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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一间清净的屋子，几坛好酒，两个下酒的小菜，别多话！”
　　说完，江彬丢过一锭银子，头也不回的往楼走。
　　柳妈妈身材虽然臃肿，但是接银子的手法却利索的很。拿到银子后笑眯眯的追了去，忙不迭的给江彬带路。
　　进了最边的一间房，耳边的丝竹歌舞声，打闹调笑声总算是离自己远了一些。
　　自己斟一杯酒，辛辣的滋味顺着喉咙滑到胃里，江彬一下子感觉到火辣辣的。
　　真好，这样不冷了，似乎一杯酒下去，连心都可以暖和过来呢……
　　江彬自嘲的苦笑了一声，开始缓缓整理自己的思绪。
　　自己何尝不想做一个好人啊！何尝不想做一个光风霁月，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那样做了，那又与别人有和区别？和别人没有区别的话，皇又凭什么高看自己一眼？如果皇不高看自己一眼的话，自己如此清冷的一个人，又如何在这朝立足，如何能……护你平安？
　　一瞬间，江彬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的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想要挣扎却怎样都挣扎不开，疼着疼着……麻木了。
　　今晚双双妹妹应该是对自己很失望的吧！
　　今晚自己说的这些话，一定和她心目的“江大哥”，或者说是“昕哥哥”，相去甚远罢？
　　没错，自己是个佞臣，将来在史书，也一定会留下千古骂名的奸佞小人！
　　这样的自己，又怎么敢去肖想那么美好的双双妹妹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两行清泪从江彬的眼眶滑落，其一滴刚好滴在酒杯之，“啪嗒”一声，在酒杯震起一圈涟漪后，很快又归于平静。
　　江彬想也不想，拿起这杯酒，一饮而尽。
　　刚才第一杯酒是辛辣，而这第二杯酒，便是浓浓的苦涩。
　　这苦涩或许是源于自己的本心罢？江彬自嘲的抹了抹依旧有些湿润的眼角，然后又缓缓倒入了一杯酒。
　　酒是好东西啊！虽然自己没念过多少书，但是也知道那些人墨客都爱饮酒，因为……一醉解千愁！

　　☆、755。第755章　霓裳

　　755。第755章　霓裳　
　　“吱”的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伴随着门被打开，红袖阁里打情骂俏，吵吵嚷嚷的声音一下子传了进来。
　　江彬头也不抬，只是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来人一愣，但是并没有打算听从江彬的话，还是闪身进来，并贴心的关房门。
　　江彬蓦然抬起头来，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满眼都是厌恶。
　　“江大人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那人却也不知道呢！”女子嫣然一笑，对于江彬眼里的厌恶并不以为意，反倒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江彬的对面，并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我再说一遍，滚！”
　　江彬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冷冷的又说了一遍。
　　“大人这番做派可真是让奴家心里好生难过呢！怎么，都不能请奴家喝一杯么？”
　　江彬不说话，女子将刚才自己斟好的酒一饮而尽，闭眼睛，似乎在回味这酒的滋味。
　　“你是谁？”女子喝完酒后，江彬冷声问道。
　　凭她知道自己是谁，还敢闯进来，江彬敢断定她一定不是寻常的女子。
　　再者，她刚才说“那人却也不知道呢”，那人？她竟然知道“那人”？
　　江彬的冷淡女子并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的说道：“大人终于肯理理奴家了？哎，真是好伤心好伤心呢……刚才大人对奴家那般冷淡，奴家还以为自己人老珠黄，魅力不再了呢……”
　　“要说说，不说滚，你既然知道本官是谁，那你肯定也知道，本官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江彬看着女子一步步的朝自己靠近，最后竟然要伸手触碰自己，江彬抬手一挡，女子的手落空了。
　　女子一愣，然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到江彬马要“暴走”的时候，女子终于收起了自己刚才那副轻佻的样子，转而换了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仿佛刚才哪个女子并不是眼前人一样。
　　“奴家名唤霓裳，是这红袖阁里的一个不起眼的……风尘女子。”
　　江彬挑了挑眉，不置可否。从她刚才的做派来看，怎么可能单纯是一个“风尘女子”？
　　“除此之外，霓裳还是东厂的人。”
　　霓裳说完，江彬脸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
　　“不过大人不要紧张，霓裳并不是张永张都督的人，而是……丘公公的手下，咯咯咯……”
　　看到江彬眉头微蹙，霓裳心里暗暗有些得意。
　　“东厂的势力还真是错综复杂啊！”江彬终于开口了，只是一开口便是浓浓的讽刺。
　　“随大人怎么说咯？”霓裳妩媚的一笑，“大人之前也曾经和丘公公在这红袖阁内把酒言欢，当时霓裳也曾伺候过大人，大人还赞过奴家的舞技出众呢！怎么，大人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么？”江彬没有看霓裳，随口回应了一声，大脑却在急速的分析霓裳今晚的表现。
　　东厂的都督是张永，自己原本是不想与之交恶的，但是张永却和锦衣卫的钱宁勾结在了一起。
　　钱宁和自己也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所以自己和张永自然而然的也站在了对立面。

　　☆、756。第756章　错综复杂的局面

　　756。第756章　错综复杂的局面　
　　诚如刚才霓裳所说的那样，她不是张永的人，而是丘聚丘公公的下属。
　　张永是东厂的都督，而在张永之前，东厂可是丘聚的地盘。
　　想必是丘聚也是心有不甘，所以才会借用东厂的资源，暗暗培养自己的心腹，期望有朝一日可以取代张永，重新掌管东厂吧！
　　像次丽嫔的事情，自己原本也想和丽嫔联手，在张永头踩一脚，可是不想丽嫔却如此按耐不住，最终……
　　想到丽嫔，江彬心里也是一阵惋惜。
　　是的，丽嫔是自己亲手勒死的，因为皇说“留不得了”。
　　这场战役，墨嫔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可是墨嫔偏偏又是张永的人，如果墨嫔日后继续得宠，那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么？
　　想必丘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派……眼前的这位霓裳姑娘，来和自己“投诚”吧！
　　电光石火之间，江彬想到了这些。
　　“这么说来，是丘公公让你来找本官的？”江彬挑了挑眉毛，终于将目光放到了霓裳的脸。
　　这张脸不能说是绝色，或许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没有成为红袖阁的“头牌”吧？
　　但是这张脸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让江彬看了一眼，不想再将目光挪开了。
　　“大人说笑了，”霓裳神秘的笑了笑，给江彬斟了一杯酒，然后又给自己满了，“大人很少会来红袖阁，丘公公又怎么会知道您今晚来，还要安排奴家来跟您说这些话儿呢？”
　　“既然不是丘聚让你来的，那你又为什么而来？”和自己预想的答案不一致，江彬心微微一愣，有些好的问道。
　　“虽然不是丘公公拍我来的，但是我却知道丘公公的心思，也知道大人的心思。”霓裳自顾自的将酒一饮而尽，仿佛对这酒的味道特别偏爱似的。
　　“呵呵，什么时候东厂的人都学会自作主张了？”江彬不甘示弱，也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今日霓裳大着胆子来打扰大人，不光是为了大人，为了丘公公，也是为了霓裳自己。”霓裳淡淡的说道。
　　“愿闻其详。”
　　“霓裳原姓李，祖籍河北，家经营酒品生意，家底还算是不菲。”霓裳满脸苦涩，眼神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
　　“大人想必也知道，张永有一弟，名唤张松，也是河北人士。”
　　“张松因着张永的关系，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不知是受了谁的挑拨，张松看了我们家的酿酒作坊，作势要以一百两银子买了我们家酿酒的作坊！一百两银子啊，大人，这哪里是买，这简直是强抢啊！”
　　“我爹自然是不从的，婉言谢绝了。但是张松并不肯放弃，死活要这个作坊，我爹不答应，天天派人在我们作坊里闹事！”
　　“刚开始的时候无非是找了一些叫花子在作坊门口唱‘莲花落’，逼着我爹撒钱。后来我爹找了道的朋友，跟丐帮的人打了招呼，这才平息了此事。用我爹的话说，是宁愿将这银子撒出去给乞丐，也不可能凭白的送给张松！”

　　☆、757。第757章　李家往事

　　757。第757章　李家往事　
　　说到这里，霓裳从眼底散发出来的哀伤仿佛要将整个屋子都淹没。
　　“可能大人会疑惑，为什么不报官？”霓裳将目光转移到江彬那棱角分明的脸，静静的看着江彬。
　　鬼使神差的，江彬嘲讽的说道：“报官？呵呵！本官从不会有此等想法！”
　　许是霓裳也想到了江彬的往事，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大人并不是那等庸俗的只知道坐井观天之人。”
　　然后霓裳组织了一下措辞，继续开口说道：“那张松见这样竟然不能奈何我爹，竟然，竟然派人引诱我弟弟去赌坊！然后在赌坊给我弟弟做了个局，竟然欠下了十万两银子的债……”
　　江彬刚要开口说什么，霓裳抢先一步开口说道：“是，我知道，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我弟弟的不是，如果他不去赌坊，那么张松不会有这个机会……可是即使这一招不成，他肯定还会再生别的事端！好吧这事儿暂且不说，继续来说说我们家的事儿。”
　　“张松亲自带人来我家，带了我弟弟随身带着的玉佩来找我爹，说我弟弟和酒坊，让我爹二选一。”
　　“我爹没有办法，算是再不舍得，也得先顾全我弟弟呀！所以我爹忍痛将酒坊的地契给了张松。”
　　“可是那张松又如何是为了这张地契？他要的，是我们李家世代传下来的酿酒秘方！”
　　“无奈之下，我爹还是将秘方交了出去。那张松走出我家门的时候，我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竟然，竟然，这样撒手人寰……”
　　“原想着，地契和方子都已经给了那张松，张松总要把我弟弟送回来了吧？可是，可是万万没想到，那张松竟然说这酒坊和方子，加起来只值五万两，我们家还欠他五万两！我娘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甚至把家里的下人也都打发走了，但是还是凑不够五万两银子，所以他生生的断了我弟弟的双腿，这样扔在了我们家门口……”
　　说到这里，霓裳眼睛里的仇恨再也掩盖不住，江彬甚至能感觉到她胸的怒气，喘的非常厉害。
　　“江大人，你以为事情这样结束了么？然而并没有！”
　　“我爹死了，我弟弟成了残疾，我们家的酒坊被夺了去，酿酒方子也已经赔了出去，家里的下人也被娘亲都打发走了，因为我们家已经家徒四壁了……”
　　“可是这样，张松竟然敢在我爹头七的那一天，要强抢我和我娘，说我们家欠他的钱，要将我和我娘送入妓院卖身还债！”
　　“我弟弟大声和他理论，可是，可是他的手下竟然在我爹的灵前，一刀将我弟弟……”
　　霓裳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了下来。
　　“我至今一闭眼睛，还是我弟弟临死前的那张脸。不甘，愤怒，悔恨，好像很多种感情夹杂在其……那年我弟弟只有十二岁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那张松的手下对我娘亲动手动脚的，周围有很多人围观，但是却没有人敢前制止，因为，因为他是张松，是张永的亲弟弟！”

　　☆、758。第758章　我要好好活下去

　　758。第758章　我要好好活下去　
　　“我想要前去保护我娘，可是那张永却一把把我抱住了，对我羞辱万分，甚至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在被别人****！”
　　霓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睛里迸射出来的仇恨让江彬都轻轻打了个冷颤。
　　“我娘拼命的挣扎，可是那些人却在大声的*****着，似乎我娘挣扎的越厉害，他们越开心似的！”
　　“只恨我当时太懦弱，只知道哭泣，可是哭泣能解决什么问题？我爹不能死而复生，我弟弟也不能重新活过来，更不能因为我的眼泪让那帮畜生放过我娘！”
　　“我娘见自己实在是反抗不了了，我看到她极力的想再看我一眼，然后听到她大声的喊了一句‘霓裳，娘对不住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然后我娘，，咬舌自尽了。”
　　霓裳的眼睛虽然还在努力的睁着，可是那豆大的泪珠这样肆无忌惮的滴了下来，落在桌面，啪嗒一声，碎成了好几瓣。
　　“我娘心狠，那么长的一节舌头，她竟然这样齐齐咬断了，我想我娘当时一定是恨极了。”
　　“我娘说，她要我好好活下去。是啊，我当然要好好活下去了，我如果不好好活下去，又怎么能给我爹我娘我弟弟报仇雪恨呢？”
　　霓裳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再也不顾自己“妖媚”的形象，竟然直接将泪水鼻涕一股脑的抹在了衣服。
　　“那张松，在众目睽睽之下，强要了我的身子。”
　　霓裳的脸露出一抹讽刺的微笑，眼睛里写满了对张松的恨意。
　　“大人您不是女子，您感觉不到，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强行****的羞辱感。真的，如果不是要给我爹娘弟弟报仇，我想我一定在那之前会走我娘的老路，大不了是一死！”
　　“可是我不能死，我必须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看到他们张松的下场，才能看到张永倒台的那一天！”
　　“我一直记得张松那张恶心人的脸，和他身下那恶心人的玩意儿，每每想起来，我不光心痛，不光恨，更多的还有恶心！”
　　“后来张松把我卖到了一家青楼，从那以后我沦落风尘之了。”
　　“后来有一个京城的客商，看重了我，向妈妈给我赎了身，我这才从牢笼爬了出来，然后跟着客商来到了京城。”
　　“许是我原本是个命苦之人，家大妇容不下我，一转手，又将我卖进了这红袖阁。”
　　“或许我天生是个当妓女的命吧！哈哈……不过我爹娘我弟弟的仇我并没有忘记，既然已经来了京城，那我直接找张松的靠山张永报仇吧！”
　　“原本我以为太监是不会来青楼的，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越是缺什么，越是想得到什么，好像这样可以掩盖自己没有似的，呵……”
　　霓裳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屑，看了江彬一眼，然后继续一连嘲讽的说道：“没想到这逛青楼的太监还真不少！我因为自小学跳舞，所以一支《霓裳羽衣曲》跳的还不错，所以那日张永来红袖阁的时候，我主动跟妈妈要求，要去给张大人舞一曲。”

　　☆、759。第759章　霓裳要报仇

　　759。第759章　霓裳要报仇　
　　“妈妈还以为我开窍了，以为我一心想要往爬，所以很是开心的安排了下去，因为张公公身为东厂的都督，权势滔天，如果能攀他，红袖阁也算是再多一个靠山了。”
　　“得到妈妈的应承之后，我回房准备了。其实我准备了很多东西，袖口藏了刀片，指甲藏了老鼠药，准备找个机会去将张永弄死！”
　　听霓裳说了这么多，江彬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只是他现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是在我在房准备东西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闯了进来，后来我知道，那是丘公公。”
　　“别的我不多说了，总之从那天起，我成了丘公公的人。丘公公答应我，他会帮我报仇雪恨！而我活着也只有一个目的，那是让这些伤害过我家人的畜生们，生不如死！”
　　霓裳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冷的恨意，还有些许莫名的……快意？是的，快意！
　　似乎看出了江彬眼底的疑惑，霓裳眼波一转，重新变成了红袖阁那个风华绝代的霓裳姑娘，而不是刚才这个浑身阴冷的东厂干事。
　　“虽然我想先从张永开始下手，可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那张松的恶行了！咯咯咯……在两个月前，那张松因为醉酒，被别的男人开了苞……”
　　说到这里，霓裳给江彬抛了一个媚眼，风情万种的对江彬问到：“大人应该知道怎么给男人……**吧？哈哈哈哈，他张松做梦也想不到，那是之前被他jian　*yin过的冤魂来找他索命了！哈哈哈哈……”
　　霓裳状若疯狂，不过眼里全是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终于，活着，看到了张松的下场。”
　　霓裳看着江彬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虽然霓裳没有细说，但是江彬知道，这肯定不是一场意外，确切的说，这是丘聚对张永出的第一招，“顺便”还能收获霓裳的忠心，何乐而不为？
　　其实江彬无意卷入太监们的纷争当去，可是身在权力的漩涡，有些时候还是身不由己的。
　　“大人。”霓裳的眼睛里慢慢的恢复了清明，神情似乎有一些不好意思。
　　真是怪，那些话是自己心里最深处的痛，自己怎么会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和盘托出？
　　况且这个人还……冰冷的很！
　　霓裳给江彬重新斟一杯酒，故意用轻快的语气