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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婚几年，这也是宋良第一次带着妻儿出来买年货，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往年都是央大哥代买的。
　　回想了一下大哥买的东西，宋良比划道：“我也记不太清楚了，要不看看别人人买的什么？”
　　“也行，看看先买轻一点的东西吧；　要不拎着怪重的。”华桑看着过往行人拎着的东西，要买些什么，基本上已经知道了。
　　宋良看着华桑；　点了点头。
　　轻一点的东西，轻一点的东西，有了！
　　华桑拉着宋怀扬走向一个卖对联的摊子，这摊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汉，此刻正当着大家的面，在红通通的纸上写下行行吉祥话，每写完一对就有人拍手喝彩，似乎这老汉字写的极好。
　　华桑对于书法了解的只是皮毛，歪头看了看那些已经写好，墨迹已经干了的对联，评价道：“写的挺好的，要不咱们就买这个吧。”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宋良也学着华桑歪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不好？我觉得还可以呀，华桑又拿过别的看了看。”许是宋良评价不好的原因，华桑越看越觉得好像确实缺了点意思，“要不咱们买点红纸，自己写吧。”
　　宋良只是摇了摇头，华桑说话声音也并不大，但是两人的这番讨论还是被那摊主听到了，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笔，摸了摸下巴上的八字胡，嘲讽道：“自己写？我看你年龄不大，口气倒不小！”
　　虽然无意评判，但是在别人摊子上说一些不好的话，是有可能影响他的生意，人家生气也情有可原，华桑笑着道歉：“这位老伯，我对书法不是很懂，刚才的评价多有得罪，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那老汉在这街上卖了多年的对联，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大街上当着这些百姓写上几幅，每次得到夸赞便十分得意，即便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写的只是花架子，上不了大台面，况且这些百姓也并不懂书法，往往谁夸赞的好便给谁写的对联吉庆些，被人夸着夸着便真的以为自己书法了得，哪能允许一个女人来评判。
　　“冒犯是肯定冒犯了，对自己不懂的东西不要随意妄加评论。”老汉看了华桑一眼，斜着眼说道。
　　虽说老汉语气尖刻，但这话说的也在理，华桑并不辩驳，老实的点了点头，只是宋良在一旁听的直皱眉头，话是自己说的，却得要她来道歉，心里有股怒气隐隐发作，这怒气不是针对别人，而是自己。
　　那老汉见华桑态度诚恳，便又施然然的补了一句：“再说，这书法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会的。”
　　“你！”说她错了，华桑认，但是这样说实在欺人太甚。
　　宋良沉着脸，径直走进老汉面前，看也不看他，拿起他方才丢在一旁的毛笔，蘸了蘸一旁的墨，左手拉着袖子，在一张空白的纸上提笔便写。
　　“山高自有行人路，水深不乏破浪舟。是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好字。”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夸赞。
　　华桑看向说话的人，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朴素，留着胡须，站在摊子边上，想来是刚走到这的。
　　“这不是陈夫子吗？你也今天来买年货啊？”有人认出了这是镇上私塾的夫子，便向他问好。
　　“是啊，来买两副对联。”陈夫子神态谦虚，语气温和，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同那人寒暄完，陈夫子又看了两眼宋良写好的那对字，越看越满意，便笑着说道：“劳驾给我写两副。”
　　看样子这位陈夫子是把自己当做摊主了，宋良比划道：“抱歉，我不是摊主。”比划完便从摊子里出来，重新站到华桑身边。
　　“您写点什么？可有定好的对子？”那老汉此时从旁边站出来，听闻来人是夫子，并不敢在他面前拿乔，连说话语气都谄媚了些。
　　冲着这家字写得好才出口问的，没想到摊主另有其人，陈夫子抽出几张老汉事先写好的对联看了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半晌放下之后，对老汉说道：“给我拿两张红纸吧。”
　　卖对联也是会卖红纸的，因为总是有些读书人是看不上街上卖的那些对联，是要自己写的，那老汉卖对联多年，因为普通百姓都是买他写好的，使他渐渐的忘记了这事。
　　老汉愣了愣，然后从摊子下面拿出几幅裁好的对联红纸递给陈夫子。
　　给了钱，陈夫子拿着红纸走到宋良身边，问了句：“你的字，师承何人？”
　　“师从家父。”因着对方间接的替自己解了围，又是爱书法的，宋良对他观感极好。
　　陈夫子教了二十多年的书，平时涉猎广泛，并不拘泥于书本之中，因此对宋良的比划能基本上理解，除了特定的词语，“令尊是……？”
　　“家父宋哲。”
　　陈夫子一脸的疑惑，显然并没有看懂。
　　“宋哲。”华桑补充道，之前老太太与静听主持谈话时曾经提起过，所以记得。
　　“原来是他，难怪如此。”陈夫子恍然大悟，继而问道：“数年来，似乎再不曾听闻令尊的消息，不知他是否在潜心著作？”
　　宋哲生前颇有些文名，至少此地的读书人对他相当推崇，他对某些古籍的注解，也是此地私塾经常拿来为学生讲授的。
　　“家父已去世多年。”既认识父亲，想必是父亲的友人，宋良对他的问题一一回答。
　　“去世了！怎会？”陈夫子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惜，太可惜了……”
　　陈夫子顾自摇着头，慢慢往前走，那样子似乎十分遗憾。
　　宋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情也有些恍然。
　　华桑正想着要如何安慰他，忽然一声女声传来：“这不是宋大夫吗？”
　　宋良往声音处一看，认出这是当初在百草堂闹了乌龙，还扬言要给自己说媒的那位妇人。
　　“真是宋大夫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那妇人走到宋良跟前，又笑着说道，妇人说话声音极大，惹得路人频频往这边看，“哟，这是你媳妇啊？长的可真俊，怪不得宋大夫瞧不上我那侄女呢。”
　　这妇人说话大大咧咧的，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又不说完，凭白惹人误会。
　　宋良听完，不由得看向华桑，见她正看过来，比划道：“我没有见过她侄女。”
　　华桑笑着点了点头，自然是相信他的。
　　这妇人虽然说话不着调，人却是没有恶意的，看着华桑手里拉着一个孩子，又是一声惊呼，“你这儿子长的可真会长，尽是挑着你们俩好看的地方长，将来也是个俊小子哟，来，给你苹果吃。”
　　妇人说着，从篮子里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递给宋怀扬。
　　宋怀扬仰着头看着妇人，并不接她给的苹果。
　　“咋不要呀，这个好吃，来，拿着。”妇人见小孩并不像一般孩子那般贪食，对他更是稀罕，硬是把苹果塞到宋怀扬的怀里。
　　华桑看的哭笑不得，宋怀扬不知是不是被妇人的大嗓门吓到了，这会儿都还愣愣的，直盯着人家看，“扬扬，快谢谢婆婆。”
　　宋怀扬这才回神，看着怀里的苹果，甜甜的说：“谢谢婆婆。”
　　这一声婆婆叫的妇人喜笑颜开，又在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扒了一会儿，抓出一把干果，也要塞到宋怀扬，只是小孩子手就那么大，干果又不像是苹果，拿不下便掉了，于是妇人转而送递给华桑，“这个也给他吃。”
　　“您不要再给他了，留着给您自己家的孩子吃，我们待会儿也买。”妇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华桑不得不拒绝，要不一会儿把买给家里小孩吃的东西都给宋怀扬了。
　　“哎，不打紧。”妇人说完便低头逗着宋怀扬玩。
　　华桑没办法，只好接过，转头看着宋良，小声说：“你去那边卖糕点的地方买点糕点回来，人家给了扬扬这么多东西呢，我们也买点东西给她。”
　　宋良点了点头，转身去往买糕点的地方，华桑则留在原地同妇人寒暄。
　　“你叫什么名啊？”妇人笑着问，妇人身材微胖，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很招孩子喜欢，宋怀扬一开始还有些害怕，这会儿已经跟妇人聊上了，“我叫宋怀扬。”
　　“宋怀扬？这名字真好听。”妇人或许并不知道这三个字是怎么写的，但是不妨碍她觉得这名字起的好。
　　似是极为喜欢宋怀扬，他说个什么都能惹得她笑起来，继而又是一顿夸。
　　作者有话要说：　　在学校考研也比较忙，基本上一直待在图书馆，可能没办法天天更啦　，但会尽量更，实在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隔天更的，谢谢大家支持啦。


第六十二章　
　　不一会儿；　宋良拿着买好的糕点就回来了。
　　华桑接过；　递给妇人；　“这点糕点；　您拿回去带给孩子吃。”
　　“哎哟；　不要不要，这怎么好要的；　给孩子吃。”妇人说着又把糕点推回给华桑。
　　华桑无奈；　只好把糕点递给宋怀扬；　“扬扬；　把这给婆婆。”
　　宋怀扬果然照做；　把糕点递给妇人，奶声奶气的说：“婆婆，给。”
　　这下妇人不好推搡了；　“婆婆不要；　你留着吃。”
　　“爹爹还会给我买的，你不要，那我也不要你的苹果。”
　　这话一出；　妇人不好拒绝，接过来，“哎哟，就一个苹果；　还惹你们破费。”
　　把糕点放进篮子里，看着华桑和宋良两手空空，妇人问道：“你们年货买好了没有？”
　　“不瞒您说；　我们刚来。”华桑笑着回答。
　　“哎哟，那我就不耽误你们了，这得赶紧买，要不一会好点的东西就被别人买走了。”说完还催促着：“快去吧。”
　　“那我们就先去买东西了。”耽误的时间也确实不短了。
　　妇人朝两人挥了挥手，示意快去。
　　不少人都已经买好了，很多提着东西的都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这位婶子真是热情。”妇人差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华桑称呼婶子并不为过。
　　宋良闻言点了点头，过一会儿又比划道：“我们对联还没有买。”
　　“不买了，咱们也买点红纸，自己写。”说完看见前面也有一家卖对联的，于是快走了几步，说道：“走，去前面买。”
　　这家买对联的也是一位老汉，只是并不当场写，卖的全是已经写好的，见有人过来，忙热情的招呼：“来看看，买几幅呀？”
　　“您有红纸么？我们买回去自己写。”华桑这次不对人家写的对联作任何评判，生怕又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
　　听闻不是来买对联，只是要些红纸，老汉有些失望，但依旧热情：“好嘞，会写自己写也好，想写什么吉祥话都行，我这也都是我儿子写的，我儿子是秀才。”
　　老汉一边把红纸递给华桑，一边开始说自己的秀才儿子。
　　宋家三兄弟，宋良的学问最好，只可惜身体有疾，虽然宋良并不在意，但是难免有些遗憾，所以听到这老汉说他儿子是秀才，不由得拿起旁边写好的对联品鉴。
　　这字笔法精妙，绵里藏针，柔中寓刚宽博宏伟、沉雄朴茂；整体结构开张，笔画厚重。想必对方学习的是颜体。
　　见宋良看字，老汉略微有些骄傲，不由得问道：“我儿这字如何？”
　　宋良把对联放下，点了点头。
　　老汉高兴的笑道：“看你也是懂这个的人。”
　　华桑看宋良的样子不像是敷衍，转头看了看，有些奇怪，倘若说这些对联写的不错，为何却没有刚才那个卖对联的摊子人多呢。
　　两人走了之后，华桑才问宋良这个问题。
　　“这些字确实写的很好，我并非只是敷衍，从字体可以看出写这些字的人笔力深厚，听闻方才那老汉说，他儿子是个秀才，平日里必定勤学不缀，写对联想必也是偶有一次，并不是以此为生。而之前那老汉是专门卖对联的，以此为生，精通此道，虽写的并不好，但是对联的寓意却很是繁复多样。”
　　华桑想了想，点了点头，“确实，百姓们买对联图的就是一个好寓意，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字写的好不好，确实并不在意。”
　　“对联买好了，接下来买什么？”逛了半天，手上只有一个对联，效率实在太低了，“要不然我们分头去买吧？”
　　宋良闻言比划道：“这里人多，我们还是一起吧，”
　　“那好吧。”华桑看了一下，确实人很多，“要不咱们先买肉什么的，买完送回驴车那里，再回来一趟。”
　　宋良并无异议。
　　“家里有鸡，所以咱们只要买点肉和鱼就可以了。”华桑自言自语的小声念着，拉着宋怀扬就朝前走，宋良在旁边小心的护着母子俩。
　　许是别人都已经买好了，所以猪肉摊上的人并不是很多，不像其他摊子上，人满满围了一圈，华桑走到摊子上，看了一下，问宋良；“那块怎么样？都是瘦肉。”
　　古代是以肥肉为贵的，反倒是瘦肉无人问津，宋良看了一下，摇了摇头，比划道：“太瘦了油少”
　　华桑想了想也是，虽然她是不吃肥肉的，但是好像包饺子的话，全是瘦肉不好吃，于是便换了一块相对来说带着点肥肉的，“这块呢？”
　　宋良点了点头。
　　“我们要这块。”华桑对摊主说，付钱的时候，又看见人家放在地上的排骨，于是问道：“这个怎么卖？”
　　“这个你要？你要是要的话，一钱银子，这些都可以给你。”
　　买了大概五斤肉是三钱银子，这么多排骨竟然只要一钱，华桑感觉自己赚到了，“能不能找个东西装一下？”
　　这些骨头上面的肉大都已经剃掉了，原本就只能扔了的，没想到今天居然也能卖钱，对于华桑的这点小要求，摊主自然是满足的。
　　比起买的那五斤肉，这堆骨头则要重得多，宋良拎着骨头跟在华桑后面，虽然也对她买这堆骨头的用处不解，但是只要她买，就一定就有她的用处，宋良并不过问，只帮她拎着东西就行了。
　　以这么低廉的价钱买到了这么多排骨，华桑感觉自己的心情此刻是非常的好，华桑买东西一向不喜欢讨价还价，所以鱼买的也是非常快。
　　三个人，除了宋怀扬只抱了个苹果，宋良和华桑手上均拿着东西，无他法，只好先停下，先把东西拿到驴车上，再回来买。
　　等到两人再回来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街上的人逐渐的少了，华桑看了一眼宋怀扬，回了一趟驴车，竟没有把苹果放下，此刻还抱在怀里。
　　比起前面一趟，这一次买东西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华桑看着正吃着桂花糕的宋怀扬，笑着问：“扬扬，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宋怀扬摇了摇头，这次可不是他懂事，实在是华桑已经把这街上小孩爱吃的零嘴全都买了些，实在没有什么是他还想吃的了。
　　看宋怀扬摇头，华桑又转头看向宋良，“你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后面估计就不会来镇上了，还是这次一下子买齐吧。”
　　宋良看了华桑一眼，还真指了一处地方。
　　华桑顺着宋良指的地方看去，买东西的时候来来回回好多遍，她隐约记得那是个卖饰品的，倒是没有多看，想来应该是男女饰品都有的。
　　这宋良，看不出来还挺臭美的。
　　华桑虽然在心里吐槽，但还是率先朝那摊子走去。
　　出乎意料的，这卖饰品的摊主竟是个格外年轻的小姑娘，见有人来，便热情的招呼起来：“过来看看吧，过年了，该好好打扮的。”
　　小姑娘原本见来人长的这样好看，还在想她该嫁给什么样的人，然后就看见后面跟着的宋良和宋怀扬，于是便觉得本该就是这样的，两人郎才女貌，是再适合不过的。
　　“不是我买。”华桑笑着说，然后转头看向宋良，“你来看看。”
　　那小姑娘讶异之后便也很快转变说辞，并拿起一个白色的发簪，“看看这个，用来束发髻很好看的。”
　　华桑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又在宋良头上比划了一下之后递给他：“你看看这个，好像确实挺好看的。”
　　宋良接过来，并不怎么看，放回去，兀自拿起了一个银色的钗子，钗头镶嵌着一颗白色的珠子，然后又用珠子吊着一只银色的蝴蝶，蝴蝶下面两束流苏。
　　“这是女……”话还没有说话，便意识到什么，看了华桑一眼，笑着止住了要说的话。这女人用的发钗同男人用的发簪并不相似，他怎会认不出来，想来他并不是自己要买。
　　果然，宋良挑出了这支发钗，端详之后，似乎极为满意。
　　“你……”华桑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宋良拿着发钗，伸向自己的头发。
　　他表情专注，发钗插好之后便一直盯着华桑看，那目光温润如水，却蕴含着脉脉神情，令华桑忽视不了。
　　华桑一动不动，看着宋良任他施为，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山摇地动。
　　宋良插好之后看了一眼面前满脸红霞的人，扬起嘴角便笑了。
　　那笑容并不含蓄，却也不张扬，是标准式的属于宋良的笑容。
　　华桑看着宋良，脑海里全是他刚才从勾起嘴角到绽放笑容的画面，一遍一遍慢动作回放，此刻如果宋良再表白一次，华桑将会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