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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意本以为夏谨言要说话，可一直等到菜被端上来，他也没说一句。
　　春意垂眸，没有理会他，专心吃饭。
　　夏谨言本来没多少胃口，可看着春意的样子，倒也吃了不少。
　　见春意擦擦嘴，夏谨言便按铃让人进来收拾桌子，热茶端上，夏谨言挥手示意侍者离开，自己亲自给春意倒了杯茶。
　　春意一惊：“谨言哥？”
　　夏谨言笑笑，把茶杯推给她：“这里的茶不错，算不得顶好，可也是难得。”
　　春意轻轻品了一口，点点头：“好茶。”
　　很快，包厢内茶香弥漫。
　　春意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在书吧里喝的那杯茶。
　　那就是夏谨言口中顶好的茶吧。
　　看着春意是有些恍惚的脸，夏谨言抿了抿唇，再镇定，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啊。
　　放下茶杯，他摆正脸色对她道：“春意，你和樊阳是怎么回事？”
　　春意把视线移到夏谨言脸上。
　　终于来了。
　　她心里轻轻喘了一口气，双手握着茶杯，将所有事情一一道来。
　　当然，除去了那些不是非要让夏谨言知道的。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口有些干，春意手指微动，却没碰不远处的茶壶。
　　夏谨言听完春意的话，一直没有开口。
　　春意没抬头，却能感觉到夏谨言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所以，当初你见到我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夏谨言声音飘落。
　　春意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在他的眼中瞧见了自己的模样。
　　她没有移开视线，幅度虽小却意志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当初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樊阳的心思，是等到你找到我之后，樊阳才又找我。”
　　“那你……”
　　“顺势而为。”春意道，“我害怕樊阳会伤害我和池欣，而且我也相信，你会保护我。”
　　夏谨言微怔，似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春意握着茶杯，纤细白嫩的手指细细描绘上边的图案：“因为，我是有用的。”
　　真相就这般暴露在两人面前。
　　夏谨言的手慢慢握紧。
　　春意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与她接触越深，他就越心里难安，有时候偶尔想起她，他竟然会想，如果她不是那么乖顺就好了。
　　有时候，他真的把她当妹妹。
　　可是……
　　她终究不是。
　　冬天见到父亲的初恋情人苏沁时，他的所作所为就让他清楚地知道，哪怕心里再怎么想，嘴里再怎么说，她终究不是。
　　他放弃了她。
　　假如春意与妹妹对调，他会让妹妹离开“家”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以往说的话变成巴掌一下下扇着自己的脸，不带一丝犹豫。
　　这样温暖的天气里，他竟然身体微凉。
　　春意眼角余光瞥见夏谨言的沉默，心里松了口气。
　　许久，夏谨言偏头，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春意。”
　　“嗯？”春意抿唇。
　　夏谨言嘴巴微张，对上春意的眼睛，不自觉移开了视线：“没什么事，我就是想说，樊阳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春意没有追问是怎么解决的，只点点头，说了声好。
　　回去的路上，春意看着窗外，从夏谨言的方向只能看到她的脸颊和嘴角。
　　想到那天自己手机里听到的话，夏谨言心里免不了一阵难受。
　　死了一次。
　　知道自己曾经懵懂爱恋过的人所谓的“爱你”都是虚情假意哄骗时，心就碎了吧。
　　那滋味，应该就跟死过一次一样吧。
　　下了车，夏谨言又喊住她，春意站住。
　　夏谨言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让春意想起了一件事。
　　“谨言哥，周霁……”她道。
　　“周霁那方面我来说，你不用管。”夏谨言看着她猛然瞪圆的眼，心里一阵好笑，摸摸她的脑袋拍了拍。
　　春意又是一愣。
　　夏谨言反应过来，手有些僵硬，不自在地收回手：“快回去吧。”
　　春意乖乖道：“谨言哥再见。”
　　看着车子渐行渐远，春意一直有些僵硬的背部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转身，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花香，原来是一束花。
　　一束很大的花。
　　顺着花束向上看，她一吓。
　　他！？
　　——
　　回到京市的房子里，已经很晚了。
　　夏夕雾听到动静穿着家居服跑出来：“哥，怎么样了？问出来点什么没有？”
　　夏谨言将西装外套递给她，坐在沙发上叹了一声：“问过了。”
　　问过了？那……
　　“她怎么说的？真的就是她和樊阳联手准备对咱们……”
　　夏谨言挥手打断她的话：“没有，春意虽然知道樊阳的心思，可从来没有做什么，反而还提醒过我。”
　　这样吗？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可就算这样，也不能代表她心里就没有过别的心思。
　　一想到自己还真心实意对待过她，夏夕雾就感觉一阵难受与……恶心。
　　平复了下心情，她柔声对夏谨言道：“哥，她毕竟……不如咱们再换个人合作？”
　　夏谨言摇头，直接否决了这个计划。
　　“哪是这么容易的？更何况也找不到比春意更合适的人了。”
　　“难道就是因为她和孟其琛的关系？”夏夕雾想到那天在孟家的事情，心里一阵烦躁。
　　“哥，我看，孟家未必会和咱们合作，周家就在京市，要是能拉到这么一个帮手，也不会等到你过来了。”她劝道。
　　话虽是这么说，可孟家也没把话说死不是吗？不过最近周霁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上次孟其琛生日就没见他什么动作，现在更是整天不见人影。
　　他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啊！
　　“我去处理点事情，你先休息吧。”夏谨言拍拍妹妹的头，转身去了书房。
　　夏夕雾咬咬嘴唇，想留他，却也没说话。
　　——
　　周霁一回到家，就察觉到家里不同以往的吵闹。
　　“妈？”他喊了一声。
　　“周先生回来了？”刘忠笑眯眯地从楼上下来。
　　一看到他，周霁猛地浑身绷紧，脸也僵硬起来，刘忠心里不屑，却还记得先生的吩咐，脸上没有带出来。
　　楼梯上上下下都是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周霁认真看了看，这是……家居公司？
　　看出周霁脸上的惊讶，刘忠适合开口解释：“我们先生准备换张床，以前的那张有些小。”
　　周霁绷着脸“嗯”一声。
　　刘忠想到春意小姐和周霁的关系，突然心里升起一点点恶趣味。
　　咳嗽一声，他好兄弟似地贴近周霁：“知道为什么吗？”
　　周霁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又感觉这样就像是怕他一般，忙站定：“我没兴趣知道。”
　　刘忠耸耸肩，让开路来，周霁握拳走过。
　　刘忠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你就想知道，我也不准备告诉你呀。

　　☆、070

　　秦玺把花塞进春意怀里；　笑道：“我等你好长时间了；　想着你要是不回来就走，没想到还真是有缘。”
　　春意捧着这一大束花不动，不是不能；　而是不敢。
　　余光里；　两个衣着普通相貌平平的男人正在她和秦玺不远处晃悠。
　　春意深呼吸，给自己鼓气，勇敢地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秦玺：“秦先生；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玺看着春意，不知为何，心突得软了软。
　　她这个样子……
　　好像上次他在咖啡馆里见的小猫咪；　明明害怕得要死，可最终还是偷偷靠近桌子偷吃。
　　他对于可爱的东西一向都比较有耐心。
　　“我已经告诉你了啊，我要追你。”
　　晚风习习，秦玺的声音被风送进春意的耳朵里。
　　原来那天她没有幻听；　她听到的；　都是真的。
　　秦玺向前靠近一步，春意后退一步；　秦玺蹙眉，他不喜欢这样。
　　春意一看到他拧眉就暗道一声不好，转身想跑，却迟了一步。
　　秦玺上去就按住了春意的肩膀，低头贴近她：“别跑。”
　　明明她穿着外套；　可秦玺手上的热度却透过衣料不断传来，她的心不受控制般地猛烈跳动。
　　她咬唇懊恼地想着下次一定不要穿吊带裙，如果有两层布料，也许就感觉不到了。
　　“别跑”这两个字就跟咒语一般把春意定在那。
　　秦玺唇角翘起，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局。
　　这里离学校门口很近，来来往往很多人，不过因为天有些暗，倒也没多少人往这边瞅。
　　元圆能注意到还是因为刚才贾爱丽让她看了一条微博。
　　“爱丽你快看，那是不是就是你刚才说的价格很贵的花？”
　　贾爱丽顺着她的视线往里瞧，这才发现是春意。
　　“春意，你怎么在这？”她惊讶道。
　　春意被秦玺挡着，所以没看到自己的室友，听到声音后也是一愣，等秦玺稍稍侧身，她才看清楚不远处的三个人。
　　被她们看到了……
　　春意挤出一个僵硬的笑：“你们回来了？”
　　元圆被贾爱丽的速度吓了一跳，不过想想也是，爱丽一向喜欢看热闹，这也不奇怪了。
　　不过……
　　小红怎么也这么着急？看着紧追爱丽的李红，元圆了然般地摇摇头。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嘿嘿一笑，她也抬脚过去。
　　“春意，这是谁啊？不介绍介绍？”贾爱丽笑着看了眼秦玺。
　　春意想说这个人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察觉到秦玺的目光，她喃喃不语。
　　还是秦玺向她们介绍了自己。
　　“你们好，我是秦玺，目前正在追求春意。”
　　“追”这个字，已经是第三次从秦玺嘴里听到了，每听一次，春意就感觉自己的心颤一次。
　　就像现在。
　　似抗拒般她后退一步，却没看到脚下一颗圆润的小石子。
　　不可控地趔趄了下，好在李红眼疾手快扶了一把，说不定就要摔倒了。
　　“谢谢。”她低声道。
　　李红“嗯”了一声，握着春意的胳膊没有放手，而是用力拉了她一下，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后。
　　春意一愣，热流从心底缓缓流过。
　　秦玺当然看到了，视线快速扫过瘦弱的李红，眼里几丝笑意闪过。
　　收回视线，他认真回答贾爱丽的问题。
　　“我年纪大一些，不过现在这个时代，年纪不是问题。”
　　“认识时间不长，但是我们很有缘分。”
　　“我当然是真心地追求春意。”
　　“……”
　　还是元圆瞧着贾爱丽越问越激动，越问越彻底，才拉了她一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贾爱丽也察觉到第一次见面，她问题似乎有点多，咳嗽一声退后一步，退出了圈子。
　　眼睛一闪，她瞧见春意手中的花，压低声音笑了两声，顺便捅了下春意的腰：“什么时候的事儿？”
　　春意只低头笑笑，没说话。
　　李红开口，没看秦玺，道：“春意你没事了吧，咱们回宿舍吧，你下午不是还说坐车太累，今天要早点回去休息吗？”
　　春意对李红感激一笑，正要开口，就听到秦玺笑了。
　　“累了？正好，我知道一家按摩店，解乏最好了，相逢不如偶遇，我请……”
　　贾爱丽一喜：“好……”
　　李红斩钉截铁拒绝：“不用，谢谢。”
　　元圆：“……”
　　气氛有点怪怪。
　　秦玺笑笑不在意，只对着李红身后的春意投去一瞥：“春意，有人没告诉你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春意眨眨眼，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握了握拳，她把花递给一旁的贾爱丽：“帮我带回去。”
　　李红皱了皱眉，不过这是春意自己的选择，眼下秦玺还在，她只能道：“晚上宿舍有门禁，你别太晚。”
　　春意坐上车走了，李红还站在原地，贾爱丽捧着花狠狠吸了一口，嘴里啧啧：“这么贵的花，怎么没人送我一束啊，不对，就算只有这花数量的一半，我也高兴啊。”
　　看到李红还呆愣愣的，喊了她一声：“小红红，走了！”
　　李红这才“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跟在她们身后。
　　听了一路贾爱丽对春意的羡慕嫉妒，李红开口：“爱丽，刚才你怎么瞧见春意的？她被那男的挡住了，你认识那个人啊？”
　　贾爱丽没回头，哼了声：“当然，你们呀，都不知道！我可是见证了他们爱情的人！”
　　元圆瞪大眼睛：“咦？难道春意偷偷跟你说了？不过那个秦玺不是也说正在追求春意吗？难道春意已经答应了？”
　　贾爱丽道：“没有哇，只是我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啊，就是去年，春意在操场遇到一个差点被咱们学校流浪狗咬着的人，就是他。”
　　“哇，原来还有这么个缘分啊。”元圆感叹，“你说是不是啊小红，这不就是小说里的‘命中注定’吗？嘻嘻，不过我怎么感觉春意有些不开心呀。”
　　“我感觉也是，不过谁知道呢，咱们等春意回来问问春意。”
　　听着前面兴高采烈的交谈，李红沉默不语。
　　缘分吗？还真……挺巧。
　　——
　　看着春意坐在了后边，秦玺只抬抬眼，也没说话。
　　“你吃过饭了没？”秦玺问。
　　春意点头，又想着秦玺开着车，说不定没看到，便低低说了声：“吃过了。”
　　秦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如果胆子更大些，就更像了，可惜啊！不过，刘忠说的也没错，这样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因为春意说她吃过了，秦玺就没有点太多东西，对上春意的目光，秦玺特意给她解释：“我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就不浪费了。”
　　看着秦玺特意吩咐，侍者给她送上的据说十分美容养颜的果汁，春意食不知味。
　　食不言。
　　一直到这一餐饭结束，秦玺才开口。
　　“好喝吗？”他问。
　　春意下意识地点头。
　　秦玺便笑了：“以后让他们每天都给你送。”
　　春意张嘴想拒绝，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要怎么说。
　　看着秦玺似乎没有再打算吃点东西，春意抬眸看着他：“你不是说……要告诉我吗？”
　　秦玺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答应的事，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这小丫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看他。
　　“你想知道什么？”他脾气好好地问她。
　　春意握了握拳：“樊阳。”
　　秦玺“哦”了声，看到她似乎十分紧张，便道：“我也不知道。”
　　春意：“你，你不是说……”
　　秦玺抬手支着下巴，对着她展颜一笑：“我哄你呐，我怎么不知道？你真好骗！”
　　他怎么这样？
　　不是，不是说……
　　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经逗！秦玺被她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也不再玩笑，便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话其实不多，可春意还是恍惚了许久。
　　最后，她问了一个似乎傻傻的问题。
　　“所以你是故意让李菁菁进入那间房，又是故意让我去那间洗手间，又是故意让樊阳看到我？”
　　“对。”
　　“理由呢？你做这些事的理由呢？”
　　“你不是想让樊阳离你远一点吗？”
　　“我什么时候……”春意惊讶，却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酒吧……”
　　秦玺点头：“如你所愿，不好吗？”
　　好，很好，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不费任何功夫就把樊阳置之死地更好了。
　　可是……
　　“你为什么要帮我？”此刻，心里对秦玺的恐惧消失，她脑袋里只有这么一个问题。
　　秦玺低低笑了，学着她的模样，身体微微向前倾，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额头：“无聊啊。”
　　话音一转，他又道：“你不是想报仇吗？你会吗？这么小的一件事，你就忙活了这么长时间，效率一点也不高，不如，我教你啊。”

　　☆、071

　　一直到走出餐厅；　春意才清醒过来。
　　视线在走在前面的秦玺身上停留片刻；　她沉思。
　　我教你啊。
　　这句话一直在春意脑海里回荡，她太过专注，以至于秦玺喊她两声她都没听见。
　　“你干什么？”看着突然凑近的人脸；　她瞪大眼睛后退一步。
　　秦玺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无奈道：“我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掉了魂儿，我喊你你都没听到吗？”
　　春意脸一红，摇摇头：“对不起，我没听到。”
　　秦玺看了她一眼；　甩手坐进车里，春意忙跟了过去。
　　一路上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顿饭；　春意坐在车里，似乎也没那么怕秦玺了。
　　说不怕也不对，不过不会一靠近就颤抖了，抿抿唇；　她抬眸悄悄观察驾驶座上的秦玺。
　　秦玺很耐看；　他不是爱丽喜欢的那种一眼帅哥，但是属于越看越好看的那种；　肩宽腿长，更何况他身上还有那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上辈子因为和周霁在一起，听多了周霁对他的描述，她虽说不了解他，可对他也没什么好的印象。
　　再加上莫名其妙地一见他就止不住地颤抖战栗；　春意自动把这归结为他们气场不合且他太过冷漠的缘故。
　　秦玺，属于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可现在静下心来看他，她觉得，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上辈子难道是她误会他了？也许，他也不是周霁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