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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走到我面前，坐下，摸着我的额头，我看到母亲的眼睛有点红肿，难道妈妈哭过吗？
　　你们，怎么都跑来了？我的声音不知道什么原因听上去很沙哑。
　　幼幼，遇到什么事都不要一个人担着，说出来，知道吗，孩子？妈妈的笑里带着泪。
　　没有什么事啊，妈妈。
　　小贤妈妈给家里打电话了。妈妈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
　　哦。我提起的心又落了下来，我看着哥哥问：小贤真的结婚了吗？
　　哥哥面色沉重。咬着嘴唇点点头。
　　我仰头笑了起来，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着：所以你们担心我，都跑来看我，是不是？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太快了。
　　他们都没有说话，哥哥走出卧室。
　　可是小贤给我打电话说她马上要回来了埃
　　是要回来，但是把这边的工作结束了就回去的。嫂子看父母都没有说话就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我的心痛的又要跳出心房了，我伸出手按住胸口。
　　妈妈轻轻地用手擦去我的眼泪，我压抑住自己想嚎啕大哭的冲动，从床上慢慢滑下，躺在床上，眼泪仍然流个不停，我不想哭，可是，那一刻，它们似乎不归我所管。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你们先回去吧。我看他们仍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我用手捂住流泪的双眼，尽量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又说了一句：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我不会做傻事的！
　　嫂子走过来似乎拉走了妈妈，临关门，我听到爸爸重重的叹息声，我的眼泪终于痛快地奔涌而出，我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脑袋里就只有那棵高大的树。
　　哥哥端着粥走进来。他没有和我说话，把我扶起靠在床头，用勺子一口一口喂着我吃，我起初不想张嘴的，他就放下碗，拍拍我的脸颊让我张嘴吃粥。我默默的吃完粥，他又用勺子给我喂了一片药，然后让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之后我听到他关窗关台灯开门关门的声音，他出去了。
　　我使劲揉搓着我的面颊，我要好好想想我该怎么办了，看到父母和哥嫂担忧的眼神，我
　　很难过。
　　但是，睡意奇怪地再次袭击了我，我被它征服了。
　　第二天醒来看到窗外阳光明媚，我站起来打开窗，清晨的微风吹拂在我有点发烫的脸上，虽然有点凉，但很舒服。
　　走去洗脸，发现哥哥睡在沙发上，短小的沙发委屈了他高大的身躯，我走近他，帮他把毯子从地上捡起，给他盖毯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哥哥紧缩的眉头，我的心，痛了。
　　我蹑手蹑脚走进洗手间，等我出来，哥哥已经不见了，我疑惑地跑进厨房，没有，进卧室，也没看到他，感觉一切怎么都像做梦一样，我坐在沙发上抱着他刚盖过的毯子，那里明明还存有他的体温埃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哥哥提着早餐回来了。看到他，我笑了。
　　饿了吧，幼幼。他看到我笑也很开心地笑着。
　　那一刻，朝阳透过窗户照到他脸上，我感觉哥哥像个圣者，坚毅而神圣的面庞让我觉得安心。
　　哥，你怎么没回家睡？
　　爸妈担心你呀。
　　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来，你先吃，我去洗洗。
　　我们吃完饭，一起出门去上班，哥哥起初还担心我的身体，我笑着说我睡得很好。
　　在车站分手的时候，哥哥的眼神让我觉得他还是很不放心我似的。
　　哥，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吧，我没事的！
　　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我相信！
　　看我坐上车，哥哥才跑去乘他的那路公交，这就是我的哥哥，让我又敬又爱的哥哥。
　　那天上班我很专心，偶尔看到小贤的秘书，我发会儿愣，但很快我就埋头我的工作。
　　下午一进家门，就看到小贤坐在沙发上，我真的愣住了。
　　进来啊，不认识了？她笑着说。
　　哦……我一边看她一边很机械的换鞋子。
　　我们似乎都避免提起她结婚的事情，洗澡吃饭看电视，这一切都让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当晚间新闻开始播放的时候，我们都打起了哈欠，于是相对一笑，她关了电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望着天花板，心里似乎有很多话却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下午小雷来过了。
　　哦。
　　我简短的回答让我们之间又归于寂静，我起身伸手关了台灯。
　　黑暗中，小贤翻身抱住了我，我习惯性地亲吻了一下她的脸，有泪。
　　对不起，幼幼。
　　你不要哭，小贤，我不要你哭，你明白吗？
　　可是，幼幼，我……她说着就真的开始抽泣起来。
　　你真的和他结婚了吗？我不想问这句话的，但是我内心渴望小贤亲口告诉我事实。她紧紧的拥抱让我明白，这是真的。
　　我想你亲口告诉我，好吗？
　　是。
　　我抱着她一动也没动，我本想在她说“是”的时候我要推开她，并跳下床去指责她的不忠，但是，她因为抽泣而剧烈抖动的肩头让我没有那样做。
　　许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我又打开台灯，取饼几张面巾纸轻轻地帮她擦着流满泪的脸。
　　我，我爸爸和杨……
　　我打断了她的话。算了，结婚就结婚吧，不要解释了。我知道我们的爱是真实的、存在过的，就好。我说完放开她的拥抱，起身站在窗前，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秋雨，我推开窗，几丝凉意让我不禁打了个激灵，我把手伸出窗外，雨很小，雨点飘落进我手心，很舒服，我感觉到它们的轻柔，细细地浸润我的心，我打开CD机中的收音机，调到夜无眠栏目，那是一档持续到凌晨的心灵热线，主持人温柔而理智的话语让许多陷入苦恼中的人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可这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因为没有人打电话去问她，爱上一个同性，该怎么办。
　　当一个热线电话接完，主持人应听众要求放了一首歌，听完，我却泪留满面了，那是任贤齐的《流着泪的你脸》。
　　最后一班地下铁你含着泪说再见
　　我知道你不会太远但这个多雨城市
　　至少还有一个人今夜将为你失眠
　　我们短暂的爱情在午夜划下句点
　　你决定回到他身边但你说你会永远
　　记得有另一个人依然令你感到眷恋
　　流着泪的你的脸在我脑中不断的盘旋
　　许多话没向你说但我已没有勇气回头
　　流着泪的你的脸倒映整个城市的灯火
　　其中孤独的一盏是我片片梦碎的声音
　　也是我
　　……
　　我关上窗，也关了CD机，因为我听到了小贤压抑的哭泣，我躺回床上抱着她，心痛得要死。我不能让她哭，因为，我是如此的爱她，我爱她，我就尊重她的选择。
　　小贤，我爱你，永远爱你！
　　她靠着我，使劲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有苦衷，我知道你迫不得已选择了结婚，这些我们都不要再说了，因为那样我们都会痛。我们的爱情虽然很短暂，但是却很美，现在，我们该好好珍惜相守的时光。
　　她仍然是在我胸口点着头，我的胸口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从那天后，我们都不曾提起她结婚的事。
　　她的国际长途很多，我偶尔会听到她说她父亲的心脏和杨悦的腿，想必是这些原因迫使她结婚吧。我也曾想如果我哪天心脏不好或意外瘫痪了，小贤是否会留下来守着我呢？但是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太荒谬，爱情和婚姻没有必然的关系，有爱，爱过，我不能奢求多了。
　　有一次，小贤的母亲要和我通话，我接过电话。
　　阿姨，您好！
　　幼幼，阿姨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阿姨对不起你。
　　不，没什么，小贤幸福就好。
　　幼幼，小贤圣诞节前就要回来了，可能，再也不回去了。
　　哦，好，我知道了。
　　幼幼，阿姨知道你和小贤的感情，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老天捉弄人，倘若你们中有一个错了性别，我可以高兴地看着你们在一起。但是她爸爸不行，现在大多数人都不能容忍你们的爱，你明白吗？
　　嗯，谢谢阿姨的理解。您放心那天我会送她上飞机的。
　　幼幼，小贤走了，你也找个人好好过吧，一个人，总不是个办法。
　　我笑了，也许是我的笑太悲凉，我听到她叹了口气。
　　幼幼，人说七岁看老，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如果你能等到那一天，如果我还活在人世，我不会反对你们的。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嗯，谢谢阿姨。
　　挂断电话，想想她母亲的话，五味俱全。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对小贤说：你妈妈真好。
　　第十九章
　　金秋十月。　伴随着凉爽的秋风，久未联系的李静突然给我打来了电话。
　　幼幼，我和许明这个周六订婚。她直接就说出了这个电话的主题。
　　啊？订婚？我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奇怪吗？
　　你父母……你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父母几个月前刚刚去世，所以我停下了话语。
　　父母在的时候就定好的日期，妈妈临走前嘱托许明照顾我。
　　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想那么远的事情。
　　怎么会，没想结婚你就愿意订婚了？
　　许明的坚持，随他吧。李静的声音里有些无奈和漠然。
　　我拿着电话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但是电话那头的李静似乎就是在等我的话语，也沉默着。
　　那许明计划什么时候结婚？
　　明年或者后年吧，他问过我，我说等我父母周年祭后再提。
　　哦，那你现在是向我发出赴宴的邀请喽？我用轻松的口吻再次确认她的邀请，我不喜欢此时说到订婚这么喜庆的事时却呈现出这么压抑的气氛。
　　嗯，你和普贞贤一起来吧。她淡淡的说。
　　我疑惑她为什么要邀请小贤，她们并不熟悉，而我不知道小贤是否会答应。我沉吟了好一会，很不情愿地说：她很忙的，我不知道她是否有空呀！
　　如果你让她和你一起来参加，她一定会来的！
　　你似乎比我还清楚她啊，你请她干什么？
　　我想看看你们幸福的样子，我一直想知道你们在一起是否幸福，我想你们应该是幸福的，但是我想在那天亲眼看到，那样，我想，我就死心了。好了，你们一定一起来，晚六点在文华酒店！说完李静就挂断了电话。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听筒里已经是忙音了，我有点失望地挂了电话。这个李静，我真是
　　不知该如何对她才合适，她如果知道小贤会离开我，她是肯定不会订婚的，那么在她订婚的时候，我是否该和小贤表现得亲密点呢。
　　回家吃完饭，我和小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在想如何开口和小贤说，因为之前她说要和我出去玩，李静的订婚宴定在2号，这就打乱了我们的出行计划。
　　小贤笑着转过头问我：真的很好笑，对吧，幼幼？
　　啊，什么？我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你想什么呢，刚才没看电视啊？说着她倒在我怀里。
　　我正在想件事情，不知道该和你怎么说呢？
　　什么事情？
　　我们十一可能没有足够的时间出去玩了。
　　为什么？
　　因为，李静和许明在2号订婚，请我们过去。
　　也请了我吗？她边漫不经心地换着电视频道边问我。
　　嗯，她专门说要请你和我一起去的。
　　她不是一直都把我当情敌吗？
　　谁说的啊？
　　我感觉到的，如果我走了，她就有机会了。
　　小贤，不要这么说，她根本不知道这两个月我们发生了什么。
　　你去吗？我看她没有说话，又问了一遍。
　　去，既然请了我，我当然要去了。你说那天我穿什么衣服去？
　　随便穿一件就好了，又不是你结婚！我说完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我尴尬地抬起头看天花板，不想看到小贤的表情。
　　那我们送什么礼物呢？小贤跳开了我刚才的话。
　　不用送了，送点礼金就好了。
　　送多少合适呢？
　　我和哥哥商量一下，我也没送过，不太清楚。
　　其实我觉得送礼物很好，在国外都是送礼物的。
　　这是中国。
　　我知道，我只是说那样比较好。
　　好了，别讨论这个问题了，到时候听我哥哥的。
　　你不高兴了啊？
　　没有，我不想谈国外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她为我的话有点生气，跳下沙发跑进卧室去了。
　　我拿起遥控器，从零频道开始调电视节目，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好看的节目，又调到电影频道，看着为庆祝　柄庆而播放的战争纪录片，我以前很喜欢看这类的片子，可是现在看起来，却发现没了从前的那份感动，也许是看多了，也许是我刚和小贤的不欢而散。
　　我耐着性子坚持看完，广告出来的时候，我关了电视，洗了脸走进卧室。
　　小贤开着台灯在看书，我进来，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走过去，轻轻一抽，就把她手中的书放在了台灯边，我看着她，她闭起了眼睛，我看着她光洁的额头，精致的眉头此时蹙在一起，睫毛在微微抖动着，当我看着她的双唇时，情不自禁的想去亲吻，我刚想靠近，她推开了我。
　　我不想结婚，我始终在试图取消那场婚礼，虽然我和他现在已经注册了，但是我们只是形式上的夫妻，只要有一线转机，我就会改变现状！
　　我知道啦，我等着那一天。我扫兴的翻身躺下。
　　那你刚才还刺激我？
　　我没有，我只是无意中说出我的感受。怎么了，难道我不喜欢国外的事情还要在你面前装出很喜欢的样子吗？
　　你就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现在对国外的一切都厌恶，总有一天你也会对我这个拿着美国绿卡的人厌恶的。
　　我没有说话。我若说我不会厌恶她的，但是我觉得说出来有什么意义呢，又不是小时候争论为了愉悦大脑；我能说我爱你你留下来吧，我能说吗，我不能。我把自己的痛苦埋起来，把我的爱情埋进坟墓，那墓碑就是我的生卒年月。我想大声呐喊，我想告诉世界，我很爱眼前的这个人，我想和她白头偕老，老天让我们相爱却不让我们相守，这是为什么？如果我们注定要痛苦，就让我一个人痛苦好了，为了她，我愿意承受双份的痛苦，因为，我爱她！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叹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小贤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没有！我看着她有点气愤地说，说完就起身抱住她亲吻，我的吻让她把后面想说的一切都咽了回去，她任我亲吻，眼泪却顺着眼角滚落出来打湿了我的脸。
　　我撑起身体看着她，轻轻的叹口气，放开了她，重新仰面躺下。
　　我走了，你会怎么样？她问。
　　我，好好工作，等你！
　　如果我一去不返呢？
　　我一直等你。小贤，如果你没有回来，那就是告诉我你过得很幸福，我也没什么遗憾了，我会因为你幸福而觉得快乐，真的。你快乐，我也就快乐了。说完我觉得自己的眼睛湿乎乎的。
　　你说的是真心话吗？
　　嗯，当然。
　　可是你知道爱过你后很难和别人有幸福的生活吗？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我从来没问过小贤是怎么看我的，我始终觉得我和她的感情是相互的爱恋，既然是相互的，有爱，其他都无须去多想了。
　　你知道吗？她看我沉默不语，又问了我一遍。
　　不知道，你又没告诉过我。
　　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因为你的爱像酒，我以后会告诉你的，我发誓！她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小时候她去美国前发誓要回来的模样。
　　好，我等着！我拉过她的手，亲吻着，我心里在想，我能等到那一天吗，真的能吗？
　　如果没有我的日子，你寂寞了，你会和李静一起生活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她有她自己的幸福。
　　如果她也因为你而一个人天荒地老呢？
　　不会，她要和许明订婚了。
　　订婚有那么大的约束力吗？小贤自言自语般说完就关了台灯。
　　黑暗中，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此刻，我们还在一起，相爱的感觉很好。
　　“十一”长假终于盼来了，但是，李静的订婚礼也来到了。
　　那天吃过中饭后，小贤开车先去接了哥嫂然后一同来到父母家。
　　在父母家里，妈妈说起送礼金的事情，哥哥说我们一家人送一份大礼金就好了，由他出，让我们都不要和他争了。他这话其实是对我和小贤说的。小贤看我，我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
　　她没有再坚持，毕竟我们算是一家人，如果她另出一份似乎是和我们生分了。
　　妈妈和嫂子说起孩子的事情。看着嫂子隆起的腹部，我觉得孕育生命真是件让人觉得很伟大的工程，一个爱情的结晶，一家人的希望，人类的繁衍，这一切都是那么有意义。
　　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