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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四爷好歹还是世家出身，去了军营不至于做个籍籍无名的小兵。可季平，平民百姓，便是靠着她的关系走后门，做个小队长什么的，也不能服众。而小兵，就得上战场与敌人厮杀。战场之上，生死只在一瞬间。
　　胡翠现在还怀着孩子，心思比平时更为敏感，自然不愿季平去那凶险之地。
　　“大嫂，你的心情我理解。”
　　沉吟一会儿，季菀道：“莫说你了。我家三郎年少入军，大小战争历经无数次，经验丰富。但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他身披战袍去战场厮杀。只不过我明白，这是他身为陆家子孙的责任和使命，也是他作为男儿的志向。我这个做妻子的，只能支持。”
　　胡翠沉默不语。
　　季菀看着她凸起的小腹，道：“这样吧，等大哥回来后，你与他好好商量。若他一定要去，你也别一味阻拦，让他再在家里多陪你几个月，等到你临盆做完月子后再说。如果那时他依旧坚持，就让他去历练历练。新军入营，还得训练，不一定就要参战。”
　　“也只能如此了。”
　　胡翠也想不出别的法子，点头应了。
　　“罢了，不说这些事了。你难得回来一趟，该说些高兴的事儿。”胡翠摇摇头，暂时将此事搁下，复又笑道：“你还不知道吧，二弟已经定亲了。”
　　“啊？”
　　季菀很是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
　　季城今年才十五岁。不过想想也对，毕竟古人定亲都早，尤其平民百姓。
　　“就在上个月。”胡翠道：“对方就是你在登县开的火锅总店那个管事的女儿。”
　　季菀又小小的吃了一惊，既而笑道：“合着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胡翠也笑，“那姑娘我见过，是个温柔贤惠的，长得也漂亮，比阿城小一岁，明年开春后办喜酒。”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小跑着进来，说老爷和两位少爷回来了。


第228章　（一更）
　　“阿菀。”
　　季海大步走进来，一脸喜悦的看着已经起身的侄女儿。
　　和胡翠一样，季海父子见到满身雍容贵气的季菀，都有些回不过神。虽说当初他们一家在登县的时候便已经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气质还是不一样的。季菀本就生得美貌，这两年五官长开了，皮肤也更为娇嫩，越发端丽柔媚。
　　愣了好一会，季城才道：“菀姐姐长得越来越漂亮了。”
　　季菀笑笑。
　　一屋子人重新坐下来。
　　“如今正值夏日，店里应该生意不忙，大伯无需日日都去看着。”
　　季海笑道：“也不是整天都呆在店里，只是总要过去看一看才放心。对了阿菀，你怎么会回来？”
　　季菀简单的说了缘由。
　　季海叹了声，“这才太平了两年，北狄又卷土重来了，再加上内战…内忧外患打起来，最苦的还是百姓。”
　　季平没说话，心里大约还想着参军的事儿。
　　季菀也有些感慨，“两年前我们搬走的时候，前线刚打起来。这次却又正是因为战事才回来。世事之奇，永远超出意料之外。”
　　季平道：“这么说，你这次回来会呆很久？”
　　“嗯。”季菀道：“三郎在前线抗敌，至少也得等北狄退兵以后，我们才能回京。”
　　季城笑嘻嘻的打趣道：“当年在义村的时候，陆世子就对你们家多次援手，没想到你们俩竟有夫妻的缘分，看来这段姻缘是上天注定。”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季菀瞪季城一眼，眼珠子一转，慢吞吞的说道：“方才还听大嫂说阿城定亲了，恭喜恭喜。”
　　这下轮到季城不好意思了。
　　季平笑着转移话题，“爹已经遣人去义村通知娘回来，中午你便在这里吃饭吧。两年了，娘也挂念着你们。”
　　“嗯，好。”
　　已经快到正午，季菀本来也是打算在这边用午饭的。
　　没多久，苗氏就匆匆回来了。阔别两年再相见，又是好一阵寒暄。女人们说话，男人们也不便在内院呆得太久，季海便和两个儿子去厨房做饭了。
　　苗氏细细打量季菀，神色欣喜又感慨，“你娘和阿容阿珩他们还好吧？萧家的人，对你们好吗？”
　　周氏毕竟曾是季家的媳妇，刚才当着季海父子的面，她也不好问。作为女人，她非常体谅周氏的不容易，改嫁后能有个依靠，也是极好的。
　　“大伯母放心吧，他们都很好。”
　　季菀神情柔和，“祖母慈和，父亲更是对我们姐弟视如亲生，阿容在去年也已定亲，明年便出嫁了。还有阿珩，天天跟着萧家大公子学文习武，亲如手足。”
　　苗氏点点头，欣慰道：“那就好。”
　　“菀姐姐。”
　　季香歪头，软软道：“既然姐夫在前线作战，暂时未在府中，你不如就在这里住几天，咱们也好叙叙旧。大姐他们如果知道你回来，肯定特别高兴。”
　　苗氏看向她，“这倒是，这宅子本来就是你们的，以前你们姐妹俩的房间都空着，我这就去给你收拾出来，就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不用了大伯母。”
　　季菀含笑拒绝，“我带着丫鬟侍卫呢，在这也给你们添麻烦。如今我就在延城，这边还有我的产业，我时常会过来瞧瞧，有的是时间叙旧。”
　　“也好。”
　　苗氏想着，侄女儿现在是公府少奶奶了，身边一大堆人伺候。这宅子里上下加起来仆役也就十来个，哪里及得上国公府气派？没得让侄女儿受了委屈，也就没再开口留她。
　　“现在咱们离得近了，店里也不忙，大伯母闲暇时不妨带嫂子和阿香阿兰来府上做客。公府里我一个人住着，空落落的，你们来了，我也热闹。”
　　季香季兰目光亮亮的，显然很是向往。
　　“她们俩都是没规矩的，怕是会给你带来不便。”
　　苗氏有自知之明，侄女儿是诚心相邀，但自家只是没见过太大世面的平民，即便因着侄女儿的关系过上了好日子，在贵人眼里还是上不得台面。国公府那么气派的门第，丫鬟婆子见识都比她们高。两个女儿年纪又小，不懂得大富人家的规矩，没得让人看了笑话，也让侄女儿跟着丢脸。
　　“大伯母多虑了。”
　　季菀猜出她的顾虑，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没什么不便的。我难得回来一趟，见着亲人心中也欢喜，就想和姐妹们在一块儿说说话叙叙旧。我还想回义村看看…对了，阿梅是不是也已经嫁人了？”
　　“还没呢，但已经定亲，是吴家华子。”
　　季菀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吴华？”
　　吴家人口多，吴华排行第三，当年吴华的娘相中了季红，想跟苗氏结亲来着。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娶了冯梅。
　　苗氏也想起了旧事，神情有些遥远。
　　“你们搬去京城后不久，冯家就和吴家定亲了，本来是想着第二年春办酒席的。可前年腊月，吴大爷病逝，临终前叫来里正把家给分了。吴华要守孝三年，明年腊月才出孝，婚期就拖到了后年。”
　　冯梅和季菀同年的，后年岂不是就十八了？
　　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剩女了。
　　想必有不少闲言碎语。
　　苗氏又叹息一声，“阿梅也是不容易，不过好在华子对她还不错。亏得你开的火锅店，村民们都跟着沾光，家家日子也好过了。吴家分了家，人口少了，又盖了新房，阿梅以后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
　　……
　　季菀荣归故里，屈尊探访亲戚，季海一家上下自是要好好招待，今天特意多做了好几个菜。
　　“阿菀，大伯厨艺不如你，你莫要嫌弃。”
　　“大伯这是说哪儿的话？您是长辈，还亲自做饭给我吃，我心里已经过意不去，您若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更无地自容了。”
　　哪怕是做了贵夫人，她也没半点架子。
　　季海十分欣慰。
　　“你大伯这两年在帮你管着店，耳濡目染的跟店里的厨子倒是学了些手艺。虽然不及你，不过也比以前好多了。来来来，多吃些。”
　　苗氏笑着给她夹菜。
　　“谢谢大伯母，您也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中午饭，季菀又去了江宅。


第229章　（二更）
　　江夫人早就回来了。听得门房禀报，当即扶着婆母去了大门迎接。
　　“老身携儿媳邱氏，见过世子夫人。”
　　江家是白身，见了季菀这等勋贵夫人，自是要行礼的。
　　季菀忙上前搀扶，“江老夫人不必多礼，咱们本就是旧邻，您这样，可让我担待不起。”
　　“您是贵客，礼不可废。”
　　江家生意做得大，江老夫人也是见过官太太的，懂得尊卑之礼。她侧身，恭敬道：“您这边请。”
　　季菀无奈，让侍卫将礼物从马车上卸下来，跟着进了内院。
　　“贵宅如此兴师动众，倒让我心有愧疚。”她看向邱氏，“实不相瞒，其实我这次来，是代令妹问好的。”季菀指着堆放在桌上的大小盒子，道：“这些都是令妹拖我交给贵宅上下的礼品。”
　　她打开其中一个方盒，“邱姨娘听说老夫人尚佛，特送上这窜由护国寺方丈开过光的佛珠。”
　　尚妈妈连忙接过来，递给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颔首感谢，“有劳夫人，麻烦代老身致谢邱姨娘。”
　　“老夫人客气。”季菀笑了笑，继续道：“这三套文房四宝，是邱姨娘送给几位公子的。”
　　邱姨娘只是个妾，积蓄不多。这些东西，大部分还是萧三爷怜她不易，帮她置办的。
　　“这玛瑙项链，是给江夫人的。”季菀一一介绍，“还有给几位姑娘的，分别一对翡翠耳环和珊瑚扁方。剩下的，都是些南方的特产。邱姨娘说，无法亲自来拜见老夫人和夫人，呈上薄礼，望二位莫弃。”
　　邱氏已红了眼眶，“妹妹太客气了，我知道她还活着，便已是最好，哪还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阿…世子夫人，我妹妹，她在萧府还好吗？还有我那外甥女萧英，这些年，不知有没有吃苦受罪…”
　　她刚入江家那会儿，做过丫鬟做过小妾，知道其中滋味。江家当时正头夫人已逝，江老爷又没有其他小妾。江老夫人虽对她不甚喜欢，却也不是刻薄之人。就这样，她在江家也受了下人不少白眼。尤其是那些个族亲，个个唾弃她是寡妇二嫁之身。
　　萧家那样的世家大族，又是皇亲，萧三爷有妻有妾，妹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贵人跟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江老夫人轻斥一声。
　　知道两姐妹分别十多年，好容易才知道各自下落，却无法见面，也体谅她的情难自禁。但有客人在，岂能如此失态？
　　邱氏忙擦干眼泪，“民妇一时激动，望夫人见谅。”
　　昔日关系融洽的邻居，如今再见面已是尊卑分明，客气疏离，季菀心中颇有些酸楚落寞。
　　尤其是看见郭丽，十二岁的小姑娘，见到她分明很高兴，但碍于礼制，不敢有半分越矩，一直沉默着不敢插话。
　　季菀还要回延城，在江宅并没呆多久，礼物送到，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江老夫人坚持要送她到大门，看着国公府的马车离开后，她才喃喃的叹息一声，“可惜了。”
　　邱氏知道婆母在可惜什么。
　　得知季菀已定亲的时候，婆母也说过这话。
　　当年若非周家来人，接了周氏母子回京，说不定季菀早已成了江沅的妻。
　　难得遇上这么个才貌双全人品端正的姑娘，江家却没这个福气与之结亲，婆母自然觉得可惜。
　　不过人家现在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未来的国公夫人，无论家族底蕴还是对方本人而言，都比江沅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换了谁都会选陆家。
　　现在只庆幸当初江沅和季菀就见过一面，未曾种下情根，否则两相都不得宜。
　　“母亲，咱们回去吧。”
　　“嗯。”
　　将婆母送回去后，邱氏带着女儿回了自己屋。
　　郭丽此时才忍不住小声道：“娘，菀姐姐看起来比从前更美了，而且好贵气，像仙女一样。”
　　“以后在人前别叫姐姐了。”邱氏叮嘱道：“免得让旁人说咱们有意攀附，也给你菀姐姐添麻烦。”
　　郭丽哦了声。
　　十二岁的姑娘，对人情世故还不太懂。府里两个姐姐都出嫁了，她出门做客的时候，那些富家千金大多数都嫌弃她乡野出身，不愿跟她有太多接触。偶尔有一两个愿意搭理她的，也不过泛泛之交。
　　如今好容易回来个昔日的邻居姐妹，却又限于尊卑，郭丽心中很是失落。
　　邱氏知道自己的改嫁让儿女们受到不少影响，哪怕在江家他们丰衣足食，可在外人看来，他们始终不是江家的孩子，不愿与之深交。
　　她心疼的将女儿搂进怀中。
　　“丽丽，人活在世上，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比如说你菀姐姐，外人看她现在如何风光，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曾经吃过的苦？”邱氏怜惜的抚了抚女儿的头，柔声道：“所幸你祖母和你兄长都不是刻薄难相处的人，也愿意照拂着你们姐弟。你看你姐姐，不就是因着江家的缘故，嫁得一门好亲事？她在陶家也过得不错，现在又坏了孩子，上头公婆慈和，她过得也如意。你明年便十三了，到时候我与你祖母商量着，早些给你把亲事定下来。从江家出嫁，你们便有了娘家做靠山，你大哥总会庇护你们姐妹，我也就放心了。”
　　郭丽到底还小，听母亲说起婚事，脸色红了红，岔开话题道：“对了娘，盈姐姐是不是要生了？”
　　“算算时间，也就下月中下旬了。”
　　邱氏入江宅数年，起初江盈对这个继母不甚喜欢，前两年才开始好转。江盈要生产了，作为娘家人，总是要差人过去看看的。
　　其实她最惆怅的，是江沅这个继子的婚事。
　　江沅已经十九，去年便已出孝。倒是有不少人家想与江家结亲，但江老夫人左看右看，总觉得不合适。
　　这男女婚配，讲究的是门当户对。
　　江家虽只是商贾之家，但家大业大，总不能聘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为妻。门第相当的吧，江老夫人又觉得对方品行气度不行。官宦人家倒是也有和商人结亲的，但都是与富商女儿结，而且是纳妾。
　　江老夫人当初便是避免江盈被权贵给看上纳去做妾，才会在孙女一出孝就忙着将她给嫁了出去。
　　轮到长孙，就挑剔多了。
　　邱氏见此，便提议，干脆等江沅考中进士后再行议亲。有了功名，地位高了，便有更多的选择。
　　左右没有合适的，江老夫人便同意了。
　　江沅的才华是值得肯定的，书院的院长夫子乃至知县知府都夸赞，考进士没有任何悬念。
　　就是不知道，江老夫人到底想给他长孙挑个什么样的妻子。
　　看婆母对季菀那般满意又可惜的模样，估计以后看谁都会与不自觉的与季菀比较。
　　可惜作为继母，邱氏对继子的婚事，是没多少发言权的，只能听婆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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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平淡了点哈，不过明天就要写到精彩情节了，就酱紫。


第230章　刘氏死（一更）
　　探亲过后，季菀就开始着手安排府中园景设计。
　　“池子里养些金鱼。这地方，再打造一方石桌，两个石凳。”她便走边吩咐，“园子里的花草太单调了，这儿种一片紫罗兰。”
　　“是。”
　　管家跟在后头，将她的吩咐一一记下来。
　　“还有这块空地，我要用来做药圃。对了，负责花园的丫鬟有几个？”
　　“回少夫人的话，总共十二个。”
　　季菀举目四望，这园子大是大，但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回头你挑两个负责打理花草的到我这儿来，我教她们看顾药草。哦，到时候你记得要把这片地用围栏圈起来。”
　　“是。”
　　将园子逛了个遍，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已是正午，厨房那边已做好了膳食。
　　“少夫人。”
　　曾婷将一大摞红色帖子递给她，“这是今日北地各世家和官夫人们送来的拜帖。”
　　季菀粗粗看了眼，足有七八封。
　　“怎么这么多？”
　　她一一打开，大部分都是地方官员的家眷，这些地方官大部分都是有背景的，出自京城世家分支，任期一满就可以靠着家族的势力人脉回京述职。以前北地这边的国公府没有女眷，安国公父子大多时候又在前线，所以这些个夫人没有机会登门拜访。这不，她才回来第三日，这些个官眷们纷纷递上拜帖。一为拜谒，二嘛，自然也是有讨好奉承的意思。
　　前两日她不在府中，管家也不敢随意回复，整合后递了上来。她暂时未理会，没想到今天收到的比前两日更多。
　　“如今前线正在开战，百姓惊惧惶然，连戏班子的活计都快做不下去，想要南迁。可惜一听说太宁正在打内战，平民上不了官船，艄公渡河漫天要价，路上又怕遇上盗匪，不敢去。天天担心着戏班子做垮了以后没饭吃。这些个贵妇人倒好，天天不是在府中举办什么花宴就是茶宴，一点都不懂得民生疾苦。”
　　她将所有帖子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