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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早就坐起身，身后有大枕头靠着，右手边还有一床大被子压在胳膊下面，支撑她的身子，保证不会倒下来。林若曦忙不迭的快步走到她床前，惊喜道：“母亲，您总算醒了，可把曦儿吓坏了。”接着扑倒她怀里，在她怀里来回的撒娇磨蹭，看到这一幕的林若绣不由的皱起眉头，他都多大了，还学姑娘家跟母亲撒娇。
　　偏偏吕氏非但没有恼他，脸上还露出恬静的笑容，怕是乐此不彼，并没有厌烦他。看来在吕氏的心里，还是林若曦这个儿子比她重要。原本她就应该清楚，为何看到这一幕，一颗心揪起来，疼的厉害。很想蹲下身子，用手慢慢的抚平心口，可惜吕氏和林若曦都在，她不能让他们看到她这么脆弱的一面。
　　林若曦慢慢的从吕氏怀里挣脱出来，直接就用衣袖擦拭她眼角的泪水，还对着她吹吹气，“母亲，您别哭，曦儿在您身边，一直会陪着您。对了，还有姐姐，姐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林若绣被这声音呼唤的抬脚往前走，望着如此和睦的姐弟俩，吕氏笑意满满的点头道：“你们姐弟俩这么就让我放心了，曦儿，母亲想了许多，你当真想娶顾一慧？”林若绣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她要应允这门婚事吧！不应该，依照吕氏对顾珏的厌恶，这次顾家兄妹住进相府，她脸面都没露。
　　现在好端端的说起这件事来，难道她有别的想法？碍着林若曦在这里，她只好压着心头的疑虑，接着听下去。林若曦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道：“母亲，我很想娶顾姑娘，不过要是这样让母亲为难，儿子宁愿不娶。”虽说心中很想娶顾一慧，但眼下吕氏的身子还没好，林若绣说的一点都没错。
　　要是把吕氏气出一个好歹来，在这偌大的相府中，有谁能护着他们姐弟俩。林相淇身居宰相之位，说不定吕氏过世，他还会再续弦，娶一房继室回来，那对他们是大大不利。所以眼下林若曦要徐徐图之，不能再无知的逼迫吕氏应允这门亲事，再说顾一慧也未必会那么爽快的答应嫁给他？
　　这么想来，林若曦又有些懊恼，他到现在连顾一慧的小手都没有牵到，本想接着顾一清强占绿竹身子的事，趁机让顾一慧答应嫁给他。这下好了，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都没林相淇给破坏了。不知道他为什么好端端的插手这件事，他有一大堆的正事要处理，偏偏来插手这件事！
　　当然他只能在心里埋怨林相淇，要让他真的去林相淇面前，他绝对会双腿发软，不肯前去。吕氏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既然你这么有心，母亲就成全你，又有何妨？你是母亲唯一的儿子，将来母亲的一切都是你的，整个相府也都是你的，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你若是喜欢，我们娶回来便是。”
　　宠溺的摸着他的脑袋，脑海中却想起当年产后第一眼看到林若曦的样子，皱皱巴巴的小脸蛋，软软的身子，直到满月后她才开始抱他。一转眼，长成这么大的少年，要娶妻生子了，她也老了，前些日子坐在铜镜前梳妆，望着两鬓发白的头发，还有脸上岁月的痕迹，岁月不饶人，她老了，也比顾珏这个贱人厉害！

第281章　　应允亲事

　　林若绣嘴角微颤，看来吕氏真的要成全林若曦，对他妥协，足以说明吕氏对他的宠爱。她不想去跟林若曦争宠，偏偏吕氏对他们姐弟俩这么不公平，林若曦都把吕氏给气昏过去，现在吕氏居然这么轻易就原谅他，凭什么？
　　林若绣满心的怨恨，衣袖下半寸长的指甲掐进肉里还浑然不知，恨不得拔腿离开这个让她胸口堵得慌，喘不过气来的屋子。恰好吕氏抬头撇了一眼林若绣，“绣儿，这几天你照顾我也累了，快回屋歇着吧！”仿佛没看到林若绣眼中复杂的神情，低头目光落在林若曦的身上。
　　林若绣闻言凝眉，半晌才转身离开。待她离开了，林若曦才出言道：“母亲，姐姐这些日子照顾您也不容易，您为什么就不能对她稍微温柔一些？”“傻孩子，将来你姐姐那是要出嫁，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姑娘如同泼出去的水，就不再属于相府。你要记住了，你要想姐姐过的好，就必须要手中拥有权势，才能保护她！
　　这次居然你想娶顾一慧，母亲就成全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母亲，一定要听母亲的话，讨你父亲的欢心，继承相府。”吕氏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就一定要让林若曦在她有生之年继承相府。如此，她才能安心的闭上眼睛。
　　“母亲，我答应您！”林若曦紧握住吕氏的手，重重的点头回答道。接下来母子俩又说了一些闲话，见吕氏张口打好几个哈欠，林若曦主动离开，让她好好歇息歇息。他娶顾一慧的事不着急，可偏偏吕氏摇头道：“既然你要娶妻，那为何不趁着她就在府上，把这件事给办了。你就回去等着母亲的好消息，安心的等着做你的新郎官，八抬大轿把顾一慧娶进门。”
　　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她不指望林若曦在仕途上有多大的出息，只要能安稳度日就行。她的儿子有几斤几两她很清楚，这些年林相淇一心都扑在政事上，根本就无暇分身来调教林若曦。
　　此刻坐在书房的林相淇压根就看不下任何东西，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顾一慧曼妙的身子，柔软的玉手。不行，他决定不能再继续这样想下去，他是顾一慧的姑父，错一次，就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他跟顾一慧绝对不可能，顾珏知道了，肯定会责怪他，为什么不能忍住，要了顾一慧的身子？林相淇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赶忙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小厮吩咐几句，就出府了。
　　顾一清这几日过的浑浑噩噩，仿佛一闭眼就能看到绿竹委屈的样子，他并非好色之徒。昨日又从丫鬟口中得知，林相淇把绿竹给杖毙了，就更加让他难受的想要作呕。林相淇为了他好，保全了他的名声，他应该感谢林相淇这个姑父，可为何心里这么难受？绿竹还年轻，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是他对不起绿竹，到头来，他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绿竹没了小命。
　　“二哥，刚才姑父派人过来要送我们回江南，你快收拾东西，我们走吧！”顾一慧穿着鹅黄色的褙子高兴的推门出现在他面前，打乱了他所有的思绪。不过听到她的话，不可否认顾一清很高兴，他们终于能离开相府了。
　　“妹妹，你先等等，我们还没有完成父亲交代的事。”顾一清又有些犹豫，事关顾明瑞的前程，他不能大意，否则回去不好跟他交代。顾一慧闻言，眸光微闪，顾一清根本就不知她经历了什么，怎么熬过来，多么想离开相府这个肮脏的地方。
　　连她都开始嫌弃自己来，她失去了清白，身子被林相淇给玷污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根本就没有颜面再见到林冬娴，更别说嫁给他，她已经是残花败柳，这辈子不打算再嫁人，后半辈子就常伴青灯古佛终老。能替顾一清摆平绿竹这件事，她不奢望林相淇能把顾明瑞调回京师，如此一来，她就必须要搬回京城，时常要见到林相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可否认，她的确存了要挟林相淇的心思，可她一个姑娘家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让他对她心怀愧疚。林相淇松口让他们兄妹离开，就说明他们从今往后没有瓜葛，他们之间的事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晓。她不想因为顾一清再继续留下来，用力捏着手指道：“二哥，你若是不想离开的话，那我就自己走了。”
　　就不相信顾一清会孤身一人留在相府，顾一清闻言，抿了抿嘴唇，“妹妹，我又没说不跟你一起离开，你着急什么。好了，你稍等，我这就去把东西收拾好。”等收拾好，兄妹俩就开始一起离开相府。林相淇还没有走出大厅就被吕氏身边的嬷嬷拦住，“相爷，夫人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嬷嬷恭敬的低头，不卑不亢道。林相淇微抬眼皮，吕氏身子不适，他不是不知道。不过他这几日心头一直因为顾一慧而烦躁不安，没有闲暇时间去看吕氏。吕氏那么聪明的人，说不定能看出什么不对劲来，那就不好了。这完全就破坏了林相淇的心情不说，还会让他在吕氏面前无地自容。
　　毕竟要了顾一慧身子这件事，绝对不能传扬出去，他还要脸面。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顾一慧，才会让小厮去通知他们兄妹俩，趁早收拾东西，离开相府，送他们回去江浙，交到顾明瑞手中，他也能安心。吕氏望着走进来的林相淇，刚要准备给他请安，被他止住了：“夫人，不用多礼了，快躺下来歇着，有什么事，快说吧！”
　　他的时间有限不说，心里很想出去找个地方透透气。吕氏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相爷，其实妾身今日这么着急的把您请过来，是为了曦儿的终身大事。虽说长幼有序，绣儿还没有出嫁，就给曦儿定下亲事，让他成婚，有些不合适。不过眼下时机合适，要是错过了，就不好了。”
　　林相淇对吕氏不喜，自然对她所生的一双儿女没那么喜欢，加上平日朝中的政事繁多，他根本就没有闲暇时间陪他们。所以感情不深，关系疏远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林相淇根本就没往深处去想吕氏刚才的一番话，沉声道：“孩子们的亲事你做主就好，没不要告诉我，若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等你什么时候身子好了，就开始张罗吧！”他的言下之意不想在林若曦的亲事上多操心，一切都交给吕氏。她是相府的当家主母，又是林若曦的生母，她绝对不会胡乱的给林若曦娶个妻子回来。
　　这点他不用担心，所以才会放权给她。吕氏没想到林相淇就这么漫不经心，不在乎林若曦娶的到底是谁？“相爷，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妾身就从命了。不过恐怕还需要相爷亲自书信一封给舅老爷。”这话一说完，林相淇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半晌才回过神来，望着一脸平静，恭敬的吕氏，出言道：“你说什么，舅老爷？”
　　脑海中倏的划过一个念头，快的让他抓不住。吕氏捏着手帕，抬高声音道：“相爷，曦儿想要求娶顾姑娘，当然需要您亲自书信一封给舅老爷，向他提亲。如此一来，林家跟顾家又亲上加亲，妾身绝对会把慧儿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还请舅老爷舅夫人放心的把慧儿嫁给曦儿。”
　　望着低头垂眸，眼底含笑的吕氏，林相淇有那么一刻怀疑，是不是吕氏知晓他跟顾一慧的事，才会故意的让林若曦娶了顾一慧，目的就是为了逼他动怒。下一秒，这念头又被他给否定了，他已经吩咐小厮，绝对不许把这件事传扬出去，就不会走漏半点风声。
　　至于顾一慧就更不应该，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给泄露出去，顾家百年的声誉会毁于一旦。她那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傻的事。这个念头被否定，那吕氏到底在盘算什么，林相淇平静道：“这门亲事不行，另外再给曦儿娶京城中的大家闺秀。”
　　且不说顾一慧被他要了身子，就说她是顾珏的侄女，他也不会应允这门亲事。更不会去给顾明瑞夫妻书信一封，替林若曦求娶顾一慧。“相爷，您刚才不是说好曦儿的亲事由妾身做主，还让妾身身子好了，就开始张罗。顾姑娘是姐姐的侄女，若是能嫁给曦儿，又何尝不可？我相信姐姐在九泉之下，必定会高兴。况且曦儿很喜欢慧儿，您就成全了这桩天赐良缘！”
　　吕氏就不信邪，偏偏要林相淇点头答应不可。她对林若曦信誓旦旦的保证，绝对会让他如愿以偿的娶到顾一慧不可。林相淇此刻恨不得能伸手掐着吕氏的脖子，问问她到底是何居心，存了试探他的心思，还是真的想让顾一慧嫁给林若曦？
　　不管哪一个，他都不会让吕氏如愿，“这件婚事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若是不想再做相府的当家主母，你大可以继续坚持下去！”反正到最后都不会成功，只要他林相淇还在宰相的位置上，就没人能忤逆他的意思。吕氏不过就是他随便娶回来的女人，别以为替他生儿育女，就可以忤逆他！
　　吕氏迟疑道：“相爷，这又是为何，妾身不明白。”“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需要按照我的话来做就行了！”林相淇满脸的不耐烦，当即就要转身离开。“若是相爷不肯如实相告，那就请恕妾身不能从命。”吕氏没有对林相淇有丝毫的退让，既然林相淇不告诉她，那么她就固执己见。
　　林相淇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没想到吕氏居然敢如此不给他面子，执意要让林若曦娶顾一慧。“我说的话你若是当左耳旁风，我也管不着！”说完林相淇就甩袖离开，待到他走后，丫鬟急忙跑到她耳边嘀咕道：“夫人，顾家兄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府了。”
　　这其中必定有林相淇的手笔在里面，他越是生气，就越说明其中有猫腻。她就越发的要继续坚持下去，“去把少爷给我叫来，快去！”得令的丫鬟快速的跑出去，吕氏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意。顾一慧跟顾一清简单的收拾一番，门外有林相淇安排送他们启程回江浙的人。
　　顾一慧知晓，这是林相淇在弥补她，对她心怀愧疚。她眼下要利用这愧疚，顺利的离开相府，离开京城，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顾姑娘，顾姑娘，顾姑娘，等等，等等！”就在顾一慧兄妹要离开时，身后传来林若曦熟悉的声音，顾一慧闻言皱眉，他怎么来了？
　　顾一清并不知道林若曦喜欢顾一慧，想要娶她为妻的事。所以此刻对他露出笑脸，简单的寒暄两句。林若曦快步走到顾一慧的跟前，柔声道：“顾姑娘，我要娶你为妻，母亲已经应允了我们的亲事，等父亲修书一封给你的父亲，就把我们的亲事定下，你就安心等着我去迎娶你！”
　　在顾一慧临走前，林若曦特意跑过来送她，顺便把这些话告诉她，好让她安心。顾一慧静默片刻，她此刻能说什么，当着众人的面拒绝，让林若曦下不来台？还是默认，给他希望，无论哪一点她都不希望。顾一清在边上听得有些稀里糊涂，林若曦居然存了这个心思，难怪那么多天，经常往他们住的院子跑。
　　他还以为林若曦是替吕氏招待他们，没成想，他居然喜欢上顾一慧，想要娶她为妻。林若曦出身相府，一表人才，要是顾一慧嫁给他为妻的话，怕是顾明瑞调回京城就指日可待不说。他对林相淇就没那么多的愧疚，绿竹的事都靠他一手镇压下去。
　　林相淇脸色阴沉的如同冰窖里捞出来的石头，刚从吕氏的院子离开，又折返回书房拿一枚印章，没想到会听到林若曦这番话。顾一清无意回头一看，看到林相淇赫然站在后面，赶忙给他作揖请安，心头对绿竹的那点愧疚此刻烟消云散。绿竹固然死的可惜，可是顾家百年的名声不能毁在他手中。

第282章　　杨柳巷

　　林若曦背后火辣辣的难受，没想到被林相淇给撞见了。转念一想，吕氏让他过来，必定经过林相淇的同意，他们夫妻俩说好的事，他怎么就觉得有些心慌。顾一慧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衣袖下的双手紧紧蜷缩起来，就在林若曦去给林相淇请安的时候，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瞳孔微张，紧咬嘴唇。
　　“你母亲身子不适，快去陪着她。”林相淇跟林若曦没有多说废话，父子俩之间有些冷淡。林若曦闻言，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低首垂眸的顾一慧，才抬脚离开。顾一清不知晓顾一慧跟林相淇之间的事，对着他好一通的感谢，看的站在一边的顾一慧真想迫不及待的把他拉走。
　　林相淇的目光最后落到顾一慧的身上，沉声道：“一路上有人护送你们回去，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就是，替我向你们父母问好，等有时间我会去拜访他们，时间不早了，你们快上路吧！”顾一清再次作揖告别林相淇，顾一慧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在顾一清前面，她再也不想踏入相府半步。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林相淇心头突然有些酸疼，当年顾珏的死他无力挽回，这次把顾一慧送到他身边，为什么要把她送走？难道就不能留在身边，伺候他，脑海中一旦生长了这个念头，就会疯狂的蔓延，再也无法拔出。
　　吕氏无法跟林相淇抗衡，她虽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女，可在父亲的眼中，她的幸福远远没有权势地位来的重要。母亲早就告诫过她，出嫁后要紧紧抓住夫君的心，其他什么都是空的，这是母亲的前车之鉴。就因为没能抓住父亲的心，导致她有许多姨娘，还有很多庶出的弟弟妹妹，母亲当着外人的面，要对他们笑脸相迎，这是多么痛苦。
　　从小到大一直被吕氏看在眼里，她就暗自在心里发誓，长大了要嫁的夫君绝对只有她一人。可这些都被父亲给打破了，父亲硬是逼着她嫁给林相淇做继室。顾珏难产而亡，林相淇还没有官至宰相，但前途不可限量，用母亲来威胁她出阁的父亲，她曾经有一阵子，恨不得再也不踏进家门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