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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能赊账么？

看着叶莺晚离开时窝火憋气的背影，夏扶薇才深感自己方才言辞有些不妥。这小郡主不过只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罢了，用不着跟她一般计较。
　　更何况原主本来树敌就多，夏扶薇可不想再弄得各个儿剑拔弩张的样子，分散自己日后赚钱的精力。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定定看着门口眨了眨眼，然后又低头，专心挑起来衣服的样式和花色来。

　　她想，这原主平日里只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也就算了，神秘倒是真神秘，但丑也是真丑，白瞎了这一副漂亮脸蛋。

　　自己可不想那样下去。

　　只是忽而想起大婚那日，记着镜子里的夏扶薇穿着大红喜服，那披霞凤冠的样子却真是倾国绝色。恰逢自己手里正抓了一绸红缎，便不由得拿着往身前比量了一下。

　　“这软烟罗的料子轻薄柔软，悬垂性又好，银红色做成裙子最飘逸好看了。只是可能不太方便装暗器和打斗。”

　　云锦阁的姑娘见夏扶薇比量，稍犹豫了下，还是这样说道。

　　毕竟在她记忆中，以往的夏扶薇一来就直奔三楼，看起衣服来也从不太在意面料花色，都是以实用低调为主。更何况他们这些江湖女子，跟那些深宅大院里娇俏姑娘所需要的衣服也总是不同的。

　　但没想到自己话一出口，竟见夏扶薇略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看她。

　　“暗器？打斗？”

　　只见那女人清亮的眸子眨了眨，很快便红唇轻启，摇了摇头急急否认道，“不不不，我不需要那种衣服。这次就想找一件颜色漂亮，样式好看的就行。”

　　打什么斗什么啊，夏扶薇才不想跟那些扯上关系。

　　自己虽然继承了原主大部分的记忆，可是要真让夏扶薇去接触那些暗器和毒药，至少她现在心底还是有些抵触的。

　　刀剑无眼，远离江湖。这便是她近期的活动宗旨。

　　夏扶薇说完又专心低下头去看料子了，却留下云锦阁的姑娘有些发怔。

　　她只觉得，眼前的夏扶薇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脸仍是那张脸，声音仍是那个声音，但就有什么东西隐隐变得不同了。

　　说起来，以前的夏扶薇她是不太敢去深接触的。

　　倒不是说有多不好，那张脸美是极美的，可总是不近凡尘，又阴郁沉沉的感觉，让人在旁边觉得压抑。何况之前的夏扶薇也不爱搭话，就算自己极力推荐，也很少能见她多说几句。再加上那妖女的江湖传言，便更是不敢接近了。

　　可如今，自己只觉得眼前的夏扶薇似乎变得容易亲近起来，样子虽然仍是从前的样子，却浑身都有了一种从前未有过的生机与明媚，让她也忍不住话多起来。

　　“那就好办多了，夏姑娘可以看看我们楼上的那件成衣，就是这个料子的。我觉得夏姑娘穿一定会特别好看！”

　　云锦阁的姑娘笑了笑，露出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

　　“好啊！有成衣可以试最好了！走走走，去看看。”

　　听那姑娘这么一说，夏扶薇的兴致也就慢慢起来了。她拉着那姑娘往楼上去，毕竟不管是什么时代，女孩子爱美的心却总是一样的。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还未等那姑娘主动去拿，夏扶薇便已经一眼相中了摆在最显眼位置的那套胭脂红的齐胸襦裙。

　　“这件真好看。”

　　夏扶薇光是站在旁边看着，眼睛里就冒出了亮盈盈的星星。

　　“夏姑娘眼光真好，我刚刚就想推荐这一件呢！这件衣服叫洛神花锦，刺绣可是我们最好的师傅做的，整整三十六万针呢。全城也就仅此一件。”

　　三十六万针……难道是缝一下数一下的不成？

　　夏扶薇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她本以为只有现代的广告语夸大其词，没想到这架空世界也一样，果然无奸不商。

　　“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没卖出去？”

　　她这样嘀咕了一句，但很不巧的被接待的姑娘听了去。

　　“放在这看着是好看，但能不能穿得好看……不就是另一回事了嘛。之前当然也有姑娘来试过，但不是这里不合适，就是那里不合适，夏姑娘你也知道，我们阁主的脾气，挂出来的成衣是不会让二手改的。”

　　云锦阁的姑娘答。

　　所以说这云锦阁的名声大脾气怪呢。这里的成衣永远都是绝版一件，若是有客人喜欢却穿着不合适，就是硬生生放着落灰了都不会卖，说是好的衣服也要等有缘人。

　　或许这就是不缺钱吧，夏扶薇想。

　　“不然我先帮您拿下来试一试吧。”那姑娘见夏扶薇喜欢又犹豫的样子，便主动这样说。

　　算了，试试又不花钱。反正也没别人看，就算不好看也不丢人。更何况……有原主这张脸在这儿撑着，还能丑到哪里去？

　　夏扶薇这样想。

　　她接过姑娘递过来的裙子便进了里屋去试。

　　刚换好的时候，就只见那云锦阁的姑娘先是定定地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后来干脆又前后转了一个圈去看。

　　“实在是……”

　　那姑娘摇了摇头，只说了这三个字，眼睛又直勾勾的盯着夏扶薇看了。

　　“实在是什么？是难看还是好看啊？”

　　此时的夏扶薇刚换上衣服，自己还未去照镜子。只听那姑娘话说一半，因此是满心疑惑，可提着裙子走到镜前，却也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实在是……惊为天人。

　　这绯红色的烟罗纱本就轻盈柔美，更衬得女人樱口樊素，月眉杏眸。

　　石榴裙的裙身虽用云锦布遮得严实，但从脖颈到细腕的浅红轻纱确是微透的，朦胧露出了夏扶薇雪白圆润的肩头与皓腕。

　　衣摆上精致的绣花蔓延盛开，如繁夏般花开满枝，配着丹砂的底色正应了那句疑似洛川神女作，千娇万态破朝霞。

　　夏扶薇本不是自恋的人，甚至一点点自恋的倾向都没有过。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原主真的……真的太好看了……

　　沈亦安放着这个送到嘴边的大美人不上，还偏偏跑去一心一意当什么恶毒反派，这不是眼瞎吗？！

　　嗯，他不是眼瞎就是性无能没跑了。夏扶薇看了镜子中的自己，更加深有感触地想。

　　“太合适了，实在是太合适了。”

　　云锦阁的姑娘眼睛都被点亮了一般，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忍不住又围着夏扶薇转了一圈。

　　她本以为夏扶薇就是那张脸长得标志了些，可直到如今夏扶薇活生生换了这件衣服站在眼前，她才真的明白什么叫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夏扶薇听着，心里也不由欢欣雀跃着，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满意得不得了。

　　其他的衣服也都没心思试了，这件简直就是量身定制嘛。

　　哪怕她知道如果是原主，肯定不会买这件明媚却张扬的裙子，但是分明可以这样好看，干嘛以前要藏着掖着？

　　“真好，这件多少钱呀？”

　　夏扶薇一边美滋滋地看着镜子，一边随口这么问道。

　　“四百两。”

　　云锦阁的姑娘还在心里由衷感叹着这件洛神花锦在夏扶薇身上简直相得益彰，也就这么随口一答，却没想到引得夏扶薇差点一脚滑倒。

　　“多……多少钱？”

　　夏扶薇转过头，一脸的震惊及不可思议。

　　“四百两啊。”

　　云锦阁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很实诚地又说了一遍，还以为是刚刚自己说的含糊，害夏扶薇没听清呢。

　　但殊不知，夏扶薇却是实实在在的被这价格吓得肝颤。四百两……四百两可都能在京都外面买一套宅子了啊！

　　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兜里揣了五十两就敢来云锦阁买衣服。别人都以为夏扶薇有钱，可只有夏扶薇知道，自己是真的……没什么钱。她现在觉得，自己昨天大发善心给了那俩人一百两，实在是错误的决定。

　　又不能花沈亦安的钱，又不敢回去管原主她爹要钱，可不就是很穷了？

　　“嗯……那或许你们……可以打折吗？”

　　夏扶薇一脸苦瓜色，这样小心翼翼地问道。却只见云锦阁的姑娘堆了满脸的疑惑反问道：“什么是打折？”

　　“……”

　　行吧。夏扶薇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却还不愿意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那赊账呢？赊账可以吗？”

　　云锦阁的姑娘原地愣了愣。来云锦阁的人非富即贵，要么也是江湖侠士，很少有赊账这么一说。但夏扶薇是老客，更何况穿得如此好看，又是京都有名的人。

　　这便让她也犯了难。

　　“我……我不知道，要不然……我帮夏姑娘去请示一下？”云锦阁的姑娘犹犹豫豫，最后这样说。

　　“好啊好啊，我等你。”夏扶薇赶紧眨了眨眼睛。

　　都怪这衣服，穿了就舍不得脱下来……

　　————————

　　云锦阁三楼，一处宁静风雅的隔间。

　　“你是说，夏扶薇选了二楼的成衣，穿着很合适，但想赊账？

　　云锦阁的姑娘此时正恭恭敬敬的立在外面，而不远处金贵的花梨屏风内，隐约显出一位男人的身形。

　　那人声音是无比年轻且干净的。

　　“是。”

　　“你确定是刚嫁到沈府的那个夏扶薇？”

　　姑娘皱了皱眉，稍作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了那句，“是……”

　　屏风内，一袭白衣的年轻男人勾唇笑了笑。

　　“那你回去告诉夏扶薇，衣服我可以当礼物送给她，只是有一个条件……”

第5章　金屋藏娇是不可能的

“你是说……你们阁主愿意把这件衣服白送给我？”
　　夏扶薇颇有些吃惊。

　　云锦阁的姑娘却点了点头继续道，“嗯。阁主说夏姑娘是这件洛神花锦的有缘人，所以自然可以送，只是有一个条件……”

　　果然，果然是有条件的。

　　夏扶薇在心里撇了撇嘴，她早就知道无功不受禄，天下可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

　　更何况这位云锦阁的阁主向来神秘，无论是与江湖或朝廷都有斩不断的复杂关系，是敌是友也根本说不清，到确实让她警惕起来。

　　“什么条件？你先说来听听。”

　　夏扶薇轻轻皱了皱眉头，整个人都崩得紧紧的。

　　“夏姑娘不用紧张。我们阁主只是听江湖中人说您极擅用毒，尤其那千机钩吻最是闻名，若是能讨得一瓶作为交换，这件洛神花锦您便可以拿走了。”

　　“……”

　　说好的送呢？到头来还不是要换？

　　夏扶薇顿时感到左右为难。这衣服她自然是喜欢，可那千机钩吻也当真是原主的宝贝。且不说炼出来又多耗时耗力，光是其中一味蛇毒就极难提取，珍稀的不得了。

　　所以算一算，自己也总共就三瓶好吗？

　　再者说，这江湖人人都知道千机钩吻是她夏家的独门秘方，若是被这阁主拿去害了人，岂不是要牵连到自己身上？

　　一想到这儿，夏扶薇就吓得抖了抖身子，赶忙拒绝道：“不了不了，那这件衣服我不要了。等我回家凑凑钱再说吧。”

　　她说着便急急忙忙准备换下，却没想到被那云锦阁传话的姑娘从背后微微一笑，将其唤住。

　　“夏姑娘不用紧张，我们阁主说了这千机钩吻甚是贵重，自然也考虑到了夏姑娘的一些顾虑，所以姑娘能送最好，但若姑娘不愿意送也无妨。阁主向来与沈将军交好，夏姑娘又是云锦阁的常客，这件洛神花锦就权当阁主送给夏姑娘和沈将军的新婚礼物了。”

　　“……”

　　一会儿说有条件，一会儿又说当礼物送。

　　想必那阁主早就下了要送的心思，却还是特意让传话的人提了那一嘴交换条件。

　　如果夏扶薇松了口，愿意将千机钩吻给他自然是最好，可若表明了不愿给他，再说要送给夏扶薇做新婚礼物的话不仅显得他大度，还白得了一个人情。

　　这阁主，也太腹黑了吧。

　　夏扶薇顿时觉得身上这件衣服好像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要了就好像欠他人情，不要又好像驳了人家的面子。还说是什么沈亦安的朋友，可怎么这话越听越可怕呢？

　　“你确定是说要送了？”

　　夏扶薇还是心有怀疑，抿了抿嘴，犹犹豫豫地问。

　　“是啊。我们阁主说了，姑娘新婚他未送礼物，这件衣服能入夏姑娘的眼便是云锦阁的荣幸。更何况霓裳羽衣配美人，若夏姑娘以后能常穿着，对我们云锦阁的名声也是好的。”

　　“……”

　　她这么说，夏扶薇倒是才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以原主的品貌和名气，这件洛神花锦穿在她身上，再以云锦阁出品的名号穿出去，怎么想都是双赢的局面。

　　虽然说夏扶薇之前也是穿云锦阁的衣服，但那些定制，都是裹得一身严严实实的黑色，又完全没有绣花样，不仅尽掩了原主的风娇水媚，也完全看不出和别家有何不同。

　　哪怕再是舒适利落，但总归跟这一身所带来的惊艳是无法相比的。

　　只是夏扶薇越想越觉得，在耍心机这方面，自己果然还是玩不过这云锦阁阁主的……

　　“那夏姑娘是准备就这样穿走，还是我给您包起来？”

　　云锦阁的姑娘见夏扶薇发着呆，忍不住探着身子轻声询问道。

　　“啊？那就……那就穿走吧。把我之前那件衣服包起来就好。”

　　夏扶薇回过神，这样喃喃道。

　　“好！”

　　云锦阁的姑娘笑了笑，说着便手脚麻利的回头去给她包衣服了。只留下夏扶薇一个人还在思考着那阁主的话，心里仍是惴惴不安，心有余悸。

　　她想，看来这云锦阁，以后是要少来了……

　　——————————

　　不一会儿，便只见从云锦阁的门口出来了一位妙人。正可谓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活像一株含苞的海棠，惹得莺惭燕妒，是刺人眼的好看。

　　夏扶薇出来的时候阳光仍是很好。虽然这身新衣服要比之前那件丝薄一些，但却一点儿都没有冷的意思。

　　她甚至能感觉到晚风抚过脖颈和肩头，有着温温柔柔的意味。而眼前喧闹热切的京都市景，也在这夕阳的衬托之下显得焕然一新。

　　只是唯有一点是别扭的。

　　夏扶薇本不是害羞的人，之前虽然也说了要大大方方把原主的光彩展现出来。可不知是换了衣服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越往回走怎么越觉得路人似乎都在看她……

　　算了，还是……还是快些回家吧。

　　她脸微微红了，不由得提着裙摆，加快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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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沈亦安正处理完了外面的公务准备回府。因为还格外有些事情需要商议，他那个表弟宴淮也便跟着一起回来了。

　　结果两个人才走到正院，便看到一身穿杏子红衫的姑娘，急匆匆地从他们眼前飘过去。

　　那姑娘似乎没看到他们，连问句好都没有就跑远了。

　　虽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却也能隐约感觉得出那姑娘的长相身形皆是极美，让人见了便想拦腰入怀那种。

　　“哥，我就说你怎么不喜欢那妖女，原来早就金屋藏娇了啊！太不够意思了吧，都不告诉我一声。”

　　宴淮看着那姑娘的背影，恍然大悟道。

　　“……”

　　沈亦安的脸却是黑了一半，声音低沉沉的。

　　“金屋藏娇？你觉得有可能吗？你之前何时见过我府里有过女人？麻烦死。”

　　“唉，所以说才是藏啊。表面上看是什么都没有，说不准背地里……”

　　宴淮嘿嘿一笑。

　　他虽然不及沈亦安那般轮廓精美，俊美无俦，却好歹也是个白净少年，只是说话的样子却是十分欠扁。

　　沈亦安皱了皱眉，只沉声道：“宴淮，你今日话又有些多了。”

　　那少年耸了耸肩，“好了，我知道不可能有。只是开开玩笑嘛，只是没想到……”

　　他向那姑娘消失的方向望去，摇了摇头，嘴里不由惋惜道：“只是没想到，连那妖女的丫鬟都这么好看啊！沈亦安你要是实在都不想要，送我也行啊。”

　　结果说完这话再回头，却发现身边哪还有那人的影子？

　　沈亦安早就走远了。

　　“喂！你走那么快干嘛！我开开玩笑的啊大哥！”

　　而在宴淮看不到的视角，沈亦安眸色深沉，正若有所思。

　　刚刚那个姑娘……

　　沈亦安刚刚虽然没看清那女人的脸，却感觉之前似乎从没见过。应该是夏扶薇带来的人没错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轻松地就进了他的府邸？

　　所以，这个夏扶薇又在搞什么花样？

　　男人这样想着，皱了皱眉，迈开步子进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