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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真眼神温柔地看着李灵，摇摇头：“现在并没有什么感觉。也许……是在十天内，缓缓毒入五脏，流失生机，到第十日死亡。又或许，这药只是潜伏在体内十日，让人毫无感觉，直到第十天陡然发作。若是后者，就是我的幸事了……”
　　在李灵的印象中，司马真的体型是正常男子的体型，而她此时抱在怀中的男子，身形极度消瘦，皮肤单薄透明，可以看清消瘦的身躯下微微凸起的肋骨。
　　抱着他，李灵心中只会想到乖乖，而非高大威严的皇帝。
　　李灵将司马真的身子靠在墙壁上坐好：“你等一等。”
　　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司马真身上，好让司马真不必一直赤着全身。
　　这一次穿越的时候，李灵还穿着古代的女子服饰。因为一开始就忙着奔逃，她也没有换过衣服。
　　司马真靠着墙壁坐着，侧首看向李灵，轻声道：“李灵，我冷。”
　　一件单薄的外衣罩在司马真身上，若是晴天烈日还好，在他刚刚遭受折磨、满身冷汗的时候，他自然是冷的。
　　李灵顿了顿，还是将司马真抱了起来，让他躺在她怀中。
　　司马真靠在李灵肩头，微微仰头看着李灵，语声温柔：“李灵，过去的事情，是我失当了，对不起……”
　　李灵轻轻叹息：“我很生气啊！可现在……除死生外无大事。我也没什么心情去计较。”
　　“可我还想说，”司马真目光灼灼：“李灵，你知道的，我司马真喜欢你……”
　　李灵微微蹙眉。
　　她一早想过要拒绝那场赐婚，可她没有想过在此时说出来。他们两人都身处危局，司马真又刚刚受了大苦。
　　李灵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本不想在此时提起这个，但既然你主动说了，我——”
　　未等李灵把话说完，司马真身子一挺，双唇落在了李灵的耳侧。
　　李灵双手落在司马真肩上，正要推开他，却停了动作。
　　“谢晨在看着我们……”司马真贴着李灵的耳朵，轻轻道。
　　李灵顿了顿，改推为抱，双手环在了司马真的背后，贴着他的耳朵，细语道：“猜得到……你刚才为什么把十天说出来？”
　　司马真双唇触在李灵耳边，呼吸时温热的气息拂动李灵鬓边的头发，语声低微，带着一丝浅笑：“不行，这个姿势不行，他们知道我们在说话……”
　　李灵脸上一红，咬了咬唇，将司马真的身躯放平在地上，然后自己整个人……压了上去。
　　李灵侧过头，贴着司马真的耳侧，宛如是她将他扑倒在地，正在与他耳鬓厮磨。似是觉得不够，李灵双手抱住了司马真的头，遮掩住两人的嘴巴。
　　这样一来，远远看去，就是司马真躺平在地上，李灵整个人扑倒在司马真身上，两人正在拥吻，而被李灵的衣袖遮挡住，两人到底做了多么亲密的举动，外人却看不清……
　　李灵低低道：“说吧！”
　　被李灵长长衣袖挡住，两人似是贴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亲密到气息交融一般。
　　司马真面上微微一热，轻声道：“以谢晨此人的心思，他一开始，是决定折磨我，等着你说出活体穿越技术的实质性内容，或者是宇宙坐标……”
　　听着司马真这个古代皇帝口中说起这两个词汇，李灵心中有着奇怪的感觉。
　　司马真继续道：“但是你一直没有说。按照正常的手法，他应该继续折磨我，直到你忍不住说出来为止。刑讯逼供，从来都没有休息这种做法。只有不断地折磨，不断地折磨，连续数日、每时每刻不停歇，才算是最好的效果……”
　　李灵心中微微悚然。
　　“可是，之前你对着谢晨喊，让他冲着你来。这句话，便显示了你的决心……”司马真嘴角露出一丝笑：“你不肯说。折磨我，你不肯说。甚至折磨你自己，你也不肯说。那么，按照之前推断，连续数日、每时每刻不停歇的折磨，结果就是我们三个都死掉，谢晨得不到他想要的。”
　　李灵轻声道：“他觉得这招不行，所以换了方式？”

　　☆、第两百九十七章　绝对有一人能够活过十日！

　　“是啊，”司马真缓缓道：“如果谢晨脑中，还想着逼你说出来。此时此刻，我就应该正在被凌迟，而非在这里与你说话！”
　　“那谢晨是……”
　　“他已经放弃了从你口中得到答案！谢晨正在等着我们离开！”司马真吸了一口气，解释道：“他只要在我们体内装上追踪器，他就可以追踪到他想要的宇宙坐标……”
　　司马真双目明亮，语声低微而清晰：“他那般折磨我，我们三人都没有使用活体穿越技术离开。谢晨就猜测到，我们三人不可能主动发起活体穿越技术，我们是被动穿越的。”
　　“我体内有着十日致死的药物，谢晨就是逼着我们想办法，在十日之内发动活体穿越技术！”司马真呼出一口气：“他在给我们时间离开！”
　　李灵垂下眼，推测道：“上一次，他们把我们三人电晕，检查了我们的全身，还在我们三人体内放入了追踪器。这一次，我们两人从头至尾没有晕过。那么，追踪器就是下在被打晕的沈大哥身上。”
　　“是，就是如此，”司马真轻轻叹息：“十日致死的药物，给我们心里压力，让我们早日想办法发动活体穿越技术。可谢晨绝不会干等着，最有可能的是，他会时不时折磨我，‘催促’我们离开！”
　　李灵似是明白了司马真的意思，她重复着司马真的话：“谢晨要逼着我们快点想办法使用活体穿越技术，除了‘十日致死的药物’这个压迫之外，他可能还要时不时折磨你我，逼迫我们……”
　　李灵继续道：“而你说出了‘我们十日之内就会离开’，其实是想让谢晨等十日！若他知道了我们十日之内会离开，那他就不会再继续折磨我们。”
　　司马真侧了侧头，双唇贴在李灵脸上，眼中带着一丝温柔与深沉：“……是。”
　　司马真口中这般说着，心中却暗道：他说出十日，谢晨或许会等十日，在这十日内不再折磨他们三人。
　　可最有可能的是，谢晨会在几天之内杀了他。毕竟，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发动了活体穿越技术穿越了，谢晨就能得到他想要的宇宙坐标。
　　所以，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对谢晨而言，就够了！
　　在这个前提下，谢晨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司马真。
　　若是他司马真死在李灵的眼前——这个心里压迫，绝对比什么十日致死的药物更强！
　　司马真说出“十日”这两个字。
　　不是要让谢晨等十日，在这十日内不再继续折磨他们三人……
　　而是，为了那个活体穿越技术，谢晨绝对会容许一个人活过十日！
　　他们三人，绝对有一人能够活过十日！
　　而这个人……最有可能，就是知道秘密最多的李灵。
　　知道了司马真的意思，李灵收回手，身子一翻，平躺在地上，躺在司马真身侧。刚才那般亲密的交谈，惹得李灵面颊微微泛红。
　　司马真仰头看着暗沉的小房间，轻声道：“李灵，我知道，你就是静静，对吗？”
　　李灵点了点头：“是。”
　　司马真轻轻叹息，语声带着感慨与遗憾：“世界如此之大，世事莫测。若非世间百般变故，你早已是我的妻室……”
　　李灵摇了摇头：“司马真——”
　　“不要说，”司马真转过头，看着李灵，打断她的话：“我有眼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不要说。”
　　李灵也侧过头，四目相对，司马真双目中带着深情，李灵垂下眼皮，没有说话。
　　“李灵，做了一只小猫这么久，我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谁了……”司马真眼神悠远：“浮生一世，在浩瀚星辰中，着实不值一提。”
　　司马真轻轻浅浅的声音在暗沉的室内响起：“当我披上明黄龙袍的时候，我想万里青山，百年大周，都该在我手中。当我作为一只猫的时候，有时候真想忘了礼义廉耻、人之皮囊，只随心所欲。”
　　“李灵，若我死了，我真想告诉你，愿倾尽万里山河博君一笑，”司马真轻笑一声，看着李灵：“若我活着，这话朕便没有说过。”
　　李灵本不想说话，可听到司马真这一句，忍不住道：“……你这话，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吧？”
　　司马真笑了笑：“不。对我来说，不一样。若我死了，至死，我愿倾我所能待你。可我若是活着，我便还是大周的皇帝，做皇帝，有些事情便不能做，不能说了……”
　　李灵没有说话。
　　司马真长长舒了一口气：“皇帝不能死。可要是真死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李灵皱了皱眉头：“不到十日，我们就回去了……”
　　“嗯……”司马真应了一声：“李灵，我一直不知道，你本来在哪里？你会去金林吗？”
　　李灵据实以告：“我现在就在沈浪的大军中，很快，十几日之后，我们就到金林城了……”
　　司马真蹙起了眉头：“你要到金林了？”
　　听出司马真语气中的不同，李灵疑惑：“怎么了？我不能去金林城？”
　　司马真顿了顿，缓缓开口：“李静淑如今是淑妃……”
　　李灵嗤笑一声，面上也带上了嘲讽。
　　司马真缓缓道：“天下第一强者荀离做了李静淑的师父，她们都在金林。我只是碍于荀离的面子而已，李静淑从未在宫中住过一日……”
　　李灵条件反射般想要说“你与我解释个什么？！”可想到司马真现在的态度，只怕他会说出更肉麻的话来，李灵便咽回了话，心中思量起这件事来。
　　李静淑找到了天下第一强者荀离做师父！
　　这可要比她成为皇帝宠妃难杀多了！
　　这特么大概就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意思了！
　　李灵沉默片刻：“我还是会入金林城的……”
　　司马真看向李灵，眼中带了探寻：“我知道，你离开迁都大军，定是李静淑等人做的手脚……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她们在其中到底做了多少？还有……李宣明，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李灵面色冷了下来，冷笑一声：“钱姨娘都死了，我又怎么会有什么父亲！”
　　司马真微微点了点头，眼中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第两百九十八章　抗旨

　　在这世间，时间一点点过去，李灵的心态也几经变化。
　　可有一点，是没有变的。
　　当初钱姨娘死在她怀中，李灵既将钱姨娘视为亲人，她与李静淑便不共戴天。
　　哪怕到了今日，李静淑此人在李灵心中的地位已经没有那么重了，可这仇，还是要报的。
　　李静淑，就是李灵的一个敌人。
　　李灵未料到李静淑还能给自己找一个武功天下第一的荀离做师父，做靠山，可这事丝毫不能改变李灵的心意。
　　当初她武功不济时，她就心心念念要去金林城，找李静淑报仇。如今她已经是天阶至强者，纵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也没有在此时退却的道理。
　　这金林城，她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进的。这李静淑，她还是要杀的。
　　倘若那荀离真的一定要维护李静淑，那么，李灵便在金林城等！
　　等有一日，她能战胜荀离，她能杀了李静淑。
　　过往她李灵孤身一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如今，就算是遇见天下第一人，又有何值得畏惧？
　　谈及李静淑等人，总会让李灵面上不由自主冷下来。
　　这一点，李灵自己也控制不住，她也不想控制。
　　过了这么久，她的人生中当然不止是李静淑等人而已，可潜藏在心底的恨意，李灵根本无法消弭。
　　这世上有些事，是不值得去宽恕，不值得去忘怀的。这世上有些人，是非死不可的。
　　和司马真谈及李静淑等人，李灵那些久远的记忆再度上涌，让李灵面色冰冷。
　　“咳咳。”司马真右手成拳捂着上唇，虚弱地咳了几声。
　　李灵转过头，昏暗的小房间里，依稀可以看清司马真眉眼间的疲惫与虚弱。
　　李灵叹了口气，坐起身，再将司马真抱在怀里，轻声道：“冷？”
　　司马真贴着李灵的肩头，嘴角含笑微微点了点头。
　　“司马真，”李灵语声轻轻：“虽然你说过，你不想听，可我还是想说。”
　　司马真摇头笑了一声，双目明亮：“既然如此，那我也只有洗耳恭听了……”
　　李灵目光放远，似是忆起了过往的日子：“司马真，当初那场选秀，你我都知道，是我代李静淑进了宫……”
　　“是，我知道，”司马真立即道：“我也知道，你在李家并不受重视，大抵是受家里所迫，才顶了李静淑的名进宫选秀。”
　　李灵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司马真：“那你又为何要……请旨赐婚？且指的是我？”
　　司马真抬手捏了捏眉头，声音轻轻的：“那时候啊，那时候我心中思量的是，秀女乃是父皇的秀女。我与你私下相见，且是那般情形……”
　　李灵转开头，微微仰头看着小房间的顶部。
　　“……父皇厚待我，就算出了这样的事，顶多也就是将你赐给我，不会苛责我。可这事若是爆了出来，于我是一桩污点，于你，便是终身脱不开的恶名了……”
　　司马真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况且，我又查出你不是真正的李静淑。若是事发，你不仅要背上恶名，更是欺君之罪、满门抄斩的。”
　　“李灵，李灵，许是初初一见，相逢之时极短，可终究在我心中印下了一个影子……”司马真语声温柔起来：“所以我想，何必要让你死？何必要让李家血流成河？这件事，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便当做是我偶遇了一个合心的姑娘。”
　　“我向父皇请旨赐婚，想让你入东宫……”司马真语声中带着感叹：“我未见过李静淑，又谈何请一个陌生人入东宫？我见了你，我记得你。我……也许，我自己也说不清，那时候为何就起了向父皇请婚的念头。”
　　“你……大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李灵道。
　　司马真摇了摇头：“虽然只见了一面……那时我瞧着你是个好姑娘，无论是相见那一夜，还是入宫顶替，这来两件事都不是你做的手脚。好姑娘若是失了清白，更容易想不开……何况，我一直觉得，即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就已经是我的女人。”
　　李灵曾疑惑过，她不过是见了司马真一面。不过才见了一面，怎么就会引出一桩“点名是她”的赐婚。
　　可如今听司马真说起来，从他的角度讲，一切又好似合情合理。
　　司马真见了她，知道她是冒名顶替。
　　把事情捅出来，结果就是李家满门抄斩，司马真身上有了一个沾染皇帝秀女的恶名。
　　司马真选择将这一点瞒下去。
　　司马真是皇帝，也终究是一个古人。看了女子的身子，心中便觉得这女子已经是他的女人。既然如此，便将瞧着顺眼的“自己的女人”迎回家。
　　李灵抽了抽嘴角，面上红了红，良久，无声地张口：“……封建。”
　　“什么？”司马真茫然地问道。
　　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司马真给李灵留下的印象是英俊而威严。
　　这一次相见，司马真是虚弱而睿智的。他聪明、却虚弱，又温柔至极。
　　此时看到司马真面上茫然的神色，李灵心中反倒升起一个念头：纵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也是一个人啊，他也有和寻常普通人一样的表情。
　　李灵心中轻松，可想到自己将要说得话，又神色一正：“司马真，也许你会觉得我是胆大妄为，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这桩赐婚，我不接受。”
　　出乎李灵意料的，她的抗旨不尊，违逆先帝旨意，并没有引来司马真的勃然大怒。
　　司马真浅浅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看得出来。”
　　“……”司马真这么爽快、这么简单地接受了她的“抗旨不尊”，李灵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她一直以为，她这样的反抗皇令，结果会引来一场暴怒的。
　　“李灵，我虽然是第一次心仪一个女子，可也知道，在盛年号上时，绝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表明心迹……”司马真摇头轻叹：“可惜，谢晨突然将我揭露出来，这让我与沈浪都措手不及。”
　　李灵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轻轻道：“听起来你很有经验的样子……你不是有好几个妻妾吗？”
　　司马真微微侧头看着李灵，目光灼灼：“不是的，李灵，我与她们都无夫妻之实——”
　　李灵面上一红，微微拔高音量：“这种事，你不用和我说！不关我的事！”
　　司马真好整以暇地看着李灵，温和道：“表明心迹的时机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总该将误会也清一清。”
　　李灵张了张口，抿唇思考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司马真，认真道：“司马真，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乖乖。就算我再喜欢一只猫，也绝不是男女之情。”
　　这是一句拒绝的话。
　　司马真扶额，面上有些无奈：“……我知道。”

　　☆、第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