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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俩出门，带上巾帕。好在秦九儿挑的基本都是人少的背街走。欢儿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干嘛，但是庆幸，碰见了几个男人都是正经男人，且巷子里人少，就算碰见第十个男人，说了什么奇怪表白的话，也只有小姐听见没有很丢人。
　　眼看着快出了背街，要到一条宽敞的大街，欢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都见了第八个男人了，若是再见两个，就要表白了。那一出街，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然而，还没出街，欢儿就悲剧了。
　　有两个要饭的难民就坐在背街的街口上。两个难民，一个穿着肮脏不堪，脸上满是污垢，头发也是凌乱。另一个难民穿着衣袍虽然破旧，却是洗的还算干净，还是对襟儒袍。面容虽然苍白，面黄肌肉，但是洗的也干净。身边放着一只乞讨的碗里空空。
　　

　　☆、第200章　一簪定情

　　方生听了欢儿的话大惊，枯槁的面容，现出见鬼的惊悚。他觉得自己一定饿昏了头，眼前看到的，和耳中听到的，都是幻觉。他愣愣的眼神，忍不住伸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居然是疼的！
　　欢儿被方生的动作弄得忍不住笑出声，之前尴尬和难为情也随之不见了。
　　欢儿眨着杏眼笑嘻嘻的说道：“方公子，你以为你在做梦，还是以为我在逗你？呵呵，我没那么无聊，而你也的确与众不同，所以不要怀疑，我真的对你一见钟情了。对了，方公子年方几何？可曾婚配？”
　　欢儿说到后面突然问一句。
　　老实的方生下意识的摇摇头，声音低呐：“小……小生今年十九，不曾婚配。”
　　“那就好了，我也没有许配人家。我今天十八，有些老哈。”欢儿眨着慧黠的眼睛说道。
　　“不不不，小姐一点都不老，还比小生小一岁。”方生着急的说道。
　　欢儿一乐：“那你是答应我的表白了？”
　　方生深陷的眼睛现出思索，然后坚定的摇头：“不答应。”
　　“啊？为什么！”欢儿大为震惊。他一个穷的要死的男人，穷的就剩下清高的男人，突然天上掉下的美娇娘说要嫁他，他却傻乎乎的说不愿意！气死人了，难道你一个要饭的还嫌弃我是丫头不成！
　　方生见欢儿瞪大的眼睛燃着两书小火苗，急忙扶着墙站起来。方生一站起来，欢儿才觉得他的个子很高，却瘦的竹竿一样，真的是摇摇欲坠的虚弱。
　　方生对着欢儿一拱手，实诚的说道：“小生家道中落，穷困潦倒，自己已经要活不下去，更根本无力成家。所以，还请姑娘快快离去，寻找好人家嫁了。快不要在小生这儿苦了好年华。”
　　穷的要死的男人，突然有姑娘说要嫁给他，稍微正常的人都会觉得天上掉馅饼，迫不及待的答应。可是方生这个傻货，居然还坚决的让欢儿快快离去，找好人家去。
　　“真是个呆子。”欢儿小声咕哝一句，但不知为何，心里还挺甜滋滋的。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替她着想，不忍苦了她。欢儿心中一暖，也忘了和小姐赌约的事。
　　其实既然已经跟人家表白了，人家愿不愿意都是人家的事，反正是任务完成了，她可以转身走了。但是欢儿却是怎么都迈不开离开的脚步，而是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有道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一生都有三起三落，你若是落魄了，却无上进心，那也是我看走了眼。当然，我也不会嫁给自己都要活不下去的人。方生，不如这样，我们来个约定怎么样？”
　　方生不解：“小姐，你想要什么约定？”
　　欢儿伸出三个手指，“三年，我既和你有缘，便等你三年。如果三年后，你有自信和本事能养得起我，就去京都南十五里月老祠的桂树下等我。如果三年后，你还是这样落魄，而我等不到你，就是我看走了眼，自行婚配，我们缘分已尽。”
　　三年之约。
　　方生深陷的眼眸紧紧盯着欢儿，他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做梦。被王家陷害，家道中落，原本好好的小康之家，如今只剩下自己。了无生意，万念俱灰之时，却有巾帕罩面的小姐说欣赏自己，说要嫁给自己，肯定自己。这让方生一下子燃起生的希望，原本死寂的眼神，慢慢崩出神采。
　　“好，既然姑娘看得起小生敢和小生立下三年之约，那小生就会好好活下去，发愤图强，争取三年后，去月老祠的桂树下等待姑娘到来。”
　　“呵呵，好啊。就是到时候，你不怕我是丑八怪？或是你有本事了，我反倒成了要饭的乞丐而嫌弃我？”欢儿笑嘻嘻的说着还摸摸自己蒙着巾帕的脸。
　　方生急忙摇头：“不会，绝对不会！方生今日发誓……”
　　“别，发誓都是骗鬼的鬼话，我可不信。时间是最好的试金石。”欢儿制止住方生竖起来的三根手指，然后弯眉一笑：“那就说定了，我也该走了。”
　　可是欢儿刚走了一步，胳膊却是被方生拉住。
　　欢儿皱眉回头看一眼自己胳膊上的手，方生意识到什么急忙松开，然后红着脸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小生不是有意冒犯小姐。是……三年之后，若无信物，小生恐找不到小姐。这个发簪是我娘留下的，今日小生赠予小姐，三年后，无论小姐是什么模样，什么境地，只要拿着这簪子站在月老祠的桂花树下，就是小生的妻子。”
　　欢儿看着方生手上的簪子，银质，簪子头镶嵌着一只祖母绿的宝石。虽然不是非常贵重，但是换几两银子度过难关还是可以的。可是他如此窘迫的境地，却不用簪子换银子，而是就这样给了自己。一瞬间，这份情谊欢儿有些不敢接。
　　方生见欢儿迟迟不接，异常尴尬：“小姐是不是嫌弃这簪子太过粗鄙？”
　　“不不不，是这簪子太贵重了，对你有不一般的意义，我怕不能好好保管，掉了亮色。”欢儿实话是活。
　　“小姐不嫌弃就好。拿着，这就是我们三年之后的凭证。”方生说着，虚弱的他这时候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簪子一把塞到欢儿的手里，转身踢破那脚下要饭的破碗，大步的离去。
　　

　　☆、第201章　三件事

　　小厮一愣，本能的回头去看，正瞧见楚凌风出来，门口站着，一张白净的狐狸脸此时黑的跟锅底灰似的。
　　“你家小厮说的是真的么？从前有女人抱着孩子来找你啊。”秦九儿笑嘻嘻的仰头问楚凌风。
　　楚凌风气的抬起一脚就把小厮踢飞了：“滚，多嘴多舌。”
　　小厮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第一次见到好脾气的世子爷发火，第一次见到优雅的世子爷打人……
　　欢儿看着脚下的小厮，落井下石的补上一脚：“有眼无珠，我们小姐可是金枝玉叶，会是你想的和世子纠缠不清的那种下三滥女人？”
　　小厮现在知道了，但是晚了。
　　只是这句话，楚凌风的脸更黑了。难道自己从前的女人都是下三滥的女人么？
　　“小骨，你找我有事？”楚凌风踢飞了小厮，又冷眼瞪了欢儿之后，下来台阶和秦九儿说话。
　　秦九儿点头：“嗯，有一点小事。”
　　“那里面说。”楚凌风邀请秦九儿进去大司马府，似乎昨晚因为被调笑，气的不欢而散都不存在一样。
　　大司马府，楚凌风的房间，丫头给送上茶之后就走了。秦九儿看看欢儿：“你也出去，我和楚世子说会儿话。”
　　欢儿撅着小嘴应了，扭身离开。
　　“什么事啊，还弄得神神秘秘的。”楚凌风的好奇心被勾起。
　　秦九儿端起茶喝一口：“哦，没什么。今天我来找舅舅，就是想让舅舅帮我做三件事而已。”
　　楚凌风刚喝的一口茶，“噗”的一声喷出一半，和他的优雅气质真真是不相符。
　　“死丫头，你这一声舅舅，就让我帮你做三件事！还说没什么，那你要是有什么，岂不是让我帮你做三十件事！”
　　秦九儿伸手抹一把被喷到脸上的茶水，倒是不嫌弃：“舅舅，能者多劳。小骨找你做事，还不是看你能担此大任么？不然街上那么多人，小骨怎么都不找别人帮我做呢？”
　　楚凌风鼻子都要气歪了：“拉倒吧，你不用溜须拍马在这儿装无辜。当初若不是你这个样子装小骨，装无辜，装可爱，我能上你的当？明明是女人，非得扮成男人，害的我们吃尽了苦头不说，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骗我们。”
　　秦九儿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避重就轻：“舅舅，我怎么害你们吃苦头了？”
　　“行了行了，这个说了你也不懂。”楚凌风没好气说一句，接着放下杯子：“说吧，你找我做哪三件事。若是你存心强人所难，我可不帮你。”
　　秦九儿一见楚凌风答应了，立刻摇头，伸手保证：“不难不难，三件事对于舅舅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楚凌风坐的四平八稳，开始听秦九儿说着三件事都是什么事。
　　“第一件事。我如果估算的不差的话，明天大皇子和三皇子就会联手对付太子殿下。而王美娥老巫婆一定会从中调和，不希望他们打起来，更不想让金无燕得利。所以，我要舅舅找一些心腹，混进两边的队伍里。火上加油，挑起争端，把这事越闹大越好，大到王美娥调解不了。直至两败俱伤。”
　　楚凌风一听这第一件事，面色变了一变：“这还是小事？”
　　秦九儿笑笑：“这对于别人是大事，但是对于舅舅就是小事一桩。舅舅看似纨绔，风流，实则……风流是真，纨绔是假。不过是混人耳目，深藏不漏，手段那是非常高的。”
　　“死丫头，你又拍我马屁。不过，这马屁拍的我还挺舒服。”楚凌风舒坦的很，接着眯起狐狸眼：“不过，我说小骨啊。你这么做，出力不讨好，自己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说，最后收益的还是北冥爵。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休了你的薄情郎了？”
　　秦九儿不置可否，也不扭捏的直接承认：“是啊，我喜欢上他怎么了？帮喜欢的人争取到应该是他的东西，这不应该么？”
　　楚凌风以为秦九儿会矢口否认，想不到她却是大方承认。不仅有些不解：“可是……他当初休了你，你就一点不记恨他的薄情寡义？”
　　秦九儿伸手给楚凌风添上一杯茶，说道：“舅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北圣人人都知道当初是北冥爵休了我，其实呢，是我和他达成一个协议的。我帮他做了事，作为回报，他必须给我休书一封。”
　　“什么？还有这事？那你当初为何求他休了你？”楚凌风完全懵了。
　　“这是我的事，舅舅不用知道的太仔细。第二件事。”秦九儿说着直接伸出两个手指头，气的楚凌风真想甩袖子走。
　　让我给你办事，问你什么还不说，真是气死了。但是就是特么犯贱，都快要气死了，还是觉得应该帮她。
　　“第二件事，就是赵宝娟想害我，但是我却不知道她怎么害我。我想了想吧，派人直接明着杀我，她不会那么蠢，我也有功夫不怕。想来她一定会用诡计，下毒之类的害我。所以，我想问舅舅，有没有什么能提前察觉出毒物的方法，还要让我留下证据的。”
　　楚凌风听完第二件事，又不解了：“小骨，你怎么知道赵宝娟要害你？而且，你有危险，为什么不找爷帮你？你不会看不出爷也喜欢你吧。”
　　

　　☆、第202章　日行一善

　　秦九儿一见楚凌风不想管这个闲事，立刻拉着他的衣角撒娇：“舅舅，这个事说和我没关系就没关系，但是说和我有关系也有关系。因为那个丫头蜜儿是不想听从她主子上官云岚的命令害我，又害怕不害我会被上官云岚惩罚，这才会和情人逃命去的。我若是不救，岂不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楚凌风眼角又抽了抽：“你们丞相府到底是你家啊，还是龙潭虎穴？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害你？”
　　秦九儿耸耸肩膀：“没办法，人红是非多。”
　　楚凌风无语看了会儿天，然后招呼一声：“三子！”
　　门外立刻进来一个精壮的男人，相貌平平，但是看出是个练家子。
　　“去，立刻派人阻拦丞相府出去找人的队伍。顺便找到叫柱子和蜜儿的一对私奔的年轻人，还带着个老人，秘密引导送往到南郡平安之城。”楚凌风下命令的时候，还是非常有气势的。
　　三子一抱拳：“是，属下这就去办。”
　　楚凌风安排完，回头看着秦九儿：“好了，第三件事完成了。第二件事的药粉，我去给你拿来，然后给你写上一个食物相克的方子。当然，银针试毒，虽然我觉得用不上，但是为了小心，你可以不要怕麻烦有备无患。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秦九儿瞧着楚凌风出门去他的机关室，暗暗松一口气，心里也有小小的感动。
　　楚凌风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除了风流一点，其他都完美的挑不出缺点。看在他帮了自己大忙的份上，以后一定和他和平相处，再也不呛着他了。
　　时候不大，楚凌风回来了。递上一张纸，又递上一包药粉。
　　秦九儿都仔细收好，这些可是自保东西。
　　“行了，第二件事完成，我现在要出去安排你给我布置的第一件事了。那事关重大，不好好布置不行。所以，小骨，今儿舅舅就不留你了。”楚凌风颇为严肃的说着起身。
　　楚凌风即使知道这个女人是上官云晴，可是却觉得叫那个名字真的别扭，还是叫小骨顺口，又觉得亲切。
　　舅舅，小骨，不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其实看着她慧黠机灵，算计自己的模样，觉得做做长辈，听她叫一声舅舅，也挺有趣的。
　　秦九儿也起身，却是又笑嘻嘻的说一句：“舅舅，都帮我做了三件事了，那就把明天的日行一善也做了呗。反正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楚凌风猛的回头，狐狸脸狰狞起来：“小骨，你到底还有完没完？”
　　“最后一个，绝对是最后一个！”秦九儿伸出一根手指发誓。
　　“说！”
　　“大街上有个叫方生的落魄秀才，我瞧着他只是一时落魄，定非池中物。舅舅身边是不是缺个人打点啊？那个……想来他做些抄抄写写的活儿还是可以的。”秦九儿说着话，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任谁就是生气也不忍拒绝。
　　“小骨，你管完府里的下人，回头又去管大街上的什么落魄秀才。你真当你是活菩萨，心怀天下，看见所有的苦难都想插脚一下？那大街上那么多难民，你就是累死，能管得过来么？”
　　楚凌风这下真的是有些生气了。不是生气小骨一次一次麻烦自己，而是生气她求自己做四件事，只有一件是为自己，其余都是为了别人。
　　一个女人，心能有多大？
　　就好像妹妹媛媛，每天就想着怎么吃穿和打扮，想着怎么思念北冥爵还觉得事太多，心不够用呢。可是她倒是好，帮这个，帮那个，操心一大圈的事，回头连她的家人，还一个个的都要害她。
　　这就是好人没好报！
　　秦九儿皱眉，自己这么做，是把自己当成活菩萨么？自己从来不是菩萨，自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恶人啊。只是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人，她又恰好看见了这些事，便不能坐视不管。
　　“舅舅，我一颗心只装着一个人就够了，没有力气心怀天下。只是看见了他们苦，就想到了自己的过往……”秦九儿叹口气，接着说道：“舅舅说得对，大街上的难民太多，我管不过来。既然舅舅不想管这个方生，那就不用管了。且看他以后自己的造化吧。”
　　秦九儿说完，推开门，径直出去带着欢儿走了。她娟秀的腰肢，秀丽婀娜。可是楚凌风就是从那背影里看出浓浓的伤感。
　　楚凌风相当然的以为秦九儿说的‘我一颗心只装着一个人就够了’这个人是北冥爵。又想到秦九儿韬光养晦，府里四面楚歌的过往，不仅动容，后悔自己刚才话说的重了。
　　而实际呢？
　　秦九儿说的心里装着一个人是指妹妹悦悦。她从来没有心怀天下，她的心里只有悦悦。
　　“小姐变得不好了，总是神神秘秘的，和楚世子说话还要背着人。”大街上，欢儿还在嘀哩咕噜的抱怨。
　　“突然饿了，想去城隍街最好的醉八仙酒楼去吃珍珠丸子和香酥鸭。”秦九儿溜溜达达的走着，然后悠悠说一句。
　　欢儿一听，眼珠子忽的瞪圆：“真的么？小姐真的要去下馆子？哦哦，小姐最好了！”
　　秦九儿斜睨欢儿一眼：“是么？我最好了？刚才是谁说我不好来着？”
　　“有么？真的有么？欢儿从来没有说小姐不好的话，小姐刚才一定是听力出现了幻觉。走走走，醉八仙酒楼，不然去晚了都没有位置的。”欢儿矢口否认刚才在后面的嘟囔，一听说去吃好吃的，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扯着小姐就迅速的往前冲了。
　　两人一到城隍街，欢儿就撅嘴了：“小姐，看来我们要等一下才能进去醉八仙了。你看这一路上都是等着领粥的难民。”
　　秦九儿当然看到难民了。若是这儿没有难民，那她还不来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