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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又把目光寄托在李铭远身上，李铭远倒也显得从容，只是有意看了江映雪几眼。
“大人老是看我做什么？”江映雪直接问出来。
李铭远被这姑娘的率直说动，摇摇头，将这满屋子的压抑急躁消散了点，抿了口茶，盯着江映雪说道：“我是想说，也许公主能公主能帮的上忙。”
“我能帮的上忙？”江映雪瞪大眼睛，拿手指指着自己，“大人你只管说，只要是我能做的，我在所不辞。”
李铭远点点头，“公主能帮的上忙也是仰仗您西幽公主的身份。十多年北苍北苍皇帝，也就是宋明玥和宋明远的父皇在位时，曾经请来一位西部偏远地区的蛊师。相传这个人叫阿昌那，是个蛊毒世家的继承人，用蛊十分高超。只是这人生性十分孤僻，所说的蛊毒学说也被一众正派医师所不齿，处处受到排挤，后来更是被诬陷欲用蛊谋害皇帝，险些被处死。当时北苍的太医院院使许昌明力保，这才算活了下来。“
“传说中他性情本就桀骜，经此一番陷害更是对权贵官场十分厌恶，关于他的消息便断了，我想他如果还活着，应该回到了西南地区，以他的名声，稍作打听应该能找得到。”
江映雪点头，“西南地区虽然人口复杂，分布散乱，但是我西幽一直补给他们，也想把他们收服。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我们之间的关系去找他？”
李铭远摇头，“找到阿昌那很简单，但是从前的事情让他现在很可能不愿意出手。公主若是诚心想要帮助王爷，估计得借用西幽的权利想想办法。”
江映雪这算是明白了，要么打压他逼他出手，要么给他以利益徐徐诱之。只是这人痛恶贵族，怕是和平手段解决不了。
但赵子翎的事情江映雪不会说一个不字，江映雪点头，“放心吧，只要是这练蛊师真的能救子翎哥哥，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找出来。”
李铭远站起身来，深深鞠一躬，“如今竟落到请女子为我开道，我这做老师的，得替他道一声谢了。”
江映雪赶紧摆手，陈月正在一旁看戏，没想到李铭远还有话没说完。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许能帮上忙。”
江映雪追问，“李大人，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李铭远幽幽开口，“靖安王宋明远。”
这个名字绝对是敏感的，他象征着北苍最高权力集团，在座的各位作为诸侯国的官员们对他的看法也各不相同。是以李铭远提起她时，除了陈月，大家都沉默了下。这个人，可以当朋友吗？
“因为许昌明几乎是用自己的家世担保阿昌那没有做谋逆之事，阿昌那虽然性格古怪，到底对他十分感激。有人说阿昌那曾对许昌明许诺，只要是他许家人向他求助，他整个家族也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大人是觉得宋明远有这个能力请得动阿昌那？”陈月问。
李铭远答：“我想许家人任在北苍任官，不会不给宋明远面子。”
傅常守问道：“可是大人啊，靖安王得知王爷病情，对王爷到底时好时坏啊？！”
李铭远反而笑道，“我明白傅大人的担心，但子翎告诉我，靖安王对他并非完全敌意。”
“宋明远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同王氏一族不同，王氏一族恨不得对子翎处之而后快，但是他绝对不会在没有后续的准备下对子翎下手，除了引起楚湘混乱得不到别的。更甚者他或许还希望能与子翎相处，避免北苍与楚湘间的战争。”
陈月听的头都晕，好在总算明白，宋明远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加害赵子翎，因为赵子翎作为独子，猝死引发楚湘□□，对他没什么好处。
“当然我只是随口提提，毕竟我们还是要将希望放在公主的身上，或者说，我们自己的手上。”李铭远转移话题。
陈月有点疑惑，她总有种诡异的感觉，李铭远方才的话重点对象是她。是的，赵子翎同他说过她落入宋明远的手里，可这个常年隐世的人，好像知道她和宋明远交情匪浅。
这是什么情况！当然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如果能够救赵子翎的性命，要她开口她不会说一个不字！






第88章　相依
赵子翎的毒已经刻不容缓，江映雪收收眼泪，还是要今早出发，会西幽寻求帮助。
“没能照顾到你，反而要你去替我求医，我是真的很惭愧啊！“赵子翎无奈地摇摇头。
江映雪反问：“你一直凶我骂我，觉得惭愧了？眼下给你个补偿的机会要不要？”
赵子翎眨眨眼，“你尽管说。”
“那四卷神兽图是小月姐送我的不是，你却据为己有，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赵子翎看看陈月，想要询问她的意思，陈月只想一头撞死，他们干嘛老是和她唯一一部“艺术作品”过不去啊。是丑了点，夸张了点，不过也请各路大神放过吧。
赵子翎看到陈月眼底的绝望，偷偷笑了笑，答道：“你想要便拿去吧。”
真的？江映雪倒也不客气，直接从书柜上取下，陈月透过她浅笑的眉眼明白，她的心中并不像她表面看上去那般豁达，，她也在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再见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所以她只能带着他们三个人的纪念品留在身边告诉自己，再见时一定都会好好的。
江映雪走后陈月坐在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
等的就是你问起，陈月挑眉，“王爷，这事还是挺为难公主的吧。”
赵子翎点头，“嗯，我听老师说了，对方是个性格十分古怪的人，我自己的病却要摆脱她，其实还是很惭愧的。”
“这次公主付出这么多，若是真能帮到你，王爷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啊？”
“看样子你有想法了？”赵子翎反问。
陈月笑的像只偷腥的猫，“这个嘛，王爷你小时候得了神兽白泽，西幽王就给公主要了重名鸟，你们这么多年比亲兄弟都要好，连我都看出来了，西幽多么盼望这婚事，何不借着这次机会，一举两得？”
赵子翎看着陈月问道：“一举两得？得什么？”
陈月“一来促成两国联姻，二来回报江映雪和江清泽为你身体的事奔波劳碌。”
赵子翎却不为所动，依旧平静地问：“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陈月摇头。
“你既然不明白我想要什么，为什么要替我自作主张？”他的声音突然冷峻起来，陈月有点不解。
陈月想要低下头思考自己到底哪里说得不对，却被赵子翎的目光逼的无路可退。
“你太喜欢回避，我也不愿意纠缠，就这样一起吃饭聊天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我想你总是明白我的心意，却为什么还要若无其事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
陈月迷糊了。她说过，无论戏里戏外，都不要再做女配，宁可枯燥了点，孤独了点，也要摆脱绿茶婊，白莲花这种词远一点。其实她是明白的，没有一个人会傻到再次犯险只为了救一个不重要的女人，只是她觉得不值。
她闭眼，在心底问一句，真的没有私心吗？有，不过是想他两婚事若能定下，她心中似乎才能放心，她终于能摆脱女配纠结于别人感情的命运，而这些年来，她心中的委屈也算是能排解一番。可是这样的想法，为了证明自己的命运，强行安排别人的感情，说到底也还是自私的呀。
“可是王爷，公主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人选了，她有着与你相配的身份地位和名望，更重要的是，她对你是真心一片，人们往往在感情和利益之间只能选择一眼，而你却可以同时拥有，这样既可以交心扶持的伴侣，又可以从西幽那里得来许多好处，可能不会有第二个呢。”
赵子翎却摇摇头，很是无奈：“果然是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对映雪有情，可那只是一起长大的情意，更或者说我并没有兄弟姐妹，便一直将她和清泽视作我的手足，所以才会没有顾忌地帮助江清泽。而我也相信，映雪愿意为我奔走，也不是为了什么需求。你我初次见面也可以舍身救我，又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们之间的情意呢？“
陈月摇头，我哪是怀疑你们的情意，只是江映雪对你的情意，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你就是她的心间之人啊！
“那，王爷你会如何处理与公主的这份感情？”
这仿佛是赵子翎不曾想到的，他睫毛闪了闪，神情十分认真。
“我只是希望她会放弃，我从来不想提起，是不想失去这样一个亲人般的朋友。你也见着了，对我恭敬的人多了去，可是那些欢声笑语的背后却只是为了自己，真正能够不论身份地位，仅仅因为你是你的对你付出的人能有几个。可是，”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如果到了不得不说清楚的那天，我也会告诉她我的早真实想法，如果不能回应这份感情已经是个错，再欺骗她岂不是错上加错。”
赵子翎果然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他平日里是个老好人，可是做起事情来却很认真果断。他能这么爽朗的面对感情，陈月，你为什么要四处躲避？陈月，有这样一个人肯承认喜欢你，你到底有什么好矫情的？被人喜欢，应该是多么幸福而美好的事啊！
“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可以不接收，因为这不是你的错，当然，我在树下敲百灵鸟的门，如果她愿意应一声早安，我想我也该满足了。”
他坐直身体，紧紧盯着陈月的目光，常说只有心里无所畏惧才能直视别人目光，陈月面对这样清澈的目光，才发现他眼中躲闪的自己，远远不如他那般明朗纯净。
陈月还在审视自己，脸侧却划过一丝柔软，她眼睫微闪，他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唇瓣上。仿佛感受到还滞留的血腥味，陈月没能拒绝。他的唇很干，像是干枯的玫瑰，只有汲取了水，依旧可以变得鲜艳美丽，而她的唇上就带着最香甜的芬芳，最渴望的光泽与滋润。
只是他很快闭上了眼，不想看见她眼底的惊讶，她也不会懂得，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才能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大胆的表白一番，他看着的波澜不惊，却也难以掩饰一颗蓦然加快的心跳。
傅常守留在了宫里，揽了煎药的活，几个学生要帮忙，他也不肯假手于人，可见这个老人确实是尽心尽责。
陈月按照他的吩咐，给赵子翎煮饭做菜。现在他的饭菜忌辛辣，寒凉，多以温和补血为主，多的是一些肝肾，红枣，当归，枸杞。
陈月做了碗红枣莲子小米羹作为晚饭，可是想到他那淡薄的唇，想来胃口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又多加了两勺糖。
这是华泽宫单独的膳房，现下只有她一人，她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在诱惑着她。
以形补形，也是中医的一种方法。人们对于血液的渴是疯狂的，甚至相传有暴虐的君王杀了孩子，命人将孩子的血数到自己体内以为这样就会长生不死，结果因为血型不合，输血不正确自食其果。
可是，鲜活的血总是诱惑着人，更何况是赵子翎现在严重贫血的人。所以她就是想试一试。
一把小小的匕首闪着银色的光，正是陈月随身带着的匕首。她是o型血，倒不会和什么人的抵触。陈月咬咬牙，在左臂上划开一道小口，几滴温热的血落在盘子里，陈月用沾了血的盘子将红枣羹盛出来，没有血的味道，完全看不出来，她才叹了口气。
用布包好伤口，陈月放下袖子，对着红枣羹出神。江映雪身份特殊，能够在这个时候帮赵子翎寻找炼蛊师，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让她觉得很无奈，她不知道自己的血到底有没有用，可是能做点什么，是她心底的呼声。
赵子翎先喝了药才尝了陈月的额红枣羹，还不忘夸赞一句，“你挑的枣子可真是甜，嘴里都没那么苦了。”
陈月看着他的下巴和渐渐凸出的手骨，拿勺子给赵子翎喂汤。听着汤水入喉的声音，陈月祈祷，如果她的血真的有用，多砍她几刀都没关系，只要他能好起来。
夜风穿墙，林叶翩飞，已经到了夜里。赵子翎很容易犯困，可是傅常守还在准备明天的药材，等会才能请脉。必须得保证脉象没有大的变动方能入睡，毕竟现在的赵子翎，每一次的沉睡都有再也醒不来的危险。
他是真的困了，长长的睫毛像是落在树叶上的胡蝶，只盼望能歇上一会。可是陈月不想，一来还得等着傅常守来把脉，二来似乎只要赵子翎是睁着眼的，就能一直陪在身边，甚至是在她困倦睡去后的清晨，迎着阳光叫醒他，而不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害怕他在睡梦中丢失自己。
如果一个人没有完成心愿，不会甘心死去，陈月想到这里，生出一个主意。
“王爷，等着也是等着，我诶你讲个故事怎怎么样？”陈月握住他的手。
赵子翎这条鱼果然乖巧，点点头，轻易上了钩。
“好，你得听好了，睡着了我可不会讲第二遍。”






第89章　新客
赵子翎提起精神，努力睁了睁眼，听到陈月要讲故事，就像个乖小孩一样，望着恢复明亮的双眼，陈月想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要随着父母去新房，可是在途中，她们看到了一个很隐秘的隧道，像是很多年前的遗迹，女孩心里害怕，可是父母却执意要进去看一番，拉着女孩走了进去。”
赵子翎还在认真听，很好，陈月给自己鼓鼓劲。
“街道上有很多商店，可是一个人也没有。女孩很害怕，她的父母见着很多好吃的，就什么都顾不得吃了起来，女孩心里很不安，走了出去……“陈月突然笑了，”王爷如果有一天，你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完全陌生的世界，你会怎么办？是喜悦还是害怕？”
赵子翎却没有马上回答她，探寻的目光自陈月脸上慢慢滑过，似乎想起了什么。“小月，这是不是你心底的问题？对你而言，你来到了你从未见过，完全陌生的世界？”
陈月心里一惊，赵子翎这是什么猜心术，竟能将她心里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陈月摇摇头，“王爷，我讲的只是个故事。”
赵子翎不再追问，免了陈月的尴尬。
“很难用单纯的喜悦和害怕来形容这种经历吧。”赵子翎像是想起了很久前的事，语气变得悠长。
“我幼年时，因为是独子，父王对我的要求很高，我觉得生活孤独又无聊。所以有一天，我本来约好去老师那学习，就偷偷跑出了安阳城。”
陈月来了兴趣，“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赵子翎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去了离安阳附近的一个小县城上，在那里没有人认识我，不用埋在那些书堆里，我就追着一只小猫跑，从来没有过的自由让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光。”
“人总是喜欢背弃自己拥有的一切，可是当这一切真正离我们远去时，我们又后悔莫及地去追求。我把身上带着的一点零钱用完后，才发现无处可去，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茫然不知所措。每个人都在往前走，匆匆忙忙地在我身边远去，再也没有一个人，会随着我微笑行礼，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将我的膳食住宿安排妥当。我只是向路边的小贩要两个馒头，他却懒得搭理我，只是因为他在想那些人口袋里的钱吆喝，而我却是个身无分文的人。那一刻我才想起安阳来，我一度视为牢笼的地方，却不曾想过，它给了我无尚的享受。我逃离了它给我的安逸，可是在无处可避的风雨兼程中，我又无比想念它。“
“所以你就回来了？”
“是的，我满心凄凉的到了县衙门上想要寻求帮助，那里的官兵却如获至宝，原来父王已经在楚湘的大小县城四处寻找我。那一刻，我觉得我明白了许多。再次回到安阳，我便再也没有和父王争吵过，也明白了，月是故乡明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赵子翎轻笑，“所以我想，你故事里的那个小女孩，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感到恐惧实在是太正常了。”
陈月继续说道，“这个时候，天已经要黑了，女孩正不知所措时，碰巧遇到了一个男孩。”
赵子翎似乎有了点兴趣，“这才算故事真正的开始？”
“或许吧。最奇怪的是，男孩对女孩有着奇怪的熟悉感，所以他放下了他天生的冷漠，主动告诉女孩，这和她本来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她必须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个地方，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那么女孩离开了吗？”
陈月只是摇头，“女孩匆忙回到街上，却发现自己的父母已经变成了猪，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着东西。”
这个画面对于古人来说确实很魔性，赵子翎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可是也激起他的求知欲。
“接下来会怎样？”
陈月偷笑，要的就是你这句！就是要你欲罢不能！正巧这时整理完药材的傅常守过来请脉，陈月起身让位，对赵子翎说道：“王爷咱们明天晚上接着说，你可千万别睡懒觉，不然我就不讲给你听了。”
几分无奈的语气，却藏着陈月内心深处的酸涩，只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然这些故事都没有意义。用这种“拖延战术”来挽留赵子翎，陈月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三四天，期间赵子翎的毒又发作过两回，整整昏睡了一天多。有一回陈月还在讲千与千寻的故事，正说的入神，却发现他脸色白的透明，这才发现他隐忍许多，只是为了不打扰她说完故事。
陈月掀开手臂，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