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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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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子没了,嗣子也没了,宋老太爷请了长假,宋荫堂也得丁忧,他好容易当了庶吉士,还没当上几月的差事,就得丁忧,原是桩倒霉事,可他的差事是太子开了口,从根上就扯不干净,倒不如守孝,守孝过后,再由着宋老太爷作主,把他过继到宋思远的名下。
    宋之湄一直防着甘氏想不开,她打小就知母亲对父亲情深,哪知道甘氏才刚能站起来,就带了银凤往宋望海的书房去,还不许宋之湄跟着,关上门使了银凤翻箱倒柜,翻出那些个腌臜东西,全搁在火盆子里头烧了。
    两个箱子上头都扣了锁,钥匙也不知在哪儿,甘氏靠在椅子上,抬手点了点铜帽架:“把锁给我砸开。”
    银凤依言行事,两只手举着,还怕砸坏了箱子,甘氏叹息一声:“我还留着这个箱子做什么,便砸坏了里头的东西,也不干你的事。”
    银凤这才使了力气,两个同锁断成两半箱子都叫磕掉一个角,两个箱子里头的东西归拢了,甘氏让银凤把那些个肚兜春册烧了,自带拿了东西回房慢慢翻捡,里头有房契地契,还有些珠子宝石,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收罗了来的。
    甘氏识字不多,把宋之湄叫了来,一张张收捡:“这些个往后就是咱们立身的根本了。”宋之湄怔怔望着母亲:“娘,爹没了,你就……不伤心么?”
    甘氏手里还捏着地契,全没想到宋望海竟瞒着她添了这许多田地铺子,心里一抖,跟着便想起这是自家给他的钱,攒了多不年的私蓄,取出来给宋之湄说亲事用的,他竟也能昧了良心瞒下来,怪道有钱在外头包妓子。
    “他都没把咱们放在心上,又作甚要替他伤心。”说了这么一句狠话,眼泪却落在契纸上,氤了一块泪斑,到底还是伤心的,那会儿她也不过女儿如今这个年纪,隔着二十年,这个人再不是心上人了。
    宋之湄不懂母亲嘴上说着不伤心,怎么又落起泪来,因着怕母亲伤心之下病症更重,她都不敢对着甘氏哭,咽了泪蒙在被里,往后她们就更没依靠了。
    哪知道娘竟有力气盘算这些,眼看着甘氏抹了泪,把房契地契捡点一回,收罗起来,拉了女儿的手:“我如今只指望着你同你哥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再有个两章终于要到一下过三四年的时候了
    怀总太感动了
    这文并不会长过庶得啊
    谈个恋爱失个恋再谈个恋爱就能完结了(实力总结)
    心软了,我的毛病就是写着写着对角色有感情了,不愿意把最初设定的悲剧结局用在配角身上了
    谢谢地雷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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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谎言

宋望海没了,宋家半点没乱,该裁孝衣的裁孝衣,该丁忧的丁忧,重门半掩挂牌谢客,只说家中有丧,不得待客。
    宋望海遭了水灾,当地就办了丧事,抬尸身的装敛的收了好大一注钱,死在极乐处,说出去总不好听,好在甜水镇里活下来都要去挣一口吃食,哪里还有闲心打听这些个,倒无人探问宋家死了老爷姨娘,怎么就只要了一付棺材。
    叠起来抬出镇子,连吹鼓办白事的人都凑不齐,阴阳先生也请不着,更不必说点穴看山坟,撒上一回白纸钱,仓促间凑了些果子,就当是办了祭品,落了葬,好歹保了全尸。
    无力办丧的人家,都是官府一道收拾了,烧成一堆灰,街上水全退了,尸首也清理个干净,铺子又挂起招帘儿来,只街上人少了许多,人也都带着菜色。
    丧事不能大办,宋敬堂又留在家中替祖父母侍疾,还有外祖父一家也要料理,甘家人多,受的灾更重,女眷就没几个逃出来的,老太太喜欢的一双孙子孙女儿带出去烧香了,余下的全都没能活。
    宋敬堂还得照管表兄表妹,忙得脚不沾地,好歹还有个宋勉在,托了他照看,料理些杂事,甘家宋家隔着那道院墙也叫冲塌了,也来不及重建,先把砖石清了出去,看着断壁残垣,又挂了一屋子的白,宋敬堂越发沉默起来。
    他本是今岁下场的,这会儿只得守孝,原来他觉着眼前只有一条科举的路,也在上头下了这许多年的苦功,自知知天资不及,就越发用功,那会儿只当作官就是作文章,受得灾祸再看,光是一族之长他都不成,何况一县一州一府。
    宋敬堂常在乡间走动,此时宋家离不得人,他也时常把乡间事写信告诉宋老太爷,说在此地学到许多,宋老太爷不意他还能有这番感悟,特意写信给族长,请他多多教导。
    宋家在金陵不曾办丧事,却往东寺去替宋望海做了法事,大殓出殡都是在乡间办完的,金陵也得发讣开吊,由着宋荫堂读祭文,做法事放焰口,一件件办完,还得自头七做到七七,一整套丧事办完了,霜降都过了。
    石桂日日不断念着经文,葡萄看她深信爹娘没事,虽应和她,却又替她担心,认死理钻了牛角,等堂少爷回来又怎办。
    宋家经得丧事,下元水官节那一天,好好做了一场法事,烧去许多纸钱,扎了彩船堆上纸钱元宝,点上河灯,放在河上,顺流飘走。
    葡萄空出手来,折了许多彩船元宝,央了石桂,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在后院里头烧化了去,石桂应了,到了时候出门去,在门边遇上了锦荔。
    石桂一抬眼儿,锦荔便往后退了半步,她挨了那顿打,脸上看着没伤,身上却青一块紫一块的,养了许久才见好,倒不敢再惹石桂,肚里骂上百来回,扁了嘴儿让到一边,眼看着石桂出去了,在她背后啐了一口。
    石桂却似背后长了眼,脚步一顿,锦荔如今就把她当疯子看待,一见她停了,就当她是要打人,赶紧往院里头去,走了两步才又讪讪停住了脚:“也不知往哪里野去了。”
    石桂到了花园子边上,葡萄早已经把铜盆水桶都预备好了,一箩儿香烛元宝,觑着无人经过,冲石桂招招手。
    她实则是想劝着石桂也烧一烧的,烧过了心里也能安定些,揪着不放哪里好过呢?可石桂却只替她打下手,葡萄张了几回嘴,都没能说出来,叹息一声,擦着了火折子,点了一堆纸钱,双手合什,闭上眼儿脑子里浮现的俱是原来她爹是怎么疼她的。
    买摇鼓买芽糖,把她从丁点儿大带到七八岁,那会儿心里满是愤恨,此时人都没了,对他越发宽容,三姑六婆街坊邻居,哪一个不说他不容易,若是当初找一个心肠好的后娘,说不准此时一家人还在一块。
    葡萄从食箩里头取出麻腐包子油煎小饺摆在地上,真到办起来才发想到已经记不得亲爹爱吃什么,只知道油煎小饺是他极爱的,非得裹上肉馅,里头再添些茨菇,鲜味里带些苦,把里头的肉块挑出来给她吃。
    葡萄吸吸鼻子,摆上供果,铜盆里头铺上一层元宝,纸钱沾着火光,没一会儿就蹿起火星子来,烧纸钱说是随风飘去了最好,飘得越多,就是拿得越多,葡萄点了点了香,默默看着纸灰飘起来,黑灰随风打着旋儿,一径儿飘到天上去,心里头那点伤感又翻腾起来,鼻子一酸,就要淌泪。
    石桂站完了看着她烧纸,自己半点也不肯碰,哽在喉头是说不出来的茫然,却不敢去想要是真没了家,她要怎么办。
    一箩纸钱烧了好些时候,石桂就这么站着,这一盆火烘得人半身都是热的,烟灰飞起来星星点点往上飘浮,没一会儿就升得远了,抬头也看不见,葡萄往后退上一步,嘴唇嚅动,说了几句话,跟着就退到石桂身边。
    这会儿连蝉声都听不见了,院子里静得出奇,两个人却都不害怕,葡萄伸出手,握住石桂的手腕:“我往后就没有家了。”连个可怨恨处都没了。
    石桂默不则声,等那盆里一点火星子都不见时,两个点着灯笼,收拾了东西回去,石桂把葡萄送到幽篁里,这才回鸳鸯馆去,院子里灯也黯了,也没人声了,她却一点都不害怕,密密的树荫间透出几点星光,闪闪烁烁照着她回去的路。
    宋敬堂留在家乡一时回不来,宋勉却得回来,他不是正经主子,人将要到桃花渡了,后宅里才透了消息。
    石桂正在叶氏跟前奉茶,小丫头子掀了帘儿进来:“堂少爷到渡口了,老太太派我来知会太太一声。”
    石桂手上一抖,差点儿把杯子给砸了,春燕看她一眼,石桂托了宋勉找家人的事,院里头少有知道的,这是越了规矩的事儿,宋勉到底是宋家没出五服的亲戚,算是半个少爷,托了少爷替丫头找家人,便是宋勉心里是肯的,说出来石桂也要吃瓜落。
    春燕是知道些的,却装着不知道,事儿传到她的耳朵里,论理就该教训,只其情可悯,便只作不知,也不用罚她,反是繁杏赞了一声宋勉高义。
    石桂捧了托盘退出去,低眉垂目迈过门坎,心口怦怦直跳,气都不均了,还轻悄悄把托盘递到石菊手里,急着去寻宋勉,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快步到了门边,出了门坎发足便奔,一路奔到二门上。
    穿廊过院的时候脚程还快,越是靠近至乐斋越是脚步放得缓,到了大门边上,一双脚好似在地上生了根,怎么也拔不出来。
    这会儿天已经凉了,寒露都过了,家里早已经发了夹衣,俱是一色的青褐,腰上还扎着白腰带,石桂一只手攥着腰带的头,一只手紧紧扯着,就是不敢迈步子,若是,若是宋勉没能找着呢?
    这许多天她都怀抱着希望,到这一刻反而胆怯起来,脚下迈不动,眼睛盯着至乐斋的门,喉咙口干,她眼睛盯着门出神,后头却传来宋勉的声音,他人才刚到,比石桂还晚一步,看她怔怔站着,知道她的心意:“你等了许久罢。”
    石桂紧紧盯住宋勉的脸,眼睛一瞬都不瞬,只盼着能从他嘴里听见父母还在的消息,宋勉被她看不过,笑一笑:“事儿我替你办了,你父亲跑船去了,并不在家中,你母亲跟祖母带着你弟弟去了山上的庙会,我遇上了村口白大娘,说原是一道的,脚程慢些还没到,可惜人多,我又不能久留……”
    石桂长长出得一口气,手紧紧揪着襟口,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屏住一口气,这才缓缓吐出来,渴盼了多少日子,愿望成了真,她口里除了念佛,竟半句旁的都说不出来。
    宋勉背在手后的手一紧一松,他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一套说辞来,不让她当家人还活着,她爹也不定还回来找她,慢慢淡了总比知道天人永隔,心里要好受得多。
    “你给人银子,我全交给白大娘,因着她说……”说到这句竟接不上口,觉得窥探了石桂的隐秘,非君子所为,嘴巴张着,石桂就先笑起来:“白大娘捡的我,我娘再把我讨回去的。”
    白大娘一家也无事,那便是活人一命,自有天佑了,石桂心里猜着宋勉要说什么:“白大娘于我有大恩德,便是全给了她也是应当。”
    她知道宋勉要说那五两银子的事儿,宋勉冲她点点头,心里松一口气,石桂既知秋娘无碍,跟着又问起房子来,这倒是宋勉知道的,告诉她流民收编,十户为一甲,自有官府收发发田地,再免去三年赋税,又有粮食周济,只要活着,总能活下来。
    至乐斋里出出进进许多人,石桂听见好消息人已经乐陶陶的,嘴巴翘起眉眼弯弯,不住给宋勉道谢,宋勉越是听她说谢,就越是心虚,石桂退后几步,差点儿撞在栏杆上,却还止不住笑意:“堂少爷忙罢,我回去了。”
    一路走还一路在笑,宋勉却没转身进屋,两只手攥紧了,目送石桂转上回廊,她还轻轻蹦跳了一下,欢喜的像只鸟儿。
    宋勉这才轻轻叹出一口气来,他虽没见人,也没见尸,那一番话也不全是假的,给她留个念想,总好过半点指望都无。
    心里知道石桂的愿望是回家去,她父母都不知身在何处,要怎么赎她回家,心里想一回,抬眉看她裙角儿都要飞起来的模样,心里模模糊糊的想着,若是她爹不来,那就他来替她赎身。
    作者有话要说:  一想到马上就下卷就兴奋的怀总
    啦啦啦
    作收又满整数啦
    于是决定今天还有一更
    爱你们么么哒
    大吉大利求包养

  ☆、第208章 正轨

若不是主家有丧事,石桂差点儿一路笑着回屋去,走到鸳鸯馆门边,悬着的白纸灯笼让让她一下子醒过神来,对着那贴了白联的门收起了笑意,垂着头快步回房去,生怕被人看见。
    等进了屋子,紧紧阖上门窗,一转身搂住淡竹转了个圈儿,石菊还坐在就要上,淡竹却按捺不住,才要上前问她,就被石桂一把搂住了,原地转了个圈,又张开手臂抱住了她。
    这下屋里两个也跟着笑起来,这便是一家子平安无事了,淡竹啐了她一口:“原来跟条死鱼似的,这会儿倒活蹦乱跳了。”
    石桂这不在意,随她去说,裙子打了个旋儿,伸手抱起狸奴来,狸奴瞪圆了眼睛喵呜一声,软绵绵的身子拖成一长条,前爪搭在石桂的手腕子上,后腿翘起来,在斗室之间跟着石桂转了一又转。
    石桂一把抱了狸奴往床上倒下去,狸奴爪子一沾着床立时跳开去,冲着石桂喵喵叫个不住,脑袋晕晕的,想往床架子上跳,踩空了一下滚倒在枕头边。
    淡竹看她高兴也跟着笑起来,还怕笑得大声叫人听了去,咬着袖子直吸气,指着躺倒在床的石桂对石菊说:“你看看,这可不是疯了。”
    石桂心里的欢喜无处对人说,狠狠喘上两口气,这才坐起来,绑得好好的头发都转松了,往后拢一拢:“我娘带着弟弟赶庙会去了,躲过了大水。”
    一面说一面眼睛发亮,眼睛也弯了,嘴巴也翘了,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淡竹看她这样,怪道要关门窗,叫人看见她欢喜得这个模样,别个不说嘴,锦荔也得嚼舌头。
    石桂手脚都没地方放,这下子也不念佛了,攥着明月给的符,那会儿恨不得求遍神佛,这张符既是宋老仙人写的,便被石桂当作救命稻草,拿小荷包装着,天天拿着它求一回,这会儿还挂在床上,狸奴伸了爪子去抓,还被石桂教训了一顿。
    石菊看她跑得一身大汗,倒了茶给她递过去,石桂接过去就要往嘴里送,也不知道吹一吹,淡竹“哎哟”一声,把杯子抢了过来:“你这舌头还要不要了,才刚滚开的水。”
    两个人说的她一句也没听能进去,秋娘能带着喜子去赶庙会,那便是家里的日子颇得过了,她小时候也去赶过庙会,石头爹把她顶在肩上,坐得高高的去看涂脂抹粉穿红挂绿的伶人戏子唱戏踩高跷。
    石桂不疑有它,宋勉连白大娘都说出来了,必是一道去的,她把抄写的那些心经取出来,又念上一回,淡竹石菊都替她高兴:“若不在守孝,必要你请东道的,这下子你干娘可没指望了。”
    郑婆子甫一知道石桂家乡又遭灾,还替她叹上一回,发这样的大水,在别苑倒是能躲过去的,山下的可怎么办,叹过一回,跟着又想到,石桂是一心回家的,家都没了,她往后也能老老实实呆在宋家了。
    到底松一口气,对着石桂越发殷勤起来,她家里才受了难,便得越发显出干亲的好来,又说要接了她回去住,又给她送吃食来,对着人便叹,说她可怜见的,往后就只有这一门亲了。
    这话是不错,可这番作态,淡竹哪里看得过眼去,她跟石菊两个拦了,郑婆子也不会真的到叶氏跟前去求,作了个样子,又是粥又是汤的送进来,繁杏哧得一声,外头却当了真,说郑婆子实是拿这个干女儿当亲女儿看待的。
    淡竹听了就恨不得碎到人脸上去,跺了脚骂上两句:“她真个当作亲生女,怎么不去看看葡萄,那一个难道家里没遭灾了?”
    葡萄跟着郑婆子时日还更长些,不过就是来趁热灶,石菊却捂了淡竹的嘴儿:“凭得她说罢,若是……往后还真得赖了她呢。”
    淡竹这才忍了气,既然石桂家里无事,那往后也不必全依仗了郑婆子,她头一个就替石桂长吁一口气:“这会子可好了,你那个干娘也不能随意拿捏你了。”
    全人骨肉之情,那是老太太太太常放在嘴边的,郑婆子蚂蚁撼不动大树,她再想留下石桂刮她身上的油水,只要石家还有人有来赎她,就不能放肆不顾。
    这事儿不好说破,总不能说是托了堂少爷去找的,石桂欢喜过了,还是石菊替她想着了:“这事儿咱们还得闷了,别叫人扯出些旁的来。”
    石桂十一岁了,半大不大的时候最是要紧,被人扯上什么扣了帽子,往后再难出脱,石桂谢过她:“还是你周到。”
    石菊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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