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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冥爵奇怪了，他怎么会认识南青皓月宫里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那女人端着一个托盘，风摆杨柳的上了白玉台阶，然后到了三楼。三楼分好几个空间，兜兜转转，女人在一片珠帘前站住脚：“阿离，**师好些了么？药好了。”
　　“放门口就好。”一个清润如月的声音从珠帘里传出来，清澈干净，好似不染尘埃。
　　一瞬间，北冥爵心头的嫉妒就成灾了。阿离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那人还会长的奇形怪状么？
　　“外面的两位客人，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见呢。”突然，又一个很轻很淡的声音从珠帘里面传来。轻的就好像皓月山上的雾气，好似随时都要消失了似的。
　　珠帘外正蹲身放药，身穿大氅的女人一愣，接着对立面的人说道：“**师，你说什么？外面没有人啊。”
　　清淡的声音又传来：“外面没有人么？那你回头看看。”
　　女人好奇，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而当看见身后的两个人时，倏地瞪大惊恐的眼睛，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九儿慢慢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花容失色的上官云舒冷笑：“上官云舒，好久不见，想不到我们在这儿又见面了。”
　　“你……你怎么会来这儿？”上官云舒身如筛糠，面如土色：“你……你杀了我娘，杀了我弟弟，还来这儿杀我么？”
　　秦九儿瞧着那惊吓苍白的脸，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却是笑的天地失色：“我来杀你不可以么？你娘杀死我娘，我杀你娘报仇，天经地义啊。你娘想害死我却失手害死你弟弟，那是活该报应吧。而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好像更该死，死一千次都死不足惜呢。”
　　无情，冷血，声音如刀，那残忍的眸光更是如寒刃上下凌迟着上官云舒。
　　上官云舒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北冥爵转头看着秦九儿，仿佛不认识她一般。从前的秦九儿是狂傲，是嚣张，是倔强。但是满身杀气毫不掩饰，眸子嗜血残忍，好像收割生命的勾魂使者一样。
　　她怎么会这样？
　　这时候一个月白的身影突然出来珠帘，一见秦九儿顿时高兴的一下子扑上来：“九儿！九儿竟然是你，你真的来看我了！”
　　阿离兴奋的上来一把将人抱个满怀，忽然觉得怀里的人硬邦邦的。狐疑的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男人！
　　“哈哈……”刚刚还杀气爆表的秦九儿一瞬间笑的差一点岔了气。想不到阿离扑上来的时候，北冥爵居然腹黑的推开自己，让阿离将他抱了个满怀。
　　一个万年攻，一个千年受，真是绝配啊绝配。
　　“你是谁？”阿离厌恶的一下子跳出好远，抽着眼角看着好像一座冰山矗立，眼神如冰凌的人。
　　“阿离，这是……”秦九儿笑着就要给阿离介绍北冥爵。而这时候上官云舒却突然站起身，奔到阿离身后就恨恨的告状：“阿离，救我！这两个人是坏人，是北圣的人，是来杀我，要破坏你们的皓月大祭的，快让**师杀了他们，不要让北圣得逞，以绝后患。”
　　北冥爵瞳孔一紧，这女人无中生有的本事还真是信口拈来。居然转瞬之间，就将秦九儿和她的死人恩怨，变成了北圣和南青皓月宫对立的关系。
　　这样的女人果然是死不足惜，不怪秦九儿那么对她了。
　　秦九儿面无事生非的上官云舒的告状却是笑容不减，“上官云舒，你还可以更无耻一些，嘴长在你身上，怎么说是你的权利。但是信不信就是阿离的权利。阿离，你告诉我，你信她的话么？”
　　阿离面色不好，板起脸来，居然还是不近人情：“云舒姑娘，请你注意你的言行。想当初在北圣的时候，还是九儿让我去太子宫救你出来的。若没有九儿的授意，你现在就是陪着北冥彦一起葬了。可是你居然如此小人之心，还怀疑九儿要杀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上官云舒闻听，瞪大眼睛，五官都要扭曲了。怎么可能！这个女人恨自己死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救自己！
　　

　　☆、第258章　自作自受上官云舒

　　“阿离……阿离你不要生气，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我还以为……阿离，云舒就是太害怕了。”上官云舒一见阿离冷声训斥自己，面色一变，立刻拉着阿离的衣袖就小声啜泣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别提多招人疼了。
　　秦九儿抽搐着眼角，瞧着上官云舒的惺惺作态，再看她对阿离的模样，真是无语了。
　　就凭你这个黑心肠的残花败柳还想觊觎阿离？我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要先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吧。
　　“去跟九儿道歉，以后不准再这样了。”阿离从上官云舒的手里抽出来袖子，吩咐道。
　　上官云舒闻听，双手在袖笼里一下子捏紧，怎么会甘心给自己的杀母仇人道歉？但是不道歉，阿离就会讨厌自己。如果以后没有阿离做靠山，那自己的后半辈子可怎么活？
　　上官云舒不是傻子，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所以眼角还挂着泪，就挪步到秦九儿面前，和刚才的告状完全两个人似得小声说道：“大姐，云舒不知道在北圣的时候，您不计前嫌的救云舒。云舒刚刚对您不好，还怀疑您害我真是对不起。大姐，您大人大量，不会怪云舒吧。”
　　秦九儿看着面前低声下气的上官云舒，只觉得开了眼界，真的是到了两个世界，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
　　她冷哼一声：“都叫大姐了，我怎么还好不原谅。但是，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若下次还敢胡乱搬弄是非，定然会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上官云舒吓得一哆嗦，连连说：“不敢了不敢了。”
　　秦九儿撇过眼角，直接不看碍眼的上官云舒，跟阿离说道：“阿离，现在我们快进去吧，别让**师等急了。”
　　阿离点头，“是，九儿快进来。”
　　阿离将珠帘拨开，请秦九儿进去。北冥爵自然是紧随左右。上官云舒想了想，也跟进去。她很想知道这两个人来南青，来皓月宫到底想做什么。
　　秦九儿一走进去，就看见地上一个蒲团之上坐着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一拢白衣，云纹云袖坐在蒲团上。头发不扎不束，黑色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只在额间配有一块菱形的白色宝石，显得一张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无血色。男人的五官清淡如雪，淡淡的眉眼却是中流出高远清华的气度。眸中清明天湖水般，无波无澜，仿佛从没有被世俗**侵染过。是那种看一眼，便会莫名觉得心都干净起来的人。
　　堂堂一国之君北冥爵都不仅肃然起敬：“**师好，贸然前来，还请见谅。”
　　**师笑意谦谦的看着北冥爵：“贵客乃北圣新皇，不远千里来我皓月宫，理应是见谅我等没有出去迎接。”
　　**师一句话，把上官云舒惊的大气都不敢喘。满眼恐惧的看着北冥爵。万万想不到，这才几天，北圣的天下居然是皇子都靠边站，皇叔战神冷王做了皇帝。
　　北冥爵皱眉：“**师久居皓月宫，何以得知在下就是北圣新居？”
　　**师随手赐坐，然后说道：“新君日角龙颜是帝王之相，而且印堂隐有流光闪动，显然是登基不久。如今东陵，老皇虽然病重，却依然主持朝政，那如此看来，您就只有是北圣新君。”
　　“**师好眼力。”北冥爵坐在那蒲团上，心悦诚服的说道。
　　北冥爵入座，秦九儿顿时笑的讨好的蹲在**师跟前问道：“**师，您眼可通天，相面好功夫，那看看我呗，我是不是早夭的命。”
　　**师看一眼蹲在自己面前的秦九儿，皱眉，然后摇摇头。
　　北冥爵心里一咯噔，还以为秦九儿是个短命鬼：“**师，她……”
　　“我前些日子卜卦耗尽心神，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已经不能看出姑娘的命数。”**师虚弱的说道。
　　秦九儿想想，或许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师才看不出来吧。她清淡的笑笑：“**师，我就是随口问着玩的。其实我不相信人的命天注定。世上万物，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此时的面相又怎么能决定以后的命运呢？就好像我们的太子妃，也是凤栖梧桐之相。结果人非善类，好好的凤凰也变成了现在的落汤鸡。”
　　秦九儿似笑非笑，指桑骂槐着一边的上官云舒。上官云舒在**师和阿离面前无地自容，恨得手指甲都戳进了掌心。
　　有一个秘密，上官云舒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就是当初皇上指婚，要给北冥爵冲喜的新娘子是她上官云舒。是她不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才和母亲联手急匆匆的设计了大小姐。
　　李代桃僵，当时这计划简直完美。
　　自己做了太子妃，和皇后之位一步之遥。上官云晴抱着公鸡去给冷王冲喜，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守寡，要么殉葬。
　　可是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居然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自己就从太子妃沦落到背井离乡，异国逃命的下场。而那时候抱着公鸡嫁人，受尽嘲笑的蠢货却成了皇上的心上人。
　　上官云舒恨，好恨好恨。谁知道当初死了一半的人最后做了皇帝，真的是自己亲手把皇后的宝座给弄没了。
　　“姑娘，你说‘世上万物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真是道法浩瀚无边。随口一句话，就让在下受益匪浅。”**师赞扬秦九儿的观点。
　　

　　☆、第259章　注定的命运

　　阿离也不恼，继续沐春风似的说道：“不好也可以，北圣王还有两个地方可以过夜。一是外面的崖顶，二是，轮回阵中。”
　　北冥爵想起轮回阵中的各种不适，胸闷，头晕，四肢无力，又想起崖顶的刺骨夜风。
　　秦九儿一把将阿离拉过来，笑着说道：“阿离，北圣王堂堂九五之尊，可不喜欢和别人挤同一个地方睡觉的。要不这样吧，你把房间让给北圣王一个人住，我瞧着这神殿这么大，我住也太空旷呢，我们俩一起住神殿也绰绰有余。”
　　阿离喜不自禁的刚要点头，却见北冥爵的脸忽的青黑了：“不行！男女同处一室怎么可以！我委屈一晚，和他住就是。”
　　秦九儿唇角藏着奸诈的笑，北冥爵，你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后退。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房间已经分配妥当，那剩下的就是叙旧了。
　　阿离准备了一桌子素菜还有水果招待秦九儿，那北冥爵自然是不请自来，吃着水果，‘偷’听二人说话。
　　“阿离，你送我的五彩珠串真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过毒物森林呢。”秦九儿摘下珠串，感激的说道。
　　阿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九儿，阿离跟你说过，阿离感觉很准的的。阿离觉得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又怕九儿来南青遇到危险，所以将珠串送给了你。”
　　“阿离你的第六感真厉害。对了，那上官云舒来皓月宫后还算老实吧？我瞧着她似乎对你很上心啊。”秦九儿带上珠串调侃的问。
　　阿离一听这，清月一样的脸顿时抽抽了：“九儿，你可别提这个了。我从太子府救了上官云舒后，一路来南青，她就开始对我黏着不放，我好烦的。但是皓月大祭需要她，我也不能得罪她，怕她反悔，不帮我们了。”
　　“阿离，那你们到底要上官云舒帮你们做什么啊？皓月大祭又到底是怎么回事？”秦九儿十分不解的问阿离，实在对这事太好奇了。
　　阿离递给秦九儿一个橘子，然后说道：“九儿，你不知道，我们南青之所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都是**师夜观星象和占卜的结果。他能通过星相占卜出国运，也能占卜出今年是干旱还是雨水多。干旱就种谷子，高粱，雨水多就种水稻。所以百姓年年丰收。两月前，**师夜观天象，鬼遮月，大凶之兆。恰在这时，一直象征我们南青国运的穹天石还突然灭了。**师占卜之后得到结果，如果这次南青没有贵人相助，就是灭国危险。所以，皓月大祭提前举行，用**师占卜到的能救助我们南青的贵人一碗血浸泡穹天石，让穹天石重新亮起来，南青的危急就算是解除了。”
　　“上官云舒就是**师占卜到的那个贵人，所以你上次才会独自到北圣找她，也所以你才处处对她妥协，是么？”秦九儿问阿离。其实这些事秦九儿早就从阿离那儿知道了。只是北冥爵不知道，所以，她这些不过是说给北冥爵听得。
　　北冥爵明白了，怪不得南青一直这么富足呢，原来是**师有卜卦先知的本事，能提前占卜出很多事情。但这都是在逆天而为，做南青的**师恐怕没有好下场。而且刚才看**师面色灰白，口唇死青，显然是大限要到的迹象。
　　阿离叹口气：“没办法，谁叫她是能帮助南青的人呢。我讨厌她也只能忍着。不过，**师也一度以为我找错了人回来。因为我带那女人回来之后，穹天石都是灰暗的。无论**师怎么让那女人和穹天石一起，穹天石都没有反应。我们一度想要放弃她。然后今天，那穹天石突然就微微闪了一下，发出极其微弱的红光。**师才确信我没有找错人来。”
　　“那如果上官云舒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在皓月大祭上，她的血不能将穹天石点亮，结果会怎么样？”秦九儿突然皱眉问道。
　　阿离本能的摇头：“不会的，**师用了十年阳寿做代价卜卦，才推算出上官云舒是我们南青的贵人，怎么会出错？”
　　秦九儿拍拍阿离的肩膀：“阿离，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随口问问。因为世事难料，虽然我们都不想，可是万一……”
　　北冥爵凝眉看着秦九儿，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阿离咬着嘴唇，好久才闷闷的说道：“**师说，如果明天的祭祀失败，**师就会用心头血去浸泡官穹天石，做最后一搏。”
　　“……”秦九儿心头一咯噔。想起**师是那么高远清华的人，身系整个南青人民的命运，如果死了，那南青怎么办？
　　“那如果**师死了，你就是下一届的**师？”北冥爵沉声问阿离。
　　阿离苦恼的说道：“是的，如果**师不在了，我就要接任**师。可是我学艺不精，根本就不能胜任。”
　　秦九儿看着空旷清冷的皓月宫，没有一点人气，忍不住说道：“那做**师不是要一辈子都在这皓月宫吧？”
　　阿离点点头：“是啊，**师就要一辈子在皓月宫啊。这几百年，历代的**师都是在皓月宫度过的。只有每月初一十五下山两次，跟女王说些占卜的结果。不能娶妻不能生子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秦九儿惊呼一声。
　　“嗯，**师说，我们做的是逆天的事，最后都会遭天谴而死。但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南青的平安，我们既然接受万民的爱戴和崇敬，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公平的，不能抱怨。”阿离说到后面，居然是很单纯的笑起来。
　　而这个笑，让秦九儿心疼的难受，也让北冥爵对阿离放下成见，诚心的钦佩起来。
　　原来世上身不由己的人太多太多，不是只有自己肩头挑着担子，不是只有你身系北圣的江山社稷。看看眼前这个小子。年岁不大，不是也在接受着属于他的担子么？
　　而且，代价是不能娶妻不能生子还不得好死……
　　高处不胜寒，更何况是清冷月下。
　　秦九儿睡不着，出来皓月宫想在崖上吹吹风。自从得知了阿离注定的命运后，她的心就没有一刻安宁。不敢相信那么单纯，那么干净，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为了南青付出一切，孤独一生后，还是不得好死。
　　而秦九儿来到崖边，才看见影子也在崖边站着。风吹起影子的头发和衣袂，猎猎作响。
　　影子听见声音回头：“夜里冷，你怎么出来了？”
　　秦九儿来到影子身边：“你不是也出来了。”
　　两人比肩而战，看着山下那灵城在夜色里是如此安静，祥和。他们的心里却不是平静的。
　　“站在低处的人，人人都羡慕站在高处的人。羡慕他们的万人敬仰，手握权势，呼风唤雨。可是有几个会想到他们要付出的代价？阿离五岁起，被发现与众不同，有很准的感觉之后，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的命运。相信若有来生，若是来生能自己选择，阿离最想做的就是这脚下的普通百姓吧。简简单单，庸庸碌碌一辈子。至少能有妻子，有孩子，老了，躺在病床上，床前会围着一家子，而不是不得好死。”
　　秦九儿的声音幽幽如烟，在崖顶飘荡。心疼，无奈。
　　北冥爵伸手搂住秦九儿的肩头安慰：“这是我们不能选择的，太多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使命。”
　　秦九儿苦笑。是啊，太多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使命。只是自己的使命是保护悦悦，还是替老头子拿回东西呢。
　　可是，秦九儿不相信，不相信人一辈子就注定只有使命，不能选择。就好像自己的说的，世上万物，神秘莫测，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是不是能找到一种办法，不让阿离不得好死，是不是能用这双手也改变自己的命运。拿回老头子的东西后，带着悦悦再回来这里，和心爱的人一生一世在一起？
　　皓月大祭。
　　是南青最神圣的祭祀，是为南青国运祈福，是为百姓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