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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金榜]-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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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音,问道:“有什么好不安的?倒像是许久不做功课,书了忘了、字也生了。原本开阔的眼界也丢了。”
山璞郑重地道:“我钦羡文明开化已久,只恨蛮夷之身,礼仪粗疏。若有不妥处,还请小娘子时时鞭策。”
“我说,你听?”
山璞一顿,坚定地、缓缓地道:“我听。”
颜神佑长出一口气,道:“阿婉是该长大了。往先我们都不说,不是不想管,实是无处下口——非亲非故,拿什么去说呢?先前的事,她是有不妥,大家按下不说,乃是看你的面子。然而,你的面子不是什么时候都顶用的,真顶用的,得是她自己的本事。”
颜神佑再次觉得,别人以为她能干,其实她以前并没有太多的坚持。
山璞尴尬地道:“白先生在看日子,定下之后,我又须领兵出去了……她,便交给你了,随你怎么处置了,”越说越羞涩了起来,最后站起来道歉,“都是我不好。方才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是近来越发知道自己的不足,是我胆怯之故,才会疑神疑鬼。往后再不会如此了,从今往后,无论何事,但有不妥之处,都听你的。”
怀疑是因为不自信……亲,这话你都说出来,我还怎么生气啊?说你就是不自信?颜神佑有点无奈,对他道:“你真是实在,多跟阿婉聊聊吧,这些日子你不在家,她也是极忙的。多做些事,人才会长大。”
山璞道:“我从不怀疑真心,只是我担心做得不够好,怕有更好的将我比下去了。”这句话里,指句颇有些含糊,颜神佑会心一笑:“我省得。”
山璞一步三回头地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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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璞与颜神佑一番长谈,到底让颜肃之听到了一丝风声。心里愤愤数日,还是哼哼唧唧地跟姜氏了一通。姜氏心知肚明,阿婉这事儿,人家山璞怀疑得挺对的。反将颜肃之安抚一番,劝他:“秋收将至,还有闲心呕气?”
颜肃之才化悲愤为动力,开始布置秋收工作。
颜神佑在颜肃之那儿盘点这一年的收成,发现虽然不如正常年份的亩产那么高,好在水利工程修得好,又有些比较先进的农具。曲辕犁更适合精耕细作,对亩产量的提高也是有好处的。今年的收成,算是及格了。
昂州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开始修整,先往湓郡进发。拿下湓郡,再两路出兵,攻克荆州。
正在忙碌的昂州并不知道,他们的使者未抵说之前,京城里,便流传开一则骇然听闻的传言:颜肃之把闺女嫁给了河间王。他们要联手,先下扬州,再下京城,扶河间王登基。
☆、187·猪队友再现
却说;京城离昂州颇远;尤其还隔着一个混乱的扬州。颜肃之的信使在通过这么一片混乱的土地的时候;还是比较小心的。太平时期,这么一段路;如果不是加急;也得走上小半个月。到了这么个动乱的时候;走得更慢一些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尤其这一回信使还绕了个大弯儿。
荆州那里则不同,整个荆州,虽然也有零星的义军,却不似扬州那么乱。只消在出荆州以后、到京城以前;这一段路上小心就可以了。是以竟是河间王派往京中的细作到得早,而颜肃之的信使到得迟。
河间王也是下了血本了;派来的人说是“细作”,实则为了保证成功,来的是荆州一个名气不大不小的“士人”。此君姓氏颇为少见,姓门。门先生一气奔到京城,一把鼻涕一把泪,号称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因为看不惯本地士人迎奉河间王这个反逆,但是又小胳膊拧不过大腿,所以一路跑到京城来告诉朝廷这件可怕的事情。
且说:“颜氏世受天恩,尚且如此,臣委实不知信哪一个好了,是以日夜兼程,奔赴京城告急。”鼻涕流下来把胡子都沾湿了。
演技堪称影帝。
顺手还坑了郁陶一把。这一状告得颇为刁钻,河间王虽然是个和气人,在脑残程度上并不比他哥颖川王高。颖川王为了一时之气,非逼着阮梅捉个活的大将军。河间王却没有这么傻,郁陶放过济阳王直奔过来收拾他,可把河间王气坏了。能将颜肃之坑来,顺便把郁陶坑走,这才是真绝色!
河间王的谋士们完美了越峰的计策,越峰只是想用流言。河间王的幕僚们却以为光凭流言,是不足以撼动颜肃之在朝廷那里的形象的,必须有一个说话有点份量的大活人过去了才行。“颜肃之父配享、兄掌机要、舅为太尉、娶自名门、与大长公主子结姻,三族俱在京中,区区流言如何能服人?”
这一长串的社会关系一报出来,一直在装淡定、装“这事儿跟我没关系”的越峰,心里升出一股深深的妒忌来。除了姓氏不好之外,这些条件,样样比他强。还好、还好,河间王即将派出细作去坑颜肃之一把,这一把坑下去,颜肃之与河间王之间也就留下了无法弥补的裂痕了,颜肃之能够不计较三族被坑的事么?
哪怕颜肃之不计较,越峰也会想办法提醒河间王:有人会不计较三族被坑的血泪史么?
无论如何,河间王这奸细是派出去了,也顺利到了京城。且一路奔,一路喊:“颜肃之反了!”
整个京城都惊呆了!
要说颜肃之会反,还真有不少人会信。上了年纪的人还记得他当年跟唐仪结伴祸害京城大街小巷的光辉事迹,就这么个不着调的货,虽说后来变正常了,现在说他突然脑袋发热,说要造反,还是有人肯信的。
五王在京中倒有不少眼线一类,纵然没有接到密令,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尤其是听说颜肃之要把女儿许给河间王,单凭“河间”二字,便能引得一些人卖力传谣了。
百姓可以不负责任地传谣言,朝廷却不能这么做!
虞喆在震惊之后,果断召集了大臣们来商议。一看他召来的这些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虞喆惊恐地发现,如果这个门桓说的是真的,那么满朝竟没几个能信的人了。
看看他叫来的、往常有大事相商时的比较依赖其智慧的都是什么人吧——特么跟颜肃之有那么一点,不不不,是很多……亲友关系——能被诛连的那种。太尉,颜肃之他舅;尚书令,颜肃之他哥;虎贲,颜肃之他亲家;领军将军,颜肃之他大舅子。好了,这些是有直接关系的,间接的呢?廷尉,颜肃之他老婆的亲舅舅;丞相,颜肃之他哥的老丈人;大将军,颜肃之他弟弟的老丈人;十分依赖、三代忠良的护军将军,颜肃之他侄女婿……
摔!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颜孝之算是消息比较灵通的人了,听到消息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在他看来,这个弟弟……还真是能干出这等事的人,尤其全家还商议过了,这个朝廷要破产。等等!颜孝之原本都准备逃亡了,忽然想起来,他亲妈还在昂州呢,有楚氏在,不可能让颜孝之做出这么傻的事情来的。至少,不会是在现在。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呢。
颜孝之的胆气又壮了起来,整一整衣冠,准备到朝上死磕。同时,为了防止出什么意外,又让老婆收拾行李带着在京的儿子,先去柴丞相家“小住”。柴氏大惊:“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家里呢?”
颜孝之果断地道:“我看二郎断不至于不顾骨肉姻亲,此事必有诈!既是有人算计于我,怕有后着。为安全计,你还是先回娘家吧。你回娘家去了,我也好安心与这等诬人造反的小人对质!”
柴氏道:“碧箫已有身孕,我将她带走,留下瑶琴伏侍你吧。”碧箫、瑶琴,皆是颜家侍婢。柴氏也早早照着计划,自己生够了儿子,不想再为了生孩子拼命,命二婢侍奉颜孝之。
颜孝之对此事并不在意,摆手道:“夫人看着办罢。”
柴氏又问颜希真那里怎么办。颜孝之道:“她是出嫁的女儿,株连也株连不到她。李家厚道,断不至于为难她的。再者,此事多半是虚惊一场,她才产育,不要惊吓着她了。”
颜希真方产下一子,月子快足了。
柴氏道:“也好。”
颜孝之亲自把老婆送回娘家,自己卷起袖子到朝上死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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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孝之到柴家,正与柴丞相遇个正着。翁婿俩交换一个眼色,颜孝之果断地道:“此必有小人作祟,我家一门忠烈,二郎断不会为此非礼之事。”
柴丞相“嘿嘿”一笑,道:“你家二郎又不傻!”颜肃之的三族,家主皆在京城。也就是说,他最大的助力全在京城。这个时候跟反王暗通曲款,这不是把自己最大的助力都给坑死了么?昂州没下硫酸雨,颜肃之的脑袋也没被敲得满是坑。哪怕颜肃之一时开了脑洞,昂州上下都会劝着他的。
翁婿俩并肩进了宫城。
勤政殿里,每进一个人,虞喆的脸色就要黑上一分。等人都到齐了,虞喆一张小脸也黑成锅底了——这会没法儿开了。
颜孝之倒是坦坦荡荡:“此必是谣言!”开始数他爹的功劳,说他弟弟一直以来的忠诚。
李今在一旁听着,心说,岳父大人说得对,娘子说得好准。
颜希真自入李家,迅速接掌了家务,消息并不闭塞。况且门桓进京,一路走一路嚎,长耳朵的都听到了。颜希真听了,只略一生气而已。在她的印象里,说颜肃之大闹天宫她都能信,说她二叔不顾家人受株连而造反,她是不信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这么一份儿笃定。
她对李今道:“叔父必不会为此事,”做也不是这个时候做,“三族俱在京中,姻亲皆在朝为官。纵使叔父要答应,四叔与祖母也是要劝的,我还有两个兄弟在昂州呢,怎么会不拦着?二婶娘家母亲、哥哥、侄儿都在昂州,怎么会坐视姜公在京城受株连?”还有,她妹也在昂州,那丫头鬼精鬼精的,肯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
李今留神听着,却听蒋廷尉已经接口了:“正是。颜肃之亦有亲友在昂州,难道这些人一齐合谋,要弃了京城这些人么?”
柴丞相也说:“消息来自荆州,陛下怎么能信了反王那里出来的消息呢?”消息来源可不可靠啊?
虞喆也有那么一点犹豫,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唐仪居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跳起来拼命。虞喆点名问唐仪:“虎贲怎么看?”
唐仪冷笑道:“看什么看?这么假的消息也能信?”槽多无口。
楚丰道:“颜肃之性情中人,既受先帝与陛下之赏识,必不至于忘恩负义的。”
越太常是知道些内情的,此时却提出了一个反对意见:“朝廷能给他的,可比河间王许下的,少太多啦。”言语中颇有一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颜孝之卷起袖子,要跟越太常开片。
虞喆一拍桌子:“够了!尔等皆是朝廷大臣,这般作派,成何体统?”
颜孝之已经揪起越太常的领子了,听虞喆这么一喊,伸脚将越太常踹了个滚葫芦,无愧于中二病他大哥的身份。转身从容道:“谋逆者,夷三族,臣如何能令臣弟背此污名?”
姜戎听到现在,心中怒气已经压了下去,冷静地对虞喆道:“臣请召门某人质询。”楚丰道:“臣附议。”柴丞相想到回了娘家的女儿,也跟着附议。于是众人都出列,也附议。
虞喆也想弄明白这事儿,便宣门桓到勤政殿来
门桓君这是头一回到勤政殿里来,内心是激动的。暗忖,做成此事便是一功,日后这勤政殿,必有我一席之地。脸上还作忧愤哀戚状,进来就哭:“陛下,再不决断就来不及了呀!”
颜孝之原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此时却暴躁得很,又想打门桓了。被楚丰一个眼神给压了下去:“听他怎么说!”
门桓能被派来,便是有些小机敏的。自荆州至京城,这一路的时间够他编出一整套说词来了。现在奏对,说得又比精略喊一声“颜肃之造反了”,要仔细得多。甚而至于还有时间表:荆州诸人何人迎河间王,河间王何时抵荆州,何时派人去昂州提亲,昂州方面何时有了答复。一一说得分明。
前两样的时间是真的,后一个时间是假的。
蒋廷尉积年审案的老滑头,听了便问了三个问题:“尔既心念朝廷,为何河间逆贼初到荆州时不往京城来?”“尔孤身前来,将家眷置于贼手?”“荆州既是贼地,尔往京城,竟没有受到阻拦?”
门桓心里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答得也很顺溜,一面哭,一面先指责蒋廷尉几句:“我一片忠心,竟要先受怀疑么?长此以往,何人还敢心向朝廷呢?河间初到荆州时,我且不知道消息呢。等知道了,难道不要携带家眷?不然我能走这么慢么?”说着,又号啕了起来,“这一路走得苦啊!我带了家眷,可不及走到京城,被贼所趁……”说着,哭得打起了嗝儿来。
颜孝之大怒:“你这奸人!只在荆州,如何得知昂州事?你这是砌词诡辩!”
门桓挂着一脸的眼泪鼻涕:“你又知道昂州事了?不也是在砌词诡辩么?”转脸对虞喆恳切地道:“信了我,不过是提防而已,小心无大错。信了他,”一指颜孝之,“只怕社稷有倾覆之危呀!人臣听闻此事,难道不该免冠谢罪,避嫌退让的么?何至于如此理直气壮?物反常即为妖!陛下再不小心,到时候官军鏊战,却有人偷偷开了城门……”
这回连唐仪都坐不住了,果断跳起来开片。他手里还装模作样拿着个手笏呢,象牙的,上面从来没写过什么台词。这回没当成提词板,被当成毛竹板了,抽得门桓满脸花:“我叫你离间君臣!我叫你胡说八道!”
虞喆看不下去了,他是想相信颜肃之来的。但是作为一个受姨太太风气影响极重的年轻人,门桓很有几句话拍到了他的穴道上。比如,他能给的再多,也不可能让颜肃之当他岳父——他有老婆了。再比如,颜孝之确实是应该避嫌的。
再有,一看唐仪这样,虞喆也很心惊于怎么这么多人给颜肃之出头。他本就很担心,担心五王在京城经营得太久,万一有人里应外合该怎么办。彼时是担心世家,现在,抬眼看看,这里的世家也不少了啊!
门桓此时才哆嗦着掏出来道具——伪造的檄文,上面用颜肃之的口气吹捧河间王、说虞喆不堪为君。
唐仪还在揍,虞喆掀桌:“够了!你们眼中还有朕么?!来人,将门卿扶下疗伤。”
唐仪眼珠子一片通红,瞪得虞喆心里发毛,火气也上来了,干脆不理唐仪,只问柴丞相:“当避嫌否?”
是得避嫌,不把颜孝之下大狱里,都算是客气的了。颜孝之要是识相,应该自己摘了官帽回家闭门谢客来的。
柴丞相也没旁的好说的了,只得说:“是须避嫌。”
这四个字一出,楚丰、姜戎,都得避了。尤其姜戎,作为颜肃之的大舅子,他还守着宫卫。虞喆要挽留他,那是虞喆心宽或者傻缺——这两个评论要盖棺才能定论。不挽留,他就得识趣儿。
唐仪也气咻咻地将腰间悬的金印扯下来一扔,小小的印子在地上跳了好几下,轱辘辘滚到角落里了。唐仪潇洒地一甩袖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他忍虞喆很久了!终于可以不给虞喆这个傻缺表弟看门了呢,好开心,回去带着老婆、收拾细软,挟持老娘去投奔病友吧!
虞喆的火气更大了,一甩袖子他也走了。
留下柴丞相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摸摸鼻子,对余下的人道:“咱们也走吧。”姜戎默默地自摘了印,楚丰亦将印摘下,老家伙比姜戎狠多了,直接把印挂宫门上了。那么老高的宫门,他老人家楞是招呼人来给挂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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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喆一听这两人的作派,气了个倒仰。自己生了一回闷气,心情还是摇摆的。思来想去,跑到米皇后那里去诉苦了。在他看来,这个时候,朝臣已经不大可信了,还是老婆比较可信。当然,他亲妈更可信,只是见识有些不大够。老婆既可信,见识也够了,正好商量一下,看怎么办。哪怕老婆没办法,老婆的娘家人终归是靠谱的。
虞喆的心里,已经决定将唐仪与姜戎的空缺,至少留一个给米家人了。
不意米皇后听了虞喆的诉说之后,讶然道:“颜肃之会附逆?”语气颇为不信。
虞喆道:“怎么不会?一本万利!”
米皇后一看,虞喆其实已经是倾向于颜肃之不跟他一条心了,不由急道:“三族俱在京中,他怎么会出这等昏招?”
虞喆却不知怎地,从犹豫变成已经怀疑颜肃之附逆了。实在是方才的情景给了他太大的震憾,越想越觉得身上发凉——我的臣子,怎么都拧成一条绳来跟维护着旁人跟我作对了呢?!坚定地对米皇后道:“大利当前,哪里还顾得上旁人?”
米皇后心里一片冰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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