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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生病3
　　药房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炎回家里拿了盏灯，才陪楚夏去药房。
　　每个药在哪个架子的什么地方，楚夏基本都记得，倒是没费多少时间便把药配好了。
　　配好药后，楚夏让女人拿去煎，这包药需要注意的事项不多，即便没经验，按照楚夏的吩咐也能做好。于是，楚夏便放心地去看四崽了。
　　四崽的情况还算稳定，体温没再升高，应当是不会有大危险的。
　　受不了这屋子里的空气，楚夏在四崽病情有所好转后便回到自己屋里，准备再小憩一会儿。
　　出现四崽这样的情况，楚夏居然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山部落的人，能用的物资实在太少了，这样的情况下，不出问题才怪了，尤其是他们还有好几个小孩子。
　　要说粮食，今年炎部落确实存了不少，但在兽皮方面，也就刚好够过冬而已。
　　今年炎他们除了秋天那两个月，几乎没去打猎，大家能拥有的兽皮自然没往年多。
　　要是为了照顾山部落的孩子，让部落的人分出自己的兽皮，想必他们都不情愿，楚夏也觉得这样不妥。
　　可要是眼睁睁让楚夏看着几个孩子一直被冻到生病，她又于心不忍。真是一个件人纠结的事情。
　　楚夏想，有没有什么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
　　“先睡一会儿吧，别想那么多。”炎知道楚夏在为什么烦恼。相比于楚夏，土生土长的他对于这种事情可能要冷漠许多。
　　在炎看来，只要没到死亡的程度，便不算大事。山部落的这些逃难者，虽然可怜，但至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这片土地上，比他们可怜的人多的是，炎着实生不出太大的同情心。
　　炎不想让他的楚楚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担心，但他知道她做不到见死不救，便只能随她了。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滥好心？”楚夏带着疑惑问。
　　她这些做法，在现代最多被称为人道主义，可放在这里，就有点太过了吧！甚至都可以说是圣母了。
　　“你不是滥好心，你只是太善良了。”炎当然不会觉得楚夏不好，只要没触碰到他的底线，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包容。
　　“这好像没什么差别吧！”楚夏低声说，她完全没有被安慰到。
　　不过，既然炎都这样认为了，她还是暂时放弃这些想法吧！毕竟，在这个时代，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
　　“什么？”楚夏声音太小，炎没听得清楚。
　　“没什么，我知道我改怎么做了。”做好选择，楚夏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那你打算如何？”
　　“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
　　“好，都随你。”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思想观念，楚夏自知她暂时是无力改变现状的。
　　她受过的教育相比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肯定是要先进和文明的，但这些文化和思想却并不完全适合这里，她不能总凭自己的想法来做事。
　　而且，人心都是贪婪的，她给了他们更好的，他们就会想要更多。或许一开始他们还会感激不已，到后面就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了。
　　斗米恩升米仇的事情楚夏又不是没见过，她也要有此戒心。


第298章　孩子
　　转眼进入了十二月，一年中最寒冷的时段。
　　山部落的逃难者日子越发难过了。
　　因为他们常在同一个地方钓鱼，那里的鱼越来越少，他们需要花费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在冰面上等上一整天，都不见得能钓多少鱼。
　　就算换了个地方，效果也不太明显。冰面本就光滑易摔倒，因此，他们也在冰湖上走不了多远。
　　而且，冰层也再加厚，每次砸出冰洞也要消耗大量的时间和体力。
　　一开始，他们钓的鱼还能勉强饱腹，到现在，只能维持每日的消耗，这让他们开始担忧起剩下的一个月来。
　　——
　　上次四崽生病，楚夏没有任何犹豫便尽心尽力救人，让山部落的人看到了希望，他们觉得楚夏应该是心很软的那种人。
　　他们本以为，此事之后，楚夏应该会送点兽皮或柴火给孩子们，没想到，楚夏依旧和原来一样，并不因此就提高他们的待遇。
　　这让山部落的人有点失望和郁闷，同时也更加谨慎小心了。
　　相比于其他部落的首领，楚夏确实是很善良，但她的善良不是没有底线的。
　　所以，逃难者们原本松懈了一些的心情，马上又忐忑起来。
　　对于这些情况，楚夏大致能从他们的情绪里感受出来，经过思想上的转变后，她也不会太担心，还没到要命的时候呢！
　　——
　　小丽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她现在怀孕6个月，但楚夏瞧着她的肚子却像是八个月的样子，大得有点不正常。
　　可能怀得是双胞胎！楚夏猜。
　　这个猜想已经盘旋在她脑海里一两个月了，月份越大，楚夏就越觉得这是真的。
　　怀双胞胎会很辛苦，生产时的风险也比普通孕妇大，但双胞胎的话，一次就可以拥有两个宝宝，所以，楚夏也不知怀上双胞胎是不是一个好消息。
　　楚夏现在每天都要去瞧瞧小丽，除了做记录，也是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小丽瘦瘦小小的，只有一米五。刚来时，她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后来稍好一点，也还是在偏瘦的范围。现在怀孕了，倒是丰腴不少，脸颊上生出点肉来。
　　每次楚夏看着小丽这么小一个人挺着一个大肚子都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除了生理上的变化，小丽在气质上也有明显的改变，怀孕后，她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楚夏隐隐觉得，这大概就是母性？
　　楚夏原先是很排斥生孩子的，生孩子不仅很痛苦，风险也很大，她自己也没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
　　可看到小丽和虎一天天为了这个孩子努力，因这个孩子而发生的改变，突然间，楚夏觉得生孩子好像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可这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她才二十一岁不到二十二岁，放到现代也不过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这样的年纪，结婚都算早的了更别提生孩子。
　　而且，就是真的想要生孩子，楚夏也想等到部落安定下来，有基本的保障后才会考虑，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要经历饥饿和寒冷。


第299章　逝1
　　雨的病，比去年更严重了。
　　去年冬天时，雨的身体便出现了大幅度的衰败，今年则更甚，每次楚夏去看她都会担心她能不能熬过今年冬天。
　　雨缠绵病榻，炎很难过，除了他，威和火也担心得不行。
　　对于雨，威和火之间的关系，楚夏总觉得他们不像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却也不像爱人，反而有种家人的感觉。
　　楚夏不知道他们曾经是否发生过什么事，她一个晚辈，也不好去八卦长辈的事情。
　　而且，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因此，她便歇了去探寻的心思。
　　楚夏已经用尽自己所有的办法试图挽救雨的生命，却还是没能成功。
　　在腊月下旬，雨突然有了好转，但楚夏心里却更压抑了——这是回光返照。
　　炎早在雨把首领这个位置交给楚夏的一天便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可当这天真的来临时，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和悲恸。
　　雨和他母亲是好姐妹，他母亲去世后，基本都是雨在照顾他，这么多年的相处，雨也差不多是他的第二个母亲了。
　　这段日子，炎每天都会去陪雨，他们有时会回忆起炎小时候的事，有时又会说起部落的现状，炎想尽量让雨开心，雨也不希望炎太悲痛，两人都主动把聊的内容往积极的方面引，可这根本没有用处。
　　回光返照，雨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炎几乎是昼夜不离地陪着雨，就怕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然离世。
　　——
　　“炎儿。”雨醒来后轻唤炎的名字。
　　雨的声音既虚弱又沙哑，听起来一点也不舒服，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会在乎了。
　　“我在。”炎握住雨的手让她感受自己。
　　雨的眼睛已经浑浊到看不见人的程度，她都是靠声音和用手摸索来确定炎的存在。
　　“转眼你都这么大了，真好。”雨用她颤颤巍巍、形容枯槁的手触摸炎的脸，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因着她今日的神色焕发，即使布满皱纹，看起来也不会让人觉得恐怖，反而有几分和蔼。
　　“你长大了，我也可以放心了。”雨笑着说出这句话。
　　炎听着这若有所指的话，很不是滋味，“我是长大了，可我和楚楚还没孩子呢，你不想等一等看看我和她的孩子吗？”炎忍住哽咽，勉强说道。
　　“我怕是等不了了。”雨叹了口气。
　　“不，你再坚持一下，可以等到的。”炎想尽力留住雨，尽管他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他还是忍不住要这样说。
　　“没想到你也会说这些哄人的话了。”雨笑了笑，带着两分打趣。
　　自从炎的父母过世后，还是一个小少年的他一夜间就成长起来变得沉默寡言，现在倒是走出那个阴霾了。如此，雨也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了。
　　“我……”炎还想说什么，雨打断了他的话，“你去把楚夏叫来吧，我想和她说说话。”
　　“嗯。”炎沉默了一瞬，他知道雨此时做的事应该就是交代后事，交代完她便不用硬撑着，炎私心里不想让她离开，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他不想拒绝她最后一个要求。


第300章　逝2
　　楚夏这两天也会时常来看雨，但她不会彻夜留在雨这边，炎去叫她时她正好洗漱完正准备过来。
　　楚夏一看到雨的情况心就顿了一瞬，她的外婆快去世时，她的情况就和雨这样的差不多。
　　“雨姨，您叫我？”楚夏的声音很轻柔，似温柔的春风吹拂在人心上。
　　“楚夏来了，”雨睁了睁她浑浊的眼睛，想看清楚夏的样子，但她的眼睛早坏了这样做也只是徒劳。
　　“乖孩子，我知道我、我熬不过去了，就把你们俩叫来，想，想跟你们再说说话。”雨把楚夏的手和炎的手交握在一起。
　　“雨姨。”楚夏和炎同时出声。
　　“你们先听我说。”雨知道她时间不多了，她要尽快把她的话说完。
　　“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活得够久了，原先，原先我还放心不下部落，怕，怕你们打猎受伤，怕你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怕你们冬天没有足够多的兽皮保暖。好在，楚夏来了，她让大家住上房子，学会种地，今年的粮食我看到了，很多，明年会更好。”
　　雨的身体很虚弱，她说这一段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即便有回光返照，也抵挡不住她灰暗的脸色。休息足够的时间，积蓄好力气后，她才继续说道：
　　“由你们俩带领，部落的未来我可以放心了。现在，我就希望你们以后好好的，生个孩子，这样，我也没有遗憾了。”
　　楚夏和炎默默地听着，点头应好，他们都清楚，雨这已是无力回天了，那么他们能做的就只是让雨走得安详些不带遗憾。
　　雨又和楚夏两个说了一些话，便累得睡着了。
　　雨这样的身体状态，楚夏和炎都希望她不要睡，因为他们不知道她这一睡还会不会醒。
　　下午，雨醒过来时，她让楚夏和炎出去，把威和火叫了进来。
　　楚夏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但既然是在这生命的最后要见的人，想来他们于她的意义应当是不同的。
　　威和火与雨是同一辈的人，他们至少相伴了二三十年，这份由岁月沉淀而成的感情，怕是他人无法体会和介入的。
　　楚夏和炎十指紧扣，在屋外等着，炎的情绪是楚夏从未见过的低落和伤痛。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她来到炎部落的第一个晚上，那时，她也伤心得不能自已，因为，她怕是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现在，雨要走了，于炎而言，恐怕比她当初还要痛苦百倍吧！可楚夏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安慰他，现在这样的情况，说什么都不合适。
　　炎部落的其他人也都知道雨的情况，他们挤在屋外，神情悲戚，静静地等待着，人数众多，却寂静无声，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在众人间流淌。
　　——
　　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威和火出来了，“雨想见见你们。”
　　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部落的人都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她对部落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因此，她想在去世前再看看这个让她付出了后半生的部落。


第301章　逝3
　　炎和楚夏率先进去，此刻，雨比先前更虚弱了，她眼睛虚闭，胸间的起伏小的可怜。
　　楚夏不知道她现在还能不能听见，但她还是轻轻握住雨的手，“雨姨，我是楚夏。你放心，我带领部落发展得好好的。”
　　楚夏说完，便把雨的手交给了炎，“我是炎，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炎自知他无力挽回雨，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让她走得放心点了。
　　雨似乎有所感应，她听到炎的声音，手指微曲了一下。
　　炎感觉到了，把雨的手再握紧了两分，他又说了两句话，才放开了。
　　炎跟雨做完告别后便退到了一旁，给其他人留出空间。
　　先上前的是红，她握住雨的手，向她说了几句话，简述了以往那些年雨对她的教导和照顾，述说自己的感激和不舍，才挂着泪离开床前让下一个人来道别。
　　余下的人也和红说得差不多，他们一个接一个向雨说出自己的感激，说完便离开给下一个人腾出位置。
　　不知在什么时候，雨渐渐没了呼吸，手也变得冰冷，但炎还是让所有人都告别完，才上前整理雨的床铺。
　　他把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放回到被子里，给她盖好被子，就好像她只是睡着了。
　　“炎。”看着炎浑身是低迷和悲伤，楚夏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相比于炎，楚夏的情绪要好许多，毕竟她只和雨相处了不到两年，纵使有感情，也没那么强烈，可炎不一样。
　　炎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转身把楚夏抱进了怀里，他现在需要支撑。
　　虽然只有一瞬，但楚夏很确定，她看到炎哭了。
　　这是楚夏第一次见炎流泪，刚强如他，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炎把楚夏抱得很紧，紧到她都觉得勒人，但她却没办法在这个时候不满。
　　炎把头埋进楚夏的脖颈，楚夏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进了她的脖子，顺着皮肤滑了下去。
　　不知不觉间，楚夏的眼泪也夺眶而出。
　　“炎，我们还是尽快把雨姨的后事料理了吧！”楚夏哑着嗓子道。
　　一味地沉浸在悲伤中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知道炎难过，但他们应该让雨姨走好，入土为安。
　　“嗯。”久久的静默之后，炎终于回了一句。
　　他把头从楚夏肩上抬起，除了两道泪痕和微红的眼睛可以证明这个男人曾经脆弱过，余下的悲伤，都被他收敛起来。
　　这是炎部落第一次有人去世，楚夏没经历过这里葬礼，不知道他们有哪些习俗，便不敢擅自插手，只全权让炎接受，她自己从旁协助。
　　除了这个原因，炎是雨最亲近的人，由他来处理她的后事也是最适合的。
　　这个世界礼乐还没发展起来，各种事宜都不复杂。
　　一般人死，都是挖个坑埋了便是，但雨是炎部落的前任首领，她的规格自然要高一些。
　　雨的葬坑不仅要比旁人的大些，其余人还要做一夜祷告。
　　这个世界关于神仙鬼怪的传说尚不普遍，却也有了一个苗头。
　　他们希望人死后并不是真的死亡了，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以另一种生命活了下去。


第302章　逝4
　　被冰冻的泥土硬得像石头，普通的利器根本无法凿开。
　　炎带着部落里的男人不眠不休得挖了一天一夜，才勉强挖出一个适合做墓葬的坑。
　　为了防止雨的尸身腐坏，她那张床的炕早就没烧了。
　　在零下十来度的气温下，雨的尸身几乎没怎么腐坏，这倒是让大家稍感安慰。
　　下葬时，楚夏建议在葬穴里垫一块木板。部落里没有棺材，垫块木板代表雨的床，让她能在地下睡得安宁。炎采纳了楚夏的建议。
　　除了这个，楚夏还把雨用过的被子衣物还有其他东西都整理出来打算放入墓葬里。
　　尽管知道这没什么用，人死后是不可能再用到这些东西的，楚夏还是忍不住这样做。
　　部落里原先是没有陪葬品这个概念的。这个时代的物资都很珍贵，人死了就死了，除了身上的一套衣服，人们不会再把其它物资陪葬进去，死者余下的物资一般都是被他的后代继承或者被别人重新分配。
　　但楚夏受不了这个。反正炎部落不缺这点物资，何必要这样慢待雨。
　　炎以前也没这个概念，但楚夏提出来后，他觉得有道理，便采纳了。
　　雨的葬礼，在楚夏看来，还是太简陋，但在炎他们看来，已经是他们见过的规格最好的了。
　　第三天，雨正式下葬，部落里所以人都来观礼，就是山部落的人，也自发地来了。
　　四十多个人围在墓葬周围，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