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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恶女-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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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殊却像是并未听懂一般,只是道:“众人都认定是你下的毒。她便是死了也不过就是中毒死的罢了,左不过都是要死的,你一定有法子逃脱的!”

    “唉……”叶葵终于还是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说到底聪慧都只聪慧在念书上了,旁的地方根本不及叶昭,倒是同叶明宛那丫头差不多。可她今年才七岁,他再过两年便可以束发,怎么能相提并论。幼年失恃,他始终记得萧云娘的死,却忘记了报仇的方式又太多种,报仇的时机也有太多要求。

    “事到如今,你依然认为那毒是出自我的手对不对?”叶葵脸上难掩失望。最基本的信任都无,她又还能做什么?

    叶殊似乎想要点头,又想要摇头,一时间自己让自己僵持在了那,神情不自然地道:“若不是阿姐做的,又会是谁做的?难道是她自己做的手脚?那根本就是个苦肉计?”

    叶葵有些疲倦地摇了摇头,道:“你统统都猜错了。那件事既不是我做的,也不是她自己做的。你莫非没有瞧见贺氏的模样?会让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过来后却形容枯槁叫人不认触目的毒,你觉得她会用到自己身上?你又可曾想过,为何我才一离开,身为我贴身大丫鬟的燕草便死了?这一件件一桩桩,你难道从未细想过?”

    “难道……”叶殊迟疑着,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望京的事你且自己再去考虑一番,你若是当真觉得该去,那便去。”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他若是能一点也想不明白,那么她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用处了。叶葵眉紧皱的眉头未曾舒展,眼里却有了释然的神色。就算没有先前那些糟心事,她同叶殊关系极好,如今这样的局面怕也是要面对的。她终有一天要出嫁,留下叶殊一人,他若是自己不能看清那些人那些事,又怎能好好地活下去?

    叶殊一脸浑浑噩噩,点点头,却不言语。

    等到人走后,秦桑疑惑地问她:“二小姐,您可是想到了什么?”

    叶葵摇头,道:“我猜不透叶明烟,可却不能让她就这般如意。明知是局,我也要往下跳。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可三少爷那,他……”秦桑语气惆怅,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叶葵突然问道:“秦桑,你可还记得你像小殊这般大时在做什么?”

    秦桑愣住,思绪却不由往那些已经被时间湮没了的岁月而去。十二岁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家乡在大越生活了数年。一天十二个时辰里,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她除了练剑练武之外剩下的时间似乎就都被用来学习大越的官话了。

    时至今日,她若是不说,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她并非大越人。

    不同于秋年那样的鲲奴,五官较之大越人深邃,发色也略浅一些;也不同于新罗婢,眸色为碧异常醒目。在她身上根本就看不出一丝外族人的模样。

    她不由自主两手交握,摩挲起掌心厚厚的茧子来。

    “奴婢那时除了练剑外,竟似乎什么也没有做过了。”秦桑轻声道。可其实那时除了这些事,她仍还有一件事可做,那便是每到初一十五的时候就能见到秋年。她从月中等到月初,又从月初等到月中,数着日子等着他来。

    叶葵并不知她心中所想,闻言只道:“我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杀过了一个人,身上有被狗咬过的伤疤,手上也已因劳作而有了厚厚的茧子。可是此刻想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所以那孩子势必要成长起来。”

    哪怕是前世的十二岁,她亦已明白了许多东西。有些人,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便不是孩子了。她的羽翼并非温暖,反倒是冷锐的。所以哪怕她过去极力想要将叶殊放在自己的羽翼下,却忘记了并非这样就足够。

    “小姐,奴婢只怕您是白费心机。”秦桑摇摇头,口中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叶葵失笑,道:“若是注定要白费,也无计可施。”

    然而话虽如此说,但叶葵心中着实忐忑。若是叶殊执意要去望京又该如何?她是否就此放弃,还是继续将那些连她自己也不能肯定的臆测尽数摊开来给他看?

    她偶尔也会怕啊……

    怕过去那个在叶殊心中虽稍显淡漠寡言的姐姐成了心狠手辣的人,从此叫他害怕,不敢靠近,甚至心存鄙夷。

    可一切都朝着令人措手不及的方向而去,叶昭的挑拨离间之策,叶明烟的煽风点火,佛堂的争吵,似乎就像是一根根火柴一点一点点燃了坚冰下的柴垛。

    甚至于发生贺氏中毒的事后他的反应竟也是相信是她动的手……

    然而这一回,事情却似乎开始峰回路转了。第二日叶殊便早早地来寻她,道:“阿姐,我不去望京了!”

    叶葵心中一动,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道:“为何?”

    “我想了又想,我将来亦不会参与科举,便是念再多的书又如何?倒不如趁着你还在叶家之时,多聚几日才是。”叶殊说话时的神情似有些不自在。

    叶葵闻言,有些出神。

    她本以为叶殊会说是因为想明白了那些事,所以才决定不去望京,却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理由。

    “当真决定不去了?”叶葵问道。

    叶殊颔首,“我晚些便去同父亲说。”

    叶葵“嗯”了声,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道:“大堂姐是否已经知道你决定不去望京了?”

164 醍醐灌顶

    晨风拂面,扬起叶葵脸颊边的一缕散发,愈发映衬得她的一张脸恍若无暇白玉。

    叶殊看得失了神,直到叶葵重新问了一遍,“你不去望京的事,大堂姐可知晓了?”

    “不、不曾。”叶殊一震,回过神来,说话间仍有些怔忪之意,“我自昨日起便还未见过她,这件事我也是今日一早才做出的决定,除了你我,谁也不知。”

    叶葵没有说话,在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这件事,既然叶明烟还不知,那么是否就该一直瞒下去?

    这般想了片刻,她猛地道:“这件事你先不必说出去,只悄悄去寻了父亲说要延期而行便是。”

    叶殊有些不解,问道:“既已决定不去,为何要同父亲说延期?”

    “你可是已经将我昨日说的那些话都想通了?”叶葵并不回答,反而问道。

    叶殊不由皱紧了眉头,疑惑地道:“阿姐,你的意思是府中除了我们还有人要对付贺氏?”话音落,秦桑忽然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急道:“二小姐,玉溪姑姑来了。”

    “这个时候来?”叶葵掐算了下时辰,离她去玉溪姑姑那上早课可还有大半个时辰,她这会子急巴巴地来做什么?可想归想,玉溪姑姑既然来寻她,她还是要见的。

    秦桑得到了准信,不一会便将玉溪姑姑给领了进来。

    “姑姑此时寻我可有什么事?”叶葵问道。

    玉溪姑姑笑着先给她行了礼,又给叶殊行礼,道:“没想到三少爷这般早便来寻二小姐说话,倒是我叨扰了。”

    叶葵见不得她磨磨蹭蹭的不说正事,不由催促道:“姑姑有事直说便是。”

    “二小姐既然这般说了,那奴婢便斗胆了。”玉溪姑姑依旧顶着张笑眯眯如同笑脸面具般的皮子道,“昨日老夫人曾派人寻了我去。两位夫人也在场。只说家中还有几位小姐,想要奴婢一道领着学学。可这事奴婢自己哪里做得了主?如今贵妃娘娘将奴婢给了您,这事奴婢自然要先来问过您才是。所以不知二小姐意下如何?”

    玉溪姑姑说话时的语气极为温柔,叫人听得打从心眼里觉得舒坦,叶葵却觉得有些膈应得慌。

    她若是真要问,昨日不能来问还是过会等是她去上课的时候不能问?此刻来,恐怕就是因为叶殊来寻她的缘故。这个玉溪姑姑,管得着实有些太宽泛了。她这般来问自己,是想着自己念着她是裴贵妃的人,不会答应叶家几位主子的话?

    叶葵佯作惊喜。道:“这般好的事,哪里还需要来问我,姑姑只管答应了便是。三妹四妹五妹。不管哪个听说了这事恐怕都要高兴得夜不能寐呢!”

    玉溪姑姑的脸皮如同她预期的那般,僵在了脸上。

    可她嘴角微笑时近乎完美的弧度却并非收敛,如此一来,她的这张脸看上去登时就古怪了起来。

    叶葵不动声色,继续往上添油加醋。慢悠悠地道:“姑姑不必担心,这乃是件好事。我们姐妹几个能同时受到您的教导,简直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就算是贵妃娘娘那也定然会乐见其成的。”说完略停顿了下,她立刻又道:“姑姑若是担心娘娘觉得不好,只管等我修书一封送进宫去便是。”

    玉溪姑姑想说的话又被堵在了喉咙里。那张脸愈发僵起来。

    一旁静静坐着的叶殊突然间有了种奇妙的感觉,眼前叶葵同玉溪姑姑说的话,句句都看似平常。可似乎只要往深处稍微想上一想,便能发现她们话里的话。话中包着话,犹如接连不断地浪潮。你以为过去了,可其实更重要的那句还在后头。

    他静想的时候,玉溪姑姑终于缓过神来。对叶葵道:“既如此,二小姐还是早些给贵妃娘娘递个信吧。奴婢也好早些回禀了老夫人。”

    叶葵自然是笑着答应。一答应完,她便对玉溪姑姑下了逐客令:“姑姑若是无事还请早些去歇会吧。此刻原本便是我的时间,可姑姑这一来,占用了我近半盏茶的时间,过会的早课便也依照这个延迟半盏茶的工夫如何?”

    虽是问着说的话,可不论是叶葵的神情动作还是口吻,皆是她若是不答应,这叶二小姐就能将她生生给烦死的模样。

    玉溪姑姑心中不由疑惑,前头那么多日,她对自己虽然也不那么恭敬,可到底还算是正常。可今日瞧着是比往常恭敬了,但其实却是更加不敬了。狡猾的狐子!玉溪姑姑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只得应道:“是,奴婢知道了。”

    等到人一走,叶葵便唤秦桑拿了笔墨纸砚过来。

    她也不同满头雾水的叶殊说话,只将秦桑拿过来的信纸铺平,又让秦桑在一旁研墨,而她自己则拿着支笔看似漫不经心地转着玩。

    叶殊抿着嘴,忽然有点明白过来叶葵的用意。

    她方才那样同玉溪姑姑说话,其实就是为了个他看的吧?可是她想要自己看什么?叶殊垂着头绞尽脑汁地思索起来。

    而另一边的叶葵却已经提着笔蘸了墨汁开始往信纸上落笔。一行行清丽的簪花小篆自笔尖流出,不多时就布满了整张信纸。吹干了上头的墨汁后,叶葵并没有直接将信纸塞进信封,反倒是将其递给了叶殊。

    这是写给裴贵妃的信,为何给自己看?

    叶殊不解,却还是接了过来,认真看向信纸上的内容,然而,才看了几行字,他便惊诧地喊道:“阿姐,这上头怎么……”

    “继续往下看。”叶葵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让他继续往下面看去。

    又过了一会,叶殊终于用极慢的速度将信给看完了。他一手拿着信纸,一手浑似无力地搁在了桌上,疑惑地道:“这是为何?”

    叶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既看完了,那你可明白了?”

    这封信的真正用途,她为何要写这封信的目的,可都明白了?

    可显然,叶殊其实是明白的,但是他却似乎不愿意承认自己明白。他的眼神语气无一不在昭示他明白了,可他却顽固地不肯说出口,只看着叶葵摇摇头,又将那封信放到了桌上。

    叶葵不留情面地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期冀,道:“我写这封信,就是为了陷害玉溪姑姑。”

    信上的确提了玉溪姑姑要教导叶家另外几位小姐的事,可叶葵写的却是玉溪姑姑主动要教导叶家几位小姐,而非叶老夫人所求。一样的目的,却因为有了不一样的过程,落在有心人眼中自然也都不一样。

    “贵妃娘娘,会信吗?”叶殊终于讷讷问道。

    叶葵摇摇头,道:“她不会。她远比我更了解玉溪姑姑,定然也会比较信任她。她本不喜我,所以我的信她更不会信。”

    叶殊眯着眼睛,脸几乎皱成了一团,疑惑不解地道,“既然她不会信,那这封信岂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我后头写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叶葵问道。

    叶殊“啊”了一声,而后道:“玉溪姑姑为人最是和善不过,府中诸人皆喜她,大伯母与母亲日日送些吃喝之物与她,虽不贵重,但胜在心意重。玉溪姑姑自是感激不尽,一力要求愿尽绵薄之力,以教导叶家另外几位小姐……”

    他的记性的确是极好,只看了一遍的信,上头的内容便都尽数记住了。

    叶殊背诵完毕,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来,殷切问道:“莫非这信的重点在于大伯母跟贺氏给玉溪姑姑送东西?”

    叶葵终于笑了起来,道:“若是没有这件事,光有后头的话,贵妃娘娘当然不会信。可一叠加,她便是不信,这心里也会留下一根刺。这刺扎得深了便不容易挑出来,不挑出来那块地方就会化脓,迟早都会溃烂……”

    “所以这并非是件一蹴即就的事,而是慢慢一步步往前走?”叶殊神情凝重,轻声问道。

    叶葵点头,一边将信纸塞进信封递给秦桑道:“麻烦流朱公主想法子递进宫里去。”

    秦桑拿着信走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局?”叶殊突然间焦灼地问道。

    叶葵没有回答,只微微颔首,而后站起身走至窗边,打开了窗子。窗外夏风徐徐,带着乍暖的热气,吹得人微醺。可叶葵却觉得从未如此刻这般清醒过。

    “阿姐,所以过去的那些事我都只看到了表面?”叶殊的语气愈发焦灼。

    叶葵转过身,定定看着他,道:“这些事只能由你自己来判断,我的眼睛也会看错,我的话也会有偏差,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努力分辨好生判断。我过去说过的话,如今也仍是那句。你要生还是死,都是你的事,我只能看着却不能帮你做决定。你的命在你自己手中。”

    口中说着近乎冷酷的话,她的眼皮却不由自主地跳着。

    知道的越多的人越不容易长命,越接近真相也就越接近死亡。

    这般做,对叶殊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心中压根没有底。

    然而事到如今,该做的她仍要做,只当是宽慰自己心中最后的那点柔软之处。

165 集体开课

    流朱公主办事的效率非同一般,当天便将信送到了裴贵妃手中,第二日一早回信便到了叶葵手中。信件自然不会是裴贵妃手书,不过是她说句话,她身旁的女官再按照她的意思写的话罢了。

    一展开,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可见裴贵妃口中说话有多简短。这位女官能写出数行字来,怕是已经极不容易了。

    这桩事,裴贵妃自然不会不答应,因为叶葵先前信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乃是玉溪姑姑主动提出来的事,若是裴贵妃不答应,往后玉溪姑姑在叶家还如何呆得下去?如果真成了那样的情况,她想借着玉溪姑姑的手收拾叶葵的事岂不就要鸡飞蛋打?所以不论如何,裴贵妃都会答应。

    然而,她虽答应了,却在最后头加了句,若非要事往后自不必亲自请示她。

    叶葵看完后简直差点大笑出声,这位裴家出来的贵妃娘娘可还真有几分意思。

    只可惜,再有意思的人,既对她全无好感一心只想要将她好好收拾一顿,是否有意思便也就不重要了。

    等到将事情告诉了玉溪姑姑,她又去禀了叶老夫人后,这事便算是尘埃落定了。叶明烟自然是不必参与的,叶明珠跟叶明乐却是不能幸免于难,叶明宛更是瞪圆了眼睛嚷着不愿去。可一个个再不愿意去,最后那也还是得去。

    一大清早,叶葵便带着睡眼朦胧的叶明宛到了玉溪姑姑给她们上课的地方。

    今日学女红,又加之天热,便索性将上课的地方定在了亭子里。亭子里地方虽不太大,但要容纳她们几个却还是绰绰有余,何况左不过一人拿一个绣绷子,也占用不了多少地方。

    玉溪姑姑起得最早。到的自然也是最早。

    叶葵跟叶明宛到的时候,叶明珠几个都还未来,亭子里只有个玉溪姑姑静静坐在那,手持戒尺,一动不动。

    习武之人的定力本就非一般寻常人可比拟,叶葵看到了心中是佩服的,可叶明宛起床气满满,才一远远见到玉溪姑姑的身影便嘟哝着骂开了,“她年纪大了不爱睡觉,难不成我们也都不必睡了?祖母前些日子还同我说呢。我这年纪合该是多睡才会好的,她这岂不是故意不想我好?二姐你也是,为何帮着她不帮我?”

    嘟哝来嘟哝去。她又迁怒到了叶葵身上。

    叶葵在这种事上向来不惯着她,猛地一下将被她紧紧握着的手抽出来,自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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