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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谋-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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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三郎侧身,道:“小子年轻,论规矩都只知晓个表皮,也不知是否周全了。”
  汪二叔捋了捋胡子,提步进去。
  此时的大帐已经是灵堂模样,一应摆设基本齐整,若说挑理,大抵是没有考究体面的棺椁和略显简单的排场了。
  但这也是为了不引起军中恐慌,才刻意如此,与汪三郎本人倒是无干。
  汪二叔上前点了柱香。
  余下叔伯次第上前,接插了香。
  汪三郎立在侧面,如本家一般的依次行礼答谢。
  众人也都点了点头,便退下去。
  待到汪大郎时,汪三郎依旧如此。
  叔伯们次第出了大帐。
  汪大郎略微的落后几步,余光瞄见汪三郎恭谨的烧着之前,他微微侧目。
  “二弟倒是慧眼,身后竟然还有个摔盆砸碗的。”
  汪三郎抬眼,明了汪大这是讥讽他做汪二郎的孝子贤孙。
  他面色平和,继续将手里的纸钱扔到盆里,道:“若叔伯们和嫂子同意,我是没有意见的。”
  火苗腾的一下传了起来。
  火光照亮汪大郎的面容,显出一瞬的狰狞。
  他剜了汪三郎一眼,甩了袖子出门。
  帐外的叔伯们皆跟着走了,唯有汪五叔看了眼汪三郎,显然说瞧出他与汪大郎起了龌龊。
  汪三郎浅淡的笑了笑,复又低头投纸钱。
  众人渐渐走得远了。
  汪三郎盯着火盆里跳跃的火苗,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人。
  他们死的那般的惨,就连死后也没人给他们烧纸做道场。
  汪三郎机械的将纸钱扔去面前,眼前始终晃着家人的笑脸。
  不知过了多久,有兵士过来,小声唤他。
  汪三郎一下子回过神,转眼道:“什么事?”
  兵士向火盆示意了下,道:“再添就烧出来了。”
  汪三郎低低哦了声,搁了手里的纸钱。
  兵士忙扶他起来,道:“时候不早了,郎君早些歇了吧。”
  汪三郎摇摇头,随着他出了大帐。
  此时,周围的帐篷皆已经熄了灯。
  开阔的营地里,只有照明的火把以及巡逻来往的兵士。
  汪三郎看了眼兵士,道:“你也去歇了吧。”
  兵士摇头,道:“我们几个商量好了,换着轮值,照顾郎君。”
  汪三郎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坚持。
  这几个兵士都是亲耳听得汪二郎交代的,既然他们选择留在他身边,态度不言自明。
  汪三郎拍了拍他肩膀,重又折身回了大帐。
  另一边,汪三郎的杰作让朱家大营成为一片灰烬。
  面对张着嘴的几万大军,朱二郎第一个年头便是梁大。
  帝都好歹也曾是权势和财富的聚集之地,即便经历一阵混乱,可过了这么久,应该已经缓和过来了。
  朱二郎命人请了梁大过来,没开口,便听得梁大道:“朱将军,如今这情形,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朱二郎张了张嘴,梁大打断他,道:“早前为了不影响冲锋的速度,我兄弟只带了几天的粮草,而今粮袋都见了底,若没有补给,只怕会引起哗变,到时便是我,也很难控制。”
  “这个,”朱二郎僵了僵,勉强露出点笑,道:“梁将军,不知”
  “其实若不是事情紧急,我也不会麻烦到将军,”梁大道:“你也知晓朝廷如今的近况,河东那边,朝廷一直都没拨粮草,前些日子我二弟来信,要去帝都大半的收成,而今那边也是捉襟见肘,顾及不暇呢。”
  朱二郎缓缓闭上嘴,表情冷冷。
  梁大定睛,也在看着朱二郎。
  两人对视许久,大家皆不相让。
  跟前的兵士见机不对,悄悄溜去边上。
  没多会儿,江远阔步过来,见两人这般,心里已是有了些底。
  他道:“我派了些人出去,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先把眼下应付过去。”
  朱二郎眼珠一转,看向江远。
  “想什么办法?”
  梁大也望了过来。
  江远道:“山南西道的粮已经没了,但东道今年只缴了税银,粮食还是有的。”
  他道:“也只能从那儿想法子,借出一些来应急了。”
  朱二郎点头,又道:“可那边能答应?”


第三百二十七章 看谁能拿到~

  “会的,”江远道:“我已经让他们把汪家的近况捎了过去,我想过几天粮草便会运来。”
  “那就太好了,”朱二郎面上终于露出点喜色。
  只是怎么解决眼下,倒是个难题。
  他扫了眼梁大。
  梁大笑道:“若只三五天,帝都倒也勉强能挤出一些粮来。”
  朱二郎唯一颔首,从鼻子里发出个嗯声,道:“梁将军的功劳,某定会一五一十写在奏本上。”
  “那我这就去吩咐,”梁大拱手,阔步走了。
  朱二郎睨了眼他背影,冷淡的道:“你怎么看?”
  江远顺着他目光望了眼,垂下眼。
  朱二郎轻哼了声,道:“等这件事了,我会给阿耶写信。”
  他道:“这次的是江将军居功至伟,你放心,我不会贪你半分。”
  江远嘴唇抿了抿,道:“汪二一死,汪大众望所归,定会坐定家主之位,为了稳住汪二留下的势力,他定会撤军之前,打着复仇名义,再战一场。”
  朱二郎拧眉,“既是如此,那他定要拿点什么来做交代。”
  他道:“你觉得梁大会答应出战?”
  江远扯了扯嘴角,道:“他已出力出人,又出粮,若郎君此番立不下大功,以他擅离职守的罪名,那点功劳可不够抵。”
  朱二郎终于点头,道:“这事你来办,具体怎么做,我不管,我只看结果。”
  江远说出这话,便已经有了这个准备。
  听闻此言,他拱手领命。
  兵士们已将临时帐篷搭好。
  朱二郎过去里面歇了。
  另一边,梁大也同样住进了带着新鲜木头湿气的帐篷中。
  车二打了水来,待到梁大盥洗之后,见他坐与案几后写纸条,道:“将军,山南东道距离此处不近,等粮运到,起码也要半月。”
  梁大深吸口气,道:“事已至此,若就此抽手,死了伤了的兄弟,血都白流了。”
  他将纸条递过去。
  车二接过来,垂着眼走了。
  初冬的风甚冷,晚上更寒,帐篷起落,有风迎面扑来。
  车二抖了抖,加紧步子,很快将信传了出去。
  另一边,韩川正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当行到山南东西两道的交界之地时,船家打算靠岸补给。
  不想才划到阜头,便被强令呵斥开来。
  船家诺诺应声的将船重又荡入河道,转而歉疚的跟韩川赔不是,道:“这儿离下一个卡口不远,要不咱们去那儿再买吃用。”
  韩川含糊的应了声,来了蓬上的幔布,往阜头上望。
  河岸上,一对穿着甲胄的兵士陆续登岸。
  韩川眼力不错,一眼便认出那是皇家禁军之一,骁骑营的兵士独有的甲胄。
  他微拧了下眉头,暗道奇怪。
  这些人不再西边打仗,跑这儿来作甚?
  他往前望了望,低声吩咐船家靠在河道边上。
  他瞪着高高的河沿,爬了上去。
  船家讶然的看着韩川。
  韩川指了前面,示意他去那边停好,便转头直奔阜头。
  时近入夜,韩川重又回到船上。
  船家这会儿已经察觉出韩川不是一般人,但他什么也没问,只闷头将船划向该去的地方。
  如此行了几天,篷船来到帝都周边。
  下了船,韩川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汪家大营附近。
  待到入夜,他照例的潜入大营,不想早前的大帐被重兵把守,且内里一片通明。
  韩川一惊,第一个反应便是汪三郎被查出端倪,进而被看管起来,以作诱敌之用。
  他正了正头盔,俨然无事的从帐前经过。
  正要转道开溜,就见边上的隔间有人出来。
  韩川转眼,与出来之人对视了眼,余光瞄见内里端坐着的汪三郎。
  他眨巴下眼,重新目不斜视的向前行去。
  帐内却传来汪三郎的传唤声。
  韩川脚步一顿,重又倒退回来。
  进了帐里,汪三郎示意跟前的兵士出去,待到帐布落下,他有些疲惫的道:“你可回来了。”
  韩川忙道:“可是发生什么事?”
  汪三郎指了指边上,道:“汪二死了。”
  韩川吸了口凉气。
  汪三郎将当时情形略略讲了。
  韩川低声道:“大郎君也来了?”
  汪三郎点头,道:“你速速与你家郎君传讯。”
  “早前定下的计划,肯定不行了。”
  他道:“朱家没了粮,肯定会想办法。”
  “请你家郎君帮我拦一拦。”
  他道:“我必须在接下来的一战建功,如此才能收拢人心,与汪大抗衡。”
  韩川点头,小声道:“娘子之事已经安排妥当,郎君尽管放心。”
  汪三郎点头。
  而今汪二死了,能威胁巧娘一家的隐患基本也就不存在了。
  不过能远离这里的纷争,总归是好的。
  韩川悄声退去帐外,很快无影无踪。
  没出两日,梁二便得知汪家那边的具体情况。
  葛先生捋着胡子,呵笑,道:“如此倒是便宜了汪三郎。”
  梁二看他一眼,脸色依然沉沉。
  葛先生问:“司马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梁二道:“大兄明明说是支援我这儿,结果一掉头,反而去帮姓朱的小子。”
  葛先生轻轻咂了下嘴。
  对梁二的时常不着调已经习惯了。
  他道:“帝都离那里太近,想来将军是怕危机帝都,才行此下策。”
  梁二哼了声,心里暗道,可大兄这般却坏了娘子的谋划,这让他怎么跟娘子交差呢。
  梁二不由在心里暗怪了梁大几分。
  葛先生微微摇头,道:“那汪三郎的提议……”
  “自然要办,”早前送来的粮食已经见底,几万大军的嚼用绝不能断,汪三郎的提议也正好合了梁二的意思。
  “如此我们便好生合计一下,”葛先生道:“朱大郎带军过来时,剑南和山南西道皆打开粮仓。”
  “而今已是所剩无几。”
  “其他几地,也就山南东道离得最近,”他道:“韩川见到的骁骑营定是为了这事过去的。”
  梁二点头,道:“那我这就领兵过去,把粮抢回来。”
  葛先生微微摇头,道:“此事咱们不好出面。”
  他转眼看向营外。
  梁二眼睛一亮,道:“田家。”
  葛先生呵呵的笑。
  梁家军缺粮不假,但他后面有柳福儿想辙,田家确实孤军独守,若不想办法,就只能守在城里饿死。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受伤了……

  梁二笑着从案后跳起来,道:“我这就去寻田大。”
  葛先生捋着胡子笑望梁二如欢喜的孩子,蹦着跑远。
  没出一天,便有大批百姓悄然离城。
  守在南边的梁家军恍如未见,任由众人乘船南下。
  而在另一边,柳福儿带着梁康和汪四郎往回返。
  途径河阳交界时,船速忽然转换。
  初时,柳福儿尚且不觉,但见两三刻钟船也不曾动上几分,便问:“怎么了?”
  赤槿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娘子,外面来了好些篷船,瞧着像是要过卡的。”
  “都要过卡?”
  柳福儿诧异。
  河阳西边紧邻着河中,若是百姓担忧战火蔓延自身,举家搬迁,也是有可能的。
  但那也该走西边的卡口,而不是北边的这个。
  这一路行来,北边并没有什么战事,就是河东那边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并不曾真的动手。
  那这些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柳福儿一下下的摸着儿子脑袋,暗自琢磨着。
  赤槿见她这般,便道:“要不我让人去打听一下?”
  柳福儿点头,道:“客气些,莫要失礼。“
  赤槿一笑,转出门去。
  约莫两炷香的工夫,赤槿带着个汉子过来。
  看到来人,柳福儿惊讶的站起身来,道:“郑三。”
  “柳夫人,”郑三和笑着施礼。
  柳福儿示意他落座,又吩咐赤槿上热浆,才道:“你怎么在这儿,还跟着那些人。”
  郑三灌了口浆,将当下河东与邠宁山南的情况说了大概,又道:“田家缺粮,咱们也有点不太够。司马的意思是,等粮出来,我们就把船截了,直接运回去。”
  “左右是田家起头,便是论罪,也怪不到司马头上。”
  柳福儿眉头微蹙。
  朱家暗害梁帅一事,虽然没有诉诸于口,但梁大身为梁家一员不会不知。
  她凝神道:“大郎君一直镇守帝都,怎滴忽然去帮朱二郎?”
  郑三晃了晃脑袋,表示不知。
  柳福儿笑了笑,道:“可需要我帮忙?”
  “不用,”郑三道:“这次是田大跟着,咱们都不好出头。”
  柳福儿点头,道:“如此转过卡口,我便东行了。”
  郑三把桌上的浆干了,起身道:“听司马说,这事之后,田家就要正式脱离开来。”
  柳福儿微微有些惊讶。
  “田大人说的?”
  郑三点头。
  柳福儿眼睛微弯,道:“这次这事虽然是田家挑头,可干活的还是兄弟们。”
  她道:“刀剑无眼,小心些总是好的。”
  郑三点头,道:“那边赶时间,我这就过去了。”
  柳福儿笑着起身,送他到门边,吩咐赤槿将厨下腌好的腊鱼都给郑三带着。
  过了一会儿,船渐渐开始动了。
  柳福儿倒也不意外,想来是郑三知会了田大。
  田大特地命人将路让出来。
  离开卡口,大船便往东行进。
  船上的日子虽然枯燥,却也闲适。
  柳福儿便利用这段时间彻底贯彻崔大郎写下的计划。
  润娘担当监工,以刻为单位,盯着梁康学习玩耍。
  从出了定州,一直到现在,计划上的每一条随着梁康的适应程度,逐渐递增。
  而梁康才终于明白,他早前接下来的那几张纸到底是做啥用的。
  又跟着柳福儿念了一遍千字文,并含糊的解释了两小段后,梁康终于可以玩上一会儿。
  他拿着小宝刀去寻汪四郎。
  柳福儿叫住他,道:“四郎今天要给先生交功课,你晚些时候再去。”
  梁康眨巴眨巴眼,不太甘心的坐下来。
  柳福儿削了个苹果,切了小块,送到他嘴边。
  梁康摇头,举着小手把苹果推到柳福儿跟前,道:“娘娘吃。”
  “是阿娘,”柳福儿把苹果塞进嘴里,无奈的纠正。
  要说梁康也是快要一岁半了,别的都还说得大体可以,偏就叫她要唤做娘娘。
  梁康咧了嘴,露出几个米粒小牙。
  润娘上前,拿了他专用小碟,插了几小块,放到他跟前。
  梁康这才拿起来,咬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他微微眯眼,肉肉的腮帮微鼓,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柳福儿甚是随心,擦了手,便抹了下去。
  梁康嘴里还含着果肉,被她捏得小脸微微变形。
  “娘子,”赤槿急忙低唤了声。
  柳福儿呵笑,松开手道:“康儿这小脸滑滑的,特别好捏。”
  她微微往前,笑眯眯道:“康儿是不是也喜欢阿娘捏?”
  梁康将果肉咽下,迎着柳福儿的脸,微微点头。
  “真是乖儿子,”柳福儿凑过去,亲了下。
  梁康一早习惯亲娘捏一把给个甜枣的做法,他十分淡定的低头,继续吃。
  吃完了一小碟,便将碟子放到案上,十分只觉得端着千字文来。
  柳福儿便撂了手上的叉子,正经的读起来。
  日子便在这一读一记中渐渐流逝。
  时近腊月之时,大船终于回到江陵。
  一回府,得了消息的王二和谢大等人便急急赶来。
  问了城里和江南的情况,见谢大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道:“可是有事?”
  “是山南那边的消息。”
  “怎么了?”
  看出谢大的迟疑,柳福儿追问道。
  “汪家退兵了。”
  柳福儿微微挑眉。
  谢大道:“大郎君受了点伤。”
  “严重吗?”
  柳福儿随口问道。
  战场上,刀枪无眼,受伤在所难免。
  但对于这位总是喜欢来抢自家郎君的风头,且半点也没族群观念的大伯,她实在生不出半点关爱。
  谢大轻咳了声,道:“这个不太好说。”
  “怎么回事?”
  听到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柳福儿终于有了点兴趣。
  谢大纠结的道:“当时有点乱,大郎君从马上跌下来,不慎受了点伤。”
  柳福儿眨巴眨巴眼,道:“是啊,哪儿伤了?”
  谢大吭哧。
  柳福儿道:“你这吞吞吐吐的,是要急死我吗。”
  谢大面孔微微扭曲了下,道:“那儿。”
  “哪儿?”
  柳福儿一脸茫然。
  谢大面颊微红,不自在的转开眼,道:“就是男人最宝贝的。”
  柳福儿恍然。
  谢大转回来,见她一副惊奇到不行的模样,不由啼笑皆非。
  他看了眼周围,见没有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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