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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务呢？”
　　“当时在中国没有财务，都在新加坡。我们的费用都到新加坡报销。我当时想真是国际化的管理，单线联系，每天都传真和E…Mail来往，我就没见过那么浪费的。那时候打国际电话就像打市内电话一样。
　　“新加坡的人也能说中文，只是我当时的制作总监是外国人，但是他的助手都是说华语的。新加坡人特别有优越感，我在这个环境里有点陌生。
　　“4月份李亦非出任MTV中国区副总经理，许智伟当时还是总经理。这段时间，我做《天籁村》以及《光荣榜》的样带，做‘新飘柔新年新梦想’。完全公司化的机制，每天、每周不断地开会。”
　　“跟谁开？”
　　“各部门经理以上的电话会议。记得当时我特别忙，节目推广部有一个年轻人凯文，在办公室。我在开会的时候，因为有个传真着急要发，我就说凯文你帮我发一下吧。他的老板是新加坡人，在电话里知道了，便训斥我，说‘你怎么可以让我部门的人做事情？’所以，我当时认为，这儿的人相互都是有距离的，不能相互帮忙的，一定要分得很清楚。我当时觉得人与人的关系特别冷漠。从那时候起我就特别收敛自己，压抑自己，我的事情绝对不让别人帮忙，全力以赴自己做。但是我会帮助其他部门。”
　　“当时你在什么部？”
　　“制作部。”
　　“这就是所谓的国际化管理吗？”
　　“我觉得很多东西，南方的橘子到了北方就变味了。”
　　“变的是什么，不变的又是什么？”
　　“我觉得外国公司这种管理很容易产生推诿、扯皮、推卸责任，每个部门的人都愿意把责任推到别的部门身上去，他可以把自己摘得很干净。但我不是这样的人，我觉得结果是最重要的，不是推卸责任就能达到的。包括对李霞，我不断地培养，李霞不断地成长，但是不断地有人说要换掉李霞。”
　　“反对的声音来自哪个地方？”
　　“每个部门都有。很多人都是以个人情绪好恶来处理工作、来面对工作，工作太感性了。
　　“当时有很多观众来信，从中可以了解节目的影响力。很多人开始越来越喜欢李霞，说李霞主持得特别好。还有人说李霞有了飞跃的进步。为了帮助大家了解情况，我就把一部分信贴在公用的一个留言板上，让大家看看观众的反馈。有人就说，‘山奇，这些信是不是你晚上一个人赶出来的？’虽然她可能在开玩笑，但是我觉得我的工作没有被信任。我在认真做事情，我希望做好，但得不到认同。还有人说，‘你说李霞好，他说李霞不好，李霞到底好不好？’我暗想，你们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呢？完全不是从专业角度去考虑。还有人说，剪片子不是很容易嘛？剪刀剪剪就行了，怎么那么费事？”
　　“太家族化了？”
　　“领导喜欢的人就好，不喜欢的人就不好。六年来无数优秀的员工先后离开了MTV，只有我在那儿坚持、硬挺，我用我个人的行为维护MTV在外面的声誉。”
　　“你为什么能坚持六年？”
　　“首先，我对名利不看重，我没有任何期望值，所以我不会不平衡。第二，我喜欢这个平台、这个行业，我想去做好它。第三，考验我的坚韧性，我想忍耐，看一看是不是可以改变，有没有奇迹出现？所以在这六年中间，我一直是在压力下做事。”
　　

四森林湖边的童话式城堡（3）
“最大的压力是什么？”
　　“工作中没法得心应手地去处理事情。来自各方面的不断指责，每个人都可以随意地去评判别人，没有任何标准。”
　　“没有很正常的管理方式？”
　　“好坏没有原则，个人说了算。没有企业的文化，只有老板的文化。个人影响了集体，影响了团队。所以我在1999年6月份的时候写了一份辞职信。我不认同这里的文化和这里的氛围。我觉得这里没有人与人的相互尊重。
　　“但是，这份辞职信最后没有交。没有交的原因是，我想提升一下自己的抗压能力，看一看自己能不能承受。”
　　“你说过和领导相处第一不能当面顶，第二呢？”
　　“第二要用开玩笑的口气来说明一些道理。”
　　【回放】
　　一封没有发出的辞职信
　　HARRY：
　　一头鸟笼里的鹰，会因为不被其他鸟的理解而受到鸟的指责，会因为环境的束缚无法施展其本色，而遭到其他鸟儿的冷言冷语。一有机会或打小报告，或落井下石。
　　鹰的宽容被理解为软弱，鹰的沉默被理解为不合群。要求鹰在鸟笼里飞翔，飞给大家看看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是一个笑话。所以鸟的主人还是放鹰回归天空吧，另找一同类鸟儿与其他鸟再周旋吧。
　　因为你曾经的赏识，我来到MTV已半年，尽管很多人说我离开凤凰台到MTV是一个错误，但我仍然义无返顾。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曾经说过，“士为知己者死”，我比较重视工作的氛围。
　　电视行业是一个创造性的行业，只有在宽松的工作环境里才能发挥创造性的才能。尽管我觉得MTV台是一个有前途的台，但是我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工作没有标准，似乎任何人都可以管你，用不同的标准说三道四；但任何人又可以不管你，用甲的要求来指责乙，又用乙的要求指责甲。
　　我平和的心态不见了，我得心应手的工作方式不见了，剩下的只有茫然、只有压力，在这种状态下是无论如何开展不了创造性的工作的。我明白，因为我英文的限制造成了和其他部门沟通上的困难，因为工作目标的不明确对工作有点无所适从，但半年以来：
　　第一，与有线台的关系已经开始默契，这是根据您的要求来做的。
　　第二，匆匆上马的“新飘柔新年新梦想”的圆梦活动，还是为MTV挣钱了。
　　第三，“光荣榜”的策划和定位，也是我在进行的。“光荣榜”这个名字有无数人叫好。
　　第四，音乐盛典的举办我竭尽全力。
　　进入MTV没有人给我指导，没有人明确我的工作方向，我好像是海洋里一艘不知方向的船。
　　每周要开许多会，每周要填许多表，与广告部门要谈制作要求，与有线台要协调关系。许多工作要联络，每一项工作都不能缺，整天忙忙碌碌不知所获。放在制作上的时间是那么有限，恨不得有分身之术，我成了一个会议人、公关人、协调人。搞创作的人是需要静下心来全心投入的，生活在浮躁之中是无法提高创造力的。
　　目前，我总觉得MTV有一种急功近利的倾向，我非常担心会失控。每个人、每个部门的工作都是为了表功，可以说人心涣散。大家并没有从心里热爱这个整体，只是为了收入在工作。
　　所以如果这样下去，这种状态是维持不了很久的，留不住人心是一个企业最大的弊端。另外，公司化的管理不适合电视行业，电视是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行业，它需要白天、晚上都在随时工作和思考。
　　我是一个崇尚内心自由的人，我尊重自己内心的选择。当我感到压抑的时候，我会去挣脱它、打破它。也许我现在已经到了回归蓝天的时候了，尽管因为MTV我失去了许多许多，但我仍然认为是值得的，我从MTV也学习到了许多许多。
　　最后，再一次对您曾经对我的赏识表示感谢。
　　1999年6月
　　　　三十六　　MTV内容为王
　　“有人怒而不威，而有人不怒而威。MTV北亚区行政副总裁及董事总经理许智伟就是这样的人。他从来不发脾气，但很有威信。
　　“有了李亦非后，许智伟就不常来北京了。2002年，他离开了MTV，去环球唱片做总裁了。继任者就是查尔斯（周肃盘），查尔斯一直特别欣赏我。
　　“记得1999年8月，我去上海开会，第一次汇报工作。当时我还不知道怎么做幻灯片文件，就拿一张纸，上面写着工作情况汇报以及市场分析。我说我通过半年多的工作汇报一些情况，一二三四。其他的人，都拿了一堆稿子、海报，花里胡哨的东西，可以表功的东西。
　　“查尔斯那时候是属于MTV发展策略部门的头，他跟我说，‘今天所有的发言，你说的最好。’
　　“我记得第二次会议在北京开，我们亚洲区各部门负责人会议，我也作汇报。当时应该是1999年12月，那时候还在说要换李霞的事情。我每次汇报工作一定会说明MTV当前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存在。在会议上我说，现在我们要换掉李霞是MTV的损失，现在不是要换掉李霞，而是要签约李霞的问题。MTV亚洲总裁范博朗用英文让李亦非转告我，说我说得非常好。
　　“我每次说的都是很实际的东西。但MTV的文化就是每个人都在炫耀自己的功劳，功劳是自己的，问题都是别人的。他们是这种文化，叫保护自己的屁股。所以每个人永远在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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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森林湖边的童话式城堡（4）
“MTV在别人眼里是具有很强势背景的媒体，你觉得它从这个文化里得到的收益是什么？”
　　“MTV之所以有影响不是在中国，而是在外国。美国、欧洲，MTV在全球的影响。在中国的节目为什么好看？首先它有全球的资源，全球的MV，全球的包装，最先进的技术。所以MTV是拿来主义。MTV的收益在于品牌和节目的推广，因为它的好看而形成的收视率，产生的广告价值，这是收益。”
　　“内容为王？”
　　“还是内容为王。”
　　“但是你似乎非常不满意内部管理的机制？”
　　“不是我一个人不满意，所有来过MTV的人都不满意。我在MTV期间，已经有100多个同事离开了。”
　　“这种现象应该引起重视啊？”
　　“鞭长莫及。MTV的沟通完全靠E…Mail来往，只看谁汇报的好。MTV为什么一直能撑住？是因为广告收益相对在增长，对总部来说这是结果。”
　　“MTV的风格对你有冲击力、对你有启发吗？”
　　“我觉得惟一的启发就是国外的制作很精良。音乐的制作、音乐的技术、音乐的风格，让我感受到国际的一种思潮。”
　　“它的内容只是让你感受到娱乐？”
　　“对。它对我的做人没有帮助。我的做人原则是在工作中、生活中提炼的。”
　　“外来的东西对你传统的东西有没有干扰？”
　　“没有任何冲击力，因为我本身很容易吸收外来的东西。在MTV，我吸收的不是文化的东西，是技术的。而且娱乐的文化是不深刻的，特别是流行音乐的文化是不深刻的，我完全有能力掌控他们，所以根本不会对我产生任何影响。我完全是俯视这个工作，没有去崇拜它。”
　　　　三十七　　音乐盛典有太多的故事
　　“1999年5月份，MTV和CCTV合作，共同举办音乐盛典。所以5月7日在中央电视台演播厅举办了第一届CCTV—MTV音乐盛典。”
　　“第一届在中央台哪个演播室？”
　　“800平方米演播厅，做得非常好。我们还是请格莱美的灯光师、国外的导演，所有的一系列项目都是新加坡来人主抓，所以在这个中间我跟他们在合作中学到了很多东西。
　　“记得灯光师要求在灯上加柔光纸，但中央台的灯光师不同意，说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但在我们的灯光师的坚持下，还是加了。为什么国外拍的画面跟CCTV不一样，CCTV特别直、特别亮、特别愣，就是灯光的不同。后来《同一首歌》的班子都是那时候音乐盛典的班子，灯光、舞美很漂亮。
　　“音乐盛典的颁奖首先是史无前例的，第二是把很多国外的技术带到了中国，所以这是一个很好的交流。
　　“在庆功宴上，当时的文艺中心主任邹友开说，颁奖现场很好看，播出来会更好看。但这台晚会当时一直没播，为什么呢？因为5月8日南斯拉夫中国使馆被炸。我们1点钟结束，5点钟南斯拉夫中国使馆被炸，第二天我们就知道了。MTV是美国公司，那是美国炸的，所以我们说幸亏早一天颁奖，晚一天的话连奖都不让颁了，所以很庆幸。这台晚会一直到10月以后才播，差不多半年了。”
　　“你做什么？”
　　“我在导演组。同时还担任撰稿，当时并不知道国际颁奖的串联词怎么写？我是首创。后来用的都是我那时候创办的模式。
　　“我当时请了科尔沁夫帮我一起写。两个人模拟现场，一起对话。其实流产的那一次我已经开始做这个事情了。
　　“我还找了东宇为现场配音，他是北外毕业的学生，在北京音乐台兼职做主持，我通过音乐台的主持人郑洋把他找了过来。我们颁奖配音有两部分，一部分是在棚里录好的固定旁白、解说，还有一部分就是现场旁白。5月7日东宇在现场，现场配的时候他心里在发抖；第二年再配的时候就不抖了；第三年就很自然了。后来，前期都不录音了。每一年都是他现场配音。现在很多电视上的广告都是他配的音，他是北京继李毅之后的另一个配音大户，成了广告界配音的小天王。”
　　“他配音有什么特点？他给CCTV－MTV颁奖带来了什么样的声音？”
　　“因为他的声音跟传统的声音不一样。他没有受过职业训练的，在某些老师眼睛里他的说话是有毛病的，发音的位置是不完全正确的。但是正因为这个东西构成了他的特点。他的声音可以很深厚，也可以很活泼，有弹性，很有质感。他也是我一手推出来的。
　　“李霞从第三届就开始参与音乐盛典的主持了。第一届是MTV新加坡的主持人索尼亚·考琳，很漂亮的一个女主持，MTV台湾的李倩蓉和中央台的亚宁。
　　“第二届就是亚宁、台湾的李倩蓉、还有新加坡的美女主持DonitaRose。
　　“第三届我坚持一定还要有国际化的面孔，就在新加坡找了一个男生ATEI，很帅。我们这边就是李霞和亚宁。前两年李霞只是作为颁奖嘉宾出席，第三年李霞已经完全脱颖而出了。我对李霞说过，有了前面的铺垫，第三届才能顺理成章。后面一直到第六届都是李霞主持。
　　“第二届颁奖应该是2000年6月20日左右，颁完奖也没有马上播。2000年中国有一个飞行员因为与美国飞机相撞而失踪，所以又推迟了播出。每次都有些事件发生，但是有惊无险。
　　

四森林湖边的童话式城堡（5）
“音乐盛典做得特别累，每一年我都嚷嚷下一年不做了，太累了。每一年都说，但是每一年都做。而且越做事情就越多，因为后来我们完全靠中国自己来做了。”
　　“六届音乐盛典，有让你特别难忘的事情吗？”
　　“音乐盛典 最难忘的就是变化大，变化无处不在。但是我为什么可以应对变化？因为一开始就从每个细节去处理、琢磨，有什么问题我会怎么对应。
　　“我记得2001第三届，港台的嘉宾都是台湾的同事奥斯卡请过来的，他们来领奖，我们同时让他们颁奖。所有的颁奖流程都是提前定的，每个部门都有那张流程表。撰稿、主持人的内容早就定好了。
　　“我记得17点钟的时候奥斯卡跟我说郑秀文不愿颁奖。一说不颁奖，我就说赶紧换人，那时候还来得及。本来郑秀文是和陈冠希颁奖，陈冠希刚刚出道，是新人，我们就赶紧沟通，把奥运冠军杨凌安排和陈冠希去颁奖。
　　“过了一会儿到19点钟的时候，奥斯卡说王力宏要改流程、换顺序。我当时就发怒了，我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不能换任何流程了，现在牵一发动全身，哪怕动一点，部门与部门之间的沟通根本来不及。导播台、大屏幕、音响师、摄像师、主持人、配音员、领位员、上场口、下场口、新闻中心等等，那么一个摊子，一个颁奖礼的现场，根本协调不过来。而且嘉宾领完奖之后，是采访还是先留下来颁奖，都有流程设计，只要有一个变化那么其他的都有变化。所以一切都会打乱步骤的。
　　“那时候我说我们现在不能动，要学会说NO。那次我是在现场发火，我很少发火的。但那时候好好说没有用，我经常会在关键时刻发怒一下，其实就想为了让对方重视它，知道不可更改。后来王力宏就没变。
　　“20点开场，到了19点30分，陈冠希那边来消息说不颁奖了。为什么？说是跟杨凌不熟，因为原来是郑秀文。当然这些都不是艺人自己的意思，是公司的意思。
　　“开场前是最忙的时候，我大约是7点35分就跑到二楼的咖啡馆，港台艺人在那儿休息。我找到陈冠希，又找到他的经纪人，我就说为什么不颁奖？他说无法跟公司交代。我说陈冠希上台颁奖是因为我们没有安排他表演，他只有领奖，领香港的新人奖。但是我们给予他多一个曝光的机会，就安排他颁奖的。至于说他原来跟郑秀文一起颁，现在郑秀文不颁奖了，我说我是一视同仁的，在我的眼睛里没有大牌小牌之分。他还是说没法跟公司交代。”
　　“他们不愿意跟杨凌在一起颁？”
　　“对。然后我就跟他软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