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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青正待说话，南皮侯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两人的注意力被拉过去，只听有人说：“……侯爷，你这个礼送得好啊！不过，今儿的贵客有两位，那熏儿姑娘却只有一人，这要怎么分？”
　　“是啊！要怎么分？”那边都一块起哄。
　　“薰儿姑娘？分？谁要把熏儿姑娘分了？”墨予听到“熏儿姑娘”几个字，拉着华青就走：“看看去！”
　　他这会的力气忒大，华青被他拉得差点没扑倒在地，好容易站稳了，已经置身在以南皮侯为中心的人群外。
　　只听南皮侯满面红光，眉飞色舞地说：“这个我早想好了，就请两位王爷来三局六博，如何？谁赢了，今晚上，熏儿姑娘送到谁屋里！那可是个官宦人家出来的清倌人咯！”
　　“好！这个主意好！”人们纷纷叫好。
　　“怎样？汝南王殿下，蜀王殿下，请吧！”南皮侯指指中间桌子上摆的一副六博。
　　“不不不！”汝南王笑着直摆手。“我做叔叔的，如何好跟侄儿抢美人儿？就归阿奕就好！”
　　“哪里哪里，当是侄儿让三叔才是！舅爷，您直接将那美人儿送到三叔那里就是！”蜀王也推辞。
　　“两位王爷，这就不对了哈！”南皮侯有点急眼了。“今儿这么多人来我这南皮侯府，就为了陪两位王爷玩儿！咱们玩儿就要有彩头不是？那薰儿姑娘，就是个彩头而已！”


第113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是啊，咱们就为了玩儿！可不是为了美人儿！今天来了这么多人陪着两位王爷玩儿，两位王爷总不能这般扫兴才是！”楚怀也劝。
　　今天南皮侯府设私宴，的确是为两位王爷接风洗尘，图个玩乐高兴，两位王爷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只得应了。
　　“哎哟喂，我的熏儿……清倌人呢！今晚就要被人糟蹋了！”墨予貌似心痛如绞，几乎把嘴唇咬破了。
　　华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博倌，过来！”那边南皮侯拍了拍手，冲戏台那边叫道。
　　博倌，是赌场之中维持秩序，为赌博双方服务的伙计。
　　从戏台的帷幕后方走出来一青衣男子，二十四五的年纪，浓眉长脸，身形微胖，不笑的时候一脸忠厚，笑起来一脸活络。
　　他往六博局中间一站，将六根博箸（等同于色子）极其熟练地往一陶罐博筒里一放，立在博盘之上。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个专业的博倌。
　　华青咽了一口唾沫，突然就明白了游戏规则。
　　这博局，汝南王必赢。
　　赢了，熏儿就会被送到汝南王的房间。
　　然后，她便趁机刺杀汝南王。
　　……
　　因为，这位博倌，正是赖三。
　　博倌往那一站，大家便撺掇着汝南王和蜀王坐到六博局两边坐下。
　　众人纷纷围过来，看看这两位王爷谁更技高一筹，气氛热烈而和谐。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清亮的叫声：“等等！”
　　大家都转头看去，竟是陆渊那个徒儿，青公子。
　　墨予诧异地看着她。
　　陆渊也看着她，显然也有些意外。
　　还有楚怀、赖三，以及其他所有人，都看着她……
　　因她是陆渊的徒弟，一时之间，竟是人人噤声，万众瞩目。
　　“呵呵呵，青公子有何高见？”主家南皮侯打破了沉默，满脸堆笑地问。
　　华青笑眯眯地说：“只两位王爷自己玩儿，这么多人看着，我怎么有种‘坐山观虎斗’的感觉啊？”
　　其实华青没别的意思，但是……“坐山观虎斗”这个词儿，却奇迹般地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现场落针可闻，很多人偷眼看陆渊。
　　但陆渊却是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青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南皮侯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我的意思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两位王爷既然都无心于美色，只为图一乐，那么，自然是参加的人越多越有意思不是？”
　　这话一出，赖三眉头几不可见地动了动，不着痕迹地看了楚怀一眼。
　　楚怀微笑着说：“青公子此话差矣，这彩头是南皮侯特地为两位王爷准备的，若是花落他家，岂不辜负了南皮侯一番心意？”
　　华青回答：“不过是图一乐而已，两位王爷哪里会在意区区一青楼舞妓？”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额头，看向汝南王：“汝南王殿下，您说呢？”
　　汝南王看到她摸额头的动作，突然就想起她说的“印堂发黑”的话来。
　　这孩子，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第114章　为了师父
　　想到此，汝南王微笑开口：“我倒觉得青公子的建议不错，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咱们今天就是来玩儿的，索性就做个大局，由我和蜀王各自再添一物件，和那位熏儿姑娘一起，作为前三名的彩头吧！”
　　说着，汝南王吩咐身边的长随，说：“去，把我那湛泸剑拿来。”
　　“是！”长随转身离去。
　　“湛泸剑？难道是传说中无坚不摧的湛泸宝剑？”南皮侯诧异地问。
　　“是不是无坚不摧，本王也没试过，不过，那湛泸号称仁道之剑，主兴旺之意，倒是个好兆头，我既是阿奕的长辈，就拿此剑忝作第二名的彩头吧！”汝南王微笑道。
　　“哇！湛卢剑啊！”当即，许多人心动。
　　“阿奕，你也随便拿个物件出来，就当第三名彩头吧。”汝南王对蜀王说。
　　蜀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点头说：“那我就拿这个吧！”说着，他从腰间解下一红黄色的玉佩，虽然不如湛泸宝剑，但也绝对价值不菲。
　　“好好好！”南皮侯更兴奋了。“既然如此，愿意参加的，都到博倌那里去报名！”
　　“我参加！”墨予第一个吼道。
　　吼完，就突然觉得脊背发凉，他立刻朝陆渊的方向看去，发现他正目光淡淡地看着自己，当即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他不该第一个喊的……
　　“我也参加！”信阳侯随即说道。
　　信阳侯的博术，在洛阳城里是出了名的。
　　……
　　当即，有七八位好此道的王侯都报名参加了。
　　赖兴面不改色，一一登记在册。
　　再看楚怀，也毫无一丝忧色。
　　从华青十四岁被华昆仑带到襄阳的时候开始，一直到二十岁赖兴离开襄阳来洛阳主事，整整六年，她和楼二、赖三成日里混在一起。
　　赖三有什么本事，她清清楚楚。
　　不管参加的人只有汝南王和蜀王两人，还是现场所有的人参加，只要赖三还是博倌，他就有本事让汝南王得第一。
　　但是，他赢不了华青。
　　在青帮里，除了胡二叔之外，华青是唯一一个在赌术上胜过赖三的人。
　　但是……如果她也报名参加，并展露出超强的赌术技艺的话，无异于，又增加了一条让楚怀怀疑的特征。
　　但是……
　　她不能让熏儿去冒这种险。
　　不能让熏儿……替楚怀卖命！
　　想到这里，华青张口便说：“我也报名！”
　　她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又软又糯，绝对是个女子。
　　今天，她说话刻意放粗了喉咙，但跟真正的男人相比，仍然显得格外娘气和稚嫩。
　　当即，信阳侯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哟？我说青公子怎么这么热衷于让大家一起玩，原来，你真正的用意，是想自己参加一份啊？”
　　“哈哈哈！”更多人笑了起来。“青公子多大了啊？这毛都没长全吧，你要是将美人儿赢了回去？你会用吗？哈哈哈！”
　　华青被人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梗着脖子说道：“我当然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我师父！我这个做徒儿的，没什么可以拿来孝敬师父的，这好容易见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自然也要为师父争取争取不是？”


第115章　六个六，大满贯
　　这话一出，人们的眼神都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陆渊。
　　陆渊依然只是淡然处之，什么都没说。
　　报名的人在继续增多，最后确定了十个，分成五组分别进行。
　　先是两两抽签比赛，胜出的五个人再决最后的前三。
　　大瀚朝，上至贵族官僚，下至黎民百姓，无不乐于玩六博。
　　据说，景帝之时发生的“七候之乱”，起因便是玩六博。
　　当时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景帝，同某位诸侯王世子在玩六博之时发生口角，那位世子把景帝打成了重伤。
　　后来，不受宠的皇子竟成了皇帝，便对那位诸侯王各种挑刺，意图废了他，那位诸侯王便联合其他诸侯王，起兵造反……
　　由此可见，六博这赌戏在大瀚有多么流行。
　　所以，青帮开设的“千金笑”赌场，生意特别地好……
　　青帮里负责千金笑赌场的胡二叔，乃是她老爹的至交好友，号称“赌神”，一手赌技，出神入化。
　　有段时间华青沉迷赌博，成日里缠着胡二叔教她，他拗不过便教了些，然后，却意外地发现她竟很有天赋，到最后，竟变成胡二叔成日里缠着她，说要收她为徒……
　　总之，一般人，是绝对赌不过华青的。
　　玩六博的关键，在于博箸，投掷的点数越大，走的步数越多，赢的机会就越大。
　　华青最厉害的时候，可以将十六根博箸同时投出最大的点数。
　　如今只投六根箸而已，所以，她轻轻松松进入了前三强。
　　前三强分别是汝南王、华青和长信侯。
　　长信侯的赌术，在全洛阳城的贵族阶层中是出了名的。
　　至于汝南王……华青不知道汝南王的赌技如何，但是，她注意到一点，那就是，赖三一直跟在汝南王那一桌。
　　她估计，汝南王之所以能进前三，八成跟赖三脱不了关系。
　　也难怪，南皮侯接受了华青的建议时，赖三和楚怀还都挺淡定的。
　　华青扯了扯嘴角，几不可见地冷笑了一下。
　　有她在，楚怀今天休想把熏儿送到汝南王那里去！
　　三强决赛的时候，博倌提议说：“时候也不早了，不如，三位爷以投箸比大小来决定胜负，就不两两对战了，如何？”
　　六博的精髓就在投箸上，这个提议大家都赞成。
　　于是，大家定下来，六根博箸，每人投三次，最后以总点数大小定胜负。
　　第一次，汝南王投出了三个六，两个五，一个四。总点数三十二点。
　　长信侯投出了三十点。
　　轮到华青的时候，她用手颠了颠博箸，就知道这是动过手脚的。
　　每个人投完箸，都要由赖三整理了，递给下一个人。
　　他只需要在这个环节动动手脚，就能最大程度地让汝南王赢。
　　只可惜，赖三终究只是个博倌，不能替代汝南王来玩。
　　华青手持箸筒，随便晃荡了几下，投在桌子上：六个六点。
　　“哇！青公子这运气可真好！”
　　“青公子这是一片孝心感动上天啊！居然来了个大满贯！”
　　……
　　人们一片哗然。


第116章　似笑非笑，神采飞扬
　　“老大，你好厉害啊！”墨予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墨予自从被他表哥看了一眼，就一直心神不宁，连第二轮都没能晋级，就被淘汰了。
　　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跟在华青身边，看她玩。
　　这一路看下来，他越看越觉得，老大玩六博的时候，稳扎稳打，淡定大气，帅气逼人，对她的崇拜之情由心而发，继而溢于言表。
　　华青笑了笑，没说话。
　　第二次，赖三在将箸递给汝南王的时候，显得格外慎重。
　　汝南王这次，竟也开出六个六点！
　　人群又是一阵欢呼，称赞汝南王赌技精湛。
　　汝南王看了看华青，笑道：“运气而已。要说赌技，本王看青公子才是深不可测。”
　　“哪里，哪里！”华青笑眯眯地谦虚。“在下也是运气！运气而已！”
　　说到运气，这次，长信侯的运气貌似不大好，开出了的点数加起来只有二十四点。
　　赖三将散落的博箸放进博筒中，推到了华青面前。
　　华青似笑非笑地看了赖三一眼，这招“瞒天过海”，在长信侯身上好使，在她身上……呵呵！
　　这手活，本就是她教给赖三的！
　　将博箸的半边泡石浆水，使其重量分布不均，又根据浸泡的宽度，六根博箸均不相同。博倌可以在整理博箸之时，通过六根博箸放置的顺序及位置的不同，令投掷者开出相对低或是高的点数。
　　要做到这个并不容易，当初，华青可是教了赖三整整半年才教会。
　　华青将那箸筒拿在手里，看似无意地将博箸捏了一把，微微颠了颠，投掷出来：仍是六个六！
　　又是大满贯！
　　人们一片哗然！
　　赖三看了华青一眼。
　　正巧华青也抬头看他，那眼神……似笑非笑，神采飞扬。
　　赖三突然恍惚了一下。
　　他眼前，突然就出现青老大的样子。
　　当初，青老大每次赢了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他每次都恨得牙痒痒的，可谓终身难忘。
　　“没想到，青公子竟是个高手呢！”南皮侯看华青的眼神，热烈得让她起鸡皮疙瘩。
　　华青哈哈一笑，说：“那是当然！在下可是跟一位高人学过的！”
　　“我就说，没有点过硬的本事，怎能让摄政王殿下收为徒弟？看样子，青公子竟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啊！”长信侯感叹。
　　“呵呵，长信侯过誉了。”华青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
　　两局过去，华青赢了汝南王四个点。
　　最后一次的时候，汝南王也开出了一个好成绩：三十四点。
　　华青毫不手软，依然是六个六，大满贯。
　　至于长信侯，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局之后，人们对华青的赌技彻底信服了。
　　墨予对她的崇拜之情，如同暴风下的海水，一浪高过一浪，已经到了心潮澎湃，无法自已的程度。
　　不愧是他老大啊！太帅了！简直是太厉害了！
　　南皮侯笑呵呵地对陆渊说：“摄政王殿下，您这徒儿可真是孝顺啊！为了帮您赢得美人，把我们都设计了一道！说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其实，他就是憋着坏，要把熏儿姑娘抢走，送与他师父！”
　　“就是就是！”人们纷纷打趣。


第117章　不近女色
　　“哈哈，这个……两位王爷，今儿不好意思了！”华青冲汝南王和蜀王道歉。
　　蜀王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没说什么。
　　楚怀坐在蜀王旁边，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深沉如墨。
　　华青眼风扫过他，只当没看见。
　　汝南王则笑着说：“南皮侯，青公子一片孝心，你还不赶快把人送到摄政王府上去？”
　　“那是自然！薰儿姑娘稍后就送到府上，还望摄政王殿下您满意！”南皮侯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若是正常人，此时当感谢一两句，再假装训一训自己的徒弟不懂事，然后春光满面地携着美人儿回去。
　　然而陆渊却是面无表情地说：“不用。”
　　南皮侯一愣，本来一片欢乐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时间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去了。”陆渊起身。
　　“啊？这……那……”南皮侯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位阎王爷，这、那半天，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还是陆安凑过去，跟南皮侯说了一句悄悄话，南皮侯方才说出句完整话来：“王爷日理万机，下官就不留您了！您您……慢走！”
　　陆渊没理他，转身跟汝南王和蜀王道了别，就这样挥挥衣袖走了。
　　好好的，咋说走就走了呢？华青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三两步追上了陆安，华青拉着他问：“陆安，你跟南皮侯说了什么？”
　　陆安看了她一眼，说：“让他把人送回杏花楼。”
　　“啊？”华青满脸失望。“为啥啊？”
　　她还想着，如果熏儿进了摄政王府，她可以找机会接近她呢……
　　为啥？她居然问为啥？
　　她这是傻了，还是扮徒弟扮入戏了？
　　陆安突然觉得他家王爷很可怜。
　　“那熏儿姑娘多漂亮啊，你家王爷不喜欢？”华青还在问。
　　“老大，你惨了！”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华青回头一看，是墨予。他也跟着出来了。
　　“我怎么惨了？”华青问他。
　　“你没看到我表哥已经生气了？”
　　“生气？他生什么气？”华青不解地问。
　　“难道你不知道，我表哥他……不近女色？”墨予悄声问。
　　“不近女色啊……”华青眨巴眨巴眼，她成天被他吃豆腐，还真没看出来他“不近女色”。
　　“你真不知道？你是他徒弟，连这个都没打听打听？”墨予说。“过去，底下的给他孝敬过各种各样的美人儿，一律拒收。家里面，我姑姑给他安排了好些漂亮的通房，一律赶走。还有那个安宁县主你知道吧？太皇太后赐给他的，长得也漂亮，这都放家里好几年了，愣是碰都不碰人家！我姑姑为了这个，简直操碎了心，都气病了好几回！你老人家倒好，竟拿个青楼女子来送给他？”
　　“我当然知道他不近女色！就是因为知道他不近女色，所以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赢了汝南王的！”华青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