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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心里真的高兴？


第24章　锦绣缎（二十四）
　　清晨，苏琪琪站在院子里万般纠结。
　　原本今天应该去县里昨日卸货的那家粮庄报道。但是，昨儿个，村长的夫郎既然来替那木留做了说客……
　　呵呵，她咧嘴冷笑，如此看来，那女人定然是不会轻易罢休，今儿个说不定还会找人来当说客，如此，岂能留了君璃独自在家受委屈？
　　打定主意留在家里以后，苏琪琪抬头瞅了瞅初升的太阳，心道现在时辰尚早，先去厨房做早饭吧。
　　做什么早饭呢？君璃爱喝桂圆莲子粥。那，就煮桂圆莲子粥给他喝吧。
　　……
　　生火，淘米，烧水。苏琪琪做得顺其自然。
　　……
　　看着锅里正在沸腾的粥，她叹道：“粥好了，该去叫君璃起床了。”
　　……
　　苏琪琪还没来得及走到君璃的门前，吱嘎——房门应声而开。
　　睡眼惺忪的人儿，揉着眼睛从屋里走了出来……迷蒙的表情，站在院子里抽了抽鼻子，用带着睡意的沙哑声音叹息道：“粥好香啊，七七。”
　　苏琪琪暗暗吞了吞口水，刚睡醒的君璃好性感……凌乱的发丝散开披散在身后，余几缕调皮地黏在脸侧，如玉般清俊的面庞上，怔忡呆愣的表情，晶莹剔透的眸子似漾着秋水，显出如迷路的孩童一般茫然的神情。
　　……
　　脸颊发烫，苏琪琪半垂着头，想要遮掩自己发红的面颊……如斯美人，她怎舍得他被人觊觎？！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苏琪琪温柔地说道：“君璃快去洗漱吧，桂圆莲子粥已经煮好了，等你洗完脸过来就可以吃了。”
　　君璃乖乖地点了点头，“嗯。”
　　……
　　果然如苏琪琪所料，待他二人刚吃完早饭便有人登门来访了。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问道：“君璃可在家？”
　　听到有人叫君璃，苏琪琪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对着来人清冷地问道：“请问找君璃何事？您是……？”
　　君璃亦应声而出，当他见到院子里站着的老者后，面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随即便赶忙向着那位老者鞠了一躬行礼，然后侧身对着苏琪琪介绍道：“七七，这位便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木三太公。”
　　木三太公？
　　苏琪琪听闻过这位老人，在溧水村很有威望，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刚到溧水村的时候，她便听说过，木三太公以前是县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后来不顾家里的反对下嫁给了溧水村里唯一的秀才——木家的老辈子，木一雅老夫人。因着木老夫人当年在木家排行老三，所以小辈儿们亦唤她为木三太婆，其夫郎木三太公的称谓亦由此而来。
　　木三太公下嫁给木三太婆的时候，木三太婆家徒四壁，而溧水村当时也只是一个仅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落。婚后，木三太公一人操持家务，全力支持妻主考学，而木三太婆也不负众望，最终做了临水县的县令。溧水村的发扬和壮大，亦少不了木三太婆的功劳。
　　木三太婆和木三太公伉俪情深……木三太婆一生便也只娶了三太公一个夫郎，这在溧水村也是一段家喻户晓的佳话。
　　后来，木三太婆辞官后便携着夫郎回到了这溧水村，并于前几年病故，留下了木三太公一个人……
　　思及此，苏琪琪忍不住叹息，由此可见，这木三太公便也是一个敢爱敢恨，可亲可敬的男子。
　　但是，他今日前来，又是所谓何事呢？莫非……
　　不过，来者便是客，更何况还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苏琪琪亦弯腰作了一揖，有礼地道：“晚辈不知是木三太公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木三太公屋里请。”
　　说完，她便伸手做出一个请进的动作。
　　……
　　木三太公虽然头发和眉毛全都白了，但是精神尚且不错，见苏琪琪作为晚辈如此有礼，他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这位便是苏家的女娃，君璃的妹子吧？”
　　苏琪琪恭敬地点了点头，应道：“正是晚辈。”
　　待木三太公进屋坐下后，苏琪琪也不兜弯子，直言道：“木三太公今日来找君璃，可是为木留做说客的？”
　　……
　　苏琪琪的直白令木三太公微微有些诧异，他顿了顿，方笑道：“苏家丫头倒是个爽快的，我喜欢这般直爽的性格。如此，老夫也就直言不讳了，今日老夫前来，确实是想问问君璃可中意我木家的晚辈木留，至于当说客，倒说不上，木舒那丫头昨日给我说了，君璃品貌俱佳，木留那丫头很是喜欢，而且那丫头也在长辈面前做了承诺，若是能娶得君璃为夫，她愿此生再不纳侍，仅此一夫。哎……难得那孩子愿意这般痴情一人，也正是因此，木舒才请我前来劝劝你家兄长……”
　　听着木三太公的话，苏琪琪回眸瞅了君璃一眼，正好君璃也向她望过来……见君璃脸色很是不好看，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她温柔地对他报之一笑，以示安慰。
　　“木留在木家晚辈里也算是成器的，君璃若是应了这门婚事，想来以后的日子也是好过的。”说完这话，木三太公直直地看向君璃，眼里是明显的询问之意。
　　不待君璃说话，苏琪琪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君璃并无心木留姑娘，木三太公，抱歉了。”
　　听到苏琪琪说拒绝的话，木三太公蹙起了眉头。
　　瞅着木三太公蹙起的眉头，苏琪琪继续道：“最是难得两情相悦，君璃既无意木留，便是强人所难，这以后的日子又何来好过可言？”
　　听了苏琪琪的话，君璃亦坚定地回答道：“七七所言甚是，君璃无心木留姑娘，更未想过要嫁她为夫，还请木三太公不要再为难君璃。”
　　看看苏琪琪，再看看君璃，木三太公的眼神充满了审视的意味，方才他二人的互动，他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执起君璃刚斟上桌的茶，抿了一口，木三太公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女大当婚，男大当嫁，君璃年纪也不小了。”
　　听了木三太公这话，君璃的脸色白了几分，他的岁数确实不小了。而且……而且，他不愿意嫁人的缘由，又怎可向外人道起？
　　苏琪琪哪里肯让君璃受委屈，于是她接口道：“木三太公的好意，苏琪与君璃皆知晓，只不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姻缘最为讲究的便是情愿二字，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勉强在一起的姻缘又有何意义？木三太公，您说是吧？”
　　在苏琪琪说话的时候，君璃正执起茶壶给她倒茶……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蓦地听到苏琪琪说这话，他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晃神间，茶水倾洒而出。
　　“小心，君璃。”
　　一直关注着君璃神色的苏琪琪眼疾手快，一把夺过了他手上的茶壶。
　　执起君璃的手，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担忧之色，苏琪琪问道：“怎的这么不小心，可有烫着你？”
　　见七七当着木三太公的面拉着自己的手，且满眼都是关怀、担忧之色，君璃面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手，“七七，我没事，你别担心。”
　　苏琪琪哪里会轻信他的话，待仔细查看了他的手，确信没有被烫伤之后，才放开了他。
　　……
　　木三太公一直看着二人，半晌后，颇有深意地道：“你兄妹二人倒是情深呐。”
　　苏琪琪与君璃听到这话，心中皆是一顿……君璃抿了抿嘴唇，想要解释点什么，不待他开口，苏琪琪便回应道：“确是！”
　　端起茶杯抿了口茶，她继续说道：“如若君璃没有寻到心上之人，苏琪愿意养他一辈子。”
　　“所以，木三太公便不要再以君璃年岁大为由劝他嫁人了，君璃不中意木留，也不同意这门婚事，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苏琪琪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容拒绝！
　　如若君璃没有寻到心上之人，苏琪愿意养他一辈子……这话惊得君璃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苏琪琪，七七……
　　不止君璃，木三太公也颇为惊讶地看着苏琪琪……
　　目光来回在苏琪琪与君璃之间巡视，他的眼神充满了洞悉一切的锐利！


第25章　锦绣缎（二十五）
　　苏琪琪挺直了腰杆，不卑不亢地迎接着木三太公巡视的目光；　气氛一度尴尬起来。
　　历经沧桑的目光；　透着洞察世事的锐利；　木三太公看着面前并肩而坐的两人；　女才男貌；　宛若一对璧人。
　　方才他二人的相处；　自然融洽、相互关怀；　她与他熟悉彼此的举动；　默契得……哪里像是兄妹，分明就是一对长相厮守的夫妻。
　　这让木三太公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已经过世多年的妻主。
　　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
　　哎……
　　君璃与苏琪琪皆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　木三太公知道再无多说的意义；　遂起身告辞。
　　将木三太公送到门口；　就在苏琪琪欲转身回屋的瞬间，木三太公突然开口道：“老夫虽然不明白你二人为何以兄妹相称，但是；　正如苏姑娘所言，姻缘最为讲究的便是情愿二字；　情愿；　情愿，除了你情我愿；　还要明白自己的心意才可！苏姑娘；　你认为；　老夫说得对吗？”
　　苏琪琪：“……”
　　不等苏琪琪再说别的；　木三太公挺直了腰板，慢慢地踱步离开……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他希望二人能够明白自己的、彼此的心意，韶华易逝，不要等错过了才后悔……
　　看着木三太公渐行渐远的年迈身影，苏琪琪轻轻地呢喃道：“系统，我觉得木三太公好像知道了什么？”
　　系统：“……”嗯？嗯……
　　……
　　既然木留能让村长木舒请动了木三太公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来替她说亲，恐怕她还会死缠烂打。
　　经过一番思索后，苏琪琪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找木舒聊聊。
　　提着一包君璃做的玉米糕，一壶桂花酿，着了一身蓝色的棉衫，苏琪琪向村长木舒家走去……
　　在乡间的道上七拐八拐，没一会儿木舒家便到了。
　　推开没上锁的木门走进木舒家院子，站在房门外，苏琪琪用清冽的声音喊道：“木舒大姐可在家？”
　　然而静静的并没有答音。
　　就在苏琪琪以为木舒家没有人在的时候，一个温软的男声问道：“姑娘找我娘亲何事？”
　　随着音落，门应声而开。
　　低眉，抬眼。
　　苏琪琪望着门里的少年。
　　少年也望着门外的苏琪琪。
　　门里的少年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衣裙，乌黑长发简单用木簪束起，圆圆的脸颊粉粉嫩嫩，云眉之下，一双琥珀色瞳孔熠熠闪光……待他看清楚门外的来人之后，眸子里明显的闪过惊艳的颜色，随即红着脸低下了头，娇憨的面颊凭空添了几分媚态。
　　少年咬着唇轻叹，这女子生得好生俊俏，竟比男儿还漂亮。
　　门外的苏琪琪，一身蓝色棉衫，头发用同色发带扎着马尾垂在身后，眉目如画，清秀绝伦，气质清雅飘逸，粗布棉衣也掩饰不住她的一身风华。
　　见着少年羞怯的模样，苏琪琪颊边噙起一丝温润的笑意，温柔道：“公子，请问木舒大姐可在家？”
　　木舒大姐？
　　少年怯怯地抬头，这女子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怎的管娘亲叫大姐？
　　掩着羞意，少年软暖、羞涩地回答道：“娘亲和爹爹被木三太老爷叫去了，现在还没回家，姑娘要进门来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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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少年的话，苏琪琪往他家屋里瞅了一眼，貌似没人。
　　虽然溧水村民风尚算开放，男子也可抛头露面，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好，所以苏琪琪婉谢道：“谢谢公子好意，不必了，在下在院子里等着便是。”
　　说完这话，她便自顾自地走到院子里的一棵桃树下，假装专注地看起了风景……
　　见苏琪琪走开只站在院子里，少年也不好意思再邀请她进屋，怕女子误会他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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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窗纸，少年偷偷地瞅着院子里的少女，眸子里是明明显显的钦慕之意……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这女子是哪家的，可否有了婚配？
　　……
　　站在院子里的苏琪琪对此浑然不知，她微蹙着眉头思索——木三太公或许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意，那么，他将木舒一家叫去，意欲……？他会将此事，告诉他们吗？
　　……
　　一个在门里偷偷瞅着门外，一个在门外暗暗想着心事，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当木舒和着两个夫郎以及女儿一齐回家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站在院子里的苏琪琪……
　　少女一袭蓝衫飞扬，长身玉立地立在院子里。
　　“苏琪？”
　　木舒出声唤道。
　　苏琪琪刚转回身，便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木舒一家子，于是有礼地拱手道：“木舒大姐！两位姐夫好，这位是……？”
　　关于苏琪琪的称呼，木舒也不气恼，当年初次见面的时候，这女娃子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唤她大姐……虽然这女娃子其实和她的儿子一般大小……
　　犹记当年……与木舒初次见面的时候，苏琪琪还没有自觉自己的身体只是一个九岁的女童，她见木舒与自己“年纪相仿”，所以便口误地唤了人家“大姐”，然后……便一直口误到现在……
　　因着这些年，亦从来没有人指出过她的称谓有问题，所以她便也一直未改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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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琪怎的在门外站着？新雅这孩子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让客人进屋的吗？”
　　木舒一边抱怨着，一边伸出手示意苏琪琪进屋里去。
　　新雅？
　　见苏琪琪露出疑惑的表情，木舒恍然大悟道：“哎呀，你这孩子近些年极少在村里露面，倒是不认得我这双儿女了，新雅便是小儿，这个是犬女木新晨，新晨，你过来，见过苏琪……”
　　木舒一边介绍着一边招呼木新晨过来，然后在介绍苏琪琪称谓的时候卡壳了……应当是苏琪姐，还是苏琪婶子？
　　……
　　木舒的主夫瞅见了自家妻主的窘态，连忙解围道：“哟~~苏琪这丫头当真是稀客啊，平日里偶尔还能见到君璃，倒是你，罕见得很，这好些时候没见，啧啧，没想到长成了这般俊俏的大女子。”
　　早在听到自己娘亲声音的时候，木新雅便急忙地打开了门，他站在门里，瞅着门外的……她，在听到自家爹爹说“长成了这般俊俏的大女子”时，蓦然红了双颊，堪比那三月的桃花。
　　见自家夫郎化解了自己的窘态，木舒朝着夫郎笑了笑，一边招呼着苏琪琪进堂屋坐，一边……瞥见了自家儿子羞怯的模样……
　　方才她嘴上虽然抱怨着木新雅不知道待客之道，心里却是对苏琪琪赞赏有加——真是个懂礼节的好女娃子，新雅和她年岁相当，倒是懂得回避。
　　……
　　平日里，苏琪琪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去镇上抄话本，和村里的人，尤其是村里的男子，接触甚少。相较之下，君璃在村里抛头露面的机会还比她稍微多一些……但总的来说，这两兄妹给村民们的印象便是深居简出，不大与外人接触！
　　由此，苏琪琪不认识木新雅和木新晨两兄妹，倒也属正常了。
　　听了木舒的介绍，她温润地笑着打招呼道：“新雅，新晨好，我是苏琪。”
　　木新晨今年约摸快十岁的样子，见苏琪琪给她打招呼，心里想着，这女子方才唤自己的娘亲大姐，所以她有礼地回道：“苏琪婶子好。”
　　呃……
　　婶子？
　　苏琪琪愣了愣，对于这个称呼，她并不是太欢喜，但是……她尴尬地抽搐着嘴角，回之以微笑……
　　木新雅在听到苏琪琪用温柔的声音唤“新雅”的时候，一颗心早就酥化了，连带着耳根都在发麻，他在心里想，原来“新雅”二字从她的嘴里唤出是这般的温软……
　　连带着耳朵尖尖都在发红、发烫，木新雅羞得把头垂得更低了，他心里不愿意像木新晨那般叫她婶子，所以只垂着头小声地回了句，“你好。”
　　见木新雅羞涩垂头的模样，苏琪琪在心里暗道，这少年怎的这般害羞？真是让人……不太习惯啊……
　　想着自己微笑他也看不到，苏琪琪便又特意回了句：“新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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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起放在院子里的糕点和酒，苏琪琪跟在木舒的身后走进了堂屋。
　　与木舒面对面坐在桌边，直到木舒的夫郎和儿女都进了里屋，二人才严肃地交谈起来……
　　木舒首先道：“苏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何事你不妨直说。”
　　苏琪琪敛起面上的笑容，回道：“木舒大姐还是像当年那般爽快，如此，苏琪便不妨直说了，承蒙木留姑娘对君璃的爱慕，但是君璃对木留姑娘并不中意，所以恳请木舒姐莫要再寻人去我家为难君璃了……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以木留姑娘的条件，想要娶得如意郎君是件容易的事情，至于君璃，他与木留姑娘缘分浅薄，亦希望木留姑娘不要再叨扰君璃……”
　　苏琪琪拒绝的话说得十分直白，直白得让木舒面子上有几分挂不住。虽然，今日木三太公也让她莫要再管木留心仪君璃之事，但是，她实在想不明白……
　　即使君璃长相姣好，但毕竟年岁已大，比木留那丫头还长两岁，并且木留愿以正夫之礼娶他，还承诺此生只娶他一夫！
　　如此，身为男子，那君璃还有什么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