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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你上台亲自解释吧。”
　　兰桂坊身高一米七几，身材不算魁梧，皮肤黝黑，白色衣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但他表情严肃，唇角抿着，不苟言笑，仿佛脸上带着一张面具。
　　兰桂坊眯着眼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稍一愣神，立刻合上盖子，道：“这确实是我的盒子，失踪了月余，不知怎么落入姜大侠手中？”
　　姜云钰上前几步，左手重重搭在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既然承认是你做的，等会儿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欺负我的徒弟是要付出代价的！”
　　兰桂坊皮笑肉不笑，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没听懂姜云钰的话中意。
　　面前这个冷漠阴森的笑容让姜云钰心头一凉。他故意准备了贴身衣物放在木盒中，借此观察兰桂坊的反应，而他刚才的反应明显是认得这个盒子的。若是当初送信时婉婉在武当多呆几日，是否遇害的就是她了……
　　青炼在台下伸长脖子打量三两遍，背着手道：“这人尖嘴猴腮的，笑起来诡异得很，肤色也跟那桂花树皮似的，长的真不讨喜。”

　　第96章　意乱心忙

　　冰凌难得与他观点一致，道：“不错，看面相就不像好人。”
　　都墨瞟了一眼折书，道：“你怎么看？”
　　折书耸耸肩，冷着一张没什么血色的脸，漠然地说：“目前还有些疑点，无法判定谁是真凶，再看看。”
　　许笑敏锐的察觉他们在秘密计划某件事，用手肘碰了碰都墨，问：“你们指的可是杀死抹蜜的凶手？”
　　都墨笑说：“不止呢～”
　　“那还有谁？”
　　都墨俯身在她耳旁说着悄悄话，热气全呼进耳朵，许笑心里痒痒的，字字句句都像蜜蜂一样，在她耳边徘徊，差点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
　　“啊？你说什么？！”
　　“我说几个月前许婉去武当送信，夜里留宿时武当弟子偷了她的肚兜。”
　　许笑不淡定了，抓着都墨的手臂，压低声音说：“真的假的？！这么劲爆！你们怎么知道的？”
　　都墨握着她的手，笑道：“还有什么是折书不知道的。”
　　“可干这件事的和杀死抹蜜的是同一个？”
　　折书的脸上表现出难得的兴奋，兴致勃勃地说：“非也，姜云钰手里的盒子就是在杜逍遥和兰桂坊的房间找到的，那盒子里收藏了许姑娘的东西，所以必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干的。而杀死抹蜜的人，必在他们三师兄弟中，就看谁先露出马脚了。”
　　青炼惊讶得捂住嘴，感叹：“啊，居然是这样……”
　　许笑默默点头，终于理顺此事的来龙去脉。
　　那日她与都墨去武当报仇，渡虚杀了峨眉掌门，都墨又杀了渡虚，武当随后在武林中放出消息说峨眉掌门失踪，琉璃宫血洗了武当，不自觉就让人联想到她的失踪和琉璃宫有关。峨眉掌门死时已变成干尸，自然无处可查证。
　　如今身为正派弟子的姜云钰拿出罪证来反问武当峨眉弟子遇害一事，颇有些打脸，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武当自己根本不否认物证，想必真凶就在其中。若是三人相互包庇，恐怕难以露出马脚，如若不是，那很快为了自保便会互相推诿，露出破绽来。
　　青炼手背在脑后，大胆猜测：“显而易见，这偷人东西的就是那个黑猴子，杀人的也多半是他。”
　　冰凌手环胸，加入讨论中：“我看不像，有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凶手说不定是二师兄。”
　　折书瞄了一眼他们，道：“死者身上的剑伤是细长的，切口足足有两寸宽，显然不是匕首和利器所为。”
　　许笑思考片刻，道：“不错，逍遥才子的剑过于细小，是无法造成那么宽的伤口。所以……”杀人的真凶在武当大师兄和三师兄之中。
　　折书接过她的话，继续说：“以我对周辙的了解，他胆子甚小，平时不大喜女色，年纪一大把还是童子身，没必要做□□杀戮的事。倒是武当二师兄出了名的风流不羁，招惹无数桃花，更像是凶手，可凡事不能用猜的，还得有真凭实据……”
　　折书回头，正好对上许笑几人投来崇拜的目光，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补充一句：“这不过是我多年收集情报得来的经验而已。”
　　许笑心想：这样也很厉害了，简直相当于一个行走的大脑，就像杰伦歌词里唱的“拥有你就拥有全世界”。
　　“难道这个三师兄就不可疑了？你刚才说的疑点又是什么呢？”
　　“抹蜜遇害那天晚上杜逍遥在逍遥阁喝了整夜的酒，天大亮才离去，与我们教徒撞见凶手的时间根本不吻合，所以不大可能是杀人凶手，可目前的线索和证据直指杜逍遥……我想也许有什么地方被我们漏掉了。”
　　许笑捏着下巴，左思右想理不出头绪，点头说：“确实，这样一看，案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都墨大致猜到真相，笑道：“没那么复杂，有些事情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青炼，等会儿上去记得先挑杜逍遥下手。”
　　突然被点名，青炼一愣，眼珠子滴溜溜转两圈，若有所思地答：“懂了。”
　　都墨露出满意的微笑，许笑抓着他的手臂，试探道：“看你这表情……你知道谁是凶手啦？”
　　他拨弄着许笑的碎发，宠溺地说：“乖～别看我，看他们继续演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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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擂台上无人说话，姜云钰、杜逍遥和兰桂坊三人侧身面对面站着，气氛很不融洽。
　　姜云钰拿现在的局面也有些头疼。婉婉的事毕竟是私事，还可以私下解决，可峨眉弟子在武当遇害属于江湖中事，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严刑拷打。
　　虽然知道杀人凶手就在武当这三人之中，可是没有铁证，房启鸣也爱莫能助，无法将真凶就地正法。
　　香炉里的香燃尽，周辙轻咳一声，道：“姜少侠，时间也不早了，比赛还要继续，你看……”
　　姜云钰正色道：“好，先比赛，耽误各位确实抱歉。”
　　随后三人下台，周辙继续主持大局。
　　兰桂坊的对手是峨眉的女弟子，赢得相当轻松，台下却不乏喝倒彩的声音。
　　许婉的比赛是第一轮最后一场，她的武艺不算精湛，与峨眉弟子旗鼓相当，几番缠斗之后因为峨眉弟子崴了脚，跌坐在地，被许婉抓住空隙，最终略胜一筹，侥幸拿下第一场。
　　比赛进行了半个多时辰，太阳越升越高，阳光愈发毒辣，汗水打湿了众人的衣服，只能多喝些茶水避暑。
　　周辙擦擦额上的汗水，振作道：“好，下面马上开始挑战赛。除今日参赛的四大门派之外，其他门派的挑战者先从落败者中挑选人进行比试，哪位想先上来打头阵啊？”
　　人群中传来清脆的一声：“我！”
　　光线晃眼，周辙眯着眼尽力将人辨认清楚。
　　“这位小兄弟，可是你要挑战？”
　　青炼提着江宁的剑，三两步跑上台，道：“正是！”
　　冰棱没想到他突然出现在擂台，不自觉捏了把汗：“主人，青炼他的武功不行的！”
　　若是比用毒，恐怕没几个人能赢过他，可是比武，胜率不大。
　　都墨目不斜视，道：“无须担心，他总归要踏出这一步。”
　　许笑苦笑：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周辙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毛头小子。看他的年纪不过十四五六，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吧，按照规矩，是一个一个的比试，你先自报家门，再选一位开始吧。”
　　“我是琉璃宫的人，你们知道这点就行了。至于我的对手嘛，我对武当的逍遥才子挺感兴趣的……不如，先打败他吧。”
　　青炼满不在乎的傲慢语气，把杜逍遥才平息的火气猛得点燃。
　　杜逍遥飞身上台，拿出玉箫，道：“好，我应战！”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他杜逍遥是让人欺负的主，一会儿就让他后悔今天说出这句话，站上这个擂台！
　　周辙深知杜逍遥的脾气，既然是这小子自己找的，他也没必要阻止。
　　“时间还是一炷香，两位，请吧。”
　　周辙退回到太师椅上，与房启鸣，邱千帆一同观看比赛。
　　青炼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并不是赢得比赛，而是伺机“帮”姜云钰找出真凶。
　　他扔掉剑鞘，左手执剑使出独孤剑术第八式——水中捞月，放弃上半身的防守，全力攻击对手下盘，剑尖直指杜逍遥的左腿。杜逍遥才被姜云钰踢中膝盖不久，早有防备，转身用剑一挡，顺势将青炼推了回去。
　　青炼退后两步，鼓足劲儿向杜逍遥的腰腹部袭去，杜逍遥不甘示弱，挥剑朝青炼的头上刺下。
　　冰棱呼吸都放缓了，仿佛在台上的是她自己，眼看杜逍遥的剑就要落在青炼头上，她害怕得蒙住了眼睛。
　　青炼在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将剑挡在身前，正面杜逍遥的攻击，杜逍遥毕竟是老江湖，眸中精光一闪，手上只是偏移分毫，他的细剑便擦过青炼的剑，刺穿他的肩膀，将青炼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青炼费力抬起右手，杜逍遥只感到额头一痛，一根针插在阳白穴，立刻拔出剑与青炼保持距离。
　　“居然用暗器！”
　　肩上的伤疼的要死，青炼咬牙爬起来，点了胸前的穴道，防止血流过多而丧命，嬉皮笑脸地说：“这不是暗器，是我的武器，再说比武又没规定只能用一样兵器。”
　　嘴上虽不饶人，青炼心里还是有些许后怕。亏得杜逍遥的剑细，哪怕贯穿了肩膀，伤口也不是很大，若是换成更粗的剑，这一下下去小命就没了。
　　台下的众人异口同声道：“没错。”
　　“我练剑时间还不久，师父说我并不是练剑的好料子，若不是为了复仇，也不会学这些不擅长的东西。”
　　杜逍遥拔下针扔在擂台上，喝道：“少啰哩巴嗦的！”
　　青炼捡回剑鞘，将剑入鞘，道：“逍遥才子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就不好奇我要给谁复仇吗？”
　　杜逍遥见他收起武器，没有其余小动作，没好气地说：“你复仇与我何干？”
　　青炼提高声音，说：“当然有关系，因为我姐姐抹蜜就是你杀死的！”
　　许笑连忙用眼神质问都墨：啊？这是什么操作？抹蜜是青炼的姐姐？

　　第97章　意切言尽

　　杜逍遥刚想反驳，一阵头晕目眩袭来，眼前的东西开始扭曲变形，他连忙看向自己的手，手上血红一片，吓得扔掉了剑，呆愣在原地。
　　看他的反应，针上的毒开始发作了。
　　青炼得意一笑，说：“只有你有金粉香囊，所以你就是杀人凶手。”
　　杜逍遥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他如同在空中盘旋数周的鸟，无法着陆，腿使不上力，青天白日的，还见了鬼。
　　上一刻跟他同台比武的人消失不见了，一个全身沾满鲜血和泥土的女子朝他靠近，她蓬头垢面，用森冷的，没有语调的声音质问他：“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是谁？”
　　那女人渐渐走近，她身上粉白色的道袍虽被污染，但勉强可见是峨眉派的样式。
　　是抹蜜！
　　杜逍遥跌坐在地，摇头大喊：“我没有！不是我，你找错人了！”
　　衣服上还带有泥土的抹蜜仿佛是刚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她突然凑到杜逍遥的跟前，腐烂的面孔散发着恶臭，眼眶边缘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长长的指甲掐着他的脖子，她用嘶哑地声音低吼：“是你，就是你！你这个帮凶！”
　　在外人眼中，青炼怀抱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杜逍遥却像中邪一般，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仿佛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后还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台上台下的人瞅着这诡异的一幕，大热天出了一身冷汗，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无法想象，杜逍遥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狼狈。
　　周辙连忙起身，但他不敢轻易靠近杜逍遥，深怕惹祸上身。
　　“师弟？师弟？”
　　那女鬼把力大无穷，杜逍遥感觉自己被她按在地上，如被掐住脖颈待宰的家禽，挣脱不开。
　　“是你！是你！”
　　呼吸越来越困难，杜逍遥真的怕了，嘶声竭力大喊：“我不是帮凶……抹蜜姑娘，杀你的人是兰桂坊，不是我！你去找他报仇，放过我吧！啊——”
　　杜逍遥喊完，两腿一蹬，昏厥过去，没了意识。
　　台下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听清楚刚才杜逍遥说的话。
　　杀害峨眉弟子的人是兰桂坊。
　　青炼挠挠头，脸上带着不属于孩子的冷漠，道：“原来真凶不是你，真是错怪逍遥才子了，还要多谢你替我们找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杜逍遥的话就像一道霹雳击中周辙，他花费十数年心思去维护的武当派，顷刻间被两个师弟给毁了，那层光鲜亮丽，虚伪脆弱的表面瞬间破碎，而他当上掌门的美梦也在同一时刻化为泡影。
　　他早该猜到的，能杀了峨眉弟子的人肯定不是毫无武功的乡野村夫，也不是普通弟子，而是他两位“好”师弟啊……
　　周辙呆站在原地，内心如同千军万马侵略过，已是心灰意冷，房启鸣知道周辙的斤两，现在这个时候需要有人主持大局，横竖不能让人再来搅局。
　　“各位，想必刚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请武当兰桂坊上台把事情说清楚吧。”
　　房启鸣语毕，众人的目光投向台下兰桂坊刚才站的位置，可哪里还有人影。
　　“兰桂坊不见了？！”
　　“果然是他杀了人，现在丑事败露落荒而逃了。”
　　“这武当弟子犯法应逐出师门，就地正法才是，不然怎对得起无辜遇害的抹蜜师妹！”
　　“武当这次可是名誉扫地，丢人丢大了。”
　　台下乱作一团，人群熙熙攘攘，都在寻找突然消失的兰桂坊，姜云钰和许婉站在擂台另一边，万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的情况，丝毫没注意出现在身后的人。
　　一个峨眉弟子抬头的时候瞟到兰桂坊，用手指着擂台的方向大喊道：“找到了，兰桂坊在那里！”
　　这方向怎么看都是指向他们？
　　姜云钰心里咯噔一下，察觉到一股杀气忽然涌现在身后，他下意识压着许婉的肩弯下身子，勉强躲过从身后砍来的剑。
　　“师父？”
　　许婉突然被他扑倒，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抬头看到出现在身后的狰狞面孔，心有余悸。
　　兰桂坊第一招未得手，立刻收剑使出第二招，然而令兰桂坊没想到的是，擂台下蹿出一个健壮的光头和尚，一拳打在他的尾椎骨，瞬间整个下身没了力气，跪倒在地。
　　因兰桂坊突然出现，人群早已散开，中间露出大片空地，和尚施展身手游刃有余，夺过兰桂坊手中的剑扔在地上，又用衣服上的布条将他双手捆在一起，不让他动弹，以免做出伤人伤己的行为。
　　和尚目光犀利，没好气道：“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敢恶意伤人！”
　　姜云钰咬紧牙根，忍痛站起来，许婉起身后才发现他的背后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心生愧疚，若不是还要护着自己，师父怎会躲不过刚才那一剑。
　　许婉连忙对和尚说：“养父，你快来看看师父，他受伤了！”
　　许婉的养父？！
　　许笑离他们站的并不远，只是前面有几个大高个儿挡住了她的视线，借着缝隙，安静的注视着那个和尚。
　　原来“许笑”的父亲长这个样子。他不高，还有些中年发福，头发倒是寸草不生，穿着僧袍，拿着烧火棍，还挺像和尚的……
　　不知怎的，许笑心里阵阵泛酸。
　　也能杨霜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现在该同许婉差不多大。或许杨霜从来没有爱过许傲梅和他们的孩子，他的整颗心都是为了许婉的母亲和许婉而跳动，他的生命都是为了她们而继续。
　　想到这里，许笑露出苦涩的笑，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在她生活的前二十多年里，那个男人的面孔早就模糊不清，或许他跟杨霜一样，哪怕是有天在人群中重逢，不互报姓名，也认不出对方。
　　她小时候曾幻想过无数次，和亲生父亲在某个街角，某个小区，某个商场不期而遇，然后发生狗血的剧情，可是时间告诉她，世界太大了，遇到想遇到的人实在太难，上天不曾给她书写狗血剧情的机会。
　　前世今生，何其相似啊……
　　都墨觉察到许笑的低落，他早认出了杨霜，虽然这位杨叔伯剃掉了头发，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曾让年幼都墨印象深刻，至今难忘。
　　他擦掉许笑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终还是开口安慰道：“笑笑，我们是来看好戏的，怎么还把自己看哭了？”
　　许笑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擦去泪痕，随即恢复正常，眼底的惆怅荡然无存，连带着语气都变得十分冲：“怎么，谁说看好戏不能哭的？”
　　反正杨霜肯定不记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女儿，那就让上天惩罚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吧！
　　看到许笑赌气强撑的样子，都墨机智地选择了闭嘴，不多话，握住她因激动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