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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破重生-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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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人在外喧哗?”黄立摆出总管的架子,问了一嗓子。

    “是柔雅县主的两名贴身宫人,想要进殿来。”

    “令她们进来,嘱咐她们莫要高声,莫要吵到后殿太皇太后休息!”文衍下令。阿玖与扶枢两人联袂进来。两人大约已经知道了殿内发生的事情,进来后见到跪在殿上的执素,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阿玖首先出声,对小皇帝说:“皇上,奴婢可以为县主作证。奴婢早间见过这张字条。县主原想与奴婢一同前往赴约的,可是奴婢昨晚至今晨身有不适,县主这才一人去了。执素绝对不可能在什么戏班驻地找到县主!”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柔雅成天所想的事情,都是什么医馆啦,治病啦,孤本医书啦,后来开始掌管宫中大小事务,更是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可能去过问戏班的一个武生这等小事?

    李银笙听闻,面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微微向永彰示意。

    永彰咳嗽了一声,便问:“这位宫人,你说你昨晚身有不适,那就是昨晚没有陪伴在县主身侧了?”

    阿玖迟疑了一下:“是,昨晚太皇太后生辰宴之后,奴婢便没有在县主身侧了。”

    永彰又同样问了扶枢,扶枢向来话少,只是摇了摇头,就算是回答了。

    “这么说,你们昨晚都没有陪伴在县主身侧,唯一留下服侍县主的,应该就是这名叫做执素的宫人了!”永彰自己总结了一下,接着就问执素:“执素,你昨晚陪伴县主之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接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说:“执……素,你可要想好了,一定要据……实回答!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一百六十九章 反水

    执素的双颊仍然红肿着,她却默默地跪在地上思索着,有些恍惚,似乎对八王永彰的话充耳不闻。突然,她就像是下了决心一样,说:“我说,我说……我全都照实说。”她将“照实”两个字咬得极重。

    接着她重新挺起身来,冷然望着柔雅。柔雅也似乎知道她心中作了什么决定,毫不犹豫地与她对视。两人视线相遇,似乎能够迸出火花来。

    “昨日晚间,太皇太后的生辰宴散去之后,阿玖身有不适,扶枢被派到御花园去盯着撤席的事宜,因此县主身边,就只有我一人。”

    “县主突然叫我准备了一件带风帽的长斗篷,到御花园背后的清音阁下面,接一个人过来。我依言去了清音阁,在清音阁后进的一间小屋里见到了县主要找的人,随后将他带来羲和宫。”

    “到了羲和宫之后,县主就将我留在外殿,说要召那男子进殿问话。我见那男子生得修长健硕,生怕县主有失,想进内殿相陪,可是被县主拒绝了,令我在外殿守候,不许任何人进殿——”

    “然后,然后……”执素说到这里,就吞吞吐吐再也说不下去了。可是偏偏她欲言又止地恰到好处,令人忍不住遐想。殿中众人便神色各异——文衍登时便黑了脸,永彰一脸的尴尬,而李银笙却仍然专心地看着她的指甲上涂抹的朱红色蔻丹,突然冒出一句“然后呢?——”

    执素嗫嚅了一阵,终于说:“后来之事,奴婢没有亲见,但是因为奴婢守在外殿,曾经听过内殿中传来琴曲之声,还有说笑之声,直至深夜。后来,后来便再无声息。奴婢一清早起来的时候,只见到县主一人出门。”

    永彰“霍”地起身,对文衍拱一拱手,说:“皇上,这是有损皇家体面的大事,定要察明典刑呀!”

    小皇帝的面孔绷得紧紧的,但见永彰如此说,还是开了口:“刚才这名奴婢曾经就蜡丸一事欺瞒朕,八王想必还记得。焉知这贱婢不是在巧言令色。钩织诬陷?朕不信她说的。”

    执素这时突然膝行两步上前,重重地叩首道:“皇上,奴婢刚才一时猪油蒙了心。因县主平日里待奴婢宽和,因此才帮她隐瞒,奴婢怎知,县主实是利用了奴婢的好心!”她说着又“砰砰”几声,连连磕了好几个头下去。额上一片红肿。执素说:“皇上刚才已经责罚了,因此奴婢再不敢帮县主扯谎。”

    永彰慢慢地说:“那你可敢起誓,你刚才所说昨夜发生的事情,全无半点虚言?”

    执素咽了一口口水,举起手,艰难地道:“奴婢以全家的身家性命起誓。如果奴婢刚才所说昨夜之事,有半点虚言,就令执素全家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她已经被逼到极限,索性豪赌一场,这句誓言说得既重且绝。这个时空中的人将誓言看得很重,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会以全家的名义立誓。执素这么一说。殿中的气氛又严肃了几分。

    李银笙突然“噗嗤”一笑,道:“又不止这一个人证——”她看着执素。“若我们全盘信了这宫女的话,想必柔雅县主也不会服气,一来二去的没个了局。”接着李银笙扭头向永彰道:“不是还有男猪脚在么?哦不,是那从羲和宫搜宫中搜出的男子,不妨令他上来,听听那人的口供,与这宫女的口供对应看看。”

    永彰点头应了,而文衍却黑着脸一言不发,接着便有内侍从羲和宫的阶下拖了一名男子进了内殿。

    李银笙乍有介事地端详了一番,接着煽风点火,掩口笑道:“哎呀,原来柔雅县主真正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呀!”而文衍面色更是不虞,目中似有火苗腾出来。

    而那名男子,戏班的武生,大约是文衍怒火中烧的真正缘由。只见他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宝蓝色绸衫,领口敞开着,隐约可以见到健硕的胸肌。而宝蓝色柔软的丝绸,更衬得他肤白如玉。再看那男子的面貌,只有更令女子青目,男子羡妒的份儿。什么“剑眉星目”、“俊朗男儿”,在这男子面前都弱爆了。

    这男子俊美得不像凡人,简直像是个妖孽——更不用提他神情之中带有的一种自然而慵懒的态度,令人一见之下,不仅不会为那惊为天人的面貌所惊,反而更生出一种心折来。

    “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做何营生,一一报上来!”永彰大声道。他只要说短句子,中间能有停顿,就能说得顺溜,没有什么问题,因此永彰似乎得了些自信,越发抖擞精神地要将这男子好好审讯一番。

    不出众人所料,那男子便自陈身份,乃是天京戏班之中的武生,名叫赵惟一。

    “你可知在宫中留宿,已是死罪?若你能将,昨日行踪,一一从实招来,或有一线生机,你可知道?”永彰基本上只说四字诀或是六字诀,若不是碍着他是堂堂王叔,羲和宫中就要有不少人忍不住笑出声了。

    那赵惟一面上仍是那一副懒懒的神情,半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味着什么:“昨夜春风一度,得偿所愿,虽死亦无憾。”他的声音清越,但是在羲和宫中就似一块石头入水似的一**漾开。不晓得有多少宫人仅仅听了这句话,面上泛起红潮,继而将眼光别过去。连阿玖这样,虽然女装,但是身为男子的,见到此人,也觉得胸膛之中一颗心脏竟似不受控制似的砰砰狂跳起来。

    李银笙盯住那赵惟一看了半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永彰的眼光就带了一丝幽怨,似乎在抱怨永彰,这样的“尤物”,既然寻到了,怎地就这样草率就“用上”了。围绕在她身畔的俊美男子并不少,如庾信、石琅等都算是出色之人,但与此人相比,简直就是瓦砾之于玉石,相形见绌。

    永彰尴尬地“咳咳”两声,就问:“赵惟一,你,你说清楚,你昨夜在这羲和宫之中,到底遇见何人,又到底做了何事?”

    赵惟一方才抬起眼来,轻轻地道:“这位大人,惟一适才已经说清楚了。惟一今生能与这位姑娘相遇,携手共度良宵,平生所愿已了,可以赴死矣。”说着他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拢了拢鬓边落下的一丝黑发,两个动作之下,犹能自持的宫人们还晓得别过头去,而余下的,一时间竟然呆若木鸡。

    “执素,你昨晚见到柔雅县主将一名男子带入羲和宫中,可是这名男子?”

    执素一呆,半晌才省过来,点点头道:“是此人没错,当时乃是我引县主及此人进的羲和宫。”

    “赵惟一,你若能指出,这殿上哪一名女子是你昨晚见到的那人,本王或可网开一面,饶你死罪。”永彰如此说,文衍闻言抬起头来,见到羲和宫中情势,微微摇头。此时大殿正中,只有执素一人,脸肿得跟猪头似的,跪在地上,而且刚刚与永彰对了一番话。而柔雅此刻,正如鹤立鸡群一般站在羲和宫殿中,虽然身上只是一件普通宫人的旧衣,外面罩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斗篷,但是她自然有一种使她区别与众人的气质。

    ——这太好认了。即便是从未见过柔雅,只要稍稍有些脑子,此时此刻,就可以毫不迟疑地指认柔雅,将满盆的脏水将她泼过来。这样,皇帝的未婚妻,天炎部主的嫡女,仁心仁术的柔雅县主,便会被扣上个“恋奸情热”、“私藏情夫”的罪名。她会被怎样?打入冷宫?赶出宫去?或是皇家为了消弭这桩丑闻,直接令她在宫中就这样“消失”了?

    赵惟一的目光就朝柔雅身上转了过来。

    只要他吐出三个字——“是此女”,柔雅的命运,就会全盘改变,她之前为之努力的一切都会被葬送,她的意愿将会被扭曲,而小皇帝对她的信任将受到最严重的打击。

    令人吃惊的是,柔雅却全然不惧,反而向前踏上了一步,对赵惟一冷冷地一字一字道:“你乃是,赵——惟——一——?”

    赵惟一的眼光对上了柔雅的面容,他那双凤目微微眯起,忽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令他原先那自然而散漫的态度忽然有了一丝的变化。

    赵惟一突然直起了身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柔雅,问道:“你就是柔雅县主?”

    柔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双目一瞬不眨地盯著赵惟一。文衍突然就从椅子上抬起身子,接着又重重地靠了回去。

    赵惟一忽然露出一副好看的笑容,和整齐洁白的两排牙齿,说:“柔雅县主,你简直对下人太好了。昨日,我与执素在这羲和宫**度良宵,你竟不曾说一个不字,今晨还竟尔亲自为我们二人奔波打点。像你这样的主子,世上当真少见。”

    他接着对执素说:“有县主这么护着我们,想必没事的。你且不用心急,也不要再胡乱说话了,好不好?”

    赵惟一话语温柔,然而执素一张猪头似的肿脸,此时面上的表情,当真难描难画。

一百七十章 破局(上)

      柔雅的命运前途因赵惟一的口供而悬而未决,正在此时,忽然听赵惟一突然反水,指称与他有私之人不是柔雅,而是柔雅身边的宫人执素。

    此言一出,殿中突然就静了。李银笙不顾形象地张着嘴,仿佛可以吞下一整只鸡蛋。永彰不敢看她,只盯着眼前脚下的一方青砖,似乎想青砖上赶紧出现个地洞,好让自己钻到地洞里去。而文衍眼中精光大盛,这样一来,柔雅至多是一个御下不严,盲目袒护亲信的罪名,与原来“县主偷人”的恶名相去甚远。只不过,他面上不见喜色,反而盯着永彰,似乎在想着什么。

    殿中静静地无人说话,而柔雅却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眼前这赵惟一。她发誓从不曾认识过此人——这赵惟一如此出众,令人一见难忘,自己如果见过,怎么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你究竟为何要在此刻帮我?”柔雅的眼光似乎在静静地询问着。

    而那赵惟一却极轻微地叹口气,将眼光别过去。他带着几分戏谑看着执素,而执素此刻连回看的勇气都没有,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赵惟一又道:“执素,都说了不要怕了,就算是你的容色被打坏了,我还是会一心一意地对你!”这话说得温柔款款,殿中静静的,似乎隐约可以听见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而执素却再也忍不住,朝赵惟一扑上去,张开十指,在赵惟一面上胸前一通乱抓。赵惟一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立刻就出现了好几道血痕。执素一面在赵惟一身上头上乱抓乱打,道:“你与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拉我下水?”

    这时候,赵惟一突然双臂一振,就将执素揽在怀中。他是一介武生,一身的力气,执素就像一只小鸡被恶鹰叼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而赵惟一邪邪一笑,就在她耳边说着:“不要再闹了。不该说的话已经说出口,你若再闹,我们两人就都没命了。而你如果不再闹……”

    “就只有你一人没命——”赵惟一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执素却立即觉得背后一阵刺痛,登时晕了过去。

    这时候,内殿里传来一阵“笃”、“笃”声。是太皇太后的龙头拐杖与地面撞击的声音。羲和宫中之人,闻声全部都站了起来,文衍更是迎了上去。扶着太皇太后走出来。太皇太后看了看殿中的情势,问文衍:“我老婆子都睡了那么久,你们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么?”

    永彰刚想开口,文衍抢着说:“已经弄清楚了,是羲和宫中的一名宫人与戏班的一名戏子有私。不知怎地柔雅县主竟未加责罚,反而想要维护。这才被八王等人误会了。”

    小皇帝定调在先,永彰支吾了半天,终于还是尴尬地开口,说:“额,是误会了——”

    “既然都知道误会了。这么多人还挤在柔雅这丫头的地方作甚?你们都和我老婆子一样,是没事干的么?”太皇太后说着手中的龙头杖就在地上一顿,撞在青砖上。又是“笃”的一声。

    “皇帝,你将什么宫人戏子都交与柔雅管教吧!只盯着她莫令宽纵便是!”太皇太后慢慢向殿外走去,路过李银笙身边的时候,她的脚步就是一顿,却没有做声。才慢慢走向殿外。

    太皇太后尊贵无比,任何人对她说的话都没有反对的意见。文衍清了清嗓子。便道:“赵惟一与执素暂且押送至冷宫之中的囚室,分开监禁。待柔雅县主问过话之后处置。”接着他放轻了语气,对柔雅说:“县主务须将处置的结果报与朕知。就像太皇太后说的,切莫再对下人如此宽纵了。”

    柔雅颔首应了,可是心中的疑团还是不曾解开。然而小皇帝此时又将矛头转向了永彰,“八叔,近来外务府就这样闲么,八叔看样子也不用时时过问外务府的事务啊?怎么,苏太傅不在天京,外务府就不用转了是么?”

    永彰这时候才知道急,马上话就说不利落了:“皇……皇……皇……皇……”第一个字就一口气说了四遍,估计要等他将意思说全了,黄花菜都要凉了。

    “好了,八叔,朕知道你的意思,只是朕的宫闱之事,哼哼……”小皇帝的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要永彰不要再过问宫中之事,否则外务府的肥差文衍随时可以收回,反正有兢兢业业的苏简可以候选待命。

    “臣……臣……怕……怕”永彰马上跪倒在文衍面前。

    “怕?!八叔有什么可怕的呢?”文衍面上堆起了笑容,“只要八叔专心将外务府的诸事都办好,少来管这宫中的闲事,就再无可惧之事!”

    他说着向前迈了一步,双眼觑着李银笙,道:“有些人更是如此,其身不正,却越俎代庖,想来过问他人的家事!”

    李银笙面上却堆着笑容,就像看着自己的子侄一般,用一副长辈的口气叹道:“皇上果然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她本是太后临终懿旨加封的上国天女,身份特殊,再加上她原先是五王正妃,可以算得上是文衍的婶婶。只是她与皇家众人之间,颇多恩怨,此刻再拿了长辈的架子朝小皇帝压下来,令文衍更是生气,当下淡淡地道:“来人,送上国天女出宫!”

    “是!”柔雅身边的阿玖出声应道,低眉顺眼地出列,来到李银笙身边。李银笙对柔雅身边的这名俏婢似乎有些印象,当下也不以为意,朝柔雅笑了笑,装模作样地扶着阿玖的手,自顾自摆出一副肃穆的模样,慢慢地朝羲和宫外走去。

    ————————————————————————————————

    从关押执素的囚室出来,柔雅心中写满了震惊与伤感。她站在囚室门口,扶枢见她面色苍白,有些担心地扶着她,口中道:“县主!”只是此婢向来惜字如金,唤了一声之后就再无第三个字。柔雅抬眼向扶枢面上看去,仿佛能从她的瞳仁之中见到自己的影子。

    原来适才审问执素,执素早已从昏迷之中醒过来。她见了柔雅,眼中便不加掩饰地流露着一种蔑视,口中反反复复地就只有几个字:“富贵险中求——”,说了几遍之后,竟自顾自唱起歌来。负责看管囚室的仆妇就上来问柔雅要不用刑,柔雅深深叹了口气,摇摇了头,遣那仆妇出去。执素见状,就笑着说:“我的好县主啊,像我这般一心害你,将你当垫脚石的人,你竟然心慈手软到用刑都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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