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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蔚微松口气，身体却忽然一紧，背上巨大的向两侧横展的手臂间似乎注入了什么，忽然与她断开连接，紧接着，一股庞大的拉扯力将她化成手形的面团从她身上撕扯而下，裂肤般的痛苦陡然传来，棠蔚向前扑倒，口中发出尖锐痛呼。
　　獠牙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她的力量太霸道，他不能正面施展异能，生恐和青蝎一样被她复制能力，所以在集装箱飞起之时就隐遁暗处，伺机而动，窥得她通过那双巨掌感知并复制空气中弥散的能量，因此悄悄地将砂砾注入面团，完成隔绝，并将面团从她后背扯下。
　　灌了砂的面团如同沉铅坠下，失去武器，棠蔚如同断臂，再加上青蝎的力量本就强悍，她难以承受，双臂皲裂出血，全身剧颤，耳畔传来獠牙阴冷笑声，几道砂砾游来，如同绳索缚向棠蔚，眼见要将她卷走，不妨二人间的地面突然微陷，呼啸的风旋如锥钻从地下钻出，将这股砂砾打得粉碎，紧接着更大的风团刮起，将棠蔚笼罩。
　　雾色的气流中，棠蔚看到战三千的身影。
　　“唐薇。”
　　战三千旋自她身边，急急一唤，正要扶她，棠蔚……不，唐薇却拼尽余力扑上，踮着脚尖冲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眼泪啪嗒落下。
　　“我没事，没事。”猜着她心中所思所忧所惧，战三千回抱她，将人拥在怀中，心头一片烫暖——这是他的唐薇，属于他的唐薇，愿意为他难过，为他高兴，忧他所忧，思他所思的小姑娘，他再也不想她伤心了。
　　雾风迷糊了视线，棠蔚什么都看不到，她已经急得快捉狂，心想着你们好了，可徐凌川还情况不明，于是也不管战三千和唐薇，发狠驱逐唐薇，冲出风雾。
　　银蓝电光窜过，在黑夜里无比冷冽，徐凌川，亦或是叶燃站在满目狼藉的砂砾上，手中电鞭长挥，直卷向青蝎脖颈，他身边是无数金属薄刃，薄刃绞转割向他，他已身浸鲜血，脖子上是乌青发黑的指痕，面色冷厉到极限，眼中透着噬血的暴戾，也不管身边的刃阵，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
　　“徐凌川！”棠蔚急唤出声，飞身而去。
　　听到这声唤，徐凌川目光疾变，瞳眸骤缩，眉头紧拧成川，似乎经历着内心交战，正难分难解之际，眼角忽然瞄见一道影子，他情急叫起：“别过来！”
　　然而已晚，地上沙网飞起，转眼将棠蔚捕入网中。电光火石之间，竟连战三千都没能赶上，她被被砂砾勒着拉向獠牙。冰冷的手掐向她的脖子，獠牙的声音响起：“不想她死，就住手。”
　　战三千从半空落下，目眦欲裂地盯着獠牙和棠蔚，风在周身凝旋着尖锐薄刃，徐凌川手里的电鞭光芒闪动着，渐渐变暗……
　　“放开她！”徐凌川冷道。
　　“放她？”獠牙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出声，“叶燃，你也算邹家人吧，你先替我杀了他，我再考虑要不要放她。”说着他看了战三千一眼，手指一紧，掐得棠蔚透不过气，憋得脸色转红。
　　纤白的脖颈在他粗砺的厚掌下，似乎一折就断，看得人心惊肉跳。
　　徐凌川拳头紧攥，那厢獠牙却开始数数：“给你十秒时间，否则我就先杀了她。十，九，八……”
　　棠蔚呼吸困难，眯眼艰难地看着前方，徐凌川似乎正在收回电鞭，要往战三千身上招呼，战三千站着不动，似乎连护体的风都撤去……不对，这情节不对，不能这样，她在心中嘶吼，双手掰着箍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忽然间想起什么。
　　獠牙的笑声低低响起，似乎在笑那两人的愚蠢，不妨掌上传来剧痛，这痛楚来得突兀，叫他直觉松开手劲，低头看时，手腕已经血流如注，却是棠蔚手上装的风刃，在关键之时发出作用。棠蔚顺势蹲身，飞快地就地一滚，獠牙还要再抓，她反身时已抓了把掌心枪在手中，一弹射出，猝不及防之下，那子弹不偏不倚打进獠牙左肩。
　　那厢徐凌川疾速收回电鞭再度挥向青蝎，青蝎本正力竭，避了两避便被他一鞭缠住，战三千随之疾行，替棠蔚接下獠牙。
　　棠蔚颤抖着手再握不住掌心枪，折身奔向徐凌川，叫他抱个正着。他一手紧紧缚着青蝎，只空出右手揽住她，眉间的川字松开，垂头先吻她眉心：“我没事，系统有赠我保命物品。”
　　“你……你到底是叶燃还是徐凌川？”她吸着鼻子问他。
　　“现在是你的徐凌川了，前面，被叶燃钻了空子。”他回答她。
　　风声呼啸，棠蔚的掌心枪子弹有强效冰冻作用，獠牙中枪后不过数秒就被冻得躯体僵硬，战三千没费多少力气就将他拿住，转头再看时，就将棠蔚抱着叶燃不松，他心中倏尔又是愤怒又是迷茫——唐薇，她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拥抱，她对他分明仍旧情根深种，可一转头却投入叶燃怀抱。
　　他和叶燃，她到底爱谁？
　　他想要答案，疯狂地想要答案，可又害怕答案不如人意，那他……又该如何？
　　几种念头须臾转过，却非眼下能弄清的事。
　　远空漆黑的夜幕里突然闪过几道红光，像黑夜燃烧的烟头，还没等他们看清楚，那红光骤然大涨，化作无数熔浆似从空中倾泄而下，仿佛满溢的热油融化四野。几人这才发现地面的震动已极其剧烈，并非因为他们的打斗，而是从地底传上来的，几声噼啪细响，岩面裂纹陡生，大地皲裂。
　　徐凌川松开棠蔚，以电鞭将青蝎拉近，喝问他：“这怎么回事？”
　　青蝎也看得心中骇然，不断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想了想，又彷徨道，“那个位置，好像是……传送阵。”
　　棠蔚脑中光芒一闪，脱口而出：“徐凌川，可能是混沌。”
　　混沌凶物，是这异界最可怕的生物，非兽非虫，谢少陵带领的团队误入此地后遇上的最强BOSS，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脱身，却也折去谢少陵意识，让他沦落黑暗。此物深埋地底，靠祖脉为脏，可吞天下万灵，是大恶之物，被先人封在这荒星地底，身边有上古繁阵。烈蛇正是因为找到关于祖脉与此阵的古藉，才能打开通往这里的裂隙，他们若要回去，也只能通过混沌的传送阵。
　　书中有提，混沌深居地底，出世时有天火地崩之象，但角色们找到混沌时都在地下，而剧中更不可能有资金做什么天火地崩的特效，所以棠蔚也只是猜测而已。
　　但不管猜得对不对，他们都面临一个严峻的考验，要如何躲过眼下这场火山爆发的浩劫。
　　呼啸的风刹时将所有人都裹住，战三千倒提着冻晕的獠牙，预备把所有人都送到半空。棠蔚却直不起身，这时方觉痛苦，她受异能反噬，皮肤开裂，双臂没有知觉，全身骨痛如折，皮肤皲裂的作息渗出血水染红衣袖，实在是撑着一口气没让自己像上次那样昏阙，但要她再行动也已极为困难。
　　徐凌川飞快在她身前半蹲，让她俯倒自己背上，将人背起，另一手紧紧抓着青蝎，只朝战三千点点头，两人培养出了默契，战三千很快驭风将所有人送上半空。
　　基地已经被毁，天火将至，这个地方，亦或是整个地面已经没有安全区域，他们要走。
　　“去风眼处。”徐凌川断然道。


第59章　救命
　　地下震动越来越强烈，轰声不断，他们飞在半空看得清楚，地面断裂，仿佛被黑暗中无形之手撕开巨壑，幽深不见底，岩石滚落发出砰砰声响，蜇伏的异兽从各处奔逃而出，如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
　　三人一猪很快就到风眼处。
　　果然如徐凌川所猜测的一般，风眼又开始有节奏地“呼吸”，气息一吐一纳之间带起阵阵热风，从地下喷出，氤氲成潮雾。棠蔚脑袋昏昏沉沉地趴在徐凌川肩头，听他和战三千商量如何进去，她没精力细听，只隐约看到远处猩红的火光像蛇信一般朝四野蔓延，天上下起灰烬，像雪一样，被指头一搓就碾成灰，风送来灼热气息与焦味，密密麻麻的蜘蛛又涌来，像是迁徙般冲向风眼，被风吹了满天，就像他们刚来那天。
　　也不知战三千和徐凌川两人讨论了什么，达成共识，棠蔚只听青蝎哇啦叫起，大约是要把他先扔入风眼。这风眼没人下去过，也不知底下有什么危险，青蝎当然不肯，但现在哪里由得他选，被电流五花大绑后就架到风眼边上，专等风眼下次吸纳机会。
　　“谢老师呢？”棠蔚恍惚记起谢少陵和邹灵下落不明的事。
　　“青蝎说他们只是用障眼法把谢老师和灵姐困在附近区域，抢走他们的通讯器，并没伤害他们。现在发生紧急情况，他们应该已经从障眼法里脱身，谢老师实力强悍，经验丰富，他比我们更知道怎么保命。这片风眼太大，我们要找来不及了，只能先走一步算一步。”徐凌川说话间把人往上掂了掂，又问她，“你怎样？”
　　“我没事。”她的头在他肩上蹭蹭。
　　徐凌川并没放心，这样紧迫的时刻，如果棠蔚真的没事，根本不会乖乖趴在他背上，她会这样只说明一件事，她伤得很严重，重到连下地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准备。”战三千忽然开口提醒，气流已经出现细微变化，气眼马上就要内吸。
　　话音刚落，四周热风突然停滞，两秒之后猛地被抽入气眼，机会来了。战三千一手按在棠蔚背心，另一手仍提着獠牙，道了声：“进！”
　　无数蜘蛛已争先恐后爬入气眼，徐凌川将青蝎先行扔入，在蜘蛛堆里开路，而后才纵身跳入气眼。棠蔚眼前一黑，身体失重，向下疾坠。徐凌川的手牢牢将她固定在背上，身后还有战三千紧紧跟着，风四面八方裹来，气流从下方升起，稳定了他们的下降，没过几秒，棠蔚就从失重的状态中解除，只听到下方传来青蝎不绝于耳的尖叫——这个洞委实有点深。
　　风眼内的甬道很窄，裹在风内的几人叠罗汉般排列着，战三千的掌一直稳稳按在棠蔚背心。也不知过了多久，先是青蝎传来“砰”地一声，似乎触底，又几声哗啦啦的枝叶响动传来，紧接着才是棠蔚几人徐徐落下。风眼直通地下，出口处藤萝覆盖，青蝎才刚就是撞在这片藤萝之上，如今正被网状的藤萝兜在半空，身上沾满叶子。
　　三人落地之后，才把青蝎解下，将他和冻成棍的獠牙捆在一起，暂放旁边，这才有空放眼四周。荧亮的光芒泛着植物的幽青，将每处角落染上薄绿，地下果然别有洞天，要比地面不知好上多少倍，植物茂密，远处更有水流声传来，看起来更适合生物栖息，也不知为何异兽宁原呆在地面上，也不肯进来。
　　检查过四周发现没有危险后，战三千劈下一堆藤叶铺在地上，让徐凌川将棠蔚放下。棠蔚才刚躺平，便遏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徐凌川慌得又把人扶起，抱在怀内，战三千翻出水来送到她唇边，还没等她饮下，便被她剧烈的咳嗽撞翻，水洒了她满身都是，随之而来的，是穿过指缝落下的鲜血，从她嘴里鼻腔中涌出。
　　“棠蔚！”这情况看得徐凌川几乎失了理智。
　　战三千并没比他好多少，手忙脚乱地擦着她唇边鲜血，却是越擦越多，他脸色也跟着煞白，转头把被獠牙搜刮的药品尽数倒出翻遍，却始终翻不出对症的药品。
　　倒是棠蔚剧烈咳嗽过一阵子后，觉得胸口闷疼的情况有所改善，虚脱般倒在徐凌川怀里，眼睛要闭不闭地看看徐凌川，又看看战三千。徐凌川向战三千使个眼神，把棠蔚送到战三千怀里，他嚯地起身，转头掐着娃娃的脖颈将它拎起，另一脚踩上豚猪的背，也不管战三千作何想法，他声音冰冷地开口：“如果她在这里死了，棠蔚会怎样？”
　　这样问有些残忍，但他……也只顾得上棠蔚了。
　　棠蔚迷迷糊糊地，听到两个声音，一个是豚猪的谢少陵专线，一个似乎是叶燃的娃娃。
　　两个系统前后回答：“会……会……意识消失。”
　　战战兢兢的话让徐凌川倒吸口冷气，很快他问：“什么意思？”
　　“就是大概也许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她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弱，并且越来越低。”豚猪壮着胆子回答。
　　“救她。”徐凌川没有多余的话，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豚猪和娃娃毫不意外，如果它们说不能救的话，下一秒就会被他大卸八块。其实看棠蔚现在的模样，豚猪也不好受，虽然它是系统，但它也是个有感情的系统，和棠蔚朝夕相处这么久，多少生出情份，当然不想看着她死，可它无能为力。
　　“局里的道具，只能使用在伤害之前。如果伤害已经发生在角色身上，是无法扭转的。”
　　徐凌川不再说话，双手紧攥成拳，只冷冷看着它们，片刻后才回头看棠蔚。
　　棠蔚窝在战三千怀里，手软软垂在身侧，战三千抱着人，也不管徐凌川自说自话发什么脾气，注意力都放在棠蔚身上。她的手臂还在渗血，身体体温很低，意识已经有些混乱，一会呢喃战三千的名字，一会又喊徐凌川。
　　战三千不知道徐凌川是谁，但料来与叶燃脱不了干系，只是眼下已无从追问，他搓着她的肩，想把全身的温度都给她，可她的眼仍是缓缓地闭上。
　　哗啦两声，右侧的藤网被人劈开，一个人从藤网后头走出。
　　两厢望见，都是一怔。来的竟然是谢少陵，他身后还跟着棠蔚。
　　“谢老师！”徐凌川如同看见救星般跳起，上前拽人，“快，救救棠蔚。”
　　谢少陵自有满腹疑问，但看到眼下情景也只暂时压下，被徐凌川拉到棠蔚身边，开始检查她的情况。约摸检查了十来分钟，谢少陵面色渐凝，沉沉一问：“怎么会弄成这样？”
　　“她动用异能复制青蝎异能对敌，又被打伤，之后便这样了。谢老师，她……”战三千急道，看谢少陵的脸色，似乎很不妙。
　　果然，谢少陵摇摇头：“早就说过她的身体承受力不够，上回复制叶燃的异能已经差点废了她的双手，伤没好作就又复制青蝎能力，如今被反噬，震伤了内脏骨骼，就算是在原世界都未必能抢救过来，何况是缺医少药的情况。”
　　说着，他摸摸棠蔚的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不会的，谢老师，求你救救她！”战三千闻言大恸，连眼眶一并红去。
　　“三千……”谢少陵也不知能做什么。
　　那厢邹灵走到徐凌川身，见他怔怔地，不免担心，以掌轻按他肩头：“小燃……”想要劝慰，却不知从何劝起。倒是徐凌川看到她，便不自觉想起到这世界后与棠蔚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相逢不相识，为了一个血晶误打误撞成了朋友。
　　血晶……
　　徐凌川忽然想起什么，将钢铁手臂卸下，从手臂内格中拈出一块血红色结晶体。
　　“血晶？！”谢少陵一眼认出此物，起身接下，迟疑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徐凌川老实交代：“血晶是我偷走的，不过和烈蛇那批人没关系，我当时只是想拿走血晶变强而已。阴差阳错之下棠蔚吃了一小块血晶碎，异能才随之觉醒，不知道这整颗血晶现在对她有没用处。”他想了想，单膝脆下，“如果有用，谢老师请你给她服下吧，偷盗血晶的责任我背，回去后任罚，绝无二话。”
　　“你背？你背得起吗？”谢少陵气极，但看棠蔚的模样，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蹲下，“尽人事，听天命吧。”语毕，拈着那枚血晶就往棠蔚嘴里送。
　　棠蔚的眼睛还留着一道缝，意识并没全失，隐隐约约听到“血晶”两字，想着这玩意好熟悉，眼睛又睁开点，看到红通通的晶石凑近她的嘴，她忽然就想起这玩意的由来。
　　妈的，豚猪拉出来的那块晶石啊！
　　她！不！想！吃！
　　“唐薇，张嘴。”谢少陵拈着那块晶石，怎么也喂不进她抿紧的嘴里。
　　这都伤得快死的人，竟还有力量咬紧牙关，也是奇怪。
　　只有徐凌川知道缘故，他蹲到棠蔚身边，耳语：“别介意啊，我洗过了，洗得干干净净，也消过毒了，你乖乖吃下吧。”说着一捏她的嘴。
　　棠蔚迫于外力张嘴，那血晶被推入唇中，她说不了话，拼力睁眼，狠狠地看向徐凌川。
　　好样的，徐凌川，给她等着！


第60章　得剑
　　整颗血晶下肚，棠蔚很快就觉得腹中升起一团火焰般的热气，视线扭曲，眼前的画面像哈哈镜里照出的世界，这让她有种醉酒的错觉。
　　呼吸变得粗沉，脸颊也酡红一片，她瘫在战三千怀里，听战三千问：“她怎么了？”
　　“血晶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体质，现正发挥作用。”谢少陵的声音响起。
　　棠蔚只觉得躁热，先前的麻木冰冷一扫而空，嘴里哼哼出声，有冰凉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又滑下贴在她脸颊上，她隐约看到徐凌川的脸就在面前，陡然一震，僵尸般直起身，猛地揪住他衣领。
　　“棠蔚？”徐凌川被吓了一跳。
　　棠蔚凶瞪他，撂狠话：“徐凌川，你死定了！”话音刚落，她便两眼一翻昏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