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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夏不想叫炎担心，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生活上更精细了些；炎也不愿楚夏伤心，配合着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人的衰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最初，或许只是不经意间出现的几缕皱纹，慢慢的，头发上开始出现银丝，再后来，皮肤和肌肉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渐渐地，视力消退，听觉减弱，枯木般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开始频频发出信息，将要告别这个世界的信息。
　　楚夏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写信告诉了楚颜和炎御，希望他们能回来见炎最后一面。
　　——
　　“怎么了？”看到楚颜接到信后失魂落魄的样子，行知有点担心。
　　“爸快撑不住了。”说完，信纸上就溅出一滴泪珠，晕开了纸上的墨迹。
　　“什么？”行知觉得不可置信。
　　在他眼里，爸妈都是不会老去的，更不会死亡。
　　就算知道人都是要经历生老病死的，可他依旧觉得，那样伟大的人，怎么能死呢？
　　楚颜抹了把眼睛，抽了抽气，“我们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
　　“嗯，清宴他们也跟着一起去吧！”
　　另一边，炎御也收到了母亲的信。
　　手里的信纸被他攥成一团，手背青筋暴露，这个铁血男儿，此时也不禁红了眼眶。
　　“来人，备马，我要马上回去。”炎御一刻都等不了了。
　　昼夜不息地赶路，十天后，他终于回到了沧水城。
　　下马时，要不是即使扶住，他差点就要栽倒。他也过了四十岁了，身体不比年轻时候，又连着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加之心情沉重，情况如何能好？
　　顾不得休息，炎御直奔楚夏他们所在的院子。
　　楚颜他们离得近，倒是先几天赶到。
　　炎御进门时，妈妈和姐姐还有外甥都围在爸爸的床前。
　　“爸，我回来了。”炎御跪到炎床前，忍不住声音里的哽咽。
　　“回来就好，看到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炎笑着说。
　　纵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脸上也不见丝毫恐惧，反而比旁人更坦然。
　　“爸，”楚颜忍不住唤了一声，“我们才不好，你看，阿御这么大人了，都还没成家，还要你来管管呢！还有，清宴也调皮得很，我都管不住他了。”
　　楚颜拉着父亲的手撒娇，这个人，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她不能接受他要离开的事实。
　　相比于儿女的激动，楚夏在一旁反而显得平静许多。毕竟，该发泄的，她早就发泄了。
　　楚颜和炎御他们在这里待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他们每天都会陪在炎身边和他说话。可惜，他却一天比一天虚弱，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他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在和女儿孙子们告别后，屋内就剩下他和楚夏了。
　　沉默许久，还是炎先开口，“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继续陪你走下去了。
　　楚夏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的，有些事，非人力能抗衡，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闻言，炎笑了笑，“你都说了，这是人力不可抗衡的，所以，等我走后，你别伤心，一定要……要像现在这样好好的。”
　　你都不在了，我如何能好好的？
　　楚夏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口，可夫妻多年，炎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
　　“答应我，好不好？”炎祈求地看着楚夏。他知道他这个要求很残忍，如果换做楚夏去世，要求他继续活着，他肯定会觉得生不如死。可是，就让他再自私一回吧！
　　原本因衰老而浑浊的眼睛又明亮起来，迸发出惊人的生命力，就像楚夏第一次见他时那样光芒璀璨。
　　“我答应你。”最终，在炎的注视下楚夏点了点头，应下了这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安慰的话，她也不希望炎有任何的不圆满。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遇到了你。”楚夏想笑着告诉炎，可眼泪却不听话地冒出来。
　　她这一生，最欣慰的，不是开创了一个社会，而是和他结为了夫妻。
　　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遇到他，就拥有了全世界。
　　“谢谢你，还有，我爱你，楚夏。”炎执起楚夏的手，费尽最后力气，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我也爱你。”楚夏俯身，在他唇边说出这句话。
　　……
　　炎去世了，这是楚夏才发现的事实。
　　她平静地处理完他的葬礼，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明已经七十岁了，面上却和楚颜差不多大。
　　楚夏隐隐有感觉，只要她愿意，她还可以活很久。
　　可是，她不想活了。
　　炎不在世上了，她活着有什么意思？
　　国家有楚颜和炎御，他们会好好治理，开创一个盛世，便是没有她，也可以继续运转下去。
　　至于其他人，他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家庭，她也不用太担心。
　　所以，真的没有什么理由能把她挽留在这个世界上了。
　　楚颜能感觉到母亲的魂不在体，自父亲去世后，她就是这样，人还活着，心却已死。
　　“妈。”楚颜忍不住唤了一句。
　　楚夏正坐在窗前，撑着一只手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神情恬淡，好似一幅静默的山水画，美是美，却终究少了两分人气。
　　听到女儿的声音，楚夏缓缓回过头，浅浅地笑道：“怎么了？”
　　“妈，你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楚颜不自觉带出了几分恳求的意味。
　　母亲现在看起来很正常，但楚颜却愈加不放心。
　　父亲去世后，母亲的表现实在太平静了，她不相信那么相爱的两人分开后能这么静无波澜，唯一可解释的就是，母亲也想好了要一起。
　　尤其是母亲最近的表现，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除了偶尔望望天空，就是一个人发呆，更加坐实了楚颜的猜测。
　　她不要失去父亲后再失去母亲了。所以，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残忍？


第419章　结局（完）
　　“你长大了，我总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楚夏笑着说，眼里盛满了温柔。
　　只是这温柔在现在的楚颜看来，却那么刺眼，就好像她这是最后一次这样看着她了。
　　“可是，我在你面前，永远都长不大。”楚颜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真是一个傻孩子。”楚夏揉揉女儿的头，把她拥进怀里。我注定要对不起你，颜颜。
　　果然，还没等这个冬天过完，几天后，楚颜去母亲房里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妈，你终究还是丢下了我一个人。”楚颜定定地看着躺在床上神态安详的母亲，泪如泉涌。
　　赶来的炎御、行知和清宴也悲痛欲绝，他们这一生，最敬仰的人就是楚夏和炎，可一夕间，他们就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
　　等楚夏的丧训传出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了，他们从懵懵懂懂的少年，到朝气蓬勃的青年，到垂垂暮矣的老年，人体的衰老肉眼可见。
　　可是她，好像从来就不会老一样。
　　他们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神仙一样的人会死，还死得这么突然。可这就是事实。
　　有人说要来给楚夏检查，她不会就这么死掉，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但楚颜没让。
　　她知道，她的母亲不是死于任何的疾病和意外，她只是心死了。
　　——
　　楚夏没向楚颜交代过她的身后事，只说她想一直和她的父亲在一起，所以，楚颜打算将他们合葬。
　　楚颜想，母亲大概是不太愿意被太多人打扰的，可是，城中的百姓却自发请愿要来送她最后一程。
　　不需要吩咐，人们非常自觉地保持了静默。
　　他们整齐地排列在丧车后面，默默注视前方。
　　楚夏和炎的丧葬地点并不在镜城，也不在沧水城，而是在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随着人口增多，城镇扩张，好多森林都被开发成为农田，可他们初遇的那一片森林却保留至今。
　　小小的森林没有任何特点，连边上的草木都是那么平凡无奇，唯有中间的石墓和墓碑庄严肃穆，显示出这里的特别。
　　石碑很大，除了楚夏和炎的名字，上面却没刻其它任何文字。
　　他们的一生，不该由几句文字来概括，能做出评价的只有今后悠悠的岁月。
　　楚颜和炎御走在队伍最前面，他们身披孝服，庄重地在墓前叩拜了三次，向父亲请罪他们没照顾好母亲。
　　然后，楚颜站在众人面前，开始了她最为沉重的一次讲话，“今日是中国前首领，也就是我母亲下葬的日子，我们悲痛，我们不舍，可斯人已逝，我们只愿她能在地下长眠安歇。”
　　“正时已到，下葬吧！愿您一路走好。”
　　伴随楚颜话落，人群里终于爆发出阵阵哭声。
　　“愿您一路走好，愿您一路走好，愿……”
　　楚夏的棺木，被葬入炎旁边的墓室，从此，他们两个，将永远长眠在一起了。
　　楚夏的一生，在这一刻完结了。
　　来到这个世界半个多世纪，她终于完全属于了这片大地。（正文完）


第420章　后记、评价


后记
　　楚夏走后，楚颜很快就又振作起来。
　　她不是不悲伤，只是，她更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此后的几年里，她依旧像往常一样打理部落，可炎御却不得不卸任了。
　　他征战数十年，再如何骁勇善战，威震四方，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力量。
　　他慢慢地变老了，早年的旧伤开始伸出狰狞的魔爪，啃噬他身上的每一寸骨血，他再也不是战场上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了。
　　他至今未婚，也从未和部落的任何女性有过传闻。
　　楚夏和楚颜都曾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只说自己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
　　既然这样，她们便不再强求。
　　炎御卸任后，便在军校里担任了校长一职。
　　他从小被炎培养，精通兵法，目光长远，又有几十年的经验，这世上，再没有谁能强得过他，由他来培养下一代的将军战士，楚颜很放心。
　　没了炎御，国家的边界扩张终于慢了下来，但内部治理却更安稳了。
　　楚颜在任上待了三十年。
　　这三十年，她继承了母亲的意志，全心全意提高百姓们的生活水平，并且把国家版图扩大了一倍。
　　三十年后，已经快六十岁的楚颜像极了她的母亲。
　　她卸任后，继承首领位置的并不是清宴，而是炎御收养的一个孩子，叫平战。
　　平战是炎御在边境收养的一个孤儿，比他小了十多岁。
　　小时候跟在炎御身边打打下手，大些了就开始在战场上历练，后来回了镜城又到了楚颜手下工作，各方面能力都很均衡。
　　他也将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个国家，把这个国家打理得越来越好。
　　清宴则成为了教育部部长，继承了行知的位置。
　　当年那些孩子们的后代也渐渐成长起来，在全国担任重要的职务。
　　一代又一代的人逝去，这个国家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挫折和苦难，却始终顽强地屹立在这片大陆。
　　——
　　千年后，当这片大陆已经进入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回想起人类文明之母——楚夏的时候，人们还是不禁发出崇拜又向往的感叹。
　　史书一笔一划清晰地记载了楚夏和炎的功绩：
　　只用短短半个世纪，楚夏就几乎创造出了一个完整的社会雏形。
　　首先是在农业和手工业方面。据考古资料和史书记载，正是因为农业的高速发展，有了足够的食物后，其它各行各业才跟着发展起来。
　　她教会人们如何开垦耕地、如何播种耕种、如何寻找新的食物、并且发明了许多农业耕种需要的农具，并率先驯化牲畜作为劳动力，还科学性地发明了改良物种的生物手段。
　　除了传统农业，畜牧业也在同一时期发展起来。
　　楚夏教会人们驯养家禽家畜，从此，人们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人员伤亡瞬间降低了几倍；而且，除了用作食物，像牛、马、驴等牲畜还被驯养为劳动力。
　　手工业方面，率先发展起来的是制陶业和纺织业。
　　制陶业发展时间很长，有史料记载，制陶甚至是发生在农业开始之前，只是那时的制陶业规模还很小，影响并不深远。
　　制陶业真正发展起来是在迁徙到京都之后，随着建筑业的发展，对陶瓦的需求日益升高，人们生活水平的改善，也对生活有了更精细的追求，这时候，制陶业才迎来了第一个高峰期。
　　纺织业和制陶业几乎是同期进行。
　　楚夏发现了亚麻良好的纤维性，可以用来织成衣物，由此发明了纺织机。在此几年后，她又发现了桑蚕，纺织业得到进一步发展，人们在这一时期，瞬间从粗糙的麻布上升到了丝滑细腻的丝绸。同时，染色工艺也越来越精湛。
　　同时期发展起来的行业还有很多，像建筑业，编织，医药等也在此时露出萌芽。
　　有人提出，医药是炎部落发展的基础条件之一。
　　从史料记载来看，医药在炎部落发展初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楚夏凭此在炎部落立足，炎部落凭楚夏在这片大地立足。
　　难以想象，在那样蛮荒的时代，楚夏能在短短几年内独创出一套完善的医疗体系。
　　从药材的识别采制到临床治病，从病例观察记录到动物实验，从医药知识的传承教学到标准的制定……每一项，都达到了一个相当完善的水平。
　　除了医药，金属的出现为炎部落的扩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凭借着锋利的金属和超越时代的战略战术，炎带领部落进行了初步的扩张。
　　随后，他的儿子——炎御继承其父的功业，继续戍边守疆开疆扩土，实现了华夏的初步统一。
　　金属的出现不仅表现在武器的进步上，还给各行各业带了了飞跃式的突变，最先受影响的就是农业。
　　如果说前面的发展改善了人们的生活水平，那么，要支持全部行业发展的基石就是教育。
　　说到教育，就不得不提到文字的出现给社会带来的改革。
　　后世人评价楚夏为人类文明之母，正是因为她发明了文字。
　　文字记录下当年发生的事情，文字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载体。
　　时至今日，人们依旧不得不赞叹楚夏的先见之明。
　　从部落尚未扩张甚至尚未温饱，她就有预见性地开始培养下一代人作为助手，这一点，从同时期很多伟人的自传里都能体现出来，他们都写到，能有今天，全靠小时候楚夏的教育。
　　正是因为这预见性的教育，使得炎部落在迅速扩张的同时并不会后继无力致使后方不稳。
　　有了最初一代教育成果，随后的几年，教育得到普及。
　　据记载，在公元二十年时，炎部落的教育普及率就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二十的高度。这还是把所有人都算进来的比例，在最发达的镜城，几乎快到了百分之百的程度。
　　楚夏的教育，不仅仅是基础的识字教育，她提出了系统的教育体系，除了初级的小学，还有主攻科研和实际运用的高级课程。
　　在完善教育体系的过程中，楚夏给人们普及了科学的思想。
　　上至天文地理，下到各行各业的运用，都被她整理出一套完整的教育体系。
　　同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文思想也开始发展起来。
　　文学在这个时候萌芽，楚夏留下的诗篇，在今后的千余年里被传唱无数次。
　　哲学、礼仪、道德也开始被涉及，人们终于开始走出原始的蛮荒社会，开始向古代文明过渡。
　　人们评价，楚夏唯一不会的地方，大概就是打仗了。
　　从一开始的小部落，到后来成立的中国，这期间，楚夏从来没有带兵打过仗，基本都是炎和炎御在从事相关方面的建设。
　　但这一点，也被崇拜楚夏的人反驳。
　　在炎的记载里，最初的军事思想，都是楚夏告诉他的，还有军队的训练编制，武器发明，楚夏都给出了许多建议。
　　这说明楚夏并不是真的不懂军事，她只是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别人而已。
　　楚夏以一己之力，单枪匹马把人类从原始社会推向了文明社会，文明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打破了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的规律。
　　她是从古至今最耀眼的存在，今后的时光长河里曾出现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天赋之子，但无一人可与之并肩，哪怕是炎和楚颜炎御，也要稍稍次之。
　　她卸任时留下的选举制度，经过千年演变，虽有所演化，但核心思想一直沿用至今。
　　她教育出来的两个孩子，完美地继承了她的意志和才华，把文明向前推动了一大步。
　　她创造出来的王国，经历过无数次战火，可战火过后，却是新生。
　　公元元年，楚夏出现在这片大地上，人类文明发展至此开始。
　　公元二年，楚夏和炎带领族人来到镜湖，他们在这里建下第一栋房子，开垦出第一片土地，今后的千年时光里，人们以此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