来的。
　　身为天下至尊，司马治的身上却留着无数伤疤。这些旧伤和功勋，都刻在这位皇帝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年轻时的征战，司马治的嫡妻随军之时，便没能护住前头几个孩子。
　　司马治的嫡妻元后生了三子一女，却屡屡夭亡，唯有一个幼子留在世上，便是当今太子司马真。
　　正因为前头夭亡了三个嫡出的孩子，司马治的嫡妻伤心过度，早衰而亡。司马治觉得愧对自己的元后，便十分爱惜唯一的嫡子司马真，日日将他带在身边，时时教导，有求必应。
　　相较与皇帝司马治，太子和两位皇子都是中等身材，面容俊逸。这三人都已成年娶妻，却都还没有子嗣。
　　四人登上祭台最高处。
　　大太监不慌不忙，将四炷香送到四人手中。
　　“真儿，你先上香。”司马治淡淡开口。
　　二皇子和三皇子面上都是一惊，三皇子脸上更是显出一丝不甘。
　　无论是什么祭祀，总该是皇帝先上，而后才是太子。
　　如今皇帝让司马真先去上香——先于皇帝！先于皇帝！
　　这分明就是传位之意！
　　二皇子和三皇子不明白，父皇身强体壮，居然在这时候就有了传位之意！
　　“是！”司马真微微一惊，随即从善如流，最先上前，对着高台上的祭祀品行三跪九叩之礼，再将香烛插上。
　　司马真上完香，退回皇帝司马治身后。
　　皇帝司马治嘴角微微含笑，旋即上前，郑重行礼上香。
　　而后便是二皇子司马谐。
　　最后，三皇子司马沪上前，他才刚刚跪下，祭台上，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
　　“噗！”
　　“噗！噗！噗！”
　　在这般庄重的时刻，三皇子司马沪居然在连连放p！
　　这还是一个又响又臭的连环p！
　　皇帝司马治微微蹙眉。太子司马真面无表情。二皇子司马谐捂着嘴，忍不住偷笑。连立在一旁的大太监，也忍不住别开眼，忍俊不禁。
　　三皇子司马沪脸躁地通红，他马上加快了自己动作，却抑制不住“人有三急”。
　　“噗～噗～噗～”
　　那声音，简直如少女啼哭一般婉转悠长……
　　“哈哈哈哈……”二皇子司马谐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放肆！”皇帝司马治喝道：“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三皇子司马沪羞愤地回头，狠狠地瞪向太子司马真，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